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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卻仿佛早已經(jīng)生了苔蘚,陰暗潮濕。 蕭正峰皺眉:“阿媹長公主人呢?” 沈越笑:“她進(jìn)宮去了?!?/br> 留下書函,進(jìn)宮,她想死,可是不能死在駙馬府,死在駙馬府沈越逃不了干系,所以她選擇先回皇宮,再行了斷。 蕭正峰轉(zhuǎn)首就要走。 沈越卻道:“蕭正峰,你為何不殺我?” 闊步而行的男人停下腳步,冷道:“我不殺你,是因?yàn)樗幌肽闼馈!?/br> 沈越聽到這話,一怔,驟然間臉色發(fā)白,捂緊心口。 他顫抖著唇笑: “是了,嬸嬸待我如至親骨rou,便是我有千般錯萬般錯,她又怎舍得殺我呢?!?/br> 他掙扎著起身,蹣跚著抱起那一摞書信,出了書房,來到了蕭正峰身旁。 抬頭鄭重地凝視著這位名滿天下的平西侯,他笑道:“侯爺,請你拿著這些,到我嬸嬸墳前,幫我念給她,燒給她?!?/br> 說著時,將那疊信函遞到了蕭正峰手里。 蕭正峰挑眉,淡道:“你可以自己去燒?!?/br> 沈越卻已經(jīng)轉(zhuǎn)首往屋子里走去了。 他骨瘦如柴,仿佛風(fēng)稍微一大就能將他吹倒一般。 他蹣跚著走去書房,每一步都仿佛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待到走到門檻之處時,他忽然扶住門檻,身形劇烈顫抖,接著便緩緩地倒在了那里。 他死了,中的是劇毒。 毒是自己下的。 ********************************* 然而蕭正峰自己一身的麻煩實(shí)在是太多了。 成洑溪根據(jù)昔日第五言福茅屋中的線索,抽絲剝繭,查出了第五言福的來歷,并且將矛頭指向了蕭正峰。沈越大喜之下,意欲以此攻擊蕭正峰,可是誰知道,成洑溪矛頭一轉(zhuǎn),反而查出,殺顧煙者為大越人的劍,可是持劍人卻是一個西蠻人,最后為查真相,和蕭正峰合作,大膽推論,布下陷阱,反而驗(yàn)證了真兇乃是出自駙馬府。 當(dāng)所有的人都知道這個殺死顧煙的兇手竟然是當(dāng)朝公主阿媹時,所有的人都是震驚的,最不能接受的也許是這個沈越了。 阿媹公主進(jìn)宮后自殺,沈越亦服毒自殺。當(dāng)今皇后悲痛之下,染病身亡。 然而這件事情還沒有了結(jié),阿媹公主為何能請西蠻殺手,又是何人牽針引線?至此,成洑溪再次查出一個幾乎讓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的秘密,那個南鑼郡主竟然是假的,假冒的。 真正的南鑼郡主,早在多年前已經(jīng)死在了北狄王庭外,死在了北狄人的追殺中。她臨死都在試圖逃出北狄王庭,回到她父親魂?duì)繅艨M的地方。 皇上在經(jīng)歷了親愛的女兒自殺,以及相伴多年的皇后病逝這等變故后,又乍然聽說自己疼寵了多少年的表妹,竟然是個身份低下的軍妓,而自己真正的表妹早已經(jīng)命喪黃泉,此時本就傷痛在身的他經(jīng)受不住這個打擊,就此駕崩而去。 皇上駕崩,燕京城大亂,又恰逢外敵作亂,諸王爭位,蕭正峰根本難以抽身。 等到他終于可以得了一個空閑,前去顧煙墳前燒掉那些信函的時候,他已經(jīng)不是什么平西侯了。 身后跟隨了不知道多少侍衛(wèi),恭敬地跪在那里。 他成為了那個篡朝謀國的賊臣,另立國號,登上帝位,俯首天下。 他讓眾多侍衛(wèi)停駐在遠(yuǎn)處,自己踏入這一片芬芳滿地的陵墓,來到了那個墓碑前。 墓碑上雕刻著幾個黑色的字,蒼勁有力:顧煙之墓。 這幾個字是他親手寫的。 她這一生,前面不需要什么稱號,只這四個字足矣。 撩起黃袍,他半蹲在她的墳頭前,拿出那疊發(fā)黃的信函,一封封地拆開,慢慢讀給她聽。 “嬸嬸,越兒終究違背了嬸嬸的意愿,心中實(shí)在有愧,幾無顏面對嬸嬸。臨行之時,嬸嬸臥榻朝里,根本不看我一眼,我心中猶如刀割一般……” “嬸嬸,我知你恨我貪圖榮華,可是你終究年輕,為何要埋沒于市井之間,我又怎忍心讓你受這一世困苦,我心里盼著你能重享那錦繡繁華,我盼著能重回燕京城,爬到高位。你身子不好,我一直知道,每每夜里,我貼墻聽去,只聽到你的咳聲幾乎整夜不能停,我總覺得你或許并沒有那許多時候來等我飛黃騰達(dá)。此時此刻,我除了不擇手段,又能如何?” “嬸嬸,我終究是娶了她,昔年我就知她心里有我,不曾想這些年竟一直不曾忘我。我心里不喜這驕縱女子,可是依然娶她,依然對她好。我每每心中對她感到歉疚,可是轉(zhuǎn)念一想,不過各取所需罷了,便又覺心安理得?!?/br> “嬸嬸,我每每想拋下一切,親自去找你,可是如今天子器重,委以重任,我事務(wù)繁忙竟不得脫身,她從旁勸我,讓我大事為重,我一時竟抽不開身,我此時恨不得跪在你面前,求你原諒我種種錯處,嬸嬸一向視我為至親,想來定能原諒我……” “嬸嬸,我孤身一人在這燕京城中,夜里時每每感到孤苦無依,想起昔年在鄉(xiāng)下情景,想起嬸嬸不知所蹤,心中又覺萬分苦澀大,擔(dān)憂不已,每每輾轉(zhuǎn)反側(cè)而不能眠……” “嬸嬸,我派人去接你,卻為何一直不曾找到你。如今災(zāi)荒之年,你離開了家中,又能去哪里?我派出所有的人手去找你,可是這天下如此之大,你到底在哪里?” “嬸嬸,今日是除夕,外面還下著雪呢。我站在二門這里,看著外面的雪就那么靜靜地飄下,周圍萬籟俱寂,我恍惚中仿佛聽到你的聲音,可惜待我側(cè)耳去聽時,卻發(fā)現(xiàn)一切不過是幻覺罷了,我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大門前,外面只有漫天飛雪在飄揚(yáng),還有那個王婆子在那里張望,哪里有你。小廝們一個個跺著腳,揣著手,我卻想起咱們以前過年的事了……” …… 他一封一封地讀完了,讀一封燒一封。 到了最后一封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這一封和其他不同。 其他都是陳年發(fā)黃的紙張,最后一封信函卻是新的。 “嬸嬸,十年了,我從來沒有給你留下過只字片語。只因我曾發(fā)誓,不為你報仇雪恨,不敢下黃泉去見你。嬸嬸,你可知道,你曾經(jīng)細(xì)心照料的那個少年,如今已經(jīng)是兩鬢成霜。我往日總想著,我會為你報仇雪恨的,會將那個蕭正峰碎尸萬段,會讓他身敗名裂,然而我現(xiàn)在卻不知,這十年光陰里,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此時此刻,越兒無顏見你,更無話可說,只有一句,我總是要為你報仇雪恨的。嬸嬸,我恨她入骨,她只以為一死便能償還她的罪孽,可是我卻依舊是恨。生生世世,我要去追她,要讓她不得安生!” 蕭正峰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捏著那信函,看了好久后,終于放到了火堆中。 薄脆的紙頁遇到了燃燒著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