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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就敵方將領(lǐng)的部署而言,是可圈可點的。其埋伏的地點,進攻發(fā)起的時間都是上佳,甚至在最后還留有不止一手的底牌。每一次西岐王一方覺得就快脫離埋伏圈,將有松懈的時候,新一輪的攻擊就翩然而至,打得人措手不及。 尤其是這最后一擊……經(jīng)歷了長期緊繃的精神狀態(tài),谷口的開闊不僅僅敞亮了人的視野,也必然敞亮了人的胸懷,但也松懈了人的警惕心。 這就好像一直處于黑暗當中的人,突然見看到了一束光明。莫說心頭一松了,就算不松,哪怕只是適應眼前的變化,也需要一定的時間。 而敵軍的最后一波攻擊,正是看準了這一刻,西岐王脫離峽谷陰影的這一刻。 近暮的日光才照亮身前,頭頂斑駁的光影又闖入眼簾。毫無征兆地,這些滾落的石塊很快砸向了谷口處那片開闊的地方。 人馬再一次sao亂了起來。 就連前軍的軍士也都驚詫不已,他們還以為自己已經(jīng)通過攀爬繞道,攀上崖壁,消滅了絕大多數(shù)敵人。沒料到的是,在石崖的另一側(cè),還埋伏了不少人馬。 也正是這一群隱蔽到最后的人馬,先是用弓箭阻撓了王爺穿過石縫、突破谷口,而后,又利用最后的石塊打算給西岐王致命一擊。 迅雷不及掩耳! 石塊再一次砸下,比起上一次的散落,這一回,可都是實打?qū)嵜闇柿斯瓤谀且恍∑胤健?/br> 宣于崇的處境一下子又被拉回到一刻鐘之前。石塊,伴隨著新一輪的箭矢,劈頭蓋臉地撲將過來。 小宇子想靠近,可受傷的手臂又被碎石崩了幾下,頓時疼得呲牙咧嘴,下意識地彎了身子,勉強躲到了起伏的石丘后才躲過一劫。 宣于崇看到小宇子的情況,心頭一揪,連忙喊著要他不要靠近。可就是這一瞬間的分心,讓他自身陷入困境。 刀劍揮舞,慢了一輪,便是數(shù)支飛箭劃入視線。騰挪躲閃,緩了一步,就有一片大石蓋向腦門。 他身后,朗月彎刀連轉(zhuǎn)頻頻,好不容易才替他斷去了那幾支箭矢。 可大石…… 此一刻,又那么一兩塊,是直沖著宣于崇砸去的。耳邊的嘈雜聲在剎那間內(nèi)都好似被屏蔽了。 只有眼眸中越來越大的石塊,成了焦點里唯一會動的“活物”。 人算,還是天算?! 宣于崇心有不甘,可奔波了一整日,到了這一刻,他竟然愣得邁不開步子了。 心灰,還是心冷?! 他也說不清楚,手中的刀還在下意識抵抗著,可刀能斷箭,卻端不開石塊。這一點,他再清楚不過。 世間靜了,靜得好似每個人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聲。眼前的動作都如一步一頓的慢景…… 就這么著——任由石塊在瞳孔中放大……還有小谷子的身影……也在放大…… 又是“哄”的一聲,宣于崇耳邊的世界仿佛在一眨眼間恢復了聲色變幻。 “小——谷——子——!” 在看清了現(xiàn)實之后,他第一句吶喊,喊的是倒在石下的小谷子。 是那個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隨后箭流的小谷子,是那個用盡最后氣力把主子拉出落石范圍的小谷子,更是那個代替西岐王倒在石下的小谷子! 第二百九十一章 伏擊 如此悲壯的鏡頭,若是羽洛在場,定會如同自己承受了一萬點攻擊般痛苦難堪。 可對于宣于崇而言,這是堪比一億點攻擊的場景。 從最先失去修予開始,他身邊的人正在一個個遠離著他,而他自己也命懸一線。 “小谷子……”宣于崇看著被石塊砸中腹部,渾身血rou模糊的小谷子,乍一眼后不禁撇開了頭。 他不斷喃喃著“小谷子”這幾字,眼中的血絲如同泉涌一般爆紅了雙眼。 “殺!殺??!” 宣于崇吶喊著,握緊了刀柄,丟下自己的坐騎,沖鋒著往還有敵軍埋伏的石崖上撲去。 當悲慟化作憤恨的時候,人是很難維持冷靜的。 眼看著王爺殺心大起,不顧一切地往戰(zhàn)場上沖刺,一直隨護在后的朗岳卻是格外地鎮(zhèn)定。 “王爺!”他一把拉住了西岐王的衣角,“王爺,您是咱們馬族隊伍的核心,不該親自上陣沖鋒!” 可宣于崇只是用余光瞥了他一眼,連搭話的功夫都沒有,只顧著自己往崖上沖。 “王爺……”朗岳跟上去又喊了一聲,打算以理明人,“王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那么目前為止所有馬族兄弟的傷亡不就都沒有意義了么?” 這一回,宣于崇倒是停駐了腳步,可也就是一兩步的間歇,僅此而已。 “朗岳……”宣于崇奔出幾步,閃著銀光的長刀對著迎面的來敵毫不留情地刺入再拔出,待他重新站穩(wěn)身姿的時候,才徐徐回頭,仿佛是被朗岳方才的話點到了什么,冷不丁地冒了一句,“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小宇子?!?/br> 宣于崇的話才完,就一頭扎入了戰(zhàn)斗當中,而聞言的朗岳卻是呆楞了一瞬。 他懊惱自己勸不住西岐王,卻也佩服王爺?shù)难浴W怨乓詠?,在?zhàn)場上自己沖鋒陷陣,卻托人照看隨從的主將,能有幾個?! 雖然這算不得明智之舉,可西岐王畢竟是西岐王啊。在朗岳心里,王爺將是一個統(tǒng)領(lǐng)馬族走向輝煌的人,其思維行事,是不能以一般將領(lǐng)的標準來評判的。 正因為西岐王是一個不棄同伴、有血有rou的人,三大馬族才能到達今日同仇敵愾的境界。這一層,就連他們七里穆族最尊敬的族長也做不到,也唯有西岐王能夠做到了。 沒有再反駁、勸說宣于崇,朗岳反倒是把小宇子的安危,交托給幾個他信得過的馬族兄弟之后,縱身大步,緊隨著王爺?shù)奈灰?,雙雙殺入了敵陣。 刀劍催血,如猩紅的綻花…… —— —— 小半個時辰之后,殘余的敵軍終于被收拾干凈了。前軍在王爺?shù)闹甘鞠略匦菹?,收拾?zhàn)場。 而至于后軍,還在一點一點開鑿著巨石與峽谷間的縫隙,寄希望于挖開一條通道。 查看過小宇子的傷勢后,宣于崇才仰望著暮日,感受著心頭空蕩蕩的悲傷。 但是,西行的阻礙正如潮涌的海浪,一波接著一波,永不平息,永不安寧。 正當眾人還喘著粗氣的時候,斥候又有來報,說是峽谷東南不到十里之外,傳來了陣陣馬蹄聲。 啼聲零亂卻響亮無比,看樣子,是晟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