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傘凝立在少女身旁,覆住他雙眼的青色緞帶亦隨風飄動著,竟是美得有些孤獨而落寞。 絲帕蕩蕩悠悠落地之時,所有的桃花都消隱無蹤,碧城回過神來,輕輕跑去不遠處撿起了的青色絲帕,交回到白發(fā)男子手上,神色是少見的歡欣:“哥哥,這是什么戲法?” 白發(fā)男子此時已不見適才那一閃即逝的落寞,接了絲帕,恢復了散漫不羈的笑意:“喜歡嗎?” “喜歡。”少女臉上淚痕猶未干,唇邊卻已經(jīng)露出了一個淺淺的梨渦:“這是碧城見過的最好看的戲法?!?/br> “這個嘛,叫做‘桃之夭夭’?!卑装l(fā)男子悠悠道:“我看到的最后一樣東西就是桃花,所以直到現(xiàn)在都還沒忘記桃花的樣子?!鳖D了頓,他笑著嘆了口氣道:“若變了這唯一的戲法你還是哭,我就真的只能逃之夭夭了。” 碧城望著面前那張覆住了雙目的俊逸面容和面容上極好看的笑意,心中卻驀然覺得難過起來:“哥哥,你不必這般哄我開心的?!?/br> 白發(fā)男子一怔,隨即笑了起來,抬手摸索著又撫上她的頭,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這么好看的戲法我自己看不到,總得找個機會炫耀一番,不然豈不可惜?” 少女聞言良久不語,吸吸發(fā)酸的鼻子,卻是出乎意料地伸出雙手回抱住了他,宛若小孩子抱著最心愛的玩具,低聲道:“哥哥,我真的好開心。從小到大除了婆婆,從未有人像你一樣對我這般好過?!?/br> 忽然間被少女環(huán)抱住的白發(fā)男子愣了一會兒,才慢慢勾起了一個帶著暖意的笑意,撫摸著少女的頭發(fā)道:“好啦好啦,晚上好好睡一覺,明天隨我去山下的集鎮(zhèn)里做件新衣服,再買只老母雞回來燉了,哥哥我既然這么好,自是要好好養(yǎng)著你的。” “碧城什么都不要的?!鄙倥t著臉松開了環(huán)抱著他的手,重新挽起袖子分揀藥材,卻忍不住露出了一個淺淺的酒窩:“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很好了?!?/br> ☆、第三章 暮春時節(jié)正逢雨季,山中更是尤為濕冷,碧城半夜被淅淅瀝瀝的春雨聲吵醒,睡眼惺忪地想看看窗外是什么時辰,卻無意間發(fā)現(xiàn)茅屋正中打了地鋪的白發(fā)男子不見了蹤影。 少女愣了一下,不自主地披衣下床,輕輕推開了門。此時天色不過四更時分,雨勢卻是不小,估計到了天明也不一定會停,院中除了門口那棵老槐樹外空無一人,碧城心下?lián)鷳n,剛待取了油紙傘去尋他,卻細心地發(fā)覺淅淅瀝瀝的雨聲中似乎還摻雜了另一種水聲,仔細一辨別,卻發(fā)現(xiàn)水聲正是從茅屋后的草藥間里傳來的。 弄明白了他的去處,少女莫名地覺得安心起來,但卻又不由得生出一絲好奇,猶豫了一下,終還是冒雨拎著裙角小心翼翼地朝著草藥間走了過去。 越接近草藥間,那異樣的水聲就越清晰,似是有人在濯水沐發(fā),但卻又不十分像。草藥間簡陋,門口只有竹簾擋隔,隱隱約約可見后面青色的人影晃動。碧城并沒有隨便窺探的習慣,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有些忐忑地隔著竹簾輕聲問道:“哥哥,你在里面嗎?” “碧城?”竹簾后青色的人影身形一滯,水聲也停頓下來,頓了一下,白發(fā)男子的聲音才接著道:“稍等一下,我這就好?!比欢援叄麉s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樣,嘆了口氣,又道:“不用等了,快進來吧,再淋病了可怎么好。” 碧城心下不安,像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輕輕把竹簾掀開一條縫,小心翼翼地邁了進來。草藥間的橫架上整整齊齊擺著昨日分揀好的草藥,彌漫著一種藥草特有的苦香,白發(fā)男子背對著她立在黑暗深處,一頭銀絲如瀑披落,似乎整理著什么,他的身后放著一個盛滿了水的木桶和一個小小的白瓷藥瓶,那條覆眼的青色緞帶亦是搭在了桶邊。 草藥間中沒有了雨聲的干擾,他的聲音清楚地透出了一絲疲憊與沙啞:“怎么起的這么早不多睡會兒?是我吵到你了嗎?” “不,不是的,是我自己醒的太早。”碧城心下歉疚,只覺自己不該如此莽撞,以至于撞到了這他明顯不欲示人的一幕,但是聽得他的聲音,又禁不住擔憂地問道:“哥哥,你是哪里不舒服嗎?” 黑暗深處的白發(fā)男子仿佛是笑了笑,卻是依舊背對著她,輕描淡寫地隨口道:“沒事,老毛病了,以前眼睛上落下的病根,一到陰雨天就有些頭疼而已。” 此時他似乎已整理完畢,從黑暗深處轉(zhuǎn)過身來,借著草藥間外的一絲微光,碧城第一次看到了他眉眼的模樣——很深邃,很清雋,緊閉著的雙目睫毛很纖長,眼尾處微微上挑,卻是比碧城想象中還要好看了許多倍。他的頭發(fā)濕漉漉的,鬢發(fā)還沾著水珠,臉色也有些蒼白,有些散漫地笑了笑:“我的樣子沒嚇著你吧?” 碧城回過神來,卻是有些臉紅,小聲道:“哪有。哥哥明明……明明是我見到過的最好看的人。” 白發(fā)男子聞言,忍不住莞爾:“照你說來,我倒是對自己太不自信了?!彼m然語態(tài)輕松地與碧城談笑,但聲音卻是掩不住的沙啞,神色也頗為倦怠,左手不動聲色地在木桶邊沿摸索了好幾次,也沒有摸到那條青色的覆眼緞帶。 少女心思細膩,早就注意到了他的動作,見他久尋不得,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取了緞帶,輕輕地塞在了他的手中:“哥哥,在這里?!?/br> 白發(fā)男子一怔,隨即卻是微微笑了笑,接受了她的好意:“多謝你了?!毖援?,便要把緞帶重新覆上。 然而他還未及抬手,便又聽到少女有些憂心忡忡的聲音:“哥哥,你先等等我,我去找條布巾,幫你把頭發(fā)擦干可好?” 他又是一怔,但卻終是點了點頭。 得到他的同意,少女匆匆掀簾而去,回來的時候,手中多了一條寬大的布巾和一把油紙傘。少女認真地幫他擦干了頭發(fā),整個過程卻是仿佛忽然有了心事般沉默不語,待他系好覆眼的緞帶后,撐開油紙傘,小心翼翼的扶著他回到了茅屋中休息。 而這一切都做完時,雨仍未停,天色卻早已大明。 白發(fā)男子不由得歉疚地笑了笑:“今天估計怕是去不成了山下的集鎮(zhèn)了,你的……” 然而不待他說完,少女卻是輕輕伏在了他的膝頭,低聲打斷了他的話:“哥哥,你可不可以答應我,日后頭疼的時候,不要再把頭浸在冷水里了?!彼f著說著,神色帶了一絲恐懼與哀傷:“婆婆當年也是這樣,明知傷身,為了止痛,越用冷水,卻越是上癮,最后便再也醒不過來了……哥哥,碧城什么都不想要,只求你答應我,日后不要再用冷水了好不好?” 白發(fā)男子怔住,良久,輕輕撫摸著她有些枯黃的頭發(fā),唇角勾起了一個雖然倦怠卻帶著依稀暖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