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伯豐道：“先打算著，也不要太趕了，又不是不能住?！?/br>
    靈素想想也是，笑道：“實(shí)在不成咱們就住書樓去，后頭的屋子還空著呢。”

    這夜里風(fēng)挺大，刮得窗戶亂響，打門縫里灌進(jìn)冷風(fēng)來。靈素起來拿了床厚被子去西屋給倆娃兒蓋上，又給取了厚衣裳出來捂在兩層被子中間。這樣早起穿起來不冷。

    第二天早上吃羊湯，就著夾rou的燒餅?！獛X兒說天冷了吃不得素的，越吃越冷，就得吃葷的才成。方伯豐得另外來一碟酸姜芽拌菜心或者蘿卜絲，太葷的他吃不了，早年吃了太多稀粥的脾胃還留著當(dāng)日的脾氣。

    都暖暖活活地出了門，靈素在家一通收拾之后，也往外頭去了。

    眼看著天涼了，正好也要說說接下來米糧的事情，她就往米市街上看胡嫂子他們?nèi)?。進(jìn)去見門口坐著老太太，胡嫂子同福兒正做對(duì)手在里頭翻被子和棉襖。見靈素來了都挺高興，停了手里的活兒來上茶說話。

    老太太也進(jìn)來了，靈素幫她拿椅子，老太太笑道：“看日頭挺好，想出去曬曬，可風(fēng)也太大了，不上算！”

    如今這鋪?zhàn)淤I賣順?biāo)欤患胰巳兆右财椒€(wěn)了。他們都搬到了這里住著，又把舊屋租給了別人。老爺子對(duì)這個(gè)主意挺不贊成的：“這是人家的房子，平日里住住也罷了，難道過年也在這里頭過？不像話！”

    老太太就給他算錢的事兒，最后也不說什么了。畢竟他們兩個(gè)如今都沒有進(jìn)項(xiàng)，家里能多筆收入總是好的。

    靈素同胡嫂子說了一回下個(gè)月要的米糧等事，又問了下最近的生意情形，最后嘮起了閑話。

    靈素看那臺(tái)子上只有件花布的襖子，便笑道：“福兒你是只管自己這一身啊！”

    福兒笑道：“弟弟們的先做出來了，他們天天在外頭跑，風(fēng)吹得冷。我尋常都在家呆著，倒沒什么干系?！?/br>
    胡嫂子接話道：“在家呆也呆不了兩天了?！?/br>
    靈素問起來，原來是后頭紡線的作坊里短人手，正招工。福兒去試過了，都能做，那邊東家叫她過兩日就去上工。胡嫂子笑道，“真是叫她撿著了！”福兒今年剛十三歲，一般做工的地方都嫌這樣的孩子小，不按正經(jīng)整工給算錢的。這位因住得近，尋常有打交道，見福兒照顧家里事情很是周全，性子也好，才會(huì)叫去試工的。

    福兒聽了這話也笑，眼瞧著挺高興。這活兒聽說一天能掙個(gè)百八十文，算下來比從前娘的工錢都不差了。如今兩個(gè)弟弟每日跑差事都能給家里進(jìn)錢，就自己在家里雖也整日跟著忙里忙外的，卻沒什么進(jìn)項(xiàng)，有時(shí)候想起來也挺著急。這下可好了，往后總算更有當(dāng)jiejie的意思了。

    靈素心里還記掛著書樓和官學(xué)堂的事情。不過想想看這世上也不是只有讀書一條路的，既然人家覺著這樣好，畢竟是人家的日子，自己也不便多說。更何況人世間的“好壞是非”其實(shí)她追下去也沒有想得那般明白。

    見一家子日子都好過，她也放心了，說了兩句就辭了出來。

    走了半路上，心里忽然冒出個(gè)想法來，一拐彎又往胡嫂子他們家從前的居所去了。聽說如今租給人了，她想去瞧瞧是什么人。結(jié)果的到那里門關(guān)著，也沒見著人進(jìn)出。隔壁的嬸子從前見過她來找胡嫂子的，便笑道：“他們家搬走了！現(xiàn)在租給一對(duì)外鄉(xiāng)人住著呢！他們家搬街上住去了，開了鋪?zhàn)?，可了不得！?/br>
    靈素謝過她才繞出來。

    一路在長(zhǎng)窄巷里拐著走著，她四下看看，心里想，胡嫂子一家得了自己助力搬出去了，這轉(zhuǎn)眼又有人付了錢租了這又潮又暗的屋子住去。再看這邊一家家挨著的住戶。自己的能耐到底是有限得很啊……

    飯莊子上她如今幾乎得空就去的，過去瞧了瞧，劉玉蘭還沒過來，倆大師傅正在那里收菜，都挺有條理，她說了兩句話就出來了。

    到了碼頭館子，還沒到中午吃飯的時(shí)候，這邊也沒什么吃早酒聊閑篇的人，就大娘們和陶麗芬在那里忙活。

    靈素進(jìn)去，見陶麗芬面上不大好，再一回頭，就看正兒在灶底下蹲著呢，臉上跟花貓似的，好似剛剛哭過。

    見靈素來了不好意思了，匆匆行了個(gè)禮就往后頭躲去。

    靈素這里問陶麗芬：“你又跟正兒生什么氣呢。”

    陶麗芬狠狠地揉著面，嘴里道：“說不聽，說死了都不聽！叫他讀書去，他一拐彎跑了。我還蒙在鼓里呢，回頭同邊上人家說起來，才知道他都好幾天沒去讀書了！我說他這么著，遲早沒飯吃。他說他有力氣，可以去碼頭上搬東西去！……”

    說到這里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靈素也不知道怎么說好，也不能說做裝卸就不好吧，她們這鋪?zhàn)舆€就靠這些人活著呢不是？可要說這活兒挺好，估計(jì)天下爹娘多半舍不得自家孩子去吃這個(gè)苦頭。

    她就又想到從前自己琢磨的那些事兒了，只是不方便當(dāng)著陶麗芬說，便道：“得，我勸勸去。實(shí)在不成，就跟我去我們山上吧。開春了我想養(yǎng)羊呢，正好缺個(gè)放羊的?！?/br>
    陶麗芬聽了笑出來，又道：“你去，你這就去，他要是不明白，現(xiàn)在就叫他放羊去！”

    靈素笑道：“現(xiàn)在還沒羊呢！”

    陶麗芬不管：“沒羊就放牛！”

    大娘都笑起來，靈素就擦把手往后頭去了。

    正兒蹲在菜地邊上正拿根小樹枝子捅螞蟻窩，靈素過去笑道：“這是你師父教你的第幾招第幾式？”

    正兒回頭見是靈素過來了，便站起來笑。他是不怕靈素的，在他看來，靈素也是武林中人，大家都算自己人。

    靈素問他：“聽說你想去碼頭扛活兒？你要真愿意去，我替你問問。不過你年紀(jì)太小，估計(jì)扛得動(dòng)的貨不多，不一定每天都能掙著飯錢……”

    正兒笑了一聲，仰頭道：“姨姨，為什么非讀書不可?。窟@世上多少人都不讀書的，不也活得挺好？我實(shí)在不喜歡讀書?！?/br>
    靈素便道：“這話也對(duì)，并不是人人都讀書的?！?/br>
    正兒高興了：“姨姨，你就開解開解我娘吧，她老讓我讀書。讀書有什么好的！”

    靈素想了想道：“讀書其實(shí)同練武差不多，都是一個(gè)學(xué)本事的路子。”

    正兒搖頭：“那哪兒能一樣。學(xué)了武藝可以除暴安良，劫富濟(jì)貧！讀書管什么用，整天一句話還有八百個(gè)意思，那你倒是寫八百句出來啊，干什么叫人猜？煩得很！”

    靈素聽了哈哈樂起來，她也覺著這事兒挺有趣。樂夠了又道：“你說的除暴安良和劫富濟(jì)貧，武藝高強(qiáng)自然可以做一些的，可要說能做到更多、更好，還得讀書才成?！闭f了就把自己幫胡嫂子一家的事情說了，又道，“可你看這兩年官府做的事情，一下子叫許多人都有活兒可做，有錢可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