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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卡夫卡一時語塞,心中積蓄的萬種惱怒憤懣忽然間竟消失無蹤。他轉(zhuǎn)頭看了一眼那輛橘色巴士。 “錢我已經(jīng)存夠了,以后不會再開那輛車了。”唐泰絲看到了卡夫卡目光所指,便和藹地解釋道。說畢,他繞過了如同雕塑一般呆呆地站著的卡夫卡,向他揮了揮手,笑道:“再見!”轉(zhuǎn)眼,唐泰絲消失在了院內(nèi)小樓的黑漆門里。 猛然間,卡夫卡覺得自己恍若做了一場大夢。正當(dāng)他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去之時,莫雷爾從里面走了出來。他很驚訝會在這里見到卡夫卡。莫雷爾告訴卡夫卡,這里是他們家的老房子。就在昨夜,他的父親唐泰絲去世了。而他走的時候,嘴角是含著笑的。 “有什么事嗎?”莫雷爾看出卡夫卡面色上有些異樣。 “都過去了?!笨ǚ蚩摽诙?,他驚訝自己竟如此地輕松地說了出來。忽然之間,他覺得自己釋懷了,那種放下的感覺讓他頓時豁然開朗。他簡單地對莫雷爾說了句節(jié)哀。當(dāng)他走出那座宅院時,仰望晴朗的天空,感到了一份從未有過的輕松感。 8 翻開筆記本,卡夫卡將自己最后所寫幾行字劃掉,重新寫道:愛德蒙調(diào)轉(zhuǎn)了車頭,離開了。他并不是原諒了那個人。而是,他決定放過他自己。放下那份愧疚,并不代表他對妻子的愛有絲毫的減輕。他決定要帶著她的那份,過好今后的每一天,不再把光陰虛度在仇恨里。那也是他最愛的人所一直期望的…… 合上筆記本,卡夫卡慵懶地靠在椅子上,向窗外望去。這天,陽光明媚,高遠的晴空上閑散地飄著幾朵浮云。陽臺那邊的院子里,正有三個孩子繞在秋千旁玩耍。微風(fēng)中,那秋千蕩來蕩去的,發(fā)出輕輕地吱嘎聲,聽起來充滿了生氣,驅(qū)盡了冬日里的嚴酷蕭瑟。在孩子的歡聲笑語中,一只“汪汪”直叫的小黃狗從房子里蹦蹦跳跳地跑了出來。 9 在一個晴朗的日子里,卡夫卡漫步在家門前的街道上。看著從rou店里拎著袋子出來的中年婦女,從雜貨鋪中拿著一根火腿出來的老人,還有幾個不聽母親管教非要調(diào)皮地在街道上奔來跑去的孩子,他重新回想起了兒時與父母生活的種種畫面。那畫面的色彩不再晦暗不明,而是溢滿了像今天這樣的陽光。最后,他在一家咖啡館前的一個沒有遮傘的椅子上坐下來,一邊喝著摩卡,一邊閑適地看著街道兩旁往來的人群。 一輛流線型的橙色巴士在對面停了下來,從上面走下來了十幾個外省的游客。巴士開走了,那些游客也在一個舉著旗子的女人的帶領(lǐng)下往下一個景點走去。人群散去后,一個正在問路的女人側(cè)影闖進了卡夫卡的視線。但見那人將烏黑的卷發(fā)隨意地盤起,身穿一件修身黑色羊毛大衣。她那細膩的臉上有著恰到好處的挺直的鼻梁,微微上翹的嘴角浮現(xiàn)出親切柔和的笑容。剎那間,他驚地從椅子上一躍而起,幾乎以為母親正要從馬路的那邊向自己走來。但當(dāng)她完全地轉(zhuǎn)過臉來,露出了那特有的神情稍顯冷漠的丹鳳眼時,卡夫卡方知自己是被耀眼的陽光欺騙了。那不正是八角楓嗎!不知怎么的,在八角楓走過來時,她那臉上浮現(xiàn)出的嫣然一笑居然讓他感受到了夏天的感覺,就好像有一股清新的海風(fēng)迎面撲來。 “部里打電話到我度假的那個酒店?!卑私菞鳠o奈地說道,她很遺憾自己的假期就這么被中斷了,“說有一個案子讓我們馬上回去?!?/br> “所以你就順便到這里來通知我?”卡夫卡笑道,他奇怪怎么沒有電話給他。說著,他站起身來領(lǐng)著八角楓往家里走去。 “他們前兩天怎么都找不到你?!卑私菞骺闯隽丝ǚ蚩ǖ囊苫?,解釋道。 “你房子賣的怎么樣了?”八角楓想起了卡夫卡對自己說這次回來主要就是賣房子的。 “我不打算賣了!”卡夫卡輕松地說道,“還是留著好,說不定將來還會回來住?!?/br> 八角楓從卡夫卡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異樣,她轉(zhuǎn)過頭來凝視著卡夫卡,戲虐地笑道:“你今天好像不大一樣?!彼宄赜浀茫瑥哪谴问虑楹?,卡夫卡一直逃避著回到雙峰鎮(zhèn)來。 卡夫卡一時語塞,尷尬地笑了,竟不知該如何回答的好。 八角楓沒有為難他,她自覺地轉(zhuǎn)移了話題,問卡夫卡那個故事的結(jié)局是怎么樣的。 卡夫卡告訴了她。八角楓有些奇怪,問他怎么和當(dāng)初對她說的那個不一樣。 卡夫卡回答道:“我想我開始老了,我希望所有的故事都是大團圓結(jié)局。” 第26章 第九章 似是故人來 上 1 心跳監(jiān)護儀在床頭的位置滴滴作響,營養(yǎng)液通過輸液管緩緩流入愛麗絲的身體。查理坐在妻子的病床邊,一邊小心地為她剪著指甲,一邊深情地說道:“愛麗絲,你已經(jīng)睡了一年了。明天就是我們的結(jié)婚紀(jì)念日,我很高興我們可以一起慶祝了!” 這個時候,房間的門被打開了,一個神色凝重的醫(yī)生走進來。他站在正在病床邊忙碌著的護士中間,認真地詢問著愛麗絲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一道刺眼的光芒從窗外閃過,伴隨著在靜謐的夜里顯得格外嘈雜的引擎聲。一個護士走到了窗戶邊,在將窗簾拉上的過程中,她看見了樓下的大門外正停著一輛黑色的專門押送犯人的警車。 一群身穿黑色西裝,胳膊上帶了個白色臂章的人將一個帶著手銬的老人從車里拖出來。老人面色極為憔悴,消瘦的身子渾身上下都有被鞭打過的痕跡。他極力地將雙手舉過頭頂,兩眼滿是驚恐,嘴里嘟嘟囔囔地念叨著,一會兒求饒,一會兒又用一種無人能懂的神秘語言輕輕地默念著。 “老實點?!痹趯⒗先送七M房內(nèi)時,一個黑衣人開口說道,“只要你做到答應(yīng)我們的那件事,你會自由的。” “真的?”老人晦暗的眼中閃過一道希望的光芒,他不可置信地又問了一遍:“真的嗎?只要讓我離開,你們可以流放我,我答應(yīng)永遠不會回到這個大陸來。” 黑衣人誠懇地點了點頭。老人只能選擇相信,因為他沒有別的選擇。他并不會看到在自己背后的,那些黑衣人嘲笑的目光,以及譏諷他的天真的言語。 老人一進入房間,醫(yī)生和護士便被要求馬上離開?,F(xiàn)在愛麗絲的房間內(nèi)外只剩下了黑衣人與查理。老人顫顫巍巍地走到愛麗絲床前,他翻開了愛麗絲的眼皮觀察了一番。之后,他要來了一根剛剛燒過的柳樹枝,用枝頭上因火燒而被碳化的部分繞著愛麗絲的床畫了一圈詭譎的符號。完成后,老人推開了房內(nèi)所有的窗戶,跪倒在愛麗絲的床前,一面叩頭一面念念有詞了起來。 在老人忽大忽小的念誦之下,恍惚間,查理看到愛麗絲有了輕微的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