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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黑衣肅穆的男人。與樓下的吵鬧不同,他們安靜得可怕。 慕善走到最里的病房前,看到周亞澤坐在門口長椅上。他一只胳膊纏著厚厚的繃帶,眼眶通紅、眼神極亮;臉上幾條鮮紅的細(xì)疤,下巴全是亂糟糟的胡渣。昔日俊朗容顏,如今有一種瀕臨暴怒的猙獰落魄—— 他看都沒看慕善一眼,含著煙,單手伸過去,擰開門。 他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寡淡:“活下去的幾率不到一成,哈?!?/br> 慕善腦子一空。 病床上的男人很陌生。 黯淡的夜燈下,他臉像紙一樣蒼白淡薄,又隱隱透出一種死氣的暗青。兩道長眉顯得愈發(fā)的黑,黑得觸目驚心,仿佛是那憔悴容顏上,僅剩的顏色。 許多金屬線與他的頭部、身體相連,令他看起來像一具即將散架的木偶,只要拔掉電源,就會死去。 也許是太震撼太意外,在這一瞬間,慕善覺得自己明明站在陳北堯的病床前,靈魂卻像已飄離出軀體,麻木的旁觀著他的沉睡,和自己的僵硬。 他仿若沉睡的容顏,比她見過的任何人都要削瘦虛弱,再不復(fù)往日的清俊動人。 她有些奇怪的想,怎么會這樣呢? 明明前一秒,他還拿著電話不肯掛,欲言又止; 明明他沉默的將所有情意放在她面前,他的背影孤傲、挺拔而落寞。 現(xiàn)在怎么會躺在這冰冷的床上,像一具脆弱的死尸? 長久的茫然無措后,慕善心中像突然被人放了一把火,無聲無息的熊熊燃燒起來。 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從未有過的不理智。 她冷冷的想:這就是陳北堯。 昔日霖市人人巴結(jié)的冷峻黑商,她勸過他,他不聽。如今,終于遭了惡果,被徹底擊潰。 這就是陳北堯,一無所有的陳北堯,九死一生的陳北堯。 可怎么會是他呢? 如果他死了,她才是一無所有、她才是九死一生那個人?。?/br> 她愛了他那么多年,沉默的、孤獨(dú)的愛了他那么多年!都說十七歲的愛情懵懂,可在她這里,卻早早木已成舟,永世不得翻身。 她一直在心中把他當(dāng)成神供著。他倒好,發(fā)達(dá)了,墮落了,用一顆子彈兩具尸體,還有更多她看不到的陰暗,澆熄她對愛情的所有期待和幻想。 行!他可以猖狂,她也可以拒絕,這世界誰離不開誰?她獨(dú)善其身,就要開始嶄新的、充滿希望的光鮮生活。 可如果他死了,她現(xiàn)在想著將來光鮮的一世,為什么突然覺得沒了奔頭? 不要死。 陳北堯,不準(zhǔn)死。 慕善又痛又怒的想,她還愛著他,她可以離開他,可怎么受得了他死?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慕善下午提前離開公司。她今天穿了條顏色鮮亮的長裙,從頭到尾都是清新的生氣勃勃。 來到病房,她將鮮花放下,在病床前坐下。 陽光透過窗簾照在他臉上,留下斑駁明暗的光影。仿佛真的只是睡著。她的手輕輕撫上他的額頭。 觸手所及,清寒俊美,一片冷寂。 她打開包,拿出一本書,翻到他最喜歡那篇文章。 周亞澤讓她多陪他說話。心愛女人的聲音,喚醒沉睡的王子,多么浪漫的奢望。 可她對他,已經(jīng)沒有任何話要說。那些不舍、思念和怨憤,都隨著他的人之將死,在她心里枯骨化灰。 唯有沉默,是不可逆轉(zhuǎn)的深愛。 “一九二三年八月的一晚,我和平伯同游秦淮河……” “平伯是初泛,我是重來了……” 她捧著書,思緒卻回到遇到陳北堯的第一天。 暗黑的小巷,疏朗的星空,拳頭擊打rou體的聲音像是一首凌亂的交響樂。她和同學(xué)慌忙快步走過,不經(jīng)意間抬頭,卻看到清俊如月光的少年,從打滾哀嚎的混混們中起身,抬手擦去嘴角的鮮血,冷酷如死神。 他的冷漠其實(shí)一直沒變,唯獨(dú)對她留情。 再后來,是外公的書房,蟬鳴幽幽、涼風(fēng)習(xí)習(xí)。父母的滔天怒火、圍追堵截,還有那年少而狂熱的叛逆愛意,終于令她和他失了方寸,苦苦探尋釋放的出口。他光裸的身體充滿少年隱忍的力量,她在他懷里,瑟瑟發(fā)抖。 最后,最后是什么? 是她聽到傳言,他被她父親安排的保安圍堵,踩在陰森泥濘的小巷里,血流滿面卻固執(zhí)的不肯答應(yīng)跟他分開; 還是她躺在老舊診所的狹窄小床上,看著頭頂昏暗的燈光,感覺到冰冷的金屬鉗探入身體,又痛又絕望? 現(xiàn)在好了,一切都要結(jié)束了。 他再不能作惡多端,再不能殺人放火。他只能虛弱的躺在她面前,他像個迷途的孩童,像個沉睡的天使。 慕善把書一丟,眼淚就掉了下來。 第十七章 冷血報復(fù) 周亞澤坐在臟又破的單人沙發(fā)上,臉上被彈片擦傷的幾點(diǎn)疤痕,紅得像新鮮的痣。 他瞇著眼吸了口煙,淡道:“楊三哥,小弟我最喜歡你這種硬骨頭了?!?/br> 他擺了擺手,身旁站著的兩個年輕男人,點(diǎn)點(diǎn)頭走上前。 這是一間廢棄老舊的車庫,漆黑的夜色里,斑駁脫落的墻皮,在車燈下顯得幽深猙獰。 一個矮小干瘦的中年男人,脫得赤條條的,綁在椅子上。粗粗的繩索在他干涸的肚皮,勒出一條條深紅的印記。他嘴里塞了條毛巾,聽到周亞澤的話,原本憤怒鄙視的雙眸,閃過一絲驚懼。 兩個年輕人戴上手套。一個走到他面前,彎下腰開始忙乎;另一個繞到他身后,俯低身子。 周亞澤索性拿出手機(jī),事不關(guān)己的開始打游戲。 隨著他們的動作加劇,叫楊三的中年男人的神色越來越扭曲。他開始像被煎炸的干魚,在油星中劇烈的掙扎,滿頭大汗,臉色通紅。 過了約莫五分鐘,一個年輕人恭敬道:“大哥,你看行不?” 周亞澤懶洋洋的抬頭看過去。 前面那個年輕人淡定抬手,從楊三腿間黑亂的毛發(fā)間,挑出一根細(xì)繩。原來細(xì)繩那頭是一個銀色精致的手雷,跟楊三的命根子牢牢綁在一起; “就這樣?”周亞澤挑眉。。 身后那個年輕人將染血的手套摘下來,略有些嫌惡的看著自己的手道:“后面還塞了一個?!?/br> 周亞澤這才點(diǎn)頭。 年輕人扯出楊三嘴里的毛巾,周亞澤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