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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月無光,無數(shù)死魂游走哀嚎,竟將那座浮空的孤島吞噬進一片慘白陰冷的云霧中。 范卿玄并沒有就此離開。 鬼靈告訴他,穆九回來了。 黑云翻卷,托著一個暗青色衣袍的男人緩緩落下,鮮血染的衣服呈現(xiàn)出暗黑色,滴滴答答順著衣袍滴落在地,嘴角的冷笑甚至還未收斂。 穆九望著西北斷崖邊坐著的黑衣男子,咯咯笑著:“范宗主,這次似乎是我賺了?!?/br> 范卿玄盯著他沒有答話。 穆九徑自道:“你殺我九荒上下百余人,我知道攔不住你,也沒打算攔你。不過不知道范宗主覺得,范宗上下七成多的人命換這百余人,劃不劃算?” “說完了?” 穆九這才斂容,蹙眉。 對面石臺上的黑衣男子站起身,伏在他周身的鬼靈也跟著站了起來,眼底泛著幽綠的光,直勾勾的盯著不遠處的人,只待范卿玄一聲令下,它們就能立刻沖上前將他撕碎。 穆九:“說起來,你我之間原本并無什么大的過節(jié),何至于到這個地步?” 范卿玄森森開口:“是啊,可若是沒有你,語棲又何至于走到絕路?” 不遠處的男子忽然就笑了起來,仿佛是聽到了這世間最滑稽的事:“我承認,可是范卿玄,他原本是有機會逃出去的,又是誰將他再次推進萬劫不復(fù)的深淵?你可別告訴我,是他自己甘愿回來的?!?/br> 范卿玄瞳孔緊縮,血紅的眼眸泛出森冷的寒光:“于他的所有折磨,你們拿命來填?!毕乱豢叹p紅的光芒飛掠,在穆九驚愕的目光中,范卿玄如離弦之箭沖來,渾身都似包裹在火光之中。 穆九點足疾退,廣袖一振,鐵鏈從袖中飛出,與緋紅的光芒撞出火光。 他竟未想到范卿玄一路殺來,竟還有如此身手。而他在一擊相撞過后,手腕生疼,半邊身子竟有些麻痹。 就在前幾日他屠戮范宗上下,出手狠辣,范宗雖傷亡慘重,但八師也并非虛名,尤其是那李問天頗為棘手,若非他在最后關(guān)頭及時收手,怕是半條命都要廢在范宗了。他縱然歸返,亦沒有討到好。 范卿玄眼中寒光頓閃,并指為劍,虛空中紅光凝化虛劍點向穆九咽喉。 誰知幾番攻勢下,穆九竟感到有些吃力。 忽而夜空中一聲尖銳的哨音響起,滑起一個高調(diào),像是頂?shù)搅四X頂心。不知是哪邊的鬼影先動,一時間走馬山巔厲鬼嘶鳴,狂風(fēng)大作,卷起沙塵直沖云霄,夜幕中云層被攪散,天空中逐漸出現(xiàn)一個漆黑的風(fēng)眼,仿佛是蒼穹在沉眠中被驚醒,睜開的眼。 山崖上沙石飛走,盡數(shù)被吸入其中。 昏暗的風(fēng)塵中,鬼影翻卷,厲聲嘶嚎,青紅兩道光芒交織在一起,振聾發(fā)聵如雷鳴。 兩人的身影上下翻飛,氣息陰冷如霜,幾乎分不出是人是鬼。 穆九點足躲開,旋即揚手一抖,鐵鏈如黑蟒吐信,與虛劍相撞,四面的山石被震塌了大半,沙石飛走,塵埃蔽目。 范卿玄氣息沉下,一招極速且刁鉆的劍路自下而上斜斜挑起,穆九往后退了一步,卻踩到了斷崖邊,沙石滾落惹得他心中一驚,也就是這么半分的停頓,劍已至眼前!穆九把心一橫,迅速出手,這一戰(zhàn)便在那一瞬定格了。 四面翻涌的鬼影靜了片刻,忽然便像碰上了一場盛大的慶典,尖聲狂笑著聚在了一起朝懸崖邊的二人擁簇而去。 幾個小鬼最先攀上了范卿玄身側(cè),像小獸一般在他周身嗅著。 穆九的手整個穿透了他的腹部,從他后背冒了出來,指尖挑落血珠。那些小鬼突然就興奮的咧嘴笑了起來,毫不客氣的伸出舌頭去舔舐淌出的鮮血,溫溫的,甜甜的。 正享受著血液的香甜的鬼靈驀然聽到一聲痛苦的□□,音節(jié)破碎,緊接著一股更為濃烈的血腥之氣撲面而來。 它們紛紛尋著血腥望去。 只看那血紅的虛劍貫穿了穆九的咽喉,鮮血正涓涓往外涌,穆九瞪大眼,神色痛苦的□□,方一動又是血流如注。 那一刻鬼靈們尖銳的叫了起來,一擁而上,將穆九層層圍了起來,起初還享受著鮮血的味道,往后卻漸漸兇戾起來,互相推搡著擁擠著,甚至最后演變成了撕扯爭搶。 范卿玄捂著傷口一步步后退,看著穆九被鬼靈的黑氣包裹著,映照在眼底最后的一幕便是他不能瞑目的雙眼。精鐵面具跌落,發(fā)出一聲清脆的響聲,那一團黑氣聚散扭曲,不出片刻便一擁散開,竟連白骨也不曾剩下。 那一群鬼靈意猶未盡的看向范卿玄的方向,似乎在掂量著這個男人尚余的力量。幾個膽大的稍稍靠了過去,然而范卿玄只是一記冷眼掃來,那群鬼靈便紛紛退后,隱在暗處不敢造次。 范卿玄望著虛無的天空,眼中的陰戾之色漸漸褪去,眸色再不復(fù)血紅,而是一種近于灰敗的暗紅色,沒了光彩,徒剩一片岑寂。 負傷而歸的身影,一滴滴染在地上的鮮血紅的刺目。 回到徐村后,范卿玄便將如意珠取了出來,替謝語棲逼出了散魂釘。 看到此時,謝語棲由起初的揪心轉(zhuǎn)為憤怒,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連連顫抖。 范卿玄在離開了徐村后,一路往南走。 沒了如意珠的壓制,體內(nèi)的蝕心毒越發(fā)的瘋狂,他眉宇間的黑氣越來越重,眼底也染上了一層恐怖的死灰。不過多時他便開始咳血,一個月的期限眼看將近,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時會倒下,但至少盡所有的可能離開,走的越遠越好,他不愿再出現(xiàn)在謝語棲的生命里,這所有的孽債已經(jīng)足夠了,而那滄木崖上的日子已足夠他余生的回味了。 直到他一路來到星水湖邊終是熬不住摔下了馬。當(dāng)他再次醒來時便是睡在這間小茅屋里,老人探了探他的額頭道:“你可算醒了,這里荒無人煙,要去二里外的景陽城才能找到大夫,我擔(dān)心出去的時候你會出事,好在你醒了。如何?還好么?” 范卿玄望著帳頂發(fā)了會兒呆,忽然開口問:“老人家,有紙筆么……” 老人迷茫的點點頭,邃拿來紙筆扶著他來到桌前。 范卿玄寫好了信:“有件事想麻煩老人家……日后若是有人尋到這星水湖,還請老伯替我將信交給他……” 老人接過信:“什么樣的人?你自己交與他或許更好吧?” 范卿玄搖搖頭:“他叫謝語棲,至于樣子么……你一見便能知道的,是個傾城如畫的人……” 老人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然而這卻是他最后一次見到范卿玄,第二日一早他便不見了人影。 但是謝語棲卻看得真切,就在夜里,范卿玄起身出門去了。 一條羊腸小道通向這深坳的山間,一片湖水在月色下泛起層層漣漪,映著點點星光恍若另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