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幾圈，最后一伸手，就要扒著巖石壁往上爬。

    書記員和跟隨而來的一干衙役登時一臉“我伙呆”：臥槽這位是在干嘛？！他可是當(dāng)朝三品要員??！穿著官服擺出壁虎爬行的姿勢真的好嗎？！儀表啊儀表！官威呢官威？！

    就見這位當(dāng)朝三品爬起石壁來那叫一個利索，充分地昭示了這位曾有過一個多么中二的少年時代，小時候沒少干爬墻上房的事吧？！

    一伙人抬著頭共襄三品官爬墻盛舉，半晌見他從上頭下來，臉上左三道右三道地蹭了幾條苔痕，像是只散漫的大貓，步履輕盈地走到眾人面前，鐮鉤似的唇角勾著潭水波紋閃耀出的光，這一刻眾人竟覺得眼前這人像是匯聚了一身的星辰，璀璨奪目，不可方物。

    就好比一個人在做自己最喜歡的事時，那浸透了肺腑而散發(fā)出的愉悅和享受。

    “回山館?！边@人邁步走在了最前面。

    再次回到曹溥陳尸的房中，燕子恪有了明確目的地上上下下又搜尋了一番，最后輕描淡寫地丟出一句話：“兇手的作案手法我已破解，把人都叫過來吧?！?/br>
    破解了？爬爬山壁就有答案了？有沒有那么妖??？！眾衙差面面相覷，卻也不敢怠慢，忙去了兩個到廳里將所有人都叫進(jìn)了案發(fā)現(xiàn)場，攀巖社的成員們或忐忑或疑慮或面無表情地齊齊望著這房間中光華最盛的那個人，哪怕他只是一聲不吭地站在角落里，都會令人無法抗拒地將目光投射在他的身上。

    這就叫氣場。

    “殺害曹溥的兇手，就是……”燕子恪才剛開口，便覺有一團(tuán)花花綠綠的影子擠了過來。

    “大人，我好害怕……”劉云仙哭哭啼啼搖搖晃晃地向著燕子恪撲過去。

    “拿下?！毖嘧鱼雎暤?。

    左右衙役立時上前將劉云仙反剪了雙臂摁跪在當(dāng)場，劉云仙嚇得臉色刷白，再沒想到這位看上去風(fēng)流倜儻的英俊郎君竟是這般冷酷無情，絲毫不肯憐香惜玉。

    “擅自打斷本官斷案，視為藐視官威，按律當(dāng)責(zé)廷杖二十，拖出去?！毖嘧鱼≌Z氣平常地吩咐著，屋中眾人卻覺得骨頭縫里滲涼氣，眼瞅著劉云仙掙扎哭求著被衙役拖去了院子里施刑，誰都不敢吱聲，連劉漳都頂著一腦門子冷汗硬撐在那里。

    “你還有最后一次機(jī)會主動交待罪行，”燕子恪垂著眼皮兒，“我或可讓人給你安排個略干凈的牢房，伏罪之前少吃些苦?！?/br>
    在場眾人一陣沉默。

    是誰，究竟是誰殺了曹溥，讓他死時都衣冠不整、現(xiàn)丑人前？

    第131章 惡意    嫉妒是最可怕的惡意。

    “劉漳，”燕子恪抬起眼皮，狹長眼尾如同劍之鋒刃，犀利幽涼，“不肯認(rèn)罪？”

    眾人齊齊一驚，將目光投向滿頭是汗的劉漳。

    劉漳一怔，臉上浮起惶惑：“燕大人，您、您可莫開玩笑啊！這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同曹澎海無怨無仇的，為何要殺他？！”

    “你為什么要殺他，這一點我并不清楚。”燕子恪伸了手指虛空點了點攀巖社的那幾個人，“方才我在問訊時，問過他們一個相同的問題，這幾個人，在此之前從未來過你劉家的這座別苑，且這座別苑乃前不久才剛落成，而致使曹溥死亡的殺人手法，只有熟悉這別苑構(gòu)造和山上情況，以及可以光明正大地利用地形和工具的人才做得到，這個人，只能是你?！?/br>
    “您、您開什么玩笑！什么工具什么地形！您這完全是莫須有的指控！在場所有人都可證明我的清白！昨兒曹溥醉酒是我同天初一起送他回房的，之后我們兩個一起回了后山，待回轉(zhuǎn)山館后我便同魯明正在房里閑話了大半宿，之后便回了自己房間歇下，我的房間在二樓最東邊那一間，若想去得曹溥的房間，必定會經(jīng)過一樓樓梯邊上的下人值夜房，燕大人若是不信便叫昨兒值夜的下人來問！”劉漳臉紅脖子粗地爭辯。

    魯明正便是魯遄，聞言也點了點頭：“我可證明昨夜他確實半宿才離開我的房間，且我有擇床的毛病，昨夜基本沒怎么入睡，還開了門窗通風(fēng)，我的房間在他的西邊，如果他從我門前經(jīng)過，我一定會發(fā)覺，而事實上他回房后并沒有再走動過。”

    “呵呵，曹溥死于戍初到亥時三刻這段時間，亥時三刻之后你們在做什么，可以不必考慮。”燕子恪踱到曹溥陳尸的榻邊，“曹溥是水溺而死，作案手法是將后山的水引入此房間，淹沒曹溥口鼻，致其溺亡?！?/br>
    “您這是在講神話故事嗎？這種事我怎么可能做得到！”劉漳大叫，“戍初到亥時三刻這段時間我同大家都正在后山玩耍，您倒是說說我要怎樣才能在眾目睽睽下把后山的水弄到這個房間來！難不成我會搬山移水術(shù)？！”

    “雖不能搬山，移水卻是有的?！毖嘧鱼」粗浇?，如死神舉起了手中鐮刀，“卷七十八，第一百五十七卷 ，卷六，及西漢初汝陰侯夏侯灶墓中竹簡皆曾記述過一樣事物：渴烏。

    “渴烏又稱過山龍，為曲筒以氣引水上也。唐時杜佑對此記述為：以大竹筒雄雌相接，勿令漏泄，以麻、漆封裹，推過山外。就水置筒，入水五尺。即于筒尾取松樺干草，當(dāng)筒放火?；饸鉂撏ㄋ?，即應(yīng)而上。

    “后山有竹棚竹架，懸潭依山而建，棚腳竹管伸入潭中，棚頂竹管插進(jìn)山壁，而繞過山來，抱秀山館主館位置恰與竹棚處于一線，一樓最西側(cè)的這一間屋正與山壁相接，而屋頂角落里那看似用來接煙囪的排煙口，便與竹管所插入的山壁縫連為了一體！

    “昨日戍初到亥時三刻，諸位在后山生火燒烤，頭頂便是竹棚竹架，那其中的一根竹便是一端伸入水潭、另一端插進(jìn)山壁的那一根，于是‘火氣潛通水所，即應(yīng)而上’！根據(jù)眾人對昨日情形的詳細(xì)供述，在燒烤尾聲，你曾因‘多喝了幾杯而興致忽起’，笑言欲加入攀巖社，并當(dāng)即演示攀巖之技攀上了棚頂，彼時劉云仙正糾纏元昶，眾人注意力皆被引開，想必你便是那時將封住竹管出水口的堵塞物除掉，而后將竹管插入山壁中的。

    “之后撤去火堆，待竹管冷卻，潭水順竹而上，穿過山縫，由煙囪口流入曹溥所睡的這一間房，后山潭水所處地勢高于抱秀山館一樓房間地面，因而水可源源不斷被從后山引往此間，此一手法你必已提前做過嘗試，計算好房內(nèi)水面沒過竹榻上曹溥口鼻的時間，在水中只消片刻便可將之溺死，再提議眾人回轉(zhuǎn)山館，走在最后以‘檢查可有遺落之物’為由，將引水的竹管由山壁中拔出，破壞掉這一渴烏裝置，即可做到神鬼不覺。

    “此時曹溥已在房中遭溺斃，然而這一殺人手法至此并未完成，這一房間中的水還需排出，喏，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