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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開始,我下衙便來?!?/br> 這人軟硬不吃,霍青棠擰眉,“你......?” 瓔珞端了熱水進來,大夫也過來了,花廳里各人進進出出,熱鬧的很。折騰了好一陣,大夫先是接骨,又是開藥方,又是交待種種忌諱,形形種種,史順都在旁邊聽著,不敢漏掉大夫的只言片語。 送走了大夫,史侍郎才站到了花廳里,他不發(fā)一言盯著霍青棠看,看得青棠手腳都不知道怎么擺放了,才緩緩開口:“跟閔家公子道歉。” 青棠預向閔夢余行大禮,閔夢余連聲解釋:“此番是我與霍姑娘切磋武藝,是我技不如人,拳腳本無眼,怪不得霍姑娘?!?/br> 史侍郎也不知聽進去了幾分,只對著青棠道:“你母親是個敢作敢為的女子,她這一生都順著自己的心意而活,你肖像她,這很好。但天下間萬事萬物都有規(guī)制,若是過于隨心,不知大義,那便也不得自在。你如此只顧自己喜惡,厭琴便棄學,厭家而求遠,你仗著自己年紀小,且有三分小聰明,便意圖將他人都盤弄于鼓掌。青棠,你托大了?!?/br> 霍青棠厭惡揚州霍宅,不喜歡張氏與黃鶯的那點子小算盤,覺得揚州府方寸小地,她滿心滿意掛念著洛陽的齊尚書一家,她從心底沒有接受自己已成霍家女的事實,她甚至覺得霍水仙心智軟弱,不會有大作為。她挑撥史侍郎與霍水仙的關系,借此邁出揚州城,尋機北上洛陽。此間種種,她從未與人坦誠過她的心意,她以為自己掩藏得很好,暗埋于心,萬無一失。 史侍郎一把挑破她膚淺的心思,霍青棠有些臉紅,也有些愧疚,她心里住著陳七,可活著的是霍青棠。若換做是霍青棠回魂在了齊府,那外祖該如何,母親又該如何,若他們發(fā)覺自家女兒與自己離心離德,他們會不會心如刀絞。思及此處,霍青棠抿著嘴唇,雙膝一跪,沉沉道:“外祖,青棠知錯了,青棠不該自作聰明,傷了父親和外祖的心,青棠日后會聽話受教,外祖莫要生氣傷心,青棠會省事的?!?/br> 史侍郎其實時有自責,若不是他記恨霍水仙,何至于十三年來對親生的外孫女不管不問,以至于這丫頭變成了這般狹隘又自大的模樣。早知如此,他無論如何也要早些把這丫頭接到京城里去教養(yǎng)的,霍水仙不頂事,張氏是繼母,又是商家女,如何能管教好半大的丫頭。青棠這么一跪,她說話擲地有聲,史侍郎心道,甚好,這孩子聰慧,心眼不壞,還有教養(yǎng)的余地。 青棠在地上跪了有一盞茶時分,屋里已經(jīng)燃了燈,少女緋紅的衣裙襯著柔白光潔的肌膚,她微垂著頭,露出頸部姣好的線條,乍一看,就似一只快要蛻變的白天鵝。史侍郎一直站著,也沒有說話,閔夢余想要勸解幾句,他朝霍青棠看了一眼,正瞥見她的長脖子,還有她的側臉,她目光堅定,穩(wěn)如磐石,仿佛剎那之間,下午那個漂漂亮亮的靈動小姑娘就要成為一只鳳鳥,只待風起時,便要翱翔九天。 閔夢余不說話了,這樣的時刻,說什么都是多余。滴漏里的沙緩緩的流,閔夢余坐在椅子上,霍青棠筆直的跪著,史侍郎站著,三人都一語不發(fā)。史侍郎也不動彈,霍青棠端直的跪著,閔夢余就瞧著她,她的目光越來越清明,寫著無數(shù)的堅定。多年之后,閔夢余方覺出這一刻,他的棠meimei長大了。就在這一刻,就在這一天,甚至可以說,事情因他而起,她為他長大了。他見證過她的狂妄,她的隨性,也見證了,她的蛻變。 后來記起來,霍青棠這一跪,足足兩個時辰。閔夢余坐著沒有動,史侍郎站著沒有動,霍青棠跪著,更沒有動?;◤d外頭的瓔珞幾番要進來求情,都被史順攔在了外頭,“別動,老爺教養(yǎng)大姑娘,哪里有你我說話的余地?” 瓔珞急的要哭出來,這里已經(jīng)不是揚州府,沒有霍水仙的溺愛,沒有張氏的和稀泥,誰都沒有,一個能幫忙說句話的人都沒有。瓔珞越想越著急,終于掩面哭了出來,“小姐是大病了一場的,她如今已經(jīng)很好了,換了她以前的性子,肯定是要大鬧起來的,小姐這番不會是病糊涂了吧?”瓔珞言語惹來史順不滿,他低聲叱道:“胡說什么?大姑娘當如何,豈容你我置喙?快住口,越發(fā)沒有規(guī)矩了!” 整整兩個時辰過去,史侍郎方移動腳步,低下頭對霍青棠道:“這是閔家公子,照年紀,你可喚他一聲哥哥。明日他便會來教授你琴藝,能學多少,全看你自己了?!?/br> 青棠起身,她跪得太久,身子一晃,閔夢余伸出一手來扶,青棠脆聲道:“閔家哥哥好,霍青棠這廂有禮了。” 史侍郎也不多說,直接邁步出去了,閔夢余一抬頭似乎瞥見史侍郎沖他們二人瞧了一眼,目光欣慰,似還帶著某種意味不明的笑意。 “閔家哥哥?”霍青棠喚發(fā)愣的閔夢余。 不為師,要為兄。不說是師傅,要稱哥哥,怎的這樣介紹? 史侍郎那老懷欣慰的一眼瞬時讓閔夢余豁然開朗,原來侍郎大人讓他在這兒坐著,竟是在這兒等著他呢。瞧了人家家里的家事,那人家家里的人呢,也一并瞧了罷。 作者有話要說: 誰要指天發(fā)誓不再愛別人 ... ☆、死生由我 五月初四日。 “小姐,你好好休息,史順說今天會替你去書院告假?!?/br> “小姐,你別動,我給你揉揉,這淤青要揉散開來才行,有點疼,你忍著?!杯嬬笫址旁诨羟嗵南ドw處,手上用力,惹來青棠一聲怪叫:“啊呀,行了,行了,別揉了,昨晚上不是已經(jīng)揉了半晌了,今天已經(jīng)無事了?!?/br> 瓔珞替青棠揉完膝蓋,又替她更衣,接著去廚房端了粥和點心過來,兩人慢悠悠磨蹭一番,都已經(jīng)接近午時了?;羟嗵膯柇嬬?,“你去把我那小匣子拿過來,我看看我有多少錢?!?/br> 小匣子還有一個鎖頭,瓔珞鄭重其事的打開匣子,里頭稀疏躺著幾個二兩的銀元寶,里面還有一個是絞斷了的,霍青棠眉頭微微皺起,問瓔珞:“還有嗎?這里頭連二十兩銀子都不到,我還有甚么值錢物件沒有?” 瓔珞闔上匣子,回道:“小姐,你不記得了?你每次上街都要帶上十多兩銀子,也沒見買回來什么東西,大半都賞給街頭的乞兒了。上一次你去鬧鳴柳閣,手頭上五十兩銀子給了一個說是要賣身救父的,那丫頭一去了就再也沒回來,這些你都不記得了?”末了,瓔珞又添了一句:“這么個使法兒,多少錢也不剩下幾個了。” 原來的霍青棠很有些俠義心腸,見不得別人受苦,偏又分不清真乞丐和假混子,上一回鳴柳閣門口的賣身救父的那對父女,就是揚州城中新來的混子,一般人都不會理他們,偏巧讓他們遇上了霍青棠。那一次霍青棠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