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也在阿嬌平緩的呼吸聲中不覺睡著了。

    殿內(nèi)徹底安靜下來之后，海棠和玉蘭才放下心。取過小被子相擁著在腳踏上歪著守夜，屋里的涼氣在夜晚更叫人覺得愜意。更何況她們倆隨時得等著吩咐，自然不能睡熟了。

    海棠想起紫荊下午回來說的話，壓低了聲音幾乎是在叫玉蘭看她的嘴型：“真的在選人嗎？”下午紫荊出去替娘娘辦事，聽說明光宮那邊真在選人。雖說張羅的隱秘，但叫四福在黃門圈子里打聽了一下還真是選人。

    玉蘭沉默了一下，海棠還存著點(diǎn)希望。但她們都知道多半是真的了，陛下在選妃。

    她們都知道這天不會太遠(yuǎn)，娘娘三年無子。就是一般人家也該納妾了，更何況是天家。但娘娘這么尊貴又獨(dú)寵，總叫她們生出點(diǎn)僥幸來。

    過了會，玉蘭幽幽地說：“憑她誰，還能越過娘娘跟陛下這從小的情分去？更何況，再怎么說，娘娘也是皇后?！敝辉福锬锟傔@么受寵，

    她們兩個對望了一眼，沒有了說話的興致。海棠不免想起了薄后，薄后同先帝又何嘗不是表兄妹？又何嘗沒有情分？但是到底要為了庶皇子自請退位。

    到了第二天，傳來了確實(shí)消息。光明宮三月初就在選人了，選的是年輕貌美的侍女再加以教習(xí)。這還不是選妃是什么呢？海棠她們四個沉默了一會，海棠更是紅了眼睛。

    如果娘娘嫁的是一般人家倒還好說了，憑著長公主和太皇太后誰敢委屈娘娘？但是，這是天家，陛下沒有皇子，日子久了是那么回事嗎？

    但是到底誰都沒有敢跟娘娘說，能瞞一天是一天吧。娘娘現(xiàn)在這么受寵，說不上哪天就有了身孕，何必讓娘娘先不高興呢？

    于是阿嬌連著幾天都被海棠她們以花樣子、投壺、賞花，四福更是卯足了勁伺候阿嬌一貫愛賞的碗蓮。到了晚間，又有劉徹教她書法畫畫。太皇太后年紀(jì)大了沒有那么畏熱了，倒是館陶和王太后很喜歡酸梅湯，蘇了一把的阿嬌在夸獎和被纏住腳的事中越發(fā)充實(shí)了。

    宮中漸漸有了些風(fēng)吹草動，就是長公主原來也早聽說了，還特意想起了進(jìn)宮叮囑海棠叫勸著阿嬌不要妒忌不要發(fā)脾氣，再占了下風(fēng)。畢竟，阿嬌為隆慮出頭落在大家眼里就是個善妒的形象。

    她為隆慮出頭可以，天家公主是不能受委屈。但是到了阿嬌，就沒有人能為阿嬌說話呢，就是長公主也不能。畢竟，劉徹如今待阿嬌也沒得說。與其爭風(fēng)吃醋，不如先鞏固現(xiàn)在的寵愛。

    爭多了，就該沒有了。

    外面的這些波動阿嬌竟一絲未覺，就是后面有心透一點(diǎn)風(fēng)給她想叫她有個心理準(zhǔn)備的劉徹也對她的自在驚訝起來。轉(zhuǎn)臉又有點(diǎn)心酸，叮囑叫春陀選心性好的樣貌一般的就行。

    他不能忘記娶阿嬌前自己對自己許下的誓言，他要和阿嬌白頭偕老。

    ☆、第三十九章 張騫

    不知什么時候，絢爛的晚霞染紅了半邊天。碧綠的竹葉隨風(fēng)舒展，迷離在炫光中?？恐鴫Φ囊涣锿肷彾涠涫㈤_，清妍幽香。四福坐在臺階上正教著兩個小黃門伺候花草的事，就聽遠(yuǎn)遠(yuǎn)地尖細(xì)熟悉的聲音揚(yáng)起了嗓子叫：“陛下回宮?！?/br>
    他們?nèi)齻€也就顧不得再說了，納頭就拜在臺階上。沒過一會兒，就聽見了一陣由遠(yuǎn)及近的腳步聲。

    到了四福這里腳步頓下了，似是賞玩了一番碗蓮，來人穿著一雙青絲盤龍履想是陛下無疑。他看了一會笑著問四福：“在這里教徒弟呢？”

    四福恭敬答是，陛下語氣很是暢快：“行，皇后很喜歡這些碗蓮。春陀，賞他?！闭f罷就走了，留下春陀拿著一串五銖錢賞給四福。

    春陀努嘴示意四福接過后一笑，頗為羨慕地嘆了嘆。還是什么話都沒有說，匆匆追上陛下去了。

    留下兩個小黃門圍著四福又是羨慕又是崇拜，師傅雖說為人忠厚不會鉆營，但就憑著伺候娘娘宮中的花草年年得要得好幾回賞。就是陛下，也常溫言問師傅幾句。

    兩個徒弟中眉目清秀的那個叫楊河的，私下就高興地跟另外一個小黃門說：“在皇后娘娘宮中真好，娘娘寬厚待下。咱們只需要跟著師傅學(xué)著伺候花草就行，不知多少人羨慕呢?！?/br>
    四福年紀(jì)不大，難得的是在皇后宮中如此受寵，就是陛下面前也有臉，春陀更是與他稱兄道弟地親熱，他卻一直沉穩(wěn)不以皇后名頭欺人，只管好好伺候花草，把攢下的月錢賞賜托人帶出宮給父母。

    他面對兩個小徒弟的羨慕驕傲，只是肅然了臉又叮囑了他們一遍不要持寵生嬌，在外給娘娘惹事。

    完后，看著陛下沒入殿中早已不見的身影，不由想道，陛下今天腳步輕快，心情很好。

    劉徹今天心情的確很好，貼了幾日的皇榜叫郎官張子文揭了。他今日宣見了張子文，不卑不亢，心胸開闊是一個能成大事的人。匈奴甘父更是自請充當(dāng)向?qū)?，本還擔(dān)心蔥嶺東西皆或直接或間接被匈奴所控制前途不明路途艱險，如今有了匈奴人指路也放心了許多。

    東宮那邊也早報給太皇太后了，太皇太后只要不是涉及到儒家于黃老之爭向來樂意在這種事上隨著孫子。事不宜遲，他已給了張子文專權(quán)在羽林軍中挑選精銳，準(zhǔn)備行囊不日出發(fā)。

    他沒有打轉(zhuǎn)地就進(jìn)了內(nèi)殿，阿嬌聽得通報已經(jīng)迎了上來。他拉著她的手走到榻前問她：“今天好嗎？”

    阿嬌柔聲道：“好，陛下?lián)Q過衣服吧？這天多熱啊?！?/br>
    她不說還好，一說只覺得這一路的汗又出來了。劉徹當(dāng)下就起身，屋里的人也一下全動起來了，拿衣服的端熱水的拿鞋襪的拿茶水的。

    他伸直了手叫阿嬌服侍著換衣服，忽然看了眼屋里的冰山。有點(diǎn)好笑又有點(diǎn)生氣，昨天冰山還在殿中，今天就快挪到榻前了。今年是有些熱，但女人家哪能這么吹冷風(fēng)？

    換完衣服洗過臉再漱嘴過后，中殿已經(jīng)擺上了晚膳。劉徹臨出去前指了指冰山對海棠說：“挪回去?！?，而后不待阿嬌說話就攜了她的手往殿外去。

    等到用完晚膳，照舊來到阿嬌的書法課堂時間時，劉徹就借著教字教育了阿嬌：“這個字的比例該是怎么樣就怎么樣，得注意著寫。不能因?yàn)樽约河X得舒服，就想扁就扁想方就方?！?/br>
    阿嬌垂著頭不敢分辨，明明就是照著他說的寫的，現(xiàn)在明明就是在說冰山的事情。自從上次夢靨后，劉徹總疑心是她身體有什么隱疾才不孕的，卻又看不出所以然來只得作罷。平日里，是決計不肯叫她吃性寒的食物叫她宮寒。

    說來說去也是為了她好，阿嬌也就爭辯不了。

    好容易在劉徹意有所指的書法教學(xué)中解脫出來，一進(jìn)內(nèi)殿阿嬌趕快叫海棠服侍她洗浴。

    等到她出來時劉徹正站在她新掛上的字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