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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顧,深情熱烈。 神思正在一時恍惚,交相纏綿之際,竟也不知怎的,剎那卻會從那曖昧不明里,清楚冒出一個畫面來。那是在一間茅草屋中,他與連笙交頸相纏,紅衣凌亂滑下她的肩頭,彼此肌膚相貼,正如此刻一樣guntang灼人。 長恭喉結(jié)忽而上下一滾,立時只覺喉頭發(fā)緊,趕忙便從抵著她腦袋的姿勢里離開。 “你……要不躺下歇會兒?!?/br> 他目光游移,不敢看她,偏偏連笙卻不解他的尷尬,只半埋著頭小聲道:“躺下暈得厲害,我坐一會兒……” 她既坐著,便需有個倚靠,床柱生硬且涼,他又不好教她一直抵在硬梆梆的床柱子上,于是仍舊只得硬著頭皮攬過她的肩:“那你靠我坐一會兒吧。” 這一坐,連笙沒有再推辭,半也是虛弱不堪,應(yīng)一聲便將頭倚過去了。 長恭肩膀倏忽一沉,側(cè)眼望她,她正乖巧縮著腦袋往他脖頸處鉆了鉆,頸上登時有些酥癢,他正要抬手去拂她的發(fā)絲,然而目光勘勘越過頭頂落在她的肩上,雙眸卻是一頓。 正值春末夏初,天已漸而起了暑熱,連笙應(yīng)是怕熱的,又打小放養(yǎng),并不太拘尋常閨中女子各樣講究,入夜里便只著一層里衣而睡。此刻衣薄貼身,青絲散亂披在肩頭,被那幾縷零散黑發(fā)半現(xiàn)半掩地蓋住的,一襲薄衣底下,隱約透出一點底層褻衣的紅系帶來。 長恭一眼瞧見了,竟驀然間又想起了茅草屋中鴛被紅衾,衾涼帳暖。 涼只因他周身燥熱難耐,方而襯出衾被的寒涼,暖卻是纏繞于頸畔粗重喘息,呼吸噴薄的熱浪撩起紗帳以內(nèi),軟玉溫香。 身下女子風(fēng)鬟霧鬢,低吟細(xì)細(xì)。沉于喉間的嬌弱輕喘,與那眉心朱砂殷紅,一聲一點,一送一頓,跳動不息。 長恭剎那只覺難以自持。 他慌忙別過眼,強壓下心間腹中蠢蠢欲動的一團火,再不敢動一下。 直到白先生煎好了藥端來前,他就只撇著頭僵坐著,眼神胡亂不知要落到何處,四下亂轉(zhuǎn)卻唯獨不敢瞧向連笙那一頭。連笙早已沒了精神,只枕著他的肩頸閉目養(yǎng)神,一直便等到白先生叩門的輕輕兩聲響起了,方才緩緩睜開眼。 這一夜長恭給她喂了藥,又替她整理了床榻,直至藥效起了,連笙緩過一些來,他才收拾停當(dāng)。連笙倒下睡了,他便搬了把椅子守在床頭,吹熄房中燭火,靠于椅上和衣而睡。 這一宿折騰到后半夜,待到兩人入睡時已是丑時過去,然而長恭剛睡過五更便又起了,連笙還在夢里,他替她蓋好蹬開的被角,輕手輕腳出了門。 他要去尋白先生,今日德仁堂中,他無論如何都要去一趟。不單是為連笙,更因此番親眼瞧見她如何得病,心想許是可以順藤摸瓜,或許能夠一解兗州疫病之難也未可知,是故非去不可。可哪想他才甫一出門,卻先會聽見身后一聲:“長恭?” 長青瞧見他大清早的竟從連笙房中出來,詫異至極。 長恭一怔,便又見他望向他身側(cè)后的房門:“連笙……不在屋中?” “她在,還在睡著?!?/br> 他照實答他,可話一出口,卻又感覺到這幾個字的分外不對。 “你這是……” “不是,不是兄長所想的那樣?!遍L恭有些哭笑不得,慌忙辯白,方才將昨夜連笙患病一事簡要提了一遍,“我正要去尋白先生,與你們一同去醫(yī)館,且看她昨日用的那碗野菜粥可有疑問,兄長莫要多心了?!?/br> 他模樣有些急,長青聞言遂才將滿心疑竇放下,只是眼里情緒復(fù)雜,一時又難以分說。半是替連笙憂心,半也是心下黯然失落,想到昨夜二人共處一室的種種,最后沉默半晌,仍還是淺淺笑笑,道了一聲:“我不多心,走吧。” 即便是多心了,又能如何呢。 心底的這一聲嘆息,長恭自是不察,見他眉目舒展,便如釋重負(fù)一頷首,上前接過他的輪椅,往外行去。 德仁堂中照舊分外忙碌,長恭來便直奔小妮處去,婆婆已然來過送了早飯又回了,他便守著小妮仔仔細(xì)細(xì)問了一上午,從她如何得病,到連日來病情的輕重,飲食如何,無一不詳。越問便越覺怪誕,依她所言,竟真是自那一日用過那碗rou后才有的病癥,往后便一直病著,輕重不定。又問野菜,只說野菜過去也挖,前幾年有饑荒時,便連小妮自己也常挖來果腹,斷不會是野菜出了錯。 長恭只覺亂糟糟摸不清頭緒,可隱隱又感到定是自己疏漏了什么。直至?xí)r近晌午,婆婆再來送飯時,他才匆匆起身,截住婆婆。 向她稟明緣由,老人家臉上亦是驚詫不已:“公子是說,這粥的緣故?” “并非斷言,只是前來問一問婆婆?!?/br> “可這粥里不過一點野菜根,公子盡可以拿去瞧?!?/br> 她應(yīng)聲將碗遞來跟前,長恭迅速看了一眼,確實不過尋常野菜而已。心中一時極是不解,又問婆婆:“我可否嘗一小碗?” “當(dāng)然當(dāng)然。”婆婆話畢勻了一碗給他,一邊念道,“定不是這野菜的問題,老身這輩子不知吃了多少年了,從沒有過差錯,粥里的米又一樣,鍋也一樣,火也一樣,不過給小妮的多把野菜撒幾顆鹽,哪能是粥的問題?!?/br> 然而長恭一聽,卻驀地頓住了,端著碗抬起頭來:“鹽?” 第100章 卷十八 兗陽(伍) “什么鹽?!?/br> “婆婆方才說, 里頭放了鹽?” “加了野菜你可不得放鹽。”婆婆放下籃子,端出自己用的白粥,又望向小妮, “再說這一天天吐的, 嘴里頭早都吐得沒了味了,總得嘗些鹽味才是?!?/br> “敢問婆婆從哪里買的鹽?” “向來都是小妮她爹買的, 老身不知?!?/br> 抬眼見到長恭放下碗來,也不再喝那碗野菜粥了, 婆婆才嘆了聲又道:“公子你莫要多心了, 天下人家, 誰不吃鹽,這里老百姓們腌菜,還大把大把地撒, 撒了多少年了,也沒見出毛病的。” 長恭點頭應(yīng)了聲是,然而略一躬身,卻直言還有事, 向婆婆告聲辭便走了。 婆婆自然無不應(yīng)的,只是長恭走前,特特又叮囑了一聲, 叫小妮今日用些白粥,莫再食那野菜了。婆婆雖不甚情愿,倒也還是答應(yīng)了下來。便見長恭身子一轉(zhuǎn),向外頭行去。 他繞過后堂擁堵不堪的病患, 直直便朝晏大夫在的前堂走。 晏大夫正在忙著看病,忽見他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來,開口便是一句:“敢問晏大夫,這城里百姓用的鹽,都在何處兜售?” 晏大夫一怔,面上頗為不解,然而話里竟是有些謹(jǐn)慎:“公子此言何意?” “兗陽城中老百姓們用的,可都是同一處鹽井采的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