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法比安，我想我們在談話之前需要正式介紹一下自己。”佐伊坐在沙發(fā)上和法比安面對面，但又保持足夠的陌生人距離?！拔医凶粢粒悄愫秃账固氐暮⒆?，今年六歲，正在上幼兒園，明年就可以開始上小學(xué)一年級?！?/br>
    “你好，我叫法比安，很高興認識你佐伊。我是你的父親?！狈ū劝舱f，“在你前六年缺席你的人生真的很抱歉?！?/br>
    “停，法比安，我們的介紹不需要道歉，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基本情況，不需要你的感情?！弊粢劣媚请p淺灰色的眼睛盯著他，似乎非常不滿意這個開頭。他不得不振奮精神重新說：“我是你的父親，比你母親大一歲，正在基金會的動物園上班，目前的工作是參與基金會的慈善工作和獸醫(yī)，沒有慈善工作的時候，每周都會在動物園的診所為小動物看病，包括寵物和野生動物。目前動物園正在談判引進大熊貓。”他抱著一個卑鄙的想法，如果一個小朋友知道自己的動物園會有大熊貓，那一定非常開心，對自己的印象也會變成崇拜，或許佐伊?xí)萃凶约和低翟谙掳鄷r間去看大熊貓呢。

    “我明白了?！弊粢咙c點頭，低頭看了一眼本子。然后又用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睛看著法比安問：“法比安，既然我們已經(jīng)對彼此有了一個初步的了解，我需要知道你的一切看法，希望你能如實回答，不必為了討好我或者瑪?shù)铝账齻冋f謊，這也是我為什么需要單獨和你談?wù)劇榱吮Ｕ夏愕闹闄?quán)，我不得不提醒你，我從剛才開始就已經(jīng)在進行錄音。”她拿出手機給法比安看了看，手機界面顯示正在錄音。“你對此明白并同意嗎？”

    “好吧，我同意。”法比安發(fā)現(xiàn)自己雖然想要減少對佐伊談話的焦慮，但是后背已經(jīng)不由自主的挺直，就像是看到動物園園長那樣。佐伊滿意的點點頭開始發(fā)問：“好的，法比安，既然你已經(jīng)明白，那我就開始第一個問題，你的信仰是？”“基督教。”“好，那你對非基督教信仰的看法是？”佐伊問。

    “我有很多不信仰基督教的朋友。”法比安說。“不，我不想知道你的朋友，我只想知道你對此的看法，法比安。”佐伊的眼睛看著他對回答表示不滿。法比安皺著眉問：“你真的只有六歲嗎，佐伊？”“你在逃避話題，法比安。”佐伊指出。“好吧，我對非基督教信仰沒什么不滿的，人都有自己的信仰，我不應(yīng)該反對別人信仰的存在?！狈ū劝猜柭柤绨蛘f。“那你是否對你未來的兒女在信仰方面有所希望呢？比如希望他們都信仰基督教?！弊粢羻枴７ū劝颤c點頭說：“當(dāng)然，我當(dāng)然希望他們都信教?！彼坪跏窍肫鹱粢敛恍沤蹋⒖萄a充說：“不過不信教也沒關(guān)系，每個人都會在迷茫期尋找自己想要的信仰?！?/br>
    “好，下一個問題，法比安，你對婚姻是什么看法？”佐伊問。

    “呃，婚姻是一種契約，給兩個相愛的人一種法律保護。我認為只有相愛的人才能走到婚姻這一步。不過就算相愛也有很多人走不到，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分開。我和你mama就是?！狈ū劝舱f。佐伊又開始老成的皺眉頭說：“法比安，我希望你只談?wù)撃阕约?，而不是談?wù)撐襪ama或者瑪?shù)铝栈蛘呶?。我想了解你，而不是了解別人?！?/br>
    “好吧好吧，抱歉?！狈ū劝舱f，他發(fā)現(xiàn)自己不能敷衍的去看待佐伊了，女兒比自己想象的要更聰明，心智也要更為成熟，他必須認真的對待每個問題，就像打游戲一樣，只有足夠認真才能拿到通關(guān)獎勵。

    佐伊點點頭微笑了一下表示原諒他，然后問：“法比安，如果你看到街上一男一女吵架，你會想什么？”

    “我會想他們是情侶，或許是男人做錯了什么事情，女人非常討厭這樣?！狈ū劝舱f。

    “你認為家庭中，丈夫和妻子誰應(yīng)該面對突發(fā)的風(fēng)險？”

    “我的話，我想會是我自己來面對，我不希望我的妻子因為突發(fā)風(fēng)險感到難過驚慌?！?/br>
    “你認為一個好的家庭要擁有哪些方面？”

    ……

    大概法比安和佐伊單獨談了一個小時，瑪?shù)铝赵谖堇锖桶_在看電視劇，完全不擔(dān)心佐伊應(yīng)付不來，赫斯特幾次想要找借口出去偷聽，都被艾達識破，不得不呆在臥室里焦躁不安，好像赫曼米勒椅子的壓力鋼管炸了她的屁股。

    聽到敲門聲，赫斯特一個箭步就沖過去開門，是佐伊，佐伊點頭對母親笑著說：“mama，該到你了。我讓法比安喝點水休息一分鐘等你出來?！?/br>
    赫斯特立刻跟著女兒去了客廳，法比安去了洗手間，佐伊給法比安的杯子里重新倒了一杯可樂。

    “好了，mama，我要提前說這次談話很有可能會超過我的睡覺時間，但是我想對法比安做出一個全面并且公平的判斷，所以不得不如此?，F(xiàn)在，我要告訴你和法比安，這次談話正在錄音，你們是否知情并且同意？”佐伊拿出手機的錄音界面，她給這次錄音命名為赫斯特和法比安。

    “呃，我知情并且同意。”赫斯特愣了一下聳了聳肩膀，不知道女兒在玩兒什么把戲。法比安經(jīng)歷了第一次的問答，已經(jīng)習(xí)慣了，也表示自己知情并且同意。

    “好的，法比安，mama，我接下來需要你們?nèi)鐚嵒卮疬@些問題。你們無需因為對方的存在而產(chǎn)生顧慮，也不需要因為我在場而感到尷尬。請不要欺騙我，來認真的回答問題?？梢詥?？”佐伊問。

    赫斯特笑了一下說：“我怎么感覺自己是呆在警察局的詢問室呢。”佐伊用眼睛看了看mama不贊同的說：“mama，請你認真的對待這次談話?！狈ū劝步?jīng)歷過剛才的一個小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能小看佐伊，所以非常認真配合的說可以。

    “好吧，佐伊。”赫斯特點頭。

    “第一個問題是，假設(shè)你們兩個人在一起生活，你們認為臥室可以放電視機嗎？”佐伊問。

    “佐伊，不要趁機讓法比安給你買電視機，你還是個孩子，不需要臥室里放電視機?！焙账固匕櫭迹植毁澩粢恋膯栴}。法比安則認真回答說：“我不贊成臥室里放電視機，佐伊，因為這會打擾到對方的睡眠。孩子的臥室我也不贊同放電視機，因為沒有家長選擇電視劇節(jié)目，她可能會在電視劇上看到很多孩子不應(yīng)該看的畫面，比如色情，或者暴力。我不認為小孩子應(yīng)該看這些?！薄昂账固兀阈枰J真看待這些問題。”法比安對赫斯特說。

    赫斯特不情愿的說：“我希望臥室里放電視機，因為這樣我就可以躺在床上看電視了，不用光腳下樓坐在沙發(fā)上看。佐伊，你問這個問題沒有意義?！?/br>
    “mama，請你冷靜點，如果你選擇離開，我希望你去臥室叫瑪?shù)铝蘸桶_過來繼續(xù)談話。你的談話可以放到以后，等你冷靜的時候再談?wù)撨@些。”佐伊的眼珠就像是玩偶眼睛里的玻璃珠那樣不帶有感情的看著赫斯特。

    法比安握住赫斯特的手說：“糖霜星星，你應(yīng)該回答佐伊的問題，除非你心里根本不想讓我和佐伊見面。我保證佐伊這些提問是認真的?！?/br>
    “好吧，好吧。”赫斯特只好妥協(xié)的坐在沙發(fā)上，和法比安一起并排坐著。她心里說不清為什么，覺得現(xiàn)在的佐伊并不是自己的女兒，而像一個醫(yī)生，用提問作為手術(shù)刀切割著他們的心理。她壓下抗拒，表示自己接下來會認真回答問題。

    “法比安，你和赫斯特談?wù)撨^信仰嗎？赫斯特，你和法比安一起去過教堂嗎？”佐伊問。

    “當(dāng)然，我知道赫斯特和我一樣信仰基督教?！狈ū劝舱f?！拔液头ū劝惨黄鹑ミ^教堂。”赫斯特回答。

    “那你知道法比安的教名嗎？赫斯特？”佐伊問。

    “當(dāng)然知道，圣拉斐爾?！焙账固卣f。

    “赫斯特是約瑟芬?！狈ū劝舱f。

    佐伊看了看本子說：“請你們說出對方十種缺點?？梢酝瑫r說也可以分別說。如果害怕尷尬，可以寫在一旁的紙上遞給我。”她指了指剛才自己拿的紙張和鉛筆。法比安笑著說：“沒關(guān)系，我想我可以直接說，不需要寫下來，是不是，赫斯特？”“如果你想好了可以直接講，不需要讓對方也聽從你的意見進行cao控，法比安?！弊粢劣美淠幕已壑樵趦蓚€人身上打量了一下，改變了想法，她需要兩個人都寫下來，而且不只是十種，現(xiàn)在需要寫下對方二十種缺點。

    赫斯特感覺自己回到了大學(xué)在參加期末考試。法比安在身邊奮筆疾書。

    ……

    過了一個半小時左右，赫斯特叫瑪?shù)铝蘸桶_去客廳，佐伊想要和她們一起談話。

    “艾達，瑪?shù)铝眨倚枰嵝涯銈兾艺阡浺?，你們是否知情并且同意？”佐伊再次展示手機界面。

    “我知情并且同意。”艾達說?！拔抑椴⑶彝??！爆?shù)铝照f。法比安也附和了一句。

    “好，瑪?shù)铝?，艾達，還有法比安，我需要你們坦白的對我展示你們的想法，不需要顧忌對方在場，如果認為某些話題比較敏感，請將回答寫在紙上。不需要欺騙我，我目前屬于中立的一方，希望你們可以認真對待這次談話?！弊粢琳f。

    瑪?shù)铝拯c點頭示意佐伊可以開始提問了。

    “瑪?shù)铝?，請你說出你對法比安這次回來的感受。”佐伊說。

    “討厭，憎惡，讓我想起來一些不好的事情?！爆?shù)铝栈卮稹?/br>
    “艾達，你呢？”

    “我認為應(yīng)該是驚訝，除此以外我對法比安回來沒什么別的想法?！卑_說。

    “法比安，你贊同瑪?shù)铝蘸桶_說的嗎？”佐伊問。

    法比安硬著頭皮說：“我覺得艾達也很討厭我，因為今晚的晚餐。如果只是瑪?shù)铝沼憛捨覜Q定做這些，艾達會阻止她。但是艾達并沒有阻止，我覺得她比想象中的還要討厭我回來。”

    “好，下一個問題，瑪?shù)铝?，艾達，你對法比安可能和赫斯特和好是什么看法？你們是mama的mama，你們希望法比安如何對待你們？”

    “我希望赫斯特能堅持自己的想法，不要被法比安左右。和好不是說一個男人走了六年，回來說我們和好吧就可以和好的。那些缺失的生活，并不是和好就可以填補的。我并不希望干涉法比安和赫斯特的感情，法比安如何看待我我也并不在意，從籠子里放出去小鳥，它就已經(jīng)屬于天空，而不屬于籠子了。”瑪?shù)铝照f。艾達則思索了一會兒說：“我或許和瑪?shù)铝盏目捶ㄒ恢拢敲\告訴我他們會和好，人無法違抗命運，所以我覺得他們和好也沒什么不行。我希望法比安和赫斯特和好之后，能從房子里搬出去過自己的生活。我們互不干擾?！?/br>
    “好，法比安，請在紙上寫下你對艾達和瑪?shù)铝盏目捶?，瑪?shù)铝蘸桶_，請你們在紙上寫下對法比安的看法?！弊粢林噶酥高€沒用完的紙，并且她多拿了一根鉛筆。三個人奮筆疾書在紙上寫完，遞給了佐伊。

    佐伊將紙收在夾子里合上了，然后看了看本子繼續(xù)問：“瑪?shù)铝?，艾達，你們作為母親，認為一個好的家庭需要的是？”

    “雙方的信任，堅定不移的愛，包容對方的缺點。”瑪?shù)铝栈卮??！巴讌f(xié)是一門藝術(shù)，冷靜談話永遠比吵架有用，記住對方不喜歡什么并且不要觸犯，還有尊重對方，及時道歉。”艾達說。

    “好的，法比安，你認為你所了解的瑪?shù)铝蘸桶_的愛情，婚姻生活，和家庭狀態(tài)是健康的嗎？”佐伊問。

    “我認為瑪?shù)铝蘸桶_的愛情，婚姻都是完美的，可以說她們在一起就像是大樹緊緊地抱住對方，中間沒有任何空隙留給別人。但是家庭狀態(tài)我只認為部分是健康的，不健康的是她們培養(yǎng)赫斯特還有你的方式，六歲的孩子應(yīng)該有自己的天真，而不是像一個成熟的成年人這樣坐在這里談話。很抱歉佐伊，你某些方面讓我覺得很害怕，你現(xiàn)在坐在這里談?wù)摰脑掝}就像是成年人之間的心理輔導(dǎo)一樣。我并不認為這樣的家庭教育是正常的。我認識赫斯特的時候，她也比同齡人心態(tài)更成熟，經(jīng)常讓我覺得我是在和一個中年的女人在交往，而不是一個大學(xué)學(xué)生?！狈ū劝舱f，他沒有用尖銳的詞匯針對性的表示不滿，而是用平和的語氣表達自己對這種家庭教育的不贊同。

    佐伊微笑著說：“法比安，我喜歡你這樣的坦誠。我們繼續(xù)下一個問題，法比安，你知道瑪?shù)铝兆詈ε率裁磫?？還有艾達害怕什么？瑪?shù)铝?，艾達，你們認為法比安最害怕什么？”

    “法比安怕鬼！”瑪?shù)铝蘸桶_異口同聲的說。他們一起旅行的時候，法比安非常害怕進鬼屋，都是跑到出口等著她們?nèi)齻€人出來。

    法比安撓撓頭思索了一下說：“瑪?shù)铝蘸孟窈苡憛捪x子，艾達沒什么討厭的。”

    “法比安，你對瑪?shù)铝?、艾達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她們是女同性戀，瑪?shù)铝障矚g夸張的耳環(huán)，艾達的頭發(fā)很漂亮，兩個人看起來都很年輕，瑪?shù)铝諏儆诓惶孟嗵幍哪穷惾?，艾達很和藹比較好說話?！?/br>
    “你們呢？對法比安的第一印象是？”

    “他長得不錯，懂禮貌，就是衣品有點糟糕。不過大學(xué)生的衣品糟一點很正常，他們并不是挑選合適的衣服，而是彰顯個性的衣服?！卑_回答。

    瑪?shù)铝障肓艘幌抡f：“他很愛笑，第一次見面從打開門就在笑，對一切都沒有準(zhǔn)備，整個第一次見面都把我們是女同性戀這個驚詫寫在臉上。盡管如此，他也會尊重人，沒有好奇的問我和艾達婚姻的問題。對顏色的品位實在不敢恭維，那輛車的車漆像蒼蠅一樣泛著五彩的黑。這點我贊同艾達，他們并不是挑選合適的，而是彰顯個性的。他的頭發(fā)也很有個性，盡管和他的臉并不相襯。”

    ……

    經(jīng)過了三個多小時的談話，佐伊讓赫斯特從房間里出來，坐在凳子上問：“法比安，mama，外婆，既然你們回答了我的問題，現(xiàn)在你們有什么需要問我的嗎？”

    “你為什么要問這些問題？”法比安問。他覺得這些問題有些非常有深度難以回答，有些則只是單純的表達觀點看法，另外一些像是滿足對隱私的好奇心。

    佐伊笑了一下說：“這些問題決定了我對你，對mama和你在一起的看法。你可以簡單的理解成我對自己未來可能涉及到的改變需要的準(zhǔn)備?！?/br>
    “那你認為法比安是什么樣的人？”艾達問。

    佐伊沉默了一會兒說：“雖然我現(xiàn)在并不能草率的下結(jié)論，但是我認為法比安是個普通人?！?/br>
    “普通人？什么意思？”法比安好奇的問。

    “意思是說你只是個普通人，并不是我所期待的父親。”佐伊回答。“你和mama并不合適，如果你們真想在一起，我想你們最好從現(xiàn)在開始就學(xué)著了解對方。根據(jù)你們的回答，你們完全不了解對方現(xiàn)在的改變，家庭觀念完全是沖突的。法比安，你很愛我mama，這是毋庸置疑的，我mama也很愛你。但是婚姻，家庭，并不是只有愛就可以解決一切的。艾達和瑪?shù)铝战逃鰜砹宋襪ama，但是你完全否定了這種教育，雖然你說你對信仰沒什么看法，但是你仍然期待著我和你一樣去相信上帝。你對孩子的看法就像是在看教科書告訴你的一切，而不是真的和孩子相處去了解他們?！?/br>
    法比安的目光一下就黯淡了下來。

    “mama，我不介意你和法比安在一起。我也不介意法比安成為我的爸爸，但是我認為你們最好先談一階段的戀愛再決定是否結(jié)婚，而不是現(xiàn)在頭腦一熱就決定這個問題?！弊粢琳f，“法比安應(yīng)該增加一點對我們家庭的了解，他完全不了解瑪?shù)铝蘸桶_，如果一個男人不了解你的父母，那他就不會尊重你的父母，也不會尊重你。艾達和瑪?shù)铝找残枰淖儗Ψū劝驳目捶ǎ磥聿拍芎椭C共處。你們或許應(yīng)該哪天單獨在一起開誠布公的談?wù)?，試著多了解對方。?/br>
    “瑪?shù)铝?，請上樓繼續(xù)給我講故事吧。我想要睡覺了?！彼酒鹕韼е鴬A子走上樓梯。“艾達，或許你需要和mama一起安慰一下法比安，我看他不太能接受這個結(jié)果。我將筆記本留給你們了，或許你們可以看看問題后面的備注?！?/br>
    艾達拿過那個筆記本，上面用三種顏色的筆分別標(biāo)注了不同的問題，綠色筆是隱私問題，紅色筆是對家庭、教育的看法，黑色筆是思考角度問題。每個問題后面還用筆標(biāo)注了一下這樣問的目的。比如她問自己和瑪?shù)铝蘸玫募彝バ枰裁?，目的是用來和赫斯特和法比安的回答進行參照對比；她問法比安和赫斯特關(guān)于對方的缺點，目的是看看雙方是否能認真思考對方身上那些不可接受的缺點……佐伊對這次見面絕非是想象中那樣平靜順從，她用了一周時間私下去了解大量的資料，盡管未必能明白這些目的在婚姻中有什么作用，但是她根據(jù)這些目的設(shè)計了屬于自己的問題進行提問和思考。

    瑪?shù)铝毡е粢晾^續(xù)講厄剌托的故事。

    厄剌托和斯蒂芬妮在鳳凰歌劇院看了，里面有一首中國的民歌。那是厄剌托對中國最初的印象：在東邊的山上，仙鶴在歌唱……斯蒂芬妮告訴她那首歌的歌詞可不是圖蘭朵里這樣，而是：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芬芳美麗滿枝椏……斯蒂芬妮在劇場外輕聲唱著茉莉花，聲音就像是四月的春風(fēng)吹過了花蕾。

    她們在意大利旅游了一段時間之后，恰好是初次相遇的第三個月，厄剌托對斯蒂芬妮在多拉貢上告白了。她乘著細長的，花花綠綠的小船，單膝跪地請求斯蒂芬妮的愛。夜晚，多拉貢上掛著船燈，整個河流就像是一片星空。

    “斯蒂芬妮，我請求你愛上我，不是作為你的旅伴，而是作為你的伴侶。請你答應(yīng)我的請求，斯蒂芬妮，你那雙唇如同金蘋果一樣誘人，只要親吻你，就會令人變得年輕，永遠保持快樂。你的眼睛只消看上一眼，便會像浸泡在青春泉水里那樣，讓人身輕體健，忘卻煩惱。我將用一生許下誓言給你，我會像阿爾忒彌斯那樣手持銀弓保護你，像阿瑞斯那樣身披盔甲守護你。我會請求阿波羅給你帶去永不消失的光明，請求波塞冬為你平息波濤，請求雅典娜垂青你賜予你智慧，請求阿芙洛狄忒憐愛你給予你永恒。厄洛斯的弓箭指著你我心臟的方向，答應(yīng)我吧，斯蒂芬妮，如果你不答應(yīng)我，他的弓箭將不會射向別人?！倍蜇萃械奶鹧悦壅Z是如此動聽，就像是喝了太多蜜酒那樣，斯蒂芬妮覺得心里醉醺醺，甜絲絲的。

    她說：“我答應(yīng)你，厄剌托，我會成為你的伴侶?！倍蜇萃匈I了另一艘船上的鮮花編成了花環(huán)戴在了斯蒂芬妮的頭上，說：“斯蒂芬妮，厄洛斯為我歡欣鼓舞，我真高興這些語言打動了你的心，我對著斯迪克芬河發(fā)誓，厄剌托將永遠屬于你，我的心永遠與你合二為一?！?/br>
    她們在多拉貢上接吻，就像是坐在星河之中對著宙斯起誓。

    佐伊忽然問：“瑪?shù)铝?，為什么美好的故事只出現(xiàn)在故事里呢？厄剌托和斯蒂芬妮相愛，并且在一起。容易的就像是我能從一數(shù)到九?！?/br>
    “佐伊，不是因為美好的故事只出現(xiàn)在故事里，而是看故事的人只看到美好的那部分?！爆?shù)铝彰嗣粢恋念^說。

    “你認為法比安會變成我父親嗎？我是指他會為我mama和我改變嗎？”佐伊皺著眉頭看著天花板上掛著的太陽系行星。

    瑪?shù)铝招α艘幌抡f：“佐伊，如果你父親認為你太成熟，你會為你父親改變嗎？”

    “不會。”佐伊說。

    “我想你父親也不會?！爆?shù)铝照f。“為他人改變是痛苦的事情，愛情并不足以讓人改變，親情更是如此。我從不為艾達和你mama改變，只是選擇沉默不語?！?/br>
    “好吧，瑪?shù)铝?。我想我還是太小了，并不理解愛為什么不能改變一個人?！弊粢撂稍诖采详P(guān)掉了床頭燈?！懊魈煸僦v故事吧，瑪?shù)铝眨乙?。?/br>
    瑪?shù)铝沼H吻了她，察覺到她想要把自己裹在被子里，那泫然欲泣的眼淚在月光下就像是月光石一樣?！巴戆玻粢??！彼雷粢列枰恍┛奁目臻g，所以選擇了裝作沒有看到，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