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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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北境到京城,一路向南,凜冽的寒風逐漸柔和,路邊的景色也變得秀麗起來。 初秋的山顏色最為豐富,只是沈燕北卻無心欣賞——他生病了。 離開北境那日起一向強壯的沈燕北便感染上了風寒一病不起,路上缺醫(yī)少藥拖拖拉拉一直沒有好轉的跡象,這急壞了金鱗,恨不得不眠不休拼命的往京城趕。 只是馬車里一大一小受不得顛簸,原本快馬只需要一個月的路程硬是讓他們走了近兩個月才到京城。 呼延灼送來的狐裘算是派上了用場,到京城的時候他們正好趕上第一場大雪。 沈燕北把自己裹在狐裘里只露出一個腦袋,這才勉強抗住了不斷侵襲的寒意。 …… “小侯爺,到家了!” 馬車停穩(wěn),金鱗掀開厚厚的簾子,沈燕北朝外望去,“鎮(zhèn)遠侯府”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赫然出現(xiàn)在他眼前。 這是太祖皇帝親手提的字,已經(jīng)在這座宅子掛了近百年。 …… 沈燕北回京的消息第一時間就傳到了皇宮里。 “陛下總是念叨著沈將軍,現(xiàn)在人終于回來了?!?/br> 太監(jiān)總管元寶笑得寬慰,高高在上的大齊皇帝卻面無表情,穩(wěn)穩(wěn)的坐在椅子上看奏折。 沒收到回復元寶臉上的笑容淡了些,他小心翼翼的問道:“陛下,奴婢讓人去請沈將軍入宮?” 顏良不動聲色的換了一本奏折,片刻后才冷冷的開口道:“讓他入宮干什么,氣朕嗎?公然抗旨拒不回京,朕要在明日朝堂之上問他的罪?!?/br> 元寶臉上的笑意徹底沒了,“陛下三思,北境戰(zhàn)事緊急,沈將軍怎可冒然離開,他這也是為了大齊的江山??!” “那他路上拖了兩個月才回來是什么意思?這京城是龍?zhí)哆€是虎xue,朕還能吞了他不成?” 顏良越想越氣,索性把奏折扔到桌子上。 元寶上前把打翻的筆墨紙硯一一擺好,“興許是有什么事兒耽擱了呢!陛下還是找沈將軍當面問清楚為好!” “哼!回京不來覲見反而等著朕宣他,沈燕北好大的架子!” “陛下……!” 顏良起身拂袖離去,元寶慌忙跟上去。 “陛下這是要去哪兒?” “擺駕依雪閣!” 元寶提著的心落了回去,依雪閣是麗妃的住處,陛下嘴上逞強,可這心里恐怕早就飛到鎮(zhèn)遠侯府了。這不,他不過是提了一嘴,陛下就急急忙忙的到依雪閣打探消息。 沈晴兒只比沈燕北小兩歲,眉宇間和沈燕北有七分相像,只不過比起沈燕北她多了幾分柔媚。 “陛下您來了!” 沈晴兒小鳥一般撲到顏良的懷里,她自小被父母哥哥捧在掌心,不曾受過一丁點兒委屈,長大后嫁入宮中受盡寵愛,久而久之便養(yǎng)成了天真嬌縱的性子。 別的后妃見到顏良無不規(guī)規(guī)矩矩行禮,一舉一動都要聽顏良的吩咐,唯有沈晴兒,在家里什么樣兒到了皇宮里還什么樣兒,顏良寵她便任由她按著性子來。 “陛下今天怎么有空過來,奏折可都批完了?” 沈晴兒窩在顏良胸前嘰嘰喳喳的說,她聲音清脆又帶著少女的甜美,故而說多了顏良也不覺得煩。 “小話嘮,朕是特意過來看你的?!?/br> 沈晴兒的肚子已經(jīng)顯懷,顏良憐愛的摸著自己的第一個孩子問道:“身子可還舒適?” 沈晴兒笑里全是甜蜜,可嘴上卻抱怨道:“挺著個大肚子哪里能舒服,身子重不說還總犯惡心,我都好多天沒好好吃一頓飯了?!?/br> 顏良捏了捏沈晴兒的下巴寵溺道:“等孩子生下來就好了,十月懷胎這些都是難免的。” “我以后再也不生孩子了。” 顏良哈哈大笑著說:“好,咱們就生這一個,以后朕再也不讓晴兒受這種罪了。” “謝謝陛下!有你這句話晴兒吃多少苦都值了。” 顏良的視線在屋子里掃了一圈兒,漫不經(jīng)心的問:“你大哥來過沒有?” 沈晴兒激動的從床上站起來,“大哥染了風寒說怕把病過給我就沒來,但他讓人送了好多東西過來。” 沈晴兒展示寶貝似的打開一個木箱子,顏良一瞧,撥浪鼓,虎頭鞋,從玩的到穿的一應俱全,都是小孩兒的玩意兒。 “大哥說這些都是送給他外甥的,北境沒什么好東西,他回來的又匆忙,就搜羅了這些不值錢的玩意兒。” 沈晴兒很為自己有這樣一位哥哥自豪,說起沈燕北語氣里全都是驕傲,好像上戰(zhàn)場打戰(zhàn)的人是她自己似的。 顏良收回視線問道:“他沒給你帶東西?” “帶了帶了!” 沈晴兒絲毫不顧及自己的身子,從柜子里抱出兩個小箱子,侍女想上前幫忙卻被她拒絕了。 “我哥敢不給我?guī)|西他就完了,我饒不了他!” 沈晴兒把箱子放在床上小心翼翼的打開,“陛下看,這是我哥送我的項鏈和手鐲,說是韃靼女子最喜歡的樣式。還有這個,是大哥親手采的黨參,拿給我補身子的。” 無論哪樣東西都算不上珍貴,可沈晴兒卻興奮的說個不停,比顏良賜給她一堆奇珍異寶的時候還開心。 看著眉飛色舞的沈晴兒,顏良心底突然涌上一股酸意,也不知是對沈燕北還是對沈晴兒,總之他心里就是不舒服。 “不過是些普通的玩意兒,你倒是好糊弄!”顏良在一旁涼颼颼的開口說。 沈晴兒絲毫未受影響,“陛下是嫉妒大哥給了我這么多東西,卻沒有你的份兒吧!” “普天之下朕想要什么得不到?怎會眼熱你這些東西。”顏良否認。 沈晴兒銀鈴般的笑聲響了起來,“從小只要大哥送我禮物你就不開心,偏偏你總喜歡一個人生悶氣不和別人說,我大哥可是琢磨了好久才知道你生氣的原因,從那以后有我的必然少不了你那份兒?!?/br> “不過現(xiàn)在我們倆是一家,送我就等于送你,陛下就不要不開心了。” 沈晴兒拉起顏良的手摸著自己的肚子說:“再說大哥還給我們孩子準備了禮物?!?/br> “孩子?” 顏良突然反應過來,“沈燕北知道你有孕的事兒了?” 沈晴兒點頭道:“兩個月前我就傳書給大哥說了此事,大哥很開心?!?/br> “傳書?” 顏良猛地攥緊沈晴兒的手,“你怎么給他送的信?” 為什么……為什么他不知道,就連暗衛(wèi)都沒有發(fā)現(xiàn)。 沈晴兒指著窗口的鳥籠子答道:“雪融可不是普通的鷹,它比信鴿厲害多了?!?/br> “你們就是用它傳信的?”顏良的聲音很低,聽不出喜怒。 沈晴兒點了點頭,“它是我大哥養(yǎng)大的。” 顏良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朕怎么不知道?” 他不允許沈燕北身上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雪融一直被養(yǎng)在府里,平時又用不到它,陛下自然不知道嘍!” 沈晴兒的解釋并沒有讓顏良的臉色好轉。 “這鷹是猛禽,你懷著身孕不方便留它,朕先把它帶走養(yǎng)一段時間。” “不成!這是大哥留給我的,陛下不能搶!” 顏良聲音冷了下來,“愛妃不要耍性子,你腹中懷著朕的第一個皇兒,容不得半點閃失?!?/br> 沈晴兒任性可不傻,察覺到顏良的變化后她沒再堅持。 “那陛下可得照顧好它,雪融脾氣很壞的,除了大哥它跟誰都不親。” 顏良臉色溫和許多,“愛妃放心,等你誕下皇兒朕就把它送回來。” …… 偌大一個鎮(zhèn)遠侯只住了沈燕北一個人,冷清的程度可想而知。好在現(xiàn)在多了一個沈小寶,沉寂許久的宅子重新煥發(fā)出生機。 一路上天寒地凍忍饑挨餓沈小寶不僅沒瘦反而胖了兩斤。 白白胖胖像個年畫娃娃,府里的下人們喜歡的不得了。老管家連夜找了個熟識的奶媽進府,沈小寶終于吃到了人生中第一口母乳。 看著沈小寶一臉滿足的模樣沈燕北鼻尖直泛酸,他這兒子好養(yǎng)活的緊,不挑食,給點兒吃的就長rou,比普通百姓家的孩子還皮實。 奶媽帶沈小寶離開,沈燕北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離開的時間太久,久到他總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 他回來了,可皇宮里卻沒有任何消息。 沈燕北既失落又慶幸,他現(xiàn)在真的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顏良。 多年的感情不能一朝一夕放下,可得知三年前的那件事情后再讓他毫無芥蒂的和顏良在一起又絕不可能。 況且,他的meimei……已經(jīng)懷了顏良的孩子…… 他該怎么辦? 沈燕北生平第一次迷茫。 翻身,胸口被硌了一下,沈燕北突然臉色一紅,伸手把東西拿了出來。 那是一枚刻著狼頭的純金戒指,上面鑲滿了寶石,浮夸又俗氣。 …… “這是本王的戒指,將軍收好了,以后想本王了就戴著它來草原找我。” 那日,呼延灼一邊瘋狂在他體內進出一邊把這枚戒指套在他的手指上。 “聽說你們大齊情人之間都要互送信物,將軍也要送本王一樣東西才行?!?/br> 當時沈燕北被頂?shù)酶叱辈粩啵揪皖櫜簧鲜裁葱盼锊恍盼?,恍惚間被呼延灼摸去了從小帶到大的玉佩。 那可是深海寒玉做的玉佩,呼延灼用這么一枚破戒指就給他換走了。 沈燕北惡狠狠的瞪著手里的戒指,身體卻因為回憶開始發(fā)熱。 呼延灼帶給他的那場情事實在太深刻。 沈燕北大口大口喘著氣,努力忽視身體的欲望。 他想,這回他的身體徹底離不開男人了。 …… 大齊皇宮 寂靜寢殿突然傳出一聲聲嗚咽的慘叫,痛苦,絕望,凄厲…… 一個人影蹲在地上,腳邊淌著一條血河…… 昏黃的燭光下,顏良面無表情的注視著腳邊痛苦掙扎的白鷹。 潔白的羽毛已經(jīng)被血染成紅色,脖子被割斷,殷紅的血正汩汩的往外流,全身關節(jié)呈現(xiàn)出一種扭曲的形狀,像骨頭都碎了似的。 “都說了,讓你安靜,你偏不聽,一定是被你的主人慣壞了?!?/br> 拎起一只翅膀,顏良直接把白鷹從窗戶扔了出去。 “不聽話,就沒有存在的價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