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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臨江醒來的時候,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心里不覺空落落的。 只要閉上眼睛,就仿佛仍然和那人肌膚相貼手足交纏。仿佛那人仍在自己耳邊深深喘息,腰間利物一次又一次將自己貫穿,永遠不知疲倦。 百里臨江睜開眼,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 他身上未著寸縷,只有一條薄被纏在腰間。窗前六名契奴垂手侍立,即使在屋中也戴著斗笠,不發(fā)一語。 換成了一個月前,百里臨江像這樣被人盯著,定要覺得毛骨悚然,渾身不自在。可是此刻他已經(jīng)完全習慣了契奴的存在,就像是習慣了一件奇特的家具。 百里臨江心中苦笑。是不是和妖人相處久了,他自己也變成了什么某種奇怪的東西? 頸間有什么東西晃來晃去,百里臨江低頭一看,是那枚黃金羅盤。 那日溫別莊從他頸上奪了黃金羅盤,便一直藏在袖中不肯示人,大約是懷疑百里臨江盜了羅盤逃之夭夭。他盤腿坐在床上,垂頭喪氣地想,那人如此大大方方地還回了黃金羅盤,甚至替自己掛在了頸上,是不是知道,就算自己身體里沒有了心猿鎖,也不會再逃了? 百里臨江伸手捏了捏腰間的錦被。光滑的絲綢溫柔地包裹著皮膚,像是情人最旖旎的低語。 只要閉上眼,仿佛仍然能感覺到那人的發(fā)絲掃過自己赤裸的肩膀,呵出的呼吸帶著清涼奇異的香氣。 有一瞬間,真的希望那人能繼續(xù)“折磨”自己。 甚至希望,和那人一直待在這床上,直到死去。 百里臨江搖了搖頭,將腦子里紛亂的想法搖出去。他瞪著眼睛瞧了瞧面前的契奴,百無聊賴: “無殃道人,你究竟為的什么而入殘陽道?” 面前的契奴一動不動,不發(fā)一語。 “為了武功?煉成絕世武功真的有那么好?” 面前的契奴仍然沉默著,似乎是無聲地拒絕,也似乎是無聲地嘲笑。 百里臨江跳下地,光著腳板走到桌前,拎起酒壺猛地灌下一大口酒。奔騰的酒意漸漸燒上臉頰,反而將腦子里紛亂的頭緒理清了一點。 他要出去走走。 傍晚時分又下過了一場雨,將原本喧囂的街道沖刷得干干凈凈。百里臨江百無聊賴地在路上走著,卻見一個窈窕的身影從街角轉(zhuǎn)出,走進一間商鋪。他原本并不在意,正要走開,卻聽得那女子盈盈淺笑,語聲溫柔: “筆要上好的湖州筆,純白一絲雜毛沒有的才算好。我家大人可是丹青的行家里手,上次你拿來的什么黃羊毫,我家大人嫌不夠入墨,畫出來的蘭花不夠清雅,以后再不要了?!?/br> 百里臨江聽那女子說話清脆溫柔,又帶著幾分稚氣,覺得沒來由的熟悉,卻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這女子,不由得放緩了腳步。又聽那女子道: “上次我拿來的鳳鳴琴呢?大人說了,蕉尾琴雖然好,聲音終究太哀怨壓抑了。你多費些功夫把鳳鳴琴修好,頂多我加你些銀子便是了。” 百里臨江忽然醒悟,這不是齊雁臣的歌姬繁若嗎?他想起之前在幻象之中看到繁若對齊雁臣的一番情癡,不由得心中一動,停下了腳步。 那少女挑剔了半日,終于包好了筆墨紙硯,款款走出店門。百里臨江想也沒想,就跟了上去。走出數(shù)十步,那少女回過頭來,瞪大眼睛: “你跟著我做什么?” 百里臨江愣了一愣,心道,總不能告訴她自己在溫別莊的幻術(shù)里見過她吧?他撓了撓腦袋,道: “我聽說齊大人府中有一名歌姬,才貌雙絕善解人意。你一定就是繁若吧?” 卻不想繁若眼睛一亮,臉上立刻帶了笑: “你是我家大人的朋友?我家大人真的這樣夸過我?” 原來繁若見百里臨江衣衫華貴姿容矚目,只道他是城中的富貴子弟,故和齊雁臣相識。百里臨江見繁若一副孩子心性,便也不戳破。兩人一見如故,竟然瑣瑣碎碎聊了一路。 眼見得將至知府衙門,繁若放緩了腳步,捏緊了手中包著筆墨的紙袋,臉上飛起一片紅暈。百里臨江側(cè)著腦袋看了看她: “你一定很喜歡他,對嗎?” 繁若睨了他一眼,臉上紅暈更濃,咬著嘴唇道: “繁若卑賤如塵,大人如天上繁星。若說喜歡,豈不是褻瀆?” “可是若說不喜歡,那就是在說謊。他不在身邊的時候,你會不由自主地去想他。你會記得他喜歡吃什么東西,愛用什么物事。你會記得他說過的每一句話,細細琢磨其中的含義,甚至不斷回味他說這句話的表情和姿態(tài)??墒悄阒滥愫退g是不可能的,你們根本是兩路人——所以你從來沒有想過離開他,可是一想到會靠近他,你反而會害怕,害怕自己無法自拔,不是嗎?” 百里臨江幾乎是不由自主地接過話頭,脫口而出。繁若被說中心事,瞪大了眼睛,渾身顫抖。良久,她才垂下頭,輕輕道: “百里公子,你也有喜歡的人了,對嗎?” 百里臨江苦笑: “喜歡嗎?我不知道喜不喜歡。我覺得不應該喜歡??墒牵@種感覺就叫做喜歡,是嗎?” 繁若咬了咬下唇: “喜歡,或者不喜歡,繁若真的不知道。那日流落江畔,大人替我葬了雙親,又好言寬慰,要給我銀子返鄉(xiāng)——我想,沒有女孩子不會在那一刻不喜歡上他。 “可是,我知道不僅僅如此。我究竟是什么時候喜歡上大人的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大人受了風寒卻要熬夜寫奏折,他每一聲咳嗽,都讓繁若的心里好痛。當繁若彈琴唱歌,大人一杯又一杯的飲酒,臥在繁若膝上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說繁若我一定要平步青云出人頭地——我的心里只有一個想法,請菩薩一定要保佑他。” 繁若說著,眼睛里泛了點點淚光,唇邊卻帶著笑: “百里公子,喜歡,又或不喜歡,又如何呢? “或者——喜歡,以及不喜歡,真的有那么重要嗎?” ** 百里臨江在城中酒肆灌得大醉,見天光漸漸轉(zhuǎn)黑,方才想起俱空所說,今日乃是含光寺敬香祈福的日子。他腦子一熱,就出了城門,走了許多時候,方來到含光寺所在的山腳下。 此時酉時將盡,天色一片漆黑。山中高塔拔地而起,直聳入云,在暗夜之中一片璀璨輝煌,令人目眩神迷。百里臨江心生疑惑,佛祖真的可以解答世間所有難題嗎? 上山的路極為平靜。原來含光寺進香之事遠近聞名,欲留宿祈福的多為女子,皆早早從家中出發(fā),尚未天黑便已在寺中宿下。百里臨江進山門時,正趕上幾個年輕和尚準備關(guān)門。那幾人見百里臨江衣飾華貴容貌出眾,又飲得大醉,便將他當成了普通浮浪子弟。百里臨江本欲說,自己是來找俱空的,然而喝多了酒的腦子一片空白,俱空兩個字只在舌尖上打轉(zhuǎn),卻半晌也說不出話來。 那幾個和尚打了個眼色,便關(guān)了寺門,架著百里臨江一路往后廊去。一邊走,卻聽得不遠處傳來說話聲,不像是寺廟祈福,反倒像是商人在集市討價還價: “這些年我‘通和春’也向貴寺捐贈了不少金銀,就讓我再睡一次那小娘兒們行不行?” “噤聲噤聲。范施主,在佛祖面前如何說出這等齷齪話語來?范施主用金銀布施,這些女施主們用rou身布施,又何必執(zhí)迷其中?來來來,范施主,今夜小僧給你尋個絕色的,定然讓你窺見佛祖的極樂世界?!?/br> 百里臨江腦子昏昏沉沉,心想“rou身布施”是什么意思?卻聽身旁那僧人嘻嘻笑: “這姓范的真是不知足。他那伙計家里三代單傳,就指望這兒媳婦能抱個孫子——女人家糊里糊涂也就罷了,這姓范的還指望生個小掌柜的,繼承他的通和春不成?” 百里臨江越聽越糊涂,忍不住問: “這范掌柜大發(fā)善心么?不然怎么能讓伙計的媳婦生了兒子,繼承通和春?” 那幾個和尚見百里臨江不通世事,紛紛捂嘴直樂。一個清瘦些的和尚嘻嘻笑: “小公子這般年輕,只怕是還未試過女色吧?” 百里臨江不解他為何這般問,便愣頭愣腦回答: “那是自然。我?guī)煾刚f過,不許我親近女色的。” 這話出口,百里臨江自己心中也直打鼓,暗想,男色算不算女色?師父不許我近女色,許不許我近男色?那老妖絕非常人,隱世六十余年還容色如少女,更不用說身邊幾個像僵尸一樣的契奴——近妖怪究竟算不算近男色? 他腦子里糊里糊涂,竟沒留意幾個和尚將他架到一間清凈的內(nèi)室來。只見案上裊裊燒著什么香,一如鼻中,百里臨江便覺得小腹中如火燒一般。那幾個和尚三五下剝得赤條條的,就朝百里臨江撲了過來,一邊嘻嘻笑: “小施主,小僧幾個今夜就教你窺見我佛極樂?!?/br> 百里臨江腦子里轟的一聲,忽然明白了他們要做什么,卻驚得動彈不得: “你你你們佛門中人,怎能做出這等齷齪事情?” “齷齪?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如何算作齷齪?何況施主今夜登門投宿,又喝得這般醉醺醺的,若不是心知肚明來做什么,難不成真的是準備敬香祈佛?” “我看小施主是面皮薄——無妨無妨,貧僧有一桿好佛杵,小施主仔細品咂品咂,勝過漫漫長夜念經(jīng)枯坐?!?/br> 百里臨江被幾個裸僧包圍,驚得魂飛魄散,連自己有武功也忘了,被推倒在床任意妄為。他只覺一根沾滿腥液的粗物伸到自己面前,咯得自己嘴唇生疼,甚至還想捅進自己嘴里來。百里臨江一時情急,胡亂從一旁抓了柄又尖又細、燒得guntang的東西,朝面前那人前胸一捅,那人哼了一聲便倒了下去。身后一人試圖抓住他的胳膊,百里臨江怒從心起,將那利物反手朝身后一捅,將身后那人捅了個透心涼。原來他胡亂之中抓了根燭臺上的鋼釬,手掌握在燭油上,被燒出一串水泡也不覺得。另外兩名僧人驚得呆了,剛轉(zhuǎn)身要逃,百里臨江指尖心猿鎖化作黃金細絲彈出,纏在兩人脖頸上,生生將兩人拖了回來。 百里臨江腦子里嗡嗡作響。師父逍遙子的訓誡尤在耳旁:若入我門中,第一戒濫殺無辜,第二戒見死不救。 百里臨江手掌一翻,鋼釬插入一人頭頂?shù)陌贂?,發(fā)出“噗”的一聲。旁邊那人被心猿鎖勒得屁滾尿流直翻白眼,嘴巴不斷大張著發(fā)出無聲地“饒命”。百里臨江從顱骨里抽出鋼釬,朝那人頭頂捅了進去。 門被寺中的山風吹開,百里臨江手中的血漸漸變涼凝固。 他猛地推開一地橫七豎八的尸體,跑到院墻邊的水溝旁跪下,不住嘔吐。 恐懼漸漸從麻木了的腦子里浮泛出來,伴隨著一個揮之不去的聲音。 他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