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我沒有被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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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野和宋嘉年這些天好不容易親近起來的關(guān)系,忽然又恢復(fù)了之前的生疏。 就連去冰箱拿飲料都是,宋嘉年起身的時候,明明瞥到顧野也站了起來,可當(dāng)他走向冰箱時,顧野卻又坐了回去,欲蓋彌彰。 哪怕是他親手拿了兩罐可樂遞到顧野面前,換來的也只是一個沉默的搖頭,而后顧野垂首起身,將自己關(guān)回房間,留宋嘉年一個人在客廳發(fā)愣。 “小野這是怎么了?” 原本在廚房忙碌的李萍看到這一幕,不禁心生疑惑。前些天,兒子和哥哥還相處得好好的,好到她都快以為一家人終于可以和和睦睦的了,誰想到又鬧出這一茬。 宋嘉年無奈地?fù)u了搖頭,眼中星火搖曳,卻也隨之黯淡了下去。他輕輕嘆了口氣,將可樂放回冰箱。 說起來,他應(yīng)該感謝顧野。 最近,蘇喻跟他的關(guān)系越來越親近,放學(xué)一起回家的人,也從顧野換成了蘇喻。 雖然蘇喻與他家住的都不在同一個方向,卻非要跟他搭同一班車回家,那個他暗戀已久的少年端坐在身旁,冷若冰霜的眉眼仿佛也被夏日陽光融化了,閃著熠熠的光芒。 對啊,宋嘉年才想起來,他暗戀的人是蘇喻。 他差點都忘了。 與蘇喻的關(guān)系越來越親密,他理應(yīng)感到歡欣,可是,不知為何,宋嘉年心頭卻像是梗著一只魚刺,吐不出來,吞不下去,橫據(jù)在心口硬生生地疼,堵得慌。 “嘉年,可以走了?!?/br> 一聲問候恍然傳入耳畔,宋嘉年猛然抬眼,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到站。 他慌亂從座位上跳起,隨著身旁蘇喻一同下了車,才到六點左右,太陽依舊毒辣刺眼,宋嘉年不由得抬手去擋。 一只白皙瘦削的手擋在他的手后,宋嘉年能感到身后蘇喻的溫暖氣息。 “小心馬路?!?/br> 宋嘉年被他挽著手臂連退幾步,撞上一道硬挺的胸膛。 這是不同于顧野的,顧野的胸膛會讓他心口發(fā)燙,但蘇喻的只會讓他覺得慌張。 宋嘉年抽回了自己的手,佯裝無事發(fā)生,低頭自顧自繼續(xù)往前走: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最近老是想到顧野? “嘉年?!?/br> 顧野究竟怎么了,為什么不理自己,為什么好不容易才好起來的關(guān)系又變成之前…… “宋嘉年!” 宋嘉年被從身前疾馳而過的車嚇了一跳,隨即被拉回路邊:“嘉年,危險!” 宋嘉年驚魂未定,轉(zhuǎn)頭撞見盯著自己的蘇喻,頓時感到不好意思,“對不起,我剛才在想事情……” 夏風(fēng)吹過,蘇喻純白的校服泛起一絲漣漪,席卷著淡淡的清香:“你最近都有點心不在焉,到底是怎么了?” “我……”對面街道的綠燈亮了,與蘇喻并肩邁步走上人行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后面的話,盡數(shù)湮沒在喧囂的車流之中。 “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br> 這句話像是點醒了宋嘉年一般,令他恍然初醒。 “嘉年,如果你再這樣下去,成績不會有起色的。” 蘇喻指的是成績,但宋嘉年了悟的,卻是令他堅定了信念——要找顧野問清楚、挽回關(guān)系的信念。 回到家,宋嘉年吃完飯,在客廳逡巡許久,遲遲不見顧野的身影。 直到天邊的晚霞都散盡,門口才響起遲緩的鑰匙聲。 坐在客廳看書的宋嘉年連忙放下了書本,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門口。顧野拖著疲憊的身體踉蹌跌了進(jìn)來,匆匆換了鞋后躺在沙發(fā)上,也不顧旁邊的人是誰。 宋嘉年明晃晃地看見了他嘴角眼角的淤青,頓時跳了起來:“你的臉怎么回事?!” 顧野原本疲憊不堪地仰躺在沙發(fā)上,腦袋無力擱在沙發(fā)背,忽然聽見宋嘉年的質(zhì)問,才慌起來,一邊扭頭過去一邊掩飾:“沒什么。” 欲蓋彌彰的言行令宋嘉年更覺得可疑,他索性站在了顧野面前,后者臉上的幾道淤青愈發(fā)明顯,看掩飾不掉,只能撒謊:“磕的?!?/br> “磕到哪兒能磕成這樣?”宋嘉年這下真有點生氣了,“顧野,你告訴我,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出去打架了?” 顧野張開嘴想要說什么,卻不經(jīng)意苦笑了一下,最終只遞給他淡淡的一句:“宋嘉年,從前你沒這么關(guān)心我啊?!?/br> ?宋嘉年心里一抽,面帶慍色:“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 ?顧野閉上眼,嘗嘗嘆了口氣,睫毛卻微不可察地顫抖著:“恢復(fù)以前那樣,不是很好么?!?/br> 這句話正戳到宋嘉年心窩里,像團(tuán)棉花堵在胸腔壓得他難受:“那這些天…這么多次……算什么?” “忘了吧?!鳖櫼鞍研囊粰M,壞人壞到底,“對不起,之前只是我覺得好玩而已?!?/br> “新鮮感淡了,也就沒意思了。” ?掛在墻上的鐘嗒嗒地響,客廳忽然變得很安靜,安靜得令人窒息。 鐘響聲驟然在宋嘉年耳中無限放大,大到聽不清顧野無情的話語。瞳孔劇烈收縮,不敢置信地重復(fù)著他的話,連聲調(diào)都顫抖起來:“新鮮感淡了……就沒意思了……么?” 原來這么多天在顧野看來,就只是一場玩笑。 虧他還那么認(rèn)真對待,以為能挽回和顧野的關(guān)系。 他才是那個笑話。 “就算如此……你為什么去打架?” 顧野臉上的傷終是令他擔(dān)憂,宋嘉年想,哪怕沒了那層關(guān)系,僅靠兄長的身份,關(guān)心弟弟也是名正言順。 “有人多嘴,說閑話?!?/br> 顧野從抽屜掏出一支藥膏,有一下沒一下地擦著,眉頭緊皺。 即使被如此冷落,還是會為他心疼,宋嘉年忽然發(fā)覺,自己對顧野的情感,恐怕不僅僅是兄弟這么簡單。 他從顧野手上搶過了藥膏,擠在指腹上,往顧野眼角嘴角柔柔推開:“就算不想靠近我,你也應(yīng)該愛惜自己,天天這樣貪玩打架,mama也會擔(dān)心。” 喜歡的人就在自己面前不到十五厘米的距離,長長的睫毛安靜地垂下來,白色校服遮住了細(xì)軟的腰身,只要顧野伸出雙臂,就可以把哥哥納入懷抱,任他擺弄。 顧野聽到自己加速的心跳,從宋嘉年的眼里,他好像看到一種寵溺的溫柔,他忽然升起一種強烈的渴望:多么希望這份溫柔獨屬于自己。 可惜他不能擁有。 “別離我這么近?!鳖櫼巴崎_了他,連帶著呼吸都急促起來,冰冷的語氣中帶著幾分隱忍,“我怕控制不住?!?/br> “那就控制不住好了?!?/br> 宋嘉年又湊上來,將頭低到兩人可以在同一水平線對視的角度,他看見顧野眼中的驚訝與慌亂:“顧野,我無所謂的?!?/br> ?“我會帶壞你?!?/br> 顧野聽見自己的心在怦怦跳著,眼角泛酸。他完全沒料到宋嘉年會如此主動,自己的解釋仿佛只是對這份情感的蒼白掩飾。 “怎么會?”宋嘉年倒是沒有想到他會這么說,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我好好的,怎么會被你帶壞呢?” 顧野將頭低得更深:“蘇喻…之前跟我說,你最近成績都不見起色?!?/br> “哈,”宋嘉年倒是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他比我還了解我自己嗎?那些小測驗?zāi)苷f明什么,我最近學(xué)得挺好的,可以向你保證,下次一定能追回來!” “真的?!”少年的眼里燃起一團(tuán)欣喜的火焰,可隨即又動搖起來,“但是……哥,我之前…對你做那樣的事,你不討厭我嗎?” 宋嘉年沒再笑,臉上忽然泛起一陣羞赧的粉紅,凝滯了一瞬,輕聲道:“我怎么可能討厭你。” 顧野驚訝地抬眼,正在想是不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卻聽宋嘉年繼續(xù)說道:“你是我的弟弟,再怎么我也不會討厭你的呀?!?/br> 哦,只是親情……嗎。 不過也夠了,起碼說明,蘇喻那家伙是騙他的。 “所以,小野…你能不能,別再冷落我了?” 胸腔像有什么忽然炸開了,炸得五彩繽紛。顧野的心酸脹得要命——宋嘉年竟然在求他,求他對自己親密點。 宋嘉年委屈的雙眼令他胸口發(fā)燙,顧野終于伸出雙臂,將宋嘉年環(huán)在懷里,任他坐在自己腿上。 “我答應(yīng)你?!?/br> 說完顧野要去吻他,卻被宋嘉年止住了。 “我還有個條件?!?/br> 顧野靜靜聽著。 宋嘉年濕漉漉的眼睛凝視著他,仿佛央求的小白兔:“以后…能不能別再打架了。” 熒白的燈光灑在顧野臉上,投下險峻的鼻影。他微怔一剎,隨即認(rèn)真地點頭:“好,我聽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