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二天就是除夕。

    苗先生感覺到手機(jī)震動的時候，手忙腳亂把助聽器戴了起來。

    “喂。”因為一直不說話，他甚至發(fā)不出完整的聲音。

    “喵先生？”電話那頭傳來小張的聲音，“你怎么啦？”

    “咳咳……”苗先生清了清嗓子，“小張……怎么樣，家里?！?/br>
    苗先生發(fā)覺自己的心在狂跳，捏著電話呼吸急促。

    小張，“挺好的，你今天回家吃年夜飯嗎？”

    “唔，”苗先生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我家里人，嗯?！?/br>
    小張的心也在亂跳。兩人在一起時分明有說不完的話，捏著電話半天卻不知道說什么。

    “那……”

    “那……”

    兩人同時開口，小張退縮，說，“你先說?！?/br>
    苗先生，“明天我來看你，帶你出去玩?！?/br>
    小張立刻高興起來，說，“好，那……那你路上小心！幾點來？”

    苗先生呵呵笑出來，“怎么不說，別來了，多麻煩你啊。”

    小張呆了一下，“啊……？那……要不……”

    苗先生，“想我不？”

    小張，“……”

    小張?zhí)拐\地嗯了一聲，“一直在想?！?/br>
    苗先生自嘲地笑笑，決定學(xué)習(xí)小奶娃的坦誠。頓一頓，說，“我也是，一直在想你?！?/br>
    第二天，苗先生上午就到了小張家門口。上一回的馬屁拍得很到位，張mama一見苗先生就高興，放心地讓小張跟他出門。

    上車時苗先生沒讓小張坐副駕駛，讓他坐在了自己后面。合上車門，車開了五分鐘，就停了下來。小張感覺到苗先生離開座位，也鉆到了第二排。

    “那么快就到了？”小張疑惑地聽著苗先生的呼吸來到自己身邊。他感到苗先生挨著自己坐了，距離近得讓人心跳加速。緊接著，苗先生就抱住了他。

    “知道為什么，讓你坐第二排嗎，小奶娃。”

    小張的臉有些發(fā)熱，搖搖頭。

    苗先生湊近他，嘴唇輕輕蹭他的臉頰，“因為后排貼了窗紙，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闭f著就吻上了小張的嘴唇。

    小張被苗先生的氣息弄得渾身發(fā)熱。他感到這個親吻跟以往的不太一樣，苗先生的舌頭舔過他的嘴唇，在試著往他的嘴里鉆。他不太明白，但還是配合著微微張開嘴。小張異想天開的腦袋里有那么一瞬腦補(bǔ)了苗先生會不會是專吃舌頭的惡魔。但是，他真是想死苗先生了。這種時候，就算苗先生要吃掉他的舌頭他也不會反抗了。

    結(jié)果苗先生真的吃了他的舌頭，另一種意義上的。

    19

    苗先生怕太心急了會讓小張反感，雖然是舌吻卻做得很小心。他溫柔地吮吸小張的舌頭，用自己的舌頭感覺著對方柔軟濕潤的舌尖。小張有些不知所措，動動舌尖想要配合他，但不知道該怎么做。苗先生感覺到他的努力，就用嘴唇完全封住了他的嘴，一點一點地教他。親幾下就松開一下，讓小張喘口氣再繼續(xù)。這樣斷斷續(xù)續(xù)地親了很久，濕潤溫暖的氣息彼此交換，小張的臉漲得通紅。他漸漸體會到了其中的樂趣，笨拙地回應(yīng)。

    周圍是他熟悉的，家鄉(xiāng)的味道。面前是他喜歡的，苗先生的味道。家鄉(xiāng)是他心里最柔軟的存在，能夠在這里擁抱著苗先生，好像讓苗先生擁抱了他的整個過去，觸摸著一個完整的他。這讓他心中充滿了幸福感。

    小張知道這下他和苗先生的關(guān)系又進(jìn)了一步。他還隱隱約約地知道他們的關(guān)系還能更近……就……那種夫妻關(guān)系。當(dāng)然，這要在他們相處很久很久以后。雖然小張也不知道為什么要等那么久，但別人談結(jié)婚也要一年兩年的，就算他和苗先生不能結(jié)婚……小張的腦袋暈乎乎的，又開始胡思亂想。

    兩人坐在車?yán)铮挚壑钟H密地擠在一起，說一會兒話就纏在一起親一會兒。將近中午，苗先生才重新回到駕駛座上，將被親得迷迷糊糊的小張領(lǐng)到副駕駛座。苗先生不太熟悉小張的老家，但是兩個人都沒什么目的，就開著破金杯在老街上隨意地轉(zhuǎn)。沿街看到一個茶坊，開得還蠻干凈，就帶小張進(jìn)去坐了一會兒，喝喝茶，聽聽?wèi)?。下午又四處逛了逛，兩三點回家。兩個人簡直沒干什么事，但都覺得很開心。

    苗先生特地趕上準(zhǔn)備晚飯的時間，一回來就積極地穿好圍裙，又忙活了一把。三人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樣坐在一起，高高興興地吃了頓飯。

    當(dāng)晚，苗先生又獨自回家。往家里一坐才發(fā)覺——壞菜了。他更寂寞了。

    苗先生和小張說好了，三天后去接他回家。趁那個機(jī)會，請張mama吃個飯，然后，做一件艱難又不得不做的事情——出柜。

    出柜這件事，苗先生心里是很忌憚的。一個不小心會造成很不好的后果。就像他現(xiàn)在，他連年夜飯都是自己吃的，一個人下了點餃子，一副碗筷，一把椅子，空蕩蕩的房間，就算是過年了——餃子還是速凍的。但是沒辦法，爸媽都說了，沒領(lǐng)著媳婦兒的，不給進(jìn)門。如果再給他個選擇，他大概會收回那天說的話，至少給爸媽留個念想，瞞幾年是幾年。

    苗先生知道小張比自己勇敢。也知道小張什么都不想瞞著他媽，否則就算跟他好了，內(nèi)心也都是內(nèi)疚感。但張mama要真不答應(yīng)，這事兒……真難辦啊。

    躺在床上長長地嘆一口氣，苗先生失眠了。

    20

    三天時間很快過去。苗先生再次來到小張家門口的時候，很緊張地松了松自己的領(lǐng)口。他特地把自己最好的外套穿過來了，皮鞋擦了又擦。出門時往鏡子里看一眼，嗯，難得，還蠻有小老板派頭的。

    小張已經(jīng)和mama說好苗先生請吃飯的事情。說是請吃飯，本來苗先生倒是想挑個好點的館子，以表誠意。無奈小張的老家就這么大，稱意的館子一家也沒有。苗先生決定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自己帶了幾個熟菜，又買了點菜準(zhǔn)備過去做。

    門打開了，張mama笑著說，“小苗，進(jìn)來，你怎么那么客氣又買東西的啦？”苗先生狗腿地笑道，“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br>
    進(jìn)門的時候，苗先生特地觀察了張mama，覺得她今天心情很一般，對他都沒有前兩次熱情。苗先生覺得自己活了一把年紀(jì)了，現(xiàn)在倒有點小學(xué)生等考試的感覺。唉，人生無常，擱在大半年前，他也沒想到過自己會遇到小張呀。

    苗先生把東西往廚房一放，小張也摸了過來，站在廚房門口喊，“喵先生。”

    苗先生回頭，看到小張扶著門，閉著眼，迷茫地聽他的動靜。他穿著自己給他買的白色羊毛衫，兜帽前面掛著兩根帶子，串著兩只白色絨毛球，手里抱著個充電暖手袋，也是他給買的。

    苗先生迎上去說，“我在這里。”

    小張找到了他的方向，露出笑容，“喵先生，我來陪著你忙。”

    苗先生這頓飯做得很有動力。他突然想通了，不管出柜這事兒難不難，這都是他跟小張必須跨過去的一道坎，是人生路上沒法繞路的一個紅綠燈。如果對方亮紅燈，他也只能等。因為他非常想牽小張的手。打從他認(rèn)清自己的性向以后，這還是他第一次戀愛。要說句不要臉的，這可是他的初戀。

    端菜上桌的時候，張mama在看著電視發(fā)愣。她的心情真的很一般，苗先生想著，笑呵呵地將她請上桌。又把小張扶到座位上，拿來一個小碗，把他喜歡吃的挑一部分出來，細(xì)心地去了骨頭。再把筷子送到他手上，引著他摸到自己的碗。這些日子，每頓飯前苗先生都是這樣做的，兩人很有默契，愛吃什么，要吃多少都一清二楚。

    這頓飯吃得意外安靜。苗先生緊張得有些吃不下。他故意吃得慢一點，看著張mama和小張吃完，放下筷子，他才也放下碗筷。他深吸一口氣，嚴(yán)肅地看著張mama，說，“阿姨，我有一個不情之請?！?/br>
    張mama用手帕擦擦嘴，說，“我不同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