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感情牌
蔣勝礬拎起褲子蓋在沈知硯光溜溜的腿上,又追問了一遍。沈知硯目光空洞地道:“不知道?!?/br> 是mama找人給改的。 鄭艷姝在月美人族里一直吃得開,尤其是二十年前還沒年老色衰的時候,那是附近難得一見的極漂亮的月美人。 mama能給他改檔案,靠的并不只是臉和身材,畢竟漂亮的美人常有,也并不稀奇。鄭艷姝有一絕,就是她的信息素——她的信息素雖是“燒焦的纖維味”,并不好聞,但信息素的功能非常優(yōu)質(zhì):EX型信息素Ⅳ類,全稱Excite,有激發(fā)性欲之意,由于評級高,與她發(fā)生性行為有增強(qiáng)性能力的益處,這就是mama今年四十有余還客戶不斷的原因。 現(xiàn)在鄭艷姝的模樣連平均水平都算不上,臉上斑斑點(diǎn)點(diǎn),身材也走了樣,但仍沒被市場拋棄,更遑論當(dāng)年風(fēng)頭有多盛,攀上有權(quán)的人改檔案也就是努努力的事兒,那些權(quán)貴往下面吩咐一句話,沈知硯的種族就改了。 沈知硯疲憊地閉上眼睛,答過這一句話便廢了他的全部力氣。 蔣勝礬的目光掃過沈知硯的腿間,隔著褲子仿佛也能看見那雪白曇花的形狀,視線穿透那層布料,把里面的風(fēng)光在腦子里補(bǔ)全了,嘴巴有些干澀:“檔案都改了,為什么不把這曇花想辦法去了?這么容易就露餡了?!?/br> “去不掉的?!?/br> 若是能去掉,誰愿意留著這顆定時炸彈?這朵曇花是與月美人相生的。 月美人族在淪落為奴之前本是高貴的人種,曇花就如同神圣的圖騰,象征著至高無上的身份地位,那時曇花就如同月美人的保護(hù)傘。趨利避害是生物的本能,生物進(jìn)化的機(jī)制注定了曇花是不可消除的,它會以各種方式、形態(tài)出現(xiàn)在身體的各個位置以保護(hù)生物本體。至今月美人地位急轉(zhuǎn)直下,曇花的機(jī)制卻暫未完全重置,導(dǎo)致了月美人現(xiàn)在尷尬的處境。 倘若曇花可以消除,如今也就沒有那么多月美人掙扎于水火之中了。沈知硯也是如此,他能修改自己的檔案,卻永遠(yuǎn)無法處置這朵曇花。 沈知硯沒心情給蔣勝礬科普這些問題:“你說吧,怎么樣你們才能放過我?” 蔣勝礬看著他,笑而不語。 石鵬輝站在門口聽了半天,忍到這時才冷不丁笑了一聲:“為什么要放過你?!我們查了一個多月了,為的不就是搞垮了你?!?/br> 沈知硯慢吞吞地坐起來,紅腫的眼睛凝視著石鵬輝,又望向蔣勝礬,目光流轉(zhuǎn)一圈,沉寂已久的血液與骨rou猶如被明火轟然點(diǎn)燃。 十年了…… 從小學(xué)一年級開始,他上了十年學(xué)了。 快要高三了,還有一年就要高考了。 ——他的前程毀了。 沈知硯恍惚地懷疑自己現(xiàn)在是不是在做一場噩夢,他還躺在柏青岑的身側(cè)淺眠著,也許下一秒就會干醒…… 怎么會?! 他真真切切熬過來的十年,怎么會在這短短幾分鐘內(nèi)付之東流,就這么輕而易舉地全都?xì)Я耍?/br> 無數(shù)個夜里的埋頭苦學(xué),那些書本上密密麻麻的筆記,疊成山的成套的卷子……身上被新傷附著了的舊傷,那些熬過來的被人找茬毆打的日子……他不能再回到學(xué)校里。 等待他的是法律的制裁、是漫長的牢獄!壓抑的四面高墻、冰冷的監(jiān)獄鐵欄桿、閃著猩紅圓點(diǎn)的監(jiān)控,在封閉的工廠里工作,日復(fù)一日……他的世界分崩離析,坍塌落度,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你們殺了我吧……” 沈知硯蜷縮起來,手胡亂地抓著頭發(fā),發(fā)絲被硬生生從頭皮上扯下來,他無知無覺地喃喃:“殺了我吧……” 石鵬輝:“殺了你,我倒是想殺了你!” 蔣勝礬瞪石鵬輝一眼,遞給他一個眼神,石鵬輝氣得一翻白眼,把門帶上的動作極用力,迸出“嘭!”地一聲。 蔣勝礬坐在他面前,伸手拍拍沈知硯的肩膀,語氣溫和地像是綿軟的云,雖然這片白云出現(xiàn)在電閃雷鳴的暴雨里十分突兀: “別聽他嚇唬你……我和他之前早就討論過了,也達(dá)成了一致。我們查你種族,的確是為了報(bào)復(fù)……但我們的目標(biāo),不是你?!?/br> 沈知硯終于有了點(diǎn)反應(yīng),微微地抬了一下腦袋,那抬起的幅度幾乎不可見,臉還埋在膝蓋上,頂多就是頭上亂糟糟的黑毛兒晃了一下。 “唉——”蔣勝礬長嘆一口氣,“其實(shí)吧,我知道你挺不容易的……兩年了,仔細(xì)算算,從高一上學(xué)期放國慶的時候,我就開始纏著你了。 “一開始呢,我也就只是追你,給你送點(diǎn)兒花,偶爾脾氣上來了就逼你幫我寫個作業(yè)……后來……也是孽緣吧,我喜歡上了另一個Omega,那個Omega欺負(fù)你,我就不知道怎么想的,也跟著他一塊兒擠兌你,大概是追你追不到手,急了吧。” 蔣勝礬語氣很緩慢、柔和,把那些被塵封的往事一點(diǎn)一滴地揭開,雖然在完全沒心情的沈知硯聽來,這段抒情莫名其妙: “之后呢,我越來越過分,我那些哥們兒都瞧出來我看你不順眼,也跟著我一塊兒欺負(fù)你,欺負(fù)你的人越來越多,好像揍你就是政治正確……群體效應(yīng)一旦產(chǎn)生,就無法收場了?!?/br> 蔣勝礬就是這場暴力的領(lǐng)頭羊,在倚強(qiáng)凌弱的過程中激動不可自抑,漸漸的,失去了最初那點(diǎn)兒純真的喜歡。 沈知硯聽著他說,回想起那時的事兒。他倒是記得蔣勝礬最開始追著他、給他硬塞一大把玫瑰的樣子。沈知硯不喜歡花,那東西常常是女孩子愛的,雖好看,但不般配。 說是不配,但也不知道是誰不配誰,他一個月美人如何擔(dān)得起這一大捧“九塊九”,一朵玫瑰是9.9,這99束,沈知硯抱著都自慚形穢。 “后來,我就常常想:該和你道歉了。但是每次遇見你,看見你被打得看見了我就怕的樣子,我最終沒能說出口,憤怒地、興奮地、變本加厲地……”蔣勝礬喃喃著,手撫摸著沈知硯的肩膀,“我還是想跟你補(bǔ)一句,對不起?!?/br> 沈知硯終于把臉抬起來,紅通通的眼睛木訥無神,聲音冷清且無力:“……你到底想說什么,直說吧?!?/br> 蔣勝礬笑了笑,換了個坐姿,不緊不慢道:“沒什么意思,就是有些話憋了太久,借此機(jī)會說出來了,你聽與不聽,都無所謂?,F(xiàn)在咱們之間的事算是清了,我對你也沒那喜歡的心氣兒了,道完歉,我心里踏實(shí)…… “倆月前,我聽說你找了柏青岑當(dāng)男朋友,還挺不是滋味兒的,倒也不是不盼你好,是我知道他這人不是個東西?,F(xiàn)在怎么著?他怎么個樣,你也見到了。 “我和石鵬輝在一起后,總談起你……我們想明白了,這兩年沒少找你麻煩,這是我們的錯?!笔Y勝礬慢悠悠說完,話鋒一轉(zhuǎn),“不過,我失去了腺體,他失去了一條腿,雖然傷好得差不多了,但我親眼看見他那陣兒有多痛苦,半夜疼得睡不著覺,吼叫著拿刀自殘!這口氣,我們咽不下來——這是他柏青岑該還的債。” 沈知硯緩緩攥住了自己的拳頭,戒備道:“……你們想干什么?” 蔣勝礬壓低聲音,挨近他:“柏青岑現(xiàn)在是在易感期,是不是?” 沈知硯一激靈,向后瑟縮。 這兩個人連柏青岑的易感期時間都查出來了,恐怕早就謀劃著報(bào)復(fù),不知道他們已經(jīng)準(zhǔn)備到了什么地步。 “你想逃脫他嗎?”蔣勝礬的臉一寸寸地挨近他,聲音帶著壓迫感極強(qiáng)的蠱惑性,“他騙了你這么多次,一次次傷害你,你想反抗他,懲罰他……” 沈知硯被蔣勝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目光晃動著想要避開。 “我知道你是個軟性子,”蔣勝礬咧嘴笑,“就算是他把真面目都撕給你看了,就算是他這么逼著你、折磨你了!你都不會徹底恨他……” 蔣勝礬深吸了一口氣,笑容更甚: “我早料到了,所以,今天我要跟你說的事兒是你從來都不知道的,是他柏青岑瞞得更深的—— “你知道,你為什么會喜歡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