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文嶼的問題直接超出了鄧雨丹熟悉的綱常倫理，她發(fā)出一聲干澀且無語的笑。

    “哈……”她伸手揉了揉酸澀的眼眸。

    “你怎么敢問出這樣的話來？連給小游幸福這件事情都做不到，你怎么能有臉出現(xiàn)在這里？”

    如果不是鄧雨丹有足夠良好的家教支撐著，她現(xiàn)在只想把眼前這個人轟出去。

    “我還是不明白，阿姨。一個人幸福與否難道不是根據(jù)自己做的選擇嗎？因為覺得幸福，所以選擇和這個人在一起，因為覺得不幸福，所以分開?！蓖崃送犷^，一臉不解地說道。

    “學(xué)長又不是小孩子，他會做出他覺得幸福的選擇，不是嗎？”

    說到這里，易文嶼露出一個平靜且得意的微笑：“所以，是他選擇了我?！?/br>
    “強詞奪理。”

    鄧雨丹經(jīng)過激烈的情緒抗?fàn)幹蠼K于冷靜下來，她冷冷地注視著易文嶼。

    “像你這種要什么有什么的人，小游也許只是你覺得新奇的玩具罷了。我看得出小游很在意你，他是斗不過你。終有一天，你玩膩了，你完全可以做到全身而退回到正常的生活，但你考慮過我兒子的感受嗎？”鄧雨丹手握成圈，指甲深深地印入掌心。

    “想要的東西就一定是永恒的嗎？照阿姨這么說，人活著的壓力也太大了吧？”易文嶼聳聳肩，淡定地回話道。

    鄧雨丹剛想說話，易文嶼突然畫風(fēng)一變問道：“阿姨結(jié)過婚吧？”

    她沉默著看向他，對于這種跳脫的話題，不知該不該接。

    “無論是順境或是逆境、富?；蜇毟F、健康或疾病、快樂或憂愁，都將永遠愛著對方、珍惜對方，對對方忠實，直到生命終結(jié)?！?/br>
    易文嶼面無表情地念完結(jié)婚誓詞，隨后問道：“阿姨結(jié)婚的時候承諾過嗎？”

    鄧雨丹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表情極為陰沉。

    事實上易文嶼早在五年前對劉賦游的調(diào)查里就已經(jīng)掌握了父母離婚的信息，問這句話，只是為了證實自己的理論沒有問題罷了。

    “阿姨的婚姻里，有人獲得了幸福嗎？”

    對鄧雨丹而言，失敗的婚姻是造成兒子不幸人生的根源，這件事一直是她的心結(jié)。易文嶼這句話就像是一記重錘，狠狠地捶向了她，她顫抖著嘴唇死死地瞪著他。

    “我得到了我的兒子……”這個一貫堅強的女人聲音里帶著哭腔，倔強地開口。

    “這就是阿姨的幸福？”

    易文嶼殘忍地笑了笑，“學(xué)長同意嗎？”

    鄧雨丹的眼神向刀子一樣惡狠狠地投向易文嶼，她緊緊地咬著下唇?jīng)]有說話。

    “所以為什么要執(zhí)著于結(jié)果呢，想要的東西現(xiàn)在就抓住就好了，眼下我會好好珍惜的?！本拖裢绷藙e人一刀之后，把刀子丟了裝路人一樣自然，他收起殘酷的一面，平和地笑著。

    鄧雨丹的手握緊又松開，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過了許久才放棄般平息下來。

    “你讓我最無法接受的地方，”她對易文嶼說：“你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句，你喜歡我兒子。”

    易文嶼聞言表情微妙地變化了一下。

    “您想聽的話，我可以復(fù)述一次?！彼簧踉谝獾卣f。

    鄧雨丹沒說話，她看著這個與自己兒子同輩的年輕人，分明年紀比兒子還要小，卻透露出極為世故和病態(tài)的一面。

    他將自己在一段關(guān)系里摘得一清二楚，以一種異常清醒的角度客觀地分析著，這不是感情，這是狩獵。

    “如果我讓他離你遠一點，他會聽我的?！编囉甑膩頉]想過，有一天她需要用強硬的方式去逼迫自己的兒子。

    易文嶼嗤笑一聲搖了搖頭。

    “我認可您的話。連出生都無法選擇的人生，理所當(dāng)然無法選擇自己想走的路”他如是說。

    “就繼續(xù)躲起來，縮在一個微小的殼里，連陽光都無法照射到的地方，就不會受到傷害。”

    話頓在這里，他睨了鄧雨丹一眼，似笑非笑道：“阿姨，你知道那里有多黑嗎？”

    原本聽到這番話，鄧雨丹應(yīng)該火冒三丈，極盡所能抨擊這個的男孩的狂妄自大，然而現(xiàn)在的她反倒十分冷靜。

    “這是一個母親對兒子的保護?！彼谅晫Υ鸬馈?/br>
    “生命的本質(zhì)，也不過是面朝死亡無限靠近罷了。很遺憾學(xué)長錯過了許多。”

    易文嶼的話驀地跳躍向了哲學(xué)。

    鄧雨丹沒有接話，因為洗完碗又將廚房擦得一塵不染的劉賦游，在剛才夸張的聲響之后遲遲沒有聽到動靜，按捺不住地輕輕敲擊著玻璃移門。

    “呃……我能出來了嗎？”劉賦游小聲詢問著。

    易文嶼率先站起身，拉開了移門。

    “已經(jīng)好了，學(xué)長?！币暰€不著痕跡地瞟過鄧雨丹，他笑面劉賦游道。

    劉賦游下意識看了一眼母親，后者立馬轉(zhuǎn)開頭，抽出紙巾擤了一下鼻子。

    “我去給你楊叔叔送些東西?！彼椭^避開兒子的視線，從兩人旁邊穿了過去。

    鄧雨丹一出門，劉賦游立馬抓著易文嶼問道：“你剛剛跟我媽聊了什么，她的情緒那么激動？”

    “唔……聊了很多，各種各樣的?！?/br>
    易文嶼含糊其辭地回答著，一把從身后抱住了劉賦游，把頭擱在他的肩膀上。

    劉賦游想問的就是各種各樣里的哪一種惹得鄧雨丹生氣了，但是易文嶼的行為讓他晃了神。

    “易文嶼，這是我家，你正常點。”

    劉賦游一想到兩個人還在家里，加上母親隨時會回來的狀態(tài)，不自在地掰著他的手。

    他只是象征性意義地掙扎著，易文嶼卻更加用力抱住了他。

    “學(xué)長，我們這么親密了，就不能換個親近點稱呼嗎？你叫一聲我滿意的就松手?！彼N在劉賦游耳邊低語。

    劉賦游腦海里頓時閃過了某些奇怪的詞匯，他連忙晃了晃腦袋把它甩了出去。

    “你自己不也叫學(xué)長，這里又不是學(xué)校?！彼y得能岔開話題，沒被易文嶼套路進去。

    “嗯……那我也改一下口。”易文嶼從善如流道。

    “應(yīng)該叫學(xué)長什么呢……我想想?！?/br>
    他陷入了思考，劉賦游的眼皮忽然跳了一下，不妙。

    “sao老婆?！惫黄淙唬@入他耳道的葷話驗證了他的預(yù)感。

    “滾！”最終還是沒逃離那個稱呼，劉賦游氣到掐他的手背。

    易文嶼展顏一笑，繼續(xù)說：“學(xué)長不喜歡就算了，那換別的。”

    “sao寶貝？”

    “sao寶寶？”

    他挨個挨個地試過來，然后被劉賦游用手肘撞了一下腹部。

    “你有病是吧？”劉賦游的語氣無語至極。

    “哈哈哈哈……”

    易文嶼發(fā)出一陣沉笑，像是一陣迷人的音符躍入耳中，他緊接著用低緩的嗓音念了一聲：“游哥?！?/br>
    那一瞬間就像全身被電流通過一樣泛起一陣甜蜜酥麻感，劉賦游的雞皮疙瘩都豎起來了。

    “看來很喜歡啊，游哥？”易文嶼又重復(fù)了一次。

    劉賦游背對著他，但是紅透的脖子透漏了他的心情。

    “游哥。游哥。游哥。”易文嶼笑著，跟復(fù)讀機一樣重復(fù)著這兩個字，每說一次就輕啄一口他紅透的后頸。

    “游哥怎么不理我？”叫了不知道多少次都沒有回應(yīng)，易文嶼耍著小脾氣，對著他的脖子咬了一口。

    “別鬧了?！?/br>
    受不了他這么胡攪蠻纏，劉賦游無奈地抿了抿嘴，輕聲喚道：“阿嶼……”

    他剛出聲，下巴被人握住揚起，他一抬眼嘴唇就被易文嶼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