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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他們說我馬甲掉了[修仙NPH]在線閱讀 - 你不要過來

你不要過來

    什么……滿溢?

    乍聞沐瑯詢問,聞朝罕見地腦子里白了一瞬,隨即方才反應(yīng)過來,他這師叔問了什么。

    ——這如何是能隨意承認的?

    聞朝下意識就抿唇不答,然瞥見對放促狹的笑,立刻醒悟過來:

    若他坦蕩承認便也罷了,不過是“看病”而已,可這般不答之態(tài),卻等于是同對方承認了“不僅于此”。

    一時之間,聞朝啞然,前思后想,最后只得默默低下頭去,自往杯中添了些誰,端起假作輕啜。

    沐瑯見狀,哪還有不明白的道理,當即哈哈大笑:“這有可害臊的?我等雖走的是那仙途,修的卻是人身——本門又不講究那斷情絕欲,只求清心清凈?!?/br>
    “……確實如此,”聞朝點了點頭,“今日來找?guī)熓?,也是想要問,可有那藥石之方可助我寧神定氣??/br>
    沐瑯伸手捻了捻胡須,道:“方子自然是有的,可你也知道,所謂丹、藥之術(shù),多是輔助手段,若是看病,自然還是要治那根本——”

    他故意拖長了音,直看得聞朝又垂眸不語,方才一本正經(jīng)道:“這壯年男子,晨起之時精氣充足,若說偶有滿溢之狀倒也正?!晃矣^你血旺氣涌,隱有郁積,顯然非一兩日之效。我既擔得你一聲‘師叔’,便直問了——你可是有了那‘心上人’?”

    聞朝想也不想,矢口否認:“師叔莫要胡猜,我何來的心上……”

    話到一半,腦中卻閃過一個身影,當即如遭雷擊,久久不能言。

    沐瑯見聞朝突然面色僵硬,便知自己說中了。

    他看著聞朝長大,深知聞朝性格,瞧這情狀,恐怕早已是寤寐思服而不自知,有心點他,便直言道:“不是我說你這娃娃,以你這樣貌人才,若是喜歡,何不直言?”

    ——何不直言?

    聞朝聽到問題恍惚了一瞬,心道這如何是能直言的?

    大多時候,那人在他面前總是低垂著頭,從他的角度看去,只能望見鴉黑的發(fā)頂,以及雪白的脖頸,仿佛十分畏他。

    他總是對此頗感不悅,只道自己并不想在新收的徒兒心中留個兇神惡煞的印象??杉毤毾雭恚贿^是他新收的弟子,同旁人一般畏懼他,豈非再正常不過?

    畢竟他何曾真正在乎過其他弟子的看法?為何唯獨就偏偏在意她的看法,又對她再叁照顧?

    過去,他總告訴自己,道是受季諾之托,要好好看顧友人的未婚妻,可如今看來卻是早已動了心思。

    他并非蠢人。之所以遲遲看不清,與其說是自欺欺人,倒不如說是心下一點靈覺依舊警醒,意識到某種“界限”的存在。

    若是不知,那便沒有了非黑即白的選擇;可若是知道了,便不得不做出選擇了。

    他如今受沐瑯一問,絲毫沒有醍醐灌頂之感,只更覺自己心思齷齪:季諾視他為友人,洛水敬他為師長,而他卻趁著代筆之機,動了那般心思。

    茶水逐漸冷卻,聞朝將最后一點茶根嚼盡,慢慢咽下那淡淡的苦味,待得那余味散去,方才沖沐瑯點了點頭:“謝師叔點醒——這藥石之方確實是不需要了?!?/br>
    沐瑯見他神色恢復(fù)沉靜,微微一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恐怕這“好逑”之事并非那般簡單。

    他也不好多勸,嘆息道:“你自小靈醒,向來不需人多cao心,同你那師兄不一樣——但無論是你還是他,這么多年來,我都只得一句勸:無論你們?nèi)绾芜x擇,既是選了,便不要后悔?!?/br>
    聞朝起身,鄭重行了一禮。

    沐瑯也不多言,只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提此事。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沐瑯指指桌上的玉盒,道:“方才同你說到,白微要種這‘雪冠墨斛’,可發(fā)現(xiàn)不好料理,便請我想個辦法——這靈花靈草天生地養(yǎng),離了那生長之處,總歸不是那么好養(yǎng)活。這玉匣雖能保此花靈氣數(shù)日不散,但到底同那初生之地不同。既然此物從你后山而來,你便想辦法尋些土石放入這匣中,再交還他便好。”

    聞朝自然應(yīng)下。

    如是一番,終于此間事了。二人許久不見,便又重拾舊話,老少暢聊一番,待得天光敞亮,方才拱手道別。

    另一頭,洛水亦是一夜輾轉(zhuǎn)反側(cè),起個大早便去爬那叩心徑,爬到一半時候,便還撞見了伍子昭。

    她大難臨頭,自是心不在焉,平日里一步叁停的路,今日倒是爬得順暢無比,甚至趕在了大半同門之前。伍子昭看了只嘖嘖稱奇,于是兩人又是一番斗嘴不提。

    待得上午早課經(jīng)講,她也實在沒有什么心思細聽,只不停望向窗外,盼著這廂事情早早過去。她這一番異狀,伍子昭看在眼里,倒也沒說什么,只留了個心眼,打算經(jīng)講結(jié)束再截她好好問問。

    哪知洛水聽講過半,實在是熬得受不住,只怕她那師父真的鐵了心不見她,趁著她那大師兄為旁的師兄妹解惑,便徑自尋那后門溜了出去。

    洛水自是知道,聞朝事務(wù)繁忙,若非對她有幾分特殊的看顧,想要見他確實千難萬難??伤€是抱了些希望,尋思著今日早些時辰早早等在聞朝洞府之外,總歸是能見著人的。

    她在等之前,甚至給聞朝去了封紙鶴,道是為師父準備了些踐行的物什——什么絡(luò)子、香囊、軟糕,備了一大堆。事實上,她并不知道聞朝是否喜好這些事物,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隱隱知道,聞朝此人雖面上嚴肅,倒是很少會拒絕她的請求。

    卻不料,今日的情形與她預(yù)想的完全不同:

    她居然連聞朝的洞府都尋不見了。

    早前洛水去見聞朝,雖是知道這一峰之主的居所之外自有結(jié)界布置,尋常人等非請勿入,卻并未親身體會過。

    直到今日她才發(fā)現(xiàn),往日從正殿之后,沿著青石路徑只需走上小半盞茶功夫便能尋到的地處,卻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走了快半個時辰也摸不著頭緒——那青石路倒是還在,只隨處可見的只有荒草蕪雜,哪有半分住人的跡象?

    眼看日頭漸偏,洛水轉(zhuǎn)得有些受不住了,又無法可想,思來想去,便喚起了腦子中的那個鬼。

    她初是喊“喂喂”,可腦中毫無動靜;她無法,只得忍氣軟聲喚起了“公子”來,然而腦子里的家伙依舊不理她,仿佛根本未醒。她又氣又急,最后想起了什么似的,冷笑道:

    “若你再醒不來,便也不用醒了——反正我大不了被師父一劍斬了,倒是你的算盤恐怕就只能都落空了?!?/br>
    “你我好歹相識一場——不若你趕緊從我腦子中滾出去,好過我倆一起去死?!?/br>
    說罷,她也不再繼續(xù)尋那洞府,只轉(zhuǎn)身朝來路走去。

    可剛一抬腳,就聽得腦子中有了動靜。

    (“你這丫頭……”)腦子里的鬼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嘆息道,(“也不想想我究竟是為了誰才落得這般地步?”)

    洛水不理他,繼續(xù)尋那來路。

    那鬼笑道:(“當真生氣了——哎,我只是說好好休息一番,好幫你過了聞朝這一關(guān),多休息一分,便多一分保證。這日頭還早,你便急成這樣……”)

    洛水打斷它:“既然還早,那我便回去睡個覺再說,待得養(yǎng)足了精神,晚上再過師父這一關(guān)?!?/br>
    那鬼哎哎了兩聲,道:(“如何這便耍起了性子來——好好好,便是我說錯了,這時間剛剛好——我本打算你成事的時候再教你,如今看來倒也不錯。”)

    洛水奇怪:“教我什么?”

    那鬼笑道:(“自是教你好好看看,這織顏譜到底能用到什么程度——早前你用‘羅音’開啟幻境,誘聞朝入縠,倒不枉我平日夸你一句‘聰明’。)

    (“只是你需知道,這幻境終究是幻境,如那露水一般,夜半而來,天明而去,需得時時與那人入了這幻境,方能保證不露馬腳——可這等手段終究不是長久之計,若要長久,終究還是要落了‘實處’。”)

    洛水問:“什么叫落到‘實處’?”

    那鬼道:(“由實入虛,再借虛轉(zhuǎn)實,虛虛實實,虛實不分——如那世人說謊的訣竅一般,要七分屬實,再添上叁分虛的,加起來就大約還是實的——既是實的,那便是真的?!保?/br>
    洛水被他說得糊涂:“這虛實同你這‘羅音’有何關(guān)系?”

    那鬼低低笑了起來:(“自然關(guān)系大了——你聰明得很,早已摸到了些門道,只今日我同你說得更明白一些,這織顏生幻之術(shù),無論借何式成景致幻,香也好,音也罷,這七分真實的,總歸是要攥在自己的手里,而那叁分虛幻的,才是你予旁人的,如此借實生虛,方才能立于不敗之地,將人玩弄于股掌之上?!保?/br>
    洛水久未與他交談,亦早知他不是個好東西,只突然聽他這番話說得邪氣盎然,心下莫名就有些別扭。

    可這緊要關(guān)頭,她自不會與他去辨那勞什子正邪之道,只強壓下心頭一絲不適,順著他的話頭問他:“你也說,我早已如此做過了,不過是在幻境中,用聲音暗示誘導(dǎo)罷了,有甚可教的?”

    那鬼依舊是笑:(“自是不一樣的,不過容我先賣個關(guān)子——喏,你瞧現(xiàn)在天色如何?”)

    洛水聽他一問,便抬頭望去,之間山林盡頭似有黑云隱隱,不由問道:(“可是要下雨了?”)

    那鬼道:(“確實如此。接下來你便閉上眼,一直走,我會引著你,你照做便好——只有一條,無論發(fā)生了什么,聽到了什么,都不能停下,一定要照做?!保?/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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