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
還沒靠進卡座,已經(jīng)落座的一群人就沖他們吹口哨。借著燈光,葉一竹乘機打量今晚來的人,除了上回見過的熟面孔,還有六七個人是她完全陌生的。 “一竹!”寧雪站起來轉(zhuǎn)了個方向招手靈動的表情在昏暗燈影下熠熠生輝。坐在她身邊的成博宇放下酒杯,抬頭看了眼便垂下眼皮和身邊的人說話。 走近了,葉一竹才注意到除了林芳還有另一個女生淡然坐在那里,面對四周如潮的歡呼無動于衷。 葉一竹習(xí)以為常,也不打算理會那林芳那道不屑又嫉妒的目光,正想走到寧雪身邊,竟聽到身后的人冷嗤一聲。她狐疑回頭,剛好對上顧盛廷似笑非笑的目光。 后知后覺氣氛不知何時詭異得靜下來,她正想開口,就被他一把攬肩帶著往前走。 溫燥的唇快速擦過她的額角,一句輕佻的玩笑伴隨著舞池音浪灌進耳膜。 “前任都是過去式,跟你比不了的。” 心尖隱隱顫抖一瞬,她瞪大眼睛有些茫然,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yīng),垂在外側(cè)的手就被寧雪拉過去。 寧雪警惕地盯著顧盛廷,這個眼神,像極了那晚他們在公寓樓底目睹他和許佳安。 “今晚挺熱鬧?!?/br> 顧盛廷全然不在意寧雪的敵意,自顧坐到章矩身邊。整個身子陷入海綿里,一股頹靡之風(fēng)立馬將他籠罩。他隨手接過別人遞給他的煙,含進嘴里,偏頭由章矩點燃。黑黢黢的眼睛再次抬起來的時候,嘴角勾了一下,硬挺輪廓在晃過的紅紫燈光下變得不再鋒利,煙霧慢慢彌散開,他眼底的風(fēng)流多情又露出馬腳。 那個坐在林芳身邊的女生撩起自己耳邊的一縷卷發(fā),嬌艷紅唇露出恰到好處的笑容:“沒人告訴你我要來,不高興了?” 氣氛繃到最緊的瞬間,顧盛廷急忙雙手合十朝那個女生拜了幾下。 “童學(xué)姐要來,大家伙必須是熱烈歡迎啊?!?/br> 周圍人一陣哄笑,顧盛廷向來有控場的能力。就連從開始就黑著個臉,矜持著等待隨時發(fā)作的童理也忍不住低頭嗤笑一聲。 看來今晚來的不僅有應(yīng)屆高考生,還有已經(jīng)上大學(xué)的一批人。 顧盛廷的任何風(fēng)吹草動在一中都是人口相傳的飯后閑談,雖然葉一竹高一的時候并不關(guān)心這些事,可也聽說過他和童理交往。 這種感覺大概就像是:吃了屎,比吃了蒼蠅還要惡心那么一點。 所以這一刻,她又并不是很相信顧盛廷邀功似地說他的初吻是給她的了。 屁股剛挨著座椅,童理就沖葉一竹打了個響指,眼睛卻是看著顧盛廷,明知故問:“姍姍來遲,還不跟我介紹介紹今晚的女伴?” 霎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葉一竹身上。 就在顧盛廷思忱開口期間,葉一竹就已經(jīng)露出得體的笑,伸手撥了撥額角的碎發(fā),目光毫不回避地看向童理皮笑rou不笑的臉。 “搭了便車一塊過來,要說廷哥的女伴,今天在場的美女都是?!彼{(diào)整了一下坐姿,看向顧盛廷,問:“對吧?” 恰好顧盛廷吐了口煙,濃白的氣體在渾濁的空氣里艱難散開。顧盛廷挑了挑眉,英俊臉上若有似無的笑越發(fā)清晰,扭頭對章矩他們舔了舔嘴唇,輕嗤一聲:“看到了吧,女孩都不好追?!?/br> 一時間,大家會意噓嘆,葉一竹有些心虛地低頭,面露羞澀。 顧盛廷端起酒杯,目光深長,用復(fù)雜的情緒將她籠罩。 這一來一回,無疑是將他們非同尋常的關(guān)系公之于眾。 “你怎么不承認(rèn)你倆的關(guān)系?你看顧盛廷,臉都黑了?!?/br> 雖然全校都在傳有關(guān)顧盛廷和葉一竹的事,但顧盛廷在學(xué)生會這幫人面前似乎還沒有正式承認(rèn)過他和葉一竹的關(guān)系。 寧雪有些搞不懂一向直來直去的葉一竹剛才是什么個意思。 “他臉黑,有人臉綠,正好配一對。” 寧雪被她的話逗得花枝亂顫:“原來是有人吃醋,心里不舒服了。” 葉一竹沒搭理她,抬頭看到鏡子里的自己。 柔和的黃色燈光也無法模糊她五官的冷素,雖然她自認(rèn)為有幾分姿色,從小到大也沒少被身邊人夸贊她遺傳了葉集揚的俊美。 但,相比童理成熟嬌媚的美,她們說到底還只是女高中生,再濃妝艷抹,也只是黃毛丫頭一個。 心頭掠過一陣煩躁,她甩了幾下手,催促正對著鏡子補妝的寧雪:“走啦!” “我口紅早沒了,你怎么不提醒我呀?!睂幯┻叡г惯呑飞先?,誰承想一出廁所拐角就險些撞到顧盛廷身上。 還有成博宇。 他們靠在墻角悠閑地吞云吐霧,不約而同扭頭看過來。 寧雪的心跳漏了兩拍,產(chǎn)生了他們是“四人行”的錯覺。 “臉拉這么長,都不漂亮了?!鳖櫴⑼褵熎糇哌^來,伸手想去碰葉一竹的頭發(fā)。 “原來你好這口啊?!?/br> 她不動聲色躲開,語氣平靜,聽不出任何異常,眼角甚至還露出盈盈笑意。 “我冤枉啊,她以前真沒這么性感,不信你問博宇哥?!?/br> 他笑嘻嘻的不正經(jīng),讓葉一竹心頭那股火更旺,直接揮開他的手,咬牙切齒:“滾!” 成博宇好笑:“你倆真是……就不能好好說話嗎,以前是這樣,現(xiàn)在都處對象了還這樣。” “誰跟他處對象了?!?/br> “對對對,是我在追你嘛。” 顧盛廷也不生氣,嬉皮笑臉厚著臉皮去牽她的手,任她怎么掙扎,他就是不松手。 一副無賴的痞子樣,終于把她逗笑。 詭異的氣氛終于被打破,寧雪笑著偏頭,正好碰到同樣笑著看過來的成博宇的視線。 心仿佛被砸出個坑,猝不及防地動山搖。又過了兩秒,他的目光似乎依舊停留在自己臉上,那一瞬間,寧雪覺得腦袋嗡嗡炸響,周遭的聲音都被吞滅。 只見成博宇朝她身后招了招手,緊接著一個明艷的女聲響起:“聊什么呢,笑這么開心?” 顧盛廷也熱情和來人打招呼:“婷姐什么時候到的,也不叫我們一聲,好出去接你?!?/br> “又不是沒來過,要什么人接?!?/br> 那天因為寧雪的事情兩人大吵一架過后,顧盛廷和葉一竹提過田婷。田婷以前也是學(xué)生會的人,和成博宇做了三年同學(xué),如今在復(fù)讀班兩人還成了同桌。 沒了解過具體情況之前,葉一竹不以為意,可知道他們的關(guān)系后,她也不禁有些忐忑。 任何一段關(guān)系,最無法避免超越的,就是先入為主。愛情也好,友情也罷,人生的出場順序,在某種程度上而言,太重要了。 田婷長相屬于中上水平,來這樣的地方也沒有特意打扮過,她自信明媚,落落大方,十分親切的和她們一一打招呼。 對寧雪這個公開的“情敵”,田婷也沒有另眼相待。 足足愣了幾秒,寧雪才頓悟醒過來猛地晃了晃腦袋,終止自己的胡思亂想。 * 夜越深,氣氛越高漲。加上田婷和幾個人后加入的人,酒桌上笑聲不斷。葉一竹卻興趣寥寥,和不太相熟的人在一塊,她向來有些放不開。 加之她還得時刻注意寧雪的情緒。 一整晚下來,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醉意,她倒成了最清醒的人。 “學(xué)妹是真喝不了,還是看不起我們這些人呀。” 童理笑里藏刀,每個字都在葉一竹挖坑,卻依舊表現(xiàn)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也不是喝不了,就是最近天太熱,身體有些不舒服。” 話音剛落,顧盛廷就坐回來,問她:“不舒服,哪兒不舒服,要不要先回去?!?/br> 童理瞥了眼他,嘖嘖兩聲,“你這追得夠緊的,人只說了一句,你連問三句?!?/br> 去洗手間的一群男生陸續(xù)回來,卡座重新熱鬧起來,毫無痕跡將剛才冷卻下去的氣氛又暖起來。 顧盛廷面無表情看了童理一眼,又扭頭看身邊的人。葉一竹正低頭看手機,似乎毫不在意童理的話,顧盛廷無端有些煩躁,一手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臉,仔細(xì)看了一眼,她臉色是真的有些不好。 “真不舒服?要不今晚就到這兒?!?/br> 他湊近她耳根,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詢問。 葉一竹沒有直接回答,摁滅手機驀地站起來越過他,“我出去一趟?!?/br> 走出卡座,葉一竹思緒有些紛亂,卻還是給顧盛廷發(fā)了條消息。 “去處理些事情,不用找我。” 顧盛廷盯著她的消息沉默幾秒,然后若無其事地摁滅,隨手把手機扔到旁邊,加入章矩他們的戰(zhàn)局。 不用猜也知道是有關(guān)呂家群那幫人的事兒。他本來有些擔(dān)心來人是李宇,可轉(zhuǎn)念一想,別說李宇人還被關(guān)著禁閉,經(jīng)過上次的事,他料她也沒有膽子敢單槍匹馬。 既然她不讓他管,他就不管。反正他本來就不想摻和呂家群那幫人的事,最好她也是。 出了廳門,外面的空氣清新許多,只是熱浪滾滾迎面撲過來,讓人胸口莫名一緊。 “什么事?” 秦銘半個身子搭在車頭,不緊不慢地把嘴里的煙拿出來,瞇眼打量了她幾秒鐘。 “喲,今晚是和顧盛廷約會吧,跟我們在一塊的時候都沒見你這么打扮過?!?/br> 抬眸的瞬間,秦銘的確眼前一亮。雖說兩人認(rèn)識這么多年,她什么樣子他都見過,可戀愛中的葉一竹,他也是頭一回見,新奇得很。 葉一竹不動聲色,面色一如既往的冷,秦銘見好就收,從口袋里抽出張白紙在她面前抖開。 “看看?!?/br> “這什么?” 心頭閃過一絲不安,她還是邊打開邊問:“你不是應(yīng)該在美國嗎?” 秦銘皺眉將最后一口煙吸進肺里,說:“過兩天就走,你呢,什么時候去德國?!?/br> “下周,補課結(jié)束當(dāng)天就走?!彼穆曇粢呀?jīng)有些發(fā)抖,視野里闖入的白紙黑字讓她思緒一滯。 兩人間一時沉默,最后,葉一竹把紙揉成團,語調(diào)平靜:“這什么意思?” 很少見秦銘為難地?fù)项^,“我這馬上就要去美國了,我爸媽不知道從哪兒聽說了前段時間的事,把我信用卡全停了?!?/br> 其實葉一竹的情況比他更糟。 這段時間如果不是有顧盛廷安排約會,她連吃頓麥當(dāng)勞肯德基都成了問題。 葉一竹低下頭,重新把紙張攤開,又折成半,直到最后剛好夠塞進熱褲口袋的尺寸。 “誒,我不是那意思……哪能讓你全攬下來,我就是告訴你一聲?!?/br> “除了我倆,你還能找到更合適的人?” 被她平靜的話嗆得一時無話可說,秦銘突然偏頭看向路邊,抬手狠狠砸向車頭,怒罵一聲:“cao!” 心頭的煩躁猝然被他點燃,葉一竹深吸了口氣,想起剛才自己看到的東西。 呂家群和李宇雙方均要執(zhí)行賠償下下的判決。 八萬塊。平日里對于秦銘這種公子哥來說,也不過是在二樓后座這種地方玩幾晚的數(shù)額。 “我以我的名頭和我爸媽說過這事兒了,他們竟然不管,讓我自己想辦法解決,媽的!” 葉一竹無情嘲笑他:“讓你平時花錢大手大腳的?!?/br> “這時候你就別說風(fēng)涼話了,jiejie?!?/br> 沉默片刻,葉一竹垂眸道:“他八萬塊都拿不出來?” 一般高中生拿不出八萬塊情有可原,畢竟他們沒有經(jīng)濟來源??蓞渭胰簭那爱?dāng)打手的時候,是拿命去換錢,事成了一次交易的數(shù)額超乎想象。 “家群這人咱們都知道,說他亡命賭徒都不為過,羈絆是越少越好,怎么可能奢望在他手里有存款?!鼻劂憞@了口氣,拍拍車頭,又說:“這幾年他為了任心倒是收斂不少,不然也不會想慢慢了斷這里的一切去廣州找個安穩(wěn)工作?!?/br> 葉一竹本來還想再問,他那次去廣州除了辦事兒,難道還真有找工作落腳的打算,可最后還是沒問出口。 “任心呢?” 話說呂家群如今進去了,最該在外面為他忙前忙后的人應(yīng)該是任心。 “說來也奇怪,找不著人?!鼻劂懙闹割^敲了幾下車身,臉上露出幾分冷意。 “我還專門到那個會所找過她,人倒還是在那兒干活,可能就是不想見我?!?/br> ———— 這個前任問題不大 繼續(xù)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