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燕雀處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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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隱 覃府的馬車在陸府前停下,陸均已在門口等他。命夫人上茶,倒茶,再畢恭畢敬奉到他面前,帶著點謙畏,陸均道:“張靈誨心緒已出現(xiàn)擾動,他那日不顧一切拋下政務就去尋你,我們都提著一口氣,放在之前,從沒人見過他如此草率莽撞,有失方寸的一面?!?/br> 陸均也喜好音樂,家中常有樂師撫琴,古琴聲高山流水,仿若在室內涓涓流淌。 覃隱道:“他顯出破綻,只是第一步,這股心性氣血帶到朝政處理上,公文字里行間都溢出火氣,行事也偏激許多。雖不至于出錯,但在可輕可重的事上判決都偏重,有失公允,才是真的誤了國事,惹得圣上不快,朝臣不悅,這時候,時機才算成熟?!?/br> 弦線在琴師手中突然一陣蛇走龍飛,嘈嘈切切,無錯不雜,疾如狂風,緊如驟雨。 “到時候,還請陸大人送上一封彈劾信。一封彈劾信想讓他倒不現(xiàn)實,重要的是,與此同時呈上一份懇請召回魏子緘的請愿書,他注意力全在彈劾信上,不會注意到這,再者他自己狀態(tài)不佳,不宜再獨行決斷,有什么話可說?魏大人受了這么久的委屈,是該迎他回玦了?!?/br> 臨行時,陸均想起近來江湖上的傳聞,問他道:“對了公子,有消息說林家十幾年前失蹤的獨門功法磯古真經(jīng)在你手上,是真的嗎?難不成,是你自己放出去的?” 覃隱并不正面作答,再行一拜:“請奏書事關大局,極為重要,切記?!?/br> 他在馬車上闔目補眠,牙錯照常問他去哪兒,這次他給出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答案,“白熾宮?!毖厘e心一凝,原以為他想清楚了,似乎也不是,他猜不透。 那日他見他看著掌心出神,從曲甲第家出來后,便問了他。他說:“我只是在想,如果失去了記憶,還是重蹈以前的覆轍,喝下不憶又有什么意義。” - 珗薛在聽到約定為暗號的敲門聲后,猶豫了數(shù)息,還是給他開了門。 外面傾盆大雨,狂風大作,室內沒有點燈,不時有閃電麟龍,強烈白光照亮屋子。 覃隱身上沒有沾到多少雨水,從下馬車牙錯就為他撐著傘,進暗道他便守在外面,注意著墻內墻外的動靜。假若有人在這個點進入白熾宮,他就飛檐走壁進去帶走他。 他從袖子掏出一個東西,起初珗薛看見他手放進袖里的動作不自覺往后退了,但他掏出來的只是一個卷著的牛皮紙信箋,用系繩扎著。他說:“林洔生前所有的仇家,得罪的人,都在上面了,這應該是你要的?!?/br> 珗薛一激動,就要上手拿,他卻把手舉高,不讓她拿到。 她心里一沉,往后退出一些距離。 “不給我,你可以走了?!?/br> 又一道白光,將兩人的臉映得清晰。 “你明明知道怎么樣可以拿到?!?/br> 覃隱手放在身側,攥緊牛皮卷軸。 “不用了,我不要了。” 珗薛走回木榻,坐下端起杯子。 覃隱也走到木榻案幾旁,沒有在她對面,在她側邊落座。 “既然來都來了,請我喝兩杯再走?!?/br> - 外邊電閃雷鳴,顯得白熾宮有些死寂,不管她答不答應,自顧自倒酒于杯中。覃隱看了一眼杯子,液面被炸雷震開波紋,輕聲慢語道:“今日將翟秋子送回東邡了,我送走她可比送走你輕松多了,試了三次都還不行……” 珗薛杯子傾倒,轉向他,情緒比得知有仇人名單還激動。 “你恢復記憶了?”她跽坐起來,臀部離地,靠近他,“你沒有失憶,對不對?” 覃隱咬住她的唇,珗薛指尖顫抖捧著他的臉,他毫不費力撬開牙關,舌頭就往深處探去。她根本抵抗不住,只能互相糾纏追逐,辛苦應和。他左手橫過她的腰,把她放倒,右手就從裙擺底下,順著小腿往上摸,直到進入禁區(qū),神秘之地。 她張開雙腿,吻得有些斷氣。覃隱掌指在陰阜打著轉,津液弄得到處都是,再把中指探進花蕊刺戳,其余四指按在花苞上。她需要換氣,他也需要,離開時他說:“送她走我并不需要用到面具,可是卻給了你那么多……” 珗薛猛地驚醒過來,用力推開他,向后退遠,整理衣裳?!澳阕鏊臀易叩娜螄L試的時候,還不會制作面具。”他沒有恢復記憶。 覃隱自知已經(jīng)暴露了,笑了一下,站起來,打開密室門出去。 她還在驚魂未定,攥著胸口衣服,就這樣結束了? 覃隱從密室進入暗道時,珗薛聽見一陣瓶罐相碰的聲音。 她陡然失色,爬起來沖向密室,架子上已經(jīng)空了,他帶走了所有面具。 暗道中他已經(jīng)在出口那頭,只看得見一個衣角,但他沒有立即走,而是站在那里同為他撐傘的牙錯說了幾句話。珗薛不管不顧地爬進暗道,追上去,卻在要碰到他時撲了個空。 外面狂風驟雨比在室內聽到的要更清晰可怖,幾乎是瞬間就澆濕淋透了一切。她跌倒撲在地上,珗薛這張臉不能再弄丟,一把撕下放入懷中。她看到覃隱上馬車的背影,急得爬了兩步才站起來,但她剛要追上馬車,車夫就策馬行駕,又一次追空。 她挫敗地跪坐在雨里,眼睜睜看著他離去。 但是馬車行過一段距離,停了下來。 她站起身,向他跑過去,上車。 她上車就撲向他,要他還給她,但他身上空空如也,不怕她搜。她問他在哪兒,他看向披蓑衣戴斗笠的車夫的位置,現(xiàn)在他離開了,那里沒人。她再看向他就有點無助的哀求。 覃隱端坐在正中,神情冷漠,疲乏又困倦的樣子。她發(fā)梢滴著水,睫毛也滴著水,步搖歪歪斜斜,垂睫,又抬起,像是下定了決心。他還沒有動作,她顫抖著伸出手替他解腰帶。 帝王的寢,不能拒絕,他的侍寢,她也沒法拒絕。不管威逼還是利誘,或許利誘無用最后都會變成威逼。她可以不要的,是他的東西他當然可以收走,但頤殊還是太貪心。她知道自己貪心,也知道自己自私,上次他說幫忙她妥協(xié)了,賣了自己,這次她為了買回來面具,不讓自己陷入囹圄境地,又出賣一次。 覃隱按住她的手,使她無法動作,她慌了:“你說過不會拒絕跟我交易?!?/br> 他回答輕輕淺淺帶著不耐:“可是我不記得了?!?/br> 他問她:“你上次向我撒嬌示好,要求我去做危險甚至可能危及生命的事,是以前這樣做過很多次了對嗎?”略微俯身盯著她的眼睛。 珗薛驚駭?shù)叵蚝蟮?,天空恰如其時劈下一道重鼓之錘,砸在心臟,停滯一息。 他讓牙錯把她丟下馬車,珗薛跌坐在雨中,回頭望,馬車消失在拐角。 - 珗薛 覃隱的馬車被逼停下,旁邊的林洔嘴唇哆嗦,膚粟股栗,汗流浹背。 他淡定問牙錯:“多少人?”牙錯回答:“六個人……不,七個?!?/br> 這里山野孤墳,荒郊野嶺,是刻意選好的地點,帶著林洔從集市兜一圈再上荒山,也是刻意安排的行駛路徑。路上不斷被人跟蹤,心懷不軌者越來越多,尾巴越來越長。到郊外附近竟互相打眼色,串通起來先解決人,再分贓。 臨時組成的團伙總是不太可靠,遠不如訓練有素的組織。早就埋伏周圍的暗使殺手正在伺機而動,這幫人卻毫無所覺。包圍圈正對馬車的那人朝圓心喊話:“林洔居然沒死,向她尋仇的仇家太多,翡玉公子最好別沾上她。放下林洔,交出磯古真經(jīng),放你一條生路。” 原聽說林氏獨門絕學在他手上,江湖人士都在觀望,現(xiàn)看到他帶著林洔,對這消息確信無疑。各路牛鬼蛇神糾集,意欲在這荒野取她性命,再搶奪武林至寶。 林洔被灌下啞湯,喉肌被麻痹只能咿呀亂叫,手上綁著麻繩。覃隱掀開車簾往外看一眼,給牙錯打了個手勢,暗使自四面八方同時飛出,車外響起刀刃相接的打斗聲,廝殺成一片。 不久聲音平息,阿駱過來向他復命,已全部解決完畢,一個活口不留。他走下馬車,叫人看著車里的林洔,抖開牛皮紙,走到滿地的尸體旁,一個一個對比。每找到一個,就在名單的名字上面畫上一筆。用腳推開最后一具尸體,翻到正面,在他鮮血覆蓋的臉上仔細辨認。名單上的名字已經(jīng)劃掉了三分之二,這是如法炮制的第五次。 暗使來問他林洔怎么辦,啞藥失效,她用不符合那張臉年紀的中年女子的聲音大喊,“不要殺我,求你們不要殺我!”嗓音尖銳難聽,恐懼得變了調的嘔鴉嘲哳。 那女人是他從天牢里帶出來的,拐賣稚童,廢其手腳,還害死兩個。他想也不想,看著尸體比對畫像容貌,在名單上找名字,淡淡輕吐:“殺了吧?!?/br> 珗薛聽到密室的響動,放下筆,緩慢站起身。不太可能是老鼠,但那里面除了老鼠任何一種發(fā)出聲音的可能都更讓人不安。小心推開暗門,原本空蕩蕩的木架又被琉璃瓶占滿。 她愣住四五息,手放在門上,既不進去,也不退出來。密室的光來源于寢房敞亮的日光,于是在門的界限處分割為清晰的兩個世界。梳妝臺上妝奩前一卷展開的牛皮紙,從上到下的名字幾乎都被劃掉了。剩下沒劃的,是覃隱判斷不構成威脅。 - “娘娘。” 隗逐在她身后躬身行禮。 珗薛關上門,轉過來定定地看著他。 “桑蠶結了新繭,是否去看看?” 夏天過去一半,炎氣未散,葉茂成帷,珗薛抬頭望桑樹,枝葉間縫隙形成光斑落在蠶篚上,白白胖胖的蠶蠕動著嚼啃桑葉,五齡幼蟲已開始陸續(xù)吐絲結繭,下一步就是取絲。 隗逐煮起蒸鍋,將蠶房內拿出來曬的蠶架又搬回去,珗薛卻在一旁擺弄蠶寶寶。他看著她,也不好叫她幫忙,總覺得她心神不寧,心里裝著事。 取絲要把結出繭的蛹以蒸汽悶殺,再在水里煮沸,使其變軟,絲的終端暴露出來,最后繭線穿于竹棒上的小孔,卷動線軸,抽離絲撥開繭,得到完整的蠶絲。 金縷蠶與蓖麻蠶雜交的后代,吐絲量大,蠶絲更為結實,柔韌,做出的絲綢更為光滑,優(yōu)質。但兩種蠶生活習性生存環(huán)境不同,雜交配種困難,前人摸索方法無數(shù),成功者寥寥無幾。珗薛與隗逐試著改良,想法是有許多稀奇古怪點子的珗薛提出來的,增進及補益是隗逐。他把器皿工具都備好,跟珗薛一起撿蠶繭。兩個人邊撿邊討論。 “這種絲能重新命名嗎?比如說叫珗薛隗逐絲,珗逐絲?”珗薛問。 “不確定能不能量產(chǎn),我們還需要繼續(xù)改進?!壁笾鸨容^務實,也沉得住氣。 “那這些蠶吐的第一批絲做的絲綢,能先給我做一件衣服嗎?” “自然,娘娘應當擁有這第一件金縷蠶絲衣?!?/br> 兩人肩碰著肩,手上一刻也沒閑下來,珗薛從蠶絲質地問到蠶蛹情況,而隗逐水都沒燒開。笑鬧間外邊蠶架挪移得差不多,幾百蠶篚近乎搬空,珗薛撿起蠶繭放進籃子里,食指拇指捻著放在陽光下觀察是否健康。 “隗逐,你來做程夫吧?!鲍堁β唤?jīng)心說了一句。 隗逐坐在鍋爐蒸架旁,拿著一本《桑經(jīng)》在看,聽到這話愣了數(shù)息。 “署上你的名字,就可以登載在《四方物志》上了。” 這些話聽不出情緒,珗薛低著頭在撥弄挑選成熟蠶繭,專心致志。 “可是,”隗逐撫弄下巴道,“我聽聞前幾天覃大人在朝堂上公然攻擊朱委閏,大罵朱是個輸不起的小人,大抵還是有希望的,娘娘不要太過悲觀……” 珗薛驀然轉身,觸到她的眼神,隗逐說不下去了。 他想是不是自己說錯什么話,剛合上書,聽見啪嗒一聲。珗薛低頭看籃子,欲哭無淚。 “它壞掉了?!敝衿瑪嗔恕?/br> 珗薛蹲下身撿拾,漏了個大洞的籃子被丟在旁邊。隗逐想過去幫她,無奈水開了。她撿起蠶繭放回蠶篚,拿起籃筐仔細檢查,翻來覆去地看找辦法修好它,她蹲在那搗鼓的時間,沒注意到蠶房外站了一個人。 那人走到她身旁,問她“怎么了”,珗薛心里一震。 手腳僵硬,凍住般定在那里,不會說話,也不會思考。 覃隱也蹲下身,接過她手里的竹筐。日光從牖窗拓出一扇扇方形的亮塊規(guī)整排列在蠶房的地面上,他們在蠶架的遮影之下,浮塵飄動。他還是有小半邊腦袋被照射到,垂著眼睫專注而認真,手指勾著斷裂的竹碥在腦中構思數(shù)種方式嘗試拼接,沉進思考里很深。 閑云散去炎陽沒有遮蔽陡然升高一層光度,室內更加明亮??v然手巧如他救過很多別人下結論救不了的病人,也只能對提籃宣布放棄,抬起眼眸微微側頭看她。 “我?guī)湍阍僮鲆粋€好了?!?/br> - 頤殊洗凈手,取下面具,牽著他走到床榻,放下羅帳。 覃隱失憶后第一次在床榻間看見她不戴面具真正的樣子。眼角一抹淡紅,染血一樣的胭脂面,鮮艷欲滴的唇,媚意渾然天成,任何一個在她身上的男人都舍不得移開眼睛。 翟秋子沒有自己站起來。 她是神志清楚地自己躺下去。 兩人緊扣的十指讓那天看戲的她像一個彌天大笑話。 正因為清醒,才更加令人可悲,更加叫人難過,更加使人不齒。 不齒的是她還試圖說服自己,不過是給他的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