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冉回舟想不通追人就要到食堂一起吃飯的套路究竟是怎么形成的，意義在哪里，也好奇坐到對面的舒悅瑾還準(zhǔn)備做什么——結(jié)果是她一直低頭安安靜靜地吃飯。

    中途室友們說起上課沒聽懂的部分，冉回舟回答了幾句，她完全不抬頭，像是什么都阻止不了她用餐。

    是因為聽不懂所以不參與，還是欲擒故縱？

    他意識到，當(dāng)他思考起這些問題，就意味著已經(jīng)開始在意。

    逼迫自己不去想，又像掩耳盜鈴。

    兩種對抗的想法在冉回舟的腦子里打起架，他雙眼發(fā)直，看著餐盤，許久沒提起筷子。

    “呲——”對面的舒悅瑾擰開可樂瓶，氣體從縫隙傾斜，聲音令室友抬頭，余光發(fā)現(xiàn)入定一樣的冉回舟。

    他舉起手在他眼前晃三下：“舟哥干嘛呢？吃飯吃出人生哲理了？”

    “沒，想論文呢?！彼腥鐗粜?，扯個理由，筷子挑起幾粒米。

    室友受不了地轉(zhuǎn)回去：“真恐怖?！?/br>
    冉回舟剛松口氣，對面有淡淡一聲笑。在吵鬧的食堂并不引人注意，可敏感到極點的他恰好聽到，抬起頭。

    舒悅瑾將可樂瓶擰好，緩慢地吞下這口，然后笑盈盈地瞥他。

    嘴巴未動，眼神卻像透露出三個字：想我呢？

    莫名有股心虛，捏筷子的力氣都大了點，他低頭繼續(xù)吃飯。

    食堂里還是有不少記得這事的同學(xué)，端著餐盤經(jīng)過時看到兩人面對面坐著，示意同伴。

    “這么快就到手了？”

    “沒有吧?！逼渲杏腥寺犝f了專業(yè)課上發(fā)生的事，“好像是還在追來著，不過看這樣，估計快了?！?/br>
    就算有朋友強行助攻，如果男方真的對女方完全沒那個意思，也會直截了當(dāng)?shù)木芙^。躲都來不及，哪會是現(xiàn)在這個場景，還一塊吃飯。

    聲音不小，冉回舟都聽到，舒悅瑾不可能沒注意。

    她依舊事不關(guān)己一樣，繼續(xù)挑挑揀揀這份外賣，偶爾拿手機發(fā)兩條消息。

    男生吃飯的速度普遍比較快，室友見冉回舟放下筷子，問：“舟哥吃完了？”

    “嗯?！?/br>
    他們互相看看，每個人都已結(jié)束用餐，還有玩起手機的：“那……怎么不走？”

    舒悅瑾這時抬頭，看冉回舟。

    她一個字沒說，他偏偏讀出她的意思。

    “等等我?！?/br>
    冉回舟捏住她剛才給的可樂，對他們道：“你們急的話先走吧?！?/br>
    室友們都是通透的人，眼神在他和舒悅瑾身上打兩轉(zhuǎn)，露出了然的笑容。

    “原來是我們瓦數(shù)太高，沒事，你們慢慢吃，不用太急著回來?！彼麄冩倚χx開座位，將餐盤送到回收點。

    食堂的高峰期逐漸過去，空出來的座位久久無人補上，這排只剩下他們。

    冉回舟無事可做，只能單手抓著可樂瓶，既不打開也不挪動。舒悅瑾完全沒有被人等待著的急迫，依舊慢條斯理地吃飯，把蔥花一點點挑出來。

    終于用餐結(jié)束，她用紙擦擦嘴，抬頭：“我可以把筷子放你盤子里嗎？”

    她拿的食堂的筷子，用完也要還回去，外賣包裝隨便找個垃圾桶扔掉就行。

    “好?！比交刂埸c頭，一雙筷子被涂了指甲油的手放進(jìn)來，與他的并排擺在一起，皮膚白得發(fā)光。

    他們起身離席。

    出口的學(xué)生很多，冉回舟放下餐盤，雙手終于得空，把夾在肘間的可樂瓶拿回手里，轉(zhuǎn)身掃視，卻再也找不到舒悅瑾的影子。

    她又是這么來去無蹤，連聲“再見”都沒說。

    *

    下午沒課也不需要實習(xí)，地面徹底干透，冷空氣有股無法描述的清新感，刺激著嗅覺，冉回舟和朋友到籃球場上活動。他們?nèi)サ臅r間比較晚，已經(jīng)找不到空余的球框，隨便找了個隊伍加入。

    溫度雖低，跑起來后卻渾身是汗，他們脫去幾件外衣，丟到籃球框下，頭發(fā)被汗水打濕。

    地面上除了球體擊打的砰聲，就是鞋子產(chǎn)生的摩擦。

    觀眾臺坐著男男女女，也不全是為了觀戰(zhàn)，很多其實是到這約會，把球場上的人當(dāng)背景板，還有些單純想透透氣，實在沒地方去，正好籃球場有座位而已。

    跑著跑著，冉回舟看到朋友伸手，指向場外。他的目光在觀眾席橫掃，毫無收獲。

    “不是，門外面?！迸笥烟Ц呤直墼僦浮?/br>
    他終于在球網(wǎng)攔住的場外，看到雙手插在棉服兜里的舒悅瑾。她還是專業(yè)課時的那副打扮，包也依舊掛在肩頭，可樂瓶夾在身側(cè)，那么遠(yuǎn)的距離看不出還剩多少，冉回舟早在宿舍里就喝空了。

    某些高中時常見的橋段會延伸到大學(xué)，室友猜測：“她來送水的？”

    “手上都沒拿啊?！?/br>
    舒悅瑾在他們伸手時就知道自己被發(fā)現(xiàn)了，幾人議論著往這邊看，她抬手揮一揮。

    冉回舟原地不動，他的室友們熱情地招手回應(yīng)，還有讓她過去的意思。

    舒悅瑾卻轉(zhuǎn)身離開。

    這態(tài)度把其他人都給弄疑惑了。

    “她為什么不過來，你跟她說啥了？”

    冉回舟否認(rèn)：“什么也沒說。”

    “什么也沒說？”在他們的語氣里，他說也不成不說也有罪，“中午我還以為你們會出去走走，或者聊聊天什么的，結(jié)果你沒幾分鐘就回宿舍了。我看你也不像討厭她的樣子啊，人家都這么主動，你要不也努努力唄？”

    “就是啊舟哥，總讓人熱臉貼冷屁股，努力久了也會累的。”

    “你要是對人沒意思就趁早說清楚，我們之前是讓你抻著點，可沒讓人吊著人家啊，這不太地道吧?！?/br>
    一人一句，把他說得好像不主動不拒絕不負(fù)責(zé)的“三不”渣男，冉回舟仔細(xì)回想自己的所有行為，一時找不出反駁他們的點，但是又——覺得不是他們形容的那回事。

    從始至終舒悅瑾都沒有在哪個地方對他正面表示過喜歡，他無論是“答應(yīng)”還是“拒絕”都無從開口。

    況且她總是突然出現(xiàn)又馬上消失，讓他抓不著行蹤，冉回舟有口難言。

    在校園里隨意溜達(dá)著，風(fēng)吹到臉上有點冷，舒悅瑾低頭向秦漸洲匯報最新情況。

    最后總結(jié)：“我覺得差不多了。”

    他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放下手頭的事，贊同道：“我也覺得?！?/br>
    秦漸洲估摸小公主就這么點耐心，再耗費下去興趣就要消磨光。他不急著馬上告訴她下一步該如何行動，而是發(fā)去一個地址。

    “晚上到這來吃飯嗎？”他問，“就我們兩個?！?/br>
    舒悅瑾認(rèn)識那地方，旁邊是家酒店。

    反正沒事做，朱以珂這幾天在準(zhǔn)備下周的pre，要計入平時成績，馬虎不得，陪不了她：“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