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那勇敢,過剩的疼 11
「知道嗎,其實我不想要那么多希望和機會?!?/br> 「對不起?!?/br> 「別再叫我勇敢了,我勇敢到自己好怕?!?/br> 「對不起。」 「你能別道歉了嗎,我其實不知道你錯在哪?!?/br> 「對不起……嗯,好。」 我笑了,笑她口誤。 她笑了,笑我哭得好丑。 然后,我們都不哭了。 「你不去聽學(xué)弟的音樂會?」十二點,我們兩移座到飯廳去,吳阿姨煮了桌家常,有我愛吃的煎魚。 長方形的餐桌前,只坐了兩人,卻格外溫馨。 「其實明天還有一場,我的票……是明天的?!棺⒁獾剿樕峡梢傻募t,漸漸暈開,在一張白皙的臉上,似漂亮的染布藝術(shù),我笑了。「笑什么?只是不想妨礙你告白,沒別的意思?!?/br> 敷衍地點頭,「我相信,前提是你能曬黑到我看不見臉紅?!?/br> 更紅了。我勾勾唇角,送出淡淡話音:「等哪天你想說了,換我洗耳恭聽,盡量熬鍋世界第一的心靈雞湯?!?/br> 「你說的,別食言。」微微地,帶著紅潤的側(cè)頰被嘴角帶得揚起。 「知道。」 餐后,我送玥恩出了家門口。 只披了件薄薄的外套,有點冷。 每到冬季,總忘了夏季炎熱的煩躁,日日盼著氣溫上升;又臨夏初,卻又忘了冬天的寒,天天期待太陽的熱度降下一些。 把握當(dāng)下,真的很難。 「若菲,」叫喚聲聽來有些沉重和定了決心的堅定,像雙手輕易捉回我的思緒,「生日快樂。」 一愣,才想起自己又忘了——三月十四,白色情人節(jié),我的生日。 冷風(fēng)颼颼,捎起大衣衣角、發(fā)絲飛揚,和兩邊唇角,「謝謝。」她遞過方形包裹,待我接下。包裝紙是門面,它銀白似雪,淺灰色的貓掌在上頭走路。 襪襪啊,有點像。 「不客氣?!?/br> 話落。一般而言,這一幕劇情就到這里了。 可該離場的角色沒有離場,所以還不能落幕。 我眨眨眼,朝玥恩揮手,看她一臉莫名沉重,有些好笑,「你怎么了,不捨得離開我家?」 然女孩只是嘆氣,從儲物空間意外頗大的側(cè)背包里頭,掏出一枚素色紙袋,「總覺得這時候把它拿出來給你氣氛不太對,但人家今天送的禮物,我拿走了還不當(dāng)下轉(zhuǎn)交好像更奇怪?!?/br> 羽睫搧動的速度緩下了。似蝴蝶停飛,輕輕立在花朵莖葉上,駐足探勘。 不用猜也知道是來自于誰的,這種感覺。 「謝謝?!刮椅⑿Γ克瞳h恩的身影由大轉(zhuǎn)小,最后藏進紅磚墻下的陰影灰暗中。 如果說眼睛是靈魂之窗,那么我的魂魄,此刻莫約是從一扇刻意開錯了方向的窗,飄向她所望抵達之處。 注目所及,始終是自己緊緊攥著的紙袋。 袋里,銀白的毛料像把整個冬天、整個世界下的雪濃縮,壓成溫暖。 小小的卡片也是純粹素白,黑色是字,是雪地里用樹枝刻劃上的深色痕跡。 「就說了冬天還沒結(jié)束,要你記得保暖還不聽?」 「好好養(yǎng)病,生日快樂。」 冬天、冬天,你能不能早點走了? 我想要春暖花開,春風(fēng)拂暖,想要早晨的風(fēng)不再冷漠。 因為,假如冬天再不走,我會忍不住戴上染有他氣息的圍巾。 因為,即便我不想要勇敢,還是捨棄不掉那個人給的勇氣—— 「哈啾!」 「……早讓你快去買條圍巾保暖。這次感冒都多久了?」 「忘了。我也真的不覺得冷啊,而且臺灣冬天又不長,春天快來了,那時就用不到了不是嗎?」 幾乎相同的對話,日復(fù)一日,不厭其煩似,你總是會說、我總是會答。 然后你會二話不說,卸下頸項上的靛色毛料,把它一圈一圈繞上我的脖子,說,感冒的人就乖乖讓人照顧。 我喜歡鼻息間充斥你的味道,淡淡的、只屬于你一人的獨特芬芳,在那一刻我能共有。 忘記,一直以來都是我的謊言,是冬日里小小的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