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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唷,怎么啦,愁眉苦臉的?」放學(xué),羅逸倫照常地會到班上找葉樹年,卻見葉樹年一臉黯淡地走出來,和平常的樣子迥然不同。 「……沒什么,走吧?!谷~樹年并沒有多說,只是淡淡地應(yīng)著,便獨(dú)自先往前走了。 羅逸倫只是滿臉納悶地跟上,而葉樹年的背影散發(fā)著滿滿的委屈與悲傷,他不禁猜想葉樹年是不是被欺負(fù)了?還是跟人家吵架了? 可是葉樹年看起來就是那種對誰都很好的人,應(yīng)該不至于結(jié)怨,而吵架嗎……葉樹年這個人真的有脾氣嗎? 至少羅逸倫鮮少見到葉樹年生氣,或者有什么過大的情緒起伏。 「欸,跟我說吧?!沟茸叱鰧W(xué)校,羅逸倫終于對這種無止盡的沉默感到厭煩了,一伸手就搭上葉樹年的肩,他頓了一下,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回頭。 「說什么?」 「說你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情況,一副要死不活的?!?/br> 「我想我差不多死一次了吧?!?/br> 「咦?」 「沒有,還是趕快回家吧,我有點(diǎn)累了?!拐Z畢,葉樹年又想往前走,羅逸倫可不答應(yīng)了,用力按住葉樹年的肩膀,逼迫他轉(zhuǎn)身,直盯著葉樹年灰暗的神情,「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葉樹年只是別開眼神,「中午沒睡好而已,真的沒什么事?!?/br> 「葉樹年,你明知道我不會相信你這些話?!?/br> 葉樹年沒說話。 「告訴我,你到底怎么了?」羅逸倫放軟語氣,「我很擔(dān)心你?!?/br> 葉樹年快速地眨了眼,他的內(nèi)心仍不免被羅逸倫的話掀起波瀾。 「……和朋友吵架了,我不小心吼了她?!棺詈?,葉樹年只能如此說著,沒打算提到任何關(guān)于他們中午談的事情,「我太激動了,其實也沒什么事的。」 「……沒想到你也會吼人?!沽_逸倫愣愣地說,失笑,「去道歉就好啦!傻子。」 「我不敢。」葉樹年只是弱弱地這樣說了。 「笨──蛋,那你吼人家的勇氣從哪來的???」羅逸倫大笑,這才放心許多,他慶幸這不是太嚴(yán)重的事情,因為看葉樹年那樣悶悶不樂他也不開心。 他希望葉樹年還是能那樣傻氣地笑著,他也才會覺得快樂。 羅逸倫一直認(rèn)為他們這才是真正的好朋友,同甘共苦。 「一不注意就吼出來了……」葉樹年低頭,模樣十分無辜,羅逸倫拍拍他的肩,「安啦,你誠心去道歉一定會被原諒的!」 「真的嗎?」 「嗯,相信我!」 相信我。這句話說得多強(qiáng)而有力,堅定而不動搖,讓葉樹年不禁也怔住,緩緩扯開一笑。 「我哪次不相信你呢?」 羅逸倫嘿嘿笑著搔頭,而葉樹年只是默默地把這樣的他,收進(jìn)心深處。 他還是好喜歡、好喜歡羅逸倫。 「學(xué)長,新年快樂!」黃善如抓準(zhǔn)了葉樹年下班的時間,在麵館外頭等著,葉樹年一走出來而已,她便笑盈盈地上前。葉樹年呆了一下,沒有料到黃善如會出現(xiàn)。 「新年快樂?!谷~樹年儘管疲憊,還是溫溫地一笑,也在同時意識到他有好一陣子沒有如此自然地微笑了,似乎只要面對黃善如毫無心機(jī)且純真的模樣,自己就難以有什么壞情緒。 「這個,給學(xué)長。」黃善如遞出一封信,羞赧地笑了笑,「是卡片。」 「謝謝?!谷~樹年受寵若驚地收下,然后苦笑,「抱歉呢,我什么也沒準(zhǔn)備?!?/br> 「沒關(guān)係啦!這本來就是我打算寫給學(xué)長的啊?!裹S善如搖搖頭,臉頰紅通通的,傻呼呼地笑了。 「下次再請你吃飯。」葉樹年揚(yáng)起嘴角,不自覺捏緊了卡片,總覺得從掌心傳來的是黃善如注入卡片里的那股溫暖。 他一直都覺得黃善如是個體貼而可愛的女孩子,做事自然不矯作,總是一下子就笑了,笑得雙眼里都藏有如星光般的璀璨。 葉樹年想,若是他沒有喜歡的人,說不定也會喜歡上黃善如吧。 「……好。」黃善如呆呆地看著葉樹年好一下子,才又綻開笑靨。 「唷,阿樹,把妹啊?」突然的,唐文楷就這樣走過來,笑得一臉不懷好意,立刻破壞那種溫馨而舒服的氣氛。 「才沒有?!谷~樹年無奈地回。 「是嗎──」唐文楷懷疑地看著葉樹年,然后才把視線移到黃善如身上,原本想開口問問她是誰,卻在見到黃善如的臉時僵住。 黃善如亦同,兩人便尷尬地互相看了一眼就移開目光。 「怎么了?」袁夏走在唐文楷身后不遠(yuǎn)處,沒一會邊跟上來,卻看見他有些不自在的神情。 「沒有啦?!固莆目皇乔茁暎髨D掩飾一些不尋常,袁夏挑挑眉,正想詢問,葉樹年就開口:「你們怎么會來這里?」 「還不是你昨天沒來跟我們一起跨年,唐文楷就說什么今天非要找你出來深入聊聊,問你到底忙什么?!乖穆柤?,隨即便把問題拋到腦后。 「昨天做完報告就睡著了?!谷~樹年搔搔頭,「所以沒過去找你們。」 「我們等你很久耶?!乖目嘈?,「等到人家都倒數(shù)了,煙火放了,還是沒等到你。」 「抱歉?!谷~樹年不好意思地致歉,卻看見黃善如和唐文楷還是僵持著,什么話也沒說,只好先引起唐文楷的注意,「那,你不是來找我的嗎?總不是只打算問這個吧?」 「啊,當(dāng)然不只是這樣啊……」唐文楷忽然回過神,尷尬地一笑,別過頭沒再看黃善如,故作沒事樣,「今天是打算來讓你請吃午餐的?。∥液驮目啥歼€沒吃喔?!?/br> 「就知道。」 「干嘛,不要一副你好像早就料到的樣子好嗎!」唐文楷孩子氣地嚷嚷,但眨眼的頻率卻明顯有些快,葉樹年感覺得到他的些許焦慮。 「是不意外啊。」葉樹年只是輕笑,沒有在當(dāng)下說些什么,然后看向黃善如,「那學(xué)妹,我就和我朋友先走囉!謝謝你的卡片,我回去會好好看的?!?/br> 「喔,好!學(xué)長再見!」黃善如也從若有所思的模樣中抽身,有點(diǎn)靦腆卻也無法掩飾那種不自在地微微一笑,「路上小心。」 葉樹年點(diǎn)頭,便領(lǐng)著袁夏和唐文楷他們走了。 黃善如則是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想起郭沛君老早就說過她前男友認(rèn)識葉樹年,只是壓根沒有想到原來人際圈其實也不寬,挺窄的,拐個彎也能遇到有所關(guān)聯(lián)的每一個人。 有點(diǎn)不可思議,也有點(diǎn)讓人欲振乏力。 黃善如嘆了口氣,想到之后又有可能遇見郭沛君的前男友,竟覺得有點(diǎn)憂鬱,畢竟又牽扯上關(guān)係的話,事情就會有點(diǎn)麻煩。 她現(xiàn)下可沒有馀力去關(guān)心其他事了。 另一方面,等走遠(yuǎn)麵館后,葉樹年就在路邊停下了腳步,轉(zhuǎn)向唐文楷,「好了,先告訴我你怎么了吧?」 「啥?」唐文楷一驚, 「你認(rèn)識學(xué)妹?」 葉樹年問,語氣并沒有咄咄逼人,只是目光十分認(rèn)真,瞅得令唐文楷一陣心虛,卻又遲遲說不出話來。袁夏就站在一旁,一句話也沒說,就等著唐文楷說點(diǎn)什么。 對唐文楷來說,這其實是有點(diǎn)難于啟齒的事,因為若要講,便會牽扯到與前女友的事情,他不大愿意談這個,這對他來說有點(diǎn)復(fù)雜,不是三言兩語可以帶過的。 「不能說嗎?」葉樹年見唐文楷一語不發(fā),心里便略知一二,也許是私事吧。 「可以等過一陣子再談這個嗎?」唐文楷無奈地乾笑了下,「現(xiàn)在,不太想講這件事。」 袁夏皺眉,想開口,卻又覺得自己沒有立場要求唐文楷說出事情。 「嗯?!谷~樹年也只是體貼地點(diǎn)頭,并不打算再追問,他自己很明白那種不想被人窮追猛打的感覺。 有些話,總得到了某個成熟的時機(jī),才會不自覺吐露出來。 「謝謝?!固莆目@么說,葉樹年只是莞爾。 袁夏卻始終都不曉得該如何是好,她總是不懂得適時展現(xiàn)溫柔。 尤其是在真正想要關(guān)心、了解某個人時,更是忽然之間當(dāng)機(jī),宛若故障的機(jī)器人,就這樣完全停擺。 直到那個人對自己投以不曉得是失望還是無力的眼神。 她才開始后悔自己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