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可愛女人
這一趟回來,徐云書的賬上又多了不少鬼幣。 阿星得知后,纏著他去鬼市瀟灑。徐云書倒無所謂,他用不著這些錢,就算全給阿星,他也不心疼。 故此,阿星花得心安理得,徐云書在她這又多了個“大方”的優(yōu)點。 這回,她換了身白T短裙。T恤扎起,露出一截細(xì)腰,裙子是淺粉色格子。這一身很有學(xué)生氣息,只不過她身材太過火辣,穿再普通也很惹眼。 阿星絕不承認(rèn)這身裝扮是在裝嫩,她和徐云書說得頭頭是道,這是演唱會戰(zhàn)衣,因為周董的應(yīng)援色就是粉色,而一唱他的歌,就好像回到校園時期。 徐云書不懂這些,默默催促阿星:“阿星,好了嗎?我?guī)闳ヅ泄倌菃枂柲愕纳硎??!?/br> 阿星還在鬼店里一邊照著鏡子,一邊感慨“老娘風(fēng)采依舊”。 聽見徐云書的話,她十分抗拒:“我不去!” 見判官意味著要去地府,她才不去地府。那里有孟婆湯、奈何橋,等下稀里糊涂被抓著扔去輪回,她都沒法逃跑。 這是徐云書能想到的最簡單的辦法,但無論他如何勸說,阿星死活不樂意,徐云書只好放棄。 從另一方面想,因為這點小事麻煩判官,他也挺不好意思的。 于是,徐云書想了另一個法子。 身為道士,畫好各種符文是必修課,為此,他大學(xué)期間特意去學(xué)過畫畫。 只要他畫出阿星的模樣,再經(jīng)由大數(shù)據(jù)檢索、人臉識別后,也許就能找到她的名字。再根據(jù)她的籍貫去到她家鄉(xiāng),靠近她的墳?zāi)顾诘?,阿星就可以漸漸找回記憶了。 “這樣可以嗎?”徐云書慣例詢問阿星。 只要不去地府,阿星都很好說話:“行啊,那你要把我畫好看一點?!?/br> 徐云書:“……” 寧欽禾得知徐云書要幫阿星的忙,也來湊熱鬧。他得意洋洋:“師兄,早說嘛,你交給我就可以了啊,我有人脈。” 寧欽禾的身份算是道觀的最特殊的,只是他平日嘻嘻哈哈和大家混得太熟,讓徐云書都差點忘記他是一線城市某上市公司老董的小公子了。 他放著富家小少爺不當(dāng),跑來偏僻山溝溝當(dāng)?shù)朗?,也算是他們市里一個傳奇人物。 按寧欽禾的說法,他家的產(chǎn)業(yè)有他大哥二哥繼承打理,完全用不著他。他對經(jīng)商毫無興趣,從小便喜歡道法,一心向道,想來清云觀好幾次都被拒絕。觀主考慮到他家庭的復(fù)雜,不敢輕易收他。 寧欽禾不服,打扮得破破爛爛,拿著碗去街上化緣,被他大哥逮到,踹了幾屁股。他大哥啐一口說,化緣的他媽是和尚。寧欽禾捂著屁股嗷嗷叫。 他大哥又氣又無語,第二天把人打包送去清云觀,說他們家族里沒這號人了,交給觀主隨便處理。 寧欽禾的母親死得早,父親二婚后常年在國外居住,哥哥便成了他監(jiān)護(hù)人。畢竟血濃于水,他大哥刀子嘴豆腐心,雖然當(dāng)時說得難聽,每月大筆的生活費依舊準(zhǔn)時打去,時不時還來派幾個下屬來清云觀燒香打探。 寧欽禾入鄉(xiāng)隨俗,沒動那張銀行卡,每天吃咸菜饅頭也過得很開心。哥哥們在商場上勾心斗角,他閑云野鶴,樂得自在。 寧欽禾說起他大哥在某某局有熟人,查點信息很方便,只要徐云書能畫好阿星的模樣,保準(zhǔn)給她家門牌號都盤出來。 聽寧欽禾吹噓他廣博的人脈,阿星驚訝:“徐云書,原來你師弟是個富二代,路子這么廣啊?!?/br> 那語氣里,多少摻了點贊賞。 徐云書看她一眼,沒說話,點頭采納寧欽禾的提議。 - 徐云書是個行動派,當(dāng)天便著手畫起阿星。 阿星這個模特當(dāng)?shù)貌环Q職,總是亂跑亂動。 沒辦法,道士那清澈的眼睛那么專注地盯著她,她完全坐不住啊。 “徐云書,你的眼睛真好看?!彼_始找他聊天。 “怎么會是這個顏色呢,改天我要去問問老板娘有沒有你這個色號的美瞳?!?/br> 他不接她的話,她就自言自語。 “不知道我寶投到哪里了,你有給它找個新的好人家吧?” “都怪那臭老頭,別讓我碰見他,不然我……” 阿星想了半天,她一只鬼好像拿滅鬼師毫無辦法,便轉(zhuǎn)移話題,“你要畫多久?不準(zhǔn)耽誤我看演唱會哦。” “阿星,”徐云書按了按太陽xue,“安靜?!?/br> 他掀起眼皮,用那雙淺眸看過來,預(yù)示警告,卻又充滿無可奈何。 阿星笑嘻嘻同他對視。 他穿藏藍(lán)色道袍,端正地坐在畫板前,湖一般的眼眸靜靜落在她身上。 秋意涼,日光淡,那抹藍(lán)上覆了一層玫瑰金色,他看上去反而更像一幅畫。 阿星舉手認(rèn)輸。 好吧,誰讓他好看,她對好看的人一向很包容。 阿星規(guī)矩了一會兒,直到徐云書去吃晚飯,才小小抗議說自己要提前去踩點。 徐云書不太懂她對演唱會的執(zhí)著,但也沒說什么。 飯后,他在網(wǎng)上查了具體位置,然后將自己的rou身安置在床上,離魂,提早半小時畫了陣,帶她去現(xiàn)場。 阿星再次感慨道士的好用,隨便搞個陣念點咒,就讓她省了半天跑腿的時間。 他在陰間好似更來去自如,阿星摸著下巴道:“徐云書,你一定要早點死。”她好跟著他的魂混吃混喝,到處旅游。 她的話聽來著實冷酷無情,徐云書也不惱,看著扎堆聚集的人群說:“這里人氣重,你會待得不舒服?!?/br> 人多的地方不適合鬼久留,阿星當(dāng)然也知道這個,所以她才要提前來找個陰氣足的點位。 她飄來蕩去,在外面的海報前打卡,和漂亮meimei合影。 在粉絲們還烏泱泱擠著排隊的時候,她已經(jīng)跑到場館的后臺,連當(dāng)晚的神秘嘉賓都見了個遍。 阿星曾說自己娛樂活動豐富,那不是假話。很多鬼知道自己身死后要么怨氣十足,要么想趕緊投胎轉(zhuǎn)世,阿星不同,她很喜歡當(dāng)鬼的日子,蹭演唱會,聽相聲演出,看各路明星,不亦樂乎。 阿星游蕩累了才想起正事,看臺角度不好,會看不清,內(nèi)場人太擁擠,也不在考慮范圍。她挑叁揀四,終于找到個最佳位置。 阿星坐在舞臺中央,雀躍道:“徐云書,我們在這看怎么樣?” 徐云書:“………” 阿星想的是,臺上的人比臺下少得多,那陰氣自然也足一些。 徐云書暫且做不到面不改色坐別人演唱會的舞臺上觀看,即便他們看不到他。 他重新找了個位置,在內(nèi)場的過道。露天場館,這塊地照到的月光最純。 “來這吧?!?/br> 阿星看看腳下舞臺,癟了癟嘴,直到徐云書耐心和她解釋,才不情不愿地下去。 不得不說,道士找的點位又準(zhǔn)又舒服,觀眾陸續(xù)進(jìn)場,人再多,有頭頂?shù)脑铝了膊粫械诫y受。 等到演唱會開始后,粉絲的歡呼如排山倒海,阿星的興奮勁上來了,倒數(shù)、尖叫、跟唱,站著又蹦又跳,一點不嫌累。 周杰倫唱起《粉色海洋》,館內(nèi)所有熒光棒被統(tǒng)一調(diào)成粉紅,一片浪漫星光。 阿星捧場地?fù)]手,見徐云書無動于衷,晃著他肩膀說:“你怎么不唱??!” 徐云書喜靜,身處熱鬧人潮,反倒有些不適應(yīng)。 他被她晃得低下頭,視線里,淺粉色的裙角上下翩飛,像粉色海洋。 徐云書悶悶開口:“……沒聽過?!?/br> 周遭太吵,阿星沒聽清,“???”了一聲,把臉湊到他跟前。 他畫了一下午她,那五官早就印在他腦海里。一直知道她漂亮,可此時玫粉色的光映過她臉頰,那份漂亮變得愈加張揚。 徐云書略微拘束起來,重復(fù)了一遍剛才的話。 “哦哦?!边@次阿星聽清了,拍拍他肩,“這歌比較新,你沒聽過也正常?!?/br> 聊天間,歌曲換到下一首。 阿星握住徐云書胳膊,一臉期待地問:“這首你總聽過吧?” 小臂上的觸感比她的話先一步抵達(dá)。 她似乎很習(xí)慣與人產(chǎn)生肢體接觸,也可能是太久沒碰過活物,逮著機(jī)會就摸摸碰碰他。 徐云書不一樣,他從來都和異性保持安全舒適的距離,即便是和小芙,也不曾像這樣直接上手碰過她胳膊。 她用了點力捏緊,似在催促他回答。 一陣麻意隔著布料傳到他皮膚,肌rou不自覺變硬,徐云書對上她晶亮的眸,分神聽了聽前奏,輕聲說:“《園游會》。” 阿星讀出他口型,滿意地?fù)P唇:“不錯哦?!?/br> 許是受演唱會氛圍感染,徐云書也輕輕跟著全場合唱。 到了副歌,阿星忽地笑起來,指著大屏說:“像不像你?” 怕他聽不見,她是喊著說的。徐云書抬頭望去,一句歌詞一閃而過—— 我頂著大太陽,只想為你撐傘。 他一下懂了她在說什么。 閉了嘴,耳根霎時guntang。 阿星第一時間聯(lián)想到了他撐傘等她的場景。 男人在晴天撐傘,有時會被奇怪的人看作娘炮,但他毫不在意這些,那一天,為她撐了一路。 徐云書不回答,阿星也不追問,只是盯著他臉看,試圖從他表情中得出什么。 他仍然穿著道袍,規(guī)整領(lǐng)口外只露出一小片白凈肌膚,好看的鎖骨嚴(yán)實地隱在衣物之下。 阿星還偏就喜歡這種“藏著掖著”的男人,要是他直接敞開了給人看,她便一點也不稀罕。 阿星在人聲鼎沸中注視著徐云書,回想起小白狗搖著尾巴跟在他身后走入黑暗的畫面,目光里多了層其他意味。 別的道士捉鬼、滅鬼,唯有他渡鬼。 多奇怪,可如果放在徐云書身上,又很合理。 他純良板正的模樣無意便勾引鬼靠近,阿星聞到了那陣香氣,甜得讓鬼想要侵犯。 她的心思歪了。 歌曲唱到下一首,阿星連前奏都沒聽,開始胡說八道:“欸,一般唱這歌的時候,需要親一下旁邊的人?!?/br> 語畢,她一下踮腳環(huán)住他脖子。 徐云書愣了愣,身體瞬間發(fā)僵。 她一點不按常理出牌,連給他思考的時間都沒有。 他的后頸被捏住,她柔軟的指腹一下下在那摩挲著,燎原的星火片刻燃起。 徐云書第一次來演唱會,什么規(guī)矩都不知道,有一刻竟信了她不正經(jīng)的話,扭頭去看周圍人的反應(yīng)。 阿星自然不讓他看,一只手蒙住他眼睛,尾音含笑:“小道士,你怎么想偷看別人接吻呀。” 她一用這個稱呼,徐云書就知道她在騙他。 他輕輕握住她纖細(xì)的腕,拿下她故意擋在眼前的手,低低說:“阿星,你別……” 視線清晰的那剎,入眼的是她近在咫尺的笑眼。 他一驚,話語戛然而止。 與此同時,嘴角一濕,有比棉花糖還要軟的物體貼了過來。 所有事物在那一秒好像被放慢,聲音也漸漸模糊,只剩下唇邊的綿甜。 徐云書還保持著捏她手腕的動作,像是沒反應(yīng)過來。 片晌后,驀地?zé)t了臉頰,全身漲熱,像小時候誤食了廚房里的米酒,迷迷糊糊醉倒,連氣息都變得沉重。 阿星從不是磨嘰的人,想親便親了。不過她很講道理地沒親他嘴唇,也沒吸他陽氣,只蜻蜓點水般吻了他嘴角??此翥丁⒛驹G,面頰越來越燙,她心情好極了。 道袍之上,他的喉結(jié)突出明顯,隨著他吞咽口水的動作而上下滑動。 阿星見狀,笑意更濃。 道家講究對稱平衡,她想了想,又在他另一邊補(bǔ)了一吻。 周邊人山人海,聚光燈繽紛,眼前迷離繚亂。 唇邊輕軟的感觸去而復(fù)返,這一吻更濕,風(fēng)一吹,涼涼酥酥,還摻了幾分溫柔。 徐云書錯亂地低頭,看見粉色海洋,白皙的脖頸亦染上粉意。 他想一定是場館人太多,空氣都要被吸干,不然他怎么快缺氧。 燈光閃爍的黑夜里,有什么開始肆意guntang。 身邊人很快恢復(fù)演唱會狀態(tài),開心地手舞足蹈,跟偶像合唱,和粉絲一起揮手。 徐云書按著胸口,想按下那怦怦直跳的心臟。 可沒用、沒用。 他的思緒飛到天際,隱隱約約聽見她喜歡的歌手唱著: 漂亮的讓我面紅的可愛女人 溫柔的讓我心疼的可愛女人 透明的讓我感動的可愛女人 壞壞的讓我瘋狂的可愛女人 月明如練天如水。 徐云書仰頭,卻只看稀疏零落的星子。 完了、完了。 - “我頂著大太陽,只想為你撐傘。”周杰倫《園游會》。 “漂亮的讓我面紅的可愛女人……”《可愛女人》。 很好聽很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