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萼落雪 第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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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夸我什么?”蘇綰綰問。 蘇敬禾將月杖給她:“今日阿兄有事,未曾去看你打馬球,聽人說了你在馬背上的英姿。這是阿兄特意買的月杖,裹了白虎皮,和你的白馬最搭?!?/br> 蘇綰綰道謝,接過月杖,仍然睜著眼睛看他。 蘇敬禾忍不住笑:“好了,不逗你了。佘尚書夸你為閬東渠的修繕圖出了力;郁翰林呢,夸你才思敏捷,乃不櫛進(jìn)士。那些傻乎乎的大臣,還以為圣人仍在忌憚百里夫人呢。聽郁翰林和佘尚書一夸你,才悄悄詢問圣人的態(tài)度是否轉(zhuǎn)變?!?/br> 夏天的風(fēng)拂過發(fā)梢,迎風(fēng)送來合歡花的清香。 蘇綰綰的動作稍微停頓,她抬起眼,看向蘇敬禾。 第21章 薔薇 閬都夏日,最美是薔薇。薔薇在藤架上綻開,于熏風(fēng)中微微顫動時,重五節(jié)也到了。 早在半個月前,各地官員就將節(jié)禮送入閬都,其中嶺南道節(jié)度使送來的節(jié)禮格外引人注目——一個從地底挖出來的圣人雕像。 這些地方官獻(xiàn)禮,從來不是只獻(xiàn)給圣人的,閬都位尊權(quán)重的官員都得了。蘇綰綰的父親雖只是虛銜,但畢竟是一品大員,各地官員的禮物絡(luò)繹不絕,蘇綰綰在薔薇花架下讀書,庶妹過來尋她。 “聽聞嶺南道的陳節(jié)度使在家中閑坐,苦苦思索重五節(jié)節(jié)禮,忽見金光閃閃,一仙人從天而降。仙人道:‘汝何必?zé)n?節(jié)禮不就在高山之巔,圣輝普照之處?’陳節(jié)度使想了幾日,登上嶺南最高的山峰,最終家中下人從地下挖出一個玉石雕像,那雕像竟與圣人一般無二?!?/br> 庶妹蘇菁娘繪聲繪色地說故事,蘇綰綰坐在秋千上,握著書卷,聽完忍不住一笑。 “三姊,你怎么笑了?”蘇菁娘懵然道。 “無事?!碧K綰綰問,“所以,這雕像是多年之前就在地底下的?” “正是?!碧K菁娘道,“這雕像已在高山之巔埋了數(shù)百年,目視有裂,手撫無痕,人人皆以為奇,圣人亦是大悅,決意今年在薔薇苑過重五節(jié),大肆慶賀一番?!?/br> “你想去薔薇苑?” “是……”蘇菁娘臉色飛紅,“三姊,母親向來看重你,你可愿幫我與母親說說?我從未去過御苑,想和三姊一道去逛逛……” 蘇菁娘的姨娘姓蕭,在蘇綰綰的阿娘纏綿病榻那些年,只有蕭姨娘仍然晨昏定省,服侍湯藥,一日不落。 后來沒兩年,蕭姨娘難產(chǎn)去了,蘇菁娘在家中更不敢開口,只是上回上巳節(jié),蘇綰綰驚馬,蘇菁娘送了一雙繡鞋,上面繡滿祈愿平安的五福和合圖案。 蘇綰綰應(yīng)了,帶她去見郭夫人。郭夫人頗為驚異地瞧了她們一眼,應(yīng)一聲好。 于是重五節(jié)那日,蘇綰綰也去了薔薇苑。 薔薇苑中有淵河穿流而過,亭臺樓閣,貴人無數(shù),衣香鬢影,鼓瑟悠揚。 蘇綰綰與庶妹跟在郭夫人身后,去往一處水榭,以觀賞今日的龍舟競渡。 郁行安正在和人說話,他一抬首,就越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注意到蘇綰綰。 她并未注意到他,不急不緩地往他的方向走。合歡紅帔帛掛于她的兩肩,春辰裙擺飄飄,如一陣最清冽的風(fēng)。 郁行安收回視線,但過了幾息,他又不自覺地望過去。 “郭夫人,蘇三娘,好久未見!”越國公世子一臉驚喜,撥開人群,笑問道,“這是令妹么?” 郭夫人看一眼蘇綰綰,見她不想開口,便道:“這是我們家七娘。七娘,同越國公世子見個禮?!?/br> 越國公世子忙回禮。幾人互相見過禮,越國公世子望著蘇綰綰笑道:“聽聞你近些時日醉心學(xué)業(yè),只半個月前去打了馬球。那日我也曾去為大裕助威,你可見到了?” 蘇綰綰道:“未曾?!?/br> 越國公世子臉色一僵:“那日教坊內(nèi)人和宦者們的吶喊聲太大,或許……” 他正絮絮說著,郁行安隔著二十幾步,看見這一幕,忽然道:“越國公世子竟也來了?!?/br> 郁行安身邊的郎君們聽聞,連忙順著他目光望過去,視線在蘇綰綰身上一轉(zhuǎn),笑道:“可真是湊巧。他最會玩了,得把他叫過來一起看龍舟競渡?!?/br> 其中一個郎君便過去叫人。他攬住越國公世子的肩膀,笑著和蘇綰綰搭了幾句話,把他生拉硬扯地拽過來。 越國公世子滿臉不情愿,一抬頭,看見郁行安,忙換了一副笑臉:“禮和也在啊。” “嗯?!庇粜邪驳?。 眾人說著話,眼見蘇綰綰一行人越走越近,對話都變得牛頭不對馬嘴起來。倘若有人聽見他們的談話,怕是會笑出聲。 郁行安沒有說話,當(dāng)蘇綰綰走過時,他似乎聞到了綠萼梅的淡香。 這是沒有道理的,隔著五六步的距離,他如何聞得到她綠萼的香氣? 但是,遇上她之后,許多事情似乎都變得沒有道理。 “就是那個戴合歡紅帔帛的小娘子……龍舟競渡的……”郁行安聽見有人這樣說,他環(huán)顧四周,只見人來人往,并未見到是誰在說話。 他的視線在蘇綰綰的合歡紅帔帛上短暫停留,看見薔薇花藤在熏風(fēng)中輕顫,于她的背影灑落斑駁花影。 “禮和在看何物?”有人問道。 郁行安一頓,見到越國公世子眼巴巴地看著他。 “此苑的薔薇極美?!庇粜邪驳溃拔蚁?,圣人會命我們作詩。” “不是作龍舟詩么?”有郎君問。 “應(yīng)也有薔薇詩?!庇粜邪驳馈?/br> 眾人一聽就緊張起來,拋開越走越遠(yuǎn)的蘇家一行人,在心中打著吟詠薔薇的腹稿。 龍舟競渡,百舸爭流。郁行安坐在圣人身邊,作了一組詩,如往常一般得了彩頭。 杜大夫仍在家中禁足,這讓眾人對郁行安更為忌憚,更不敢提佃客之事,只忖度圣人心意,說些“福澤萬年”“圣輝普照”的奉承之言。 圣人聽得悅?cè)?,眼看著還要再聽兩個時辰的奉承話,郁行安尋了一個借口暫時離開。 他本意只是想尋個清凈,不知不覺,卻順著小徑走至一處薔薇花架,隔著花架,可見亭臺水榭。 蘇綰綰坐于水榭之中,與左右的小娘子們談笑。水面上,龍舟的舟夫們奮力劃槳,水花飛濺,四周絲竹之聲大作,處處喝彩聲喧天。 他正注視著蘇綰綰,忽然,水榭中的杜家三娘將手中的烏梅漿潑在一個宮女身上,不悅道:“哪里來的蠢貨!我要的是三勒漿,你送此物過來作甚!” 杜三娘是杜大夫的嫡女,杜大娘和杜二娘都夭折了,杜大夫便極為寵愛這個僅余的女兒,她向來有幾分跋扈。 宮女連忙跪下,歉然道:“婢子之前聽小娘子吩咐,似是要烏梅漿……” 蘇綰綰垂眸,蘇菁娘連忙望過去,見她因為坐得近,也濺到了幾滴烏梅漿。 蘇菁娘拿出帕子,一邊為蘇綰綰擦拭,一邊道:“杜小娘子,你的烏梅漿潑到我三姊了……” 她聲線有些抖,杜三娘斜睨她一眼:“哪里來的庶女,說話都說不清楚。哦,蘇三娘啊,真是對不住了。” 杜三娘語氣輕飄飄的,郭夫人一聽,臉色氣得發(fā)白,立刻道:“杜小娘子,望你自重?!?/br> “自重什么自重,你一個繼室,還真護(hù)著前頭夫人生的女兒了?我堂堂——”杜三娘的話尚未說完,一杯三勒漿潑在地上,濺濕她的裙擺。 杜三娘整個人一怔,水榭眾人也是一靜,齊齊望過去,見是蘇綰綰的閨中密友林家小娘子。 林家小娘子出身也是極好的,她的母親乃是圣人的同胞meimei。她年幼時,圣人還是潛龍,她在潛龍府邸住過幾個月,受圣人垂憐。 林家小娘子慢悠悠道:“哦,杜三娘啊,真是對不住了。我沒拿穩(wěn),無意潑了你一身。” 杜三娘氣得直打顫。不錯,她今日確實是故意來找蘇綰綰的事,誰知半路殺出來一個林家人! 她們向來有齟齬。上回她還把侍女改名阿林,指桑罵槐說了林家小娘子一通。 杜三娘環(huán)顧左右,目光射向矮桌上才煎好的茶,疾步走過去,剛端起茶碗,眾貴女命婦連忙拉住她。 “好了好了,皆是小事,小娘子不必大動肝火?!彼齻儨芈暭?xì)語地勸說,手上暗暗用力,將杜三娘手中的茶碗拿走,遞給其余宮女。 杜三娘抬頭一看,林家小娘子斜睨著她,冷冷哼一聲。她再看蘇綰綰,那蘇家繼母和庶女一個為她擦拭,另一個一疊聲問宮女,可有更衣的地方。 杜三娘甩開眾人的手,眾人見她不再執(zhí)著于拿茶碗,也松了手,勸她回去坐——雖然看戲很有趣,但今日可是嶺南道的雕像呈給圣人的日子,搞事不詳??! 杜三娘走了幾步,猛然一腳踹翻跪在地上的宮女,冷聲道:“都是你挑的事!” 那宮女被踹翻在地,也不敢捂?zhèn)?,只連連磕頭致歉。 蘇綰綰站起身,說要去更衣。她點了幾個侍女引路,那個被踢了一腳的宮女也被她叫起了。 林家小娘子氣呼呼的,陪她出去。兩人便帶著侍女,走出水榭。 蘇綰綰一路安慰林家小娘子,又對宮女道:“好了,你不必引路了,回去休息吧。我今日也沒帶銀錢,這鐲子給你,去太醫(yī)署,尋一個醫(yī)術(shù)好的醫(yī)師瞧瞧,莫要落下病根……” 郁行安本來要走的,但是聽見蘇綰綰的聲音,不由腳步頓住。 他看見蘇綰綰褪下右手的鐲子,隨手給了宮女。她神色溫柔寧靜,冰雪可鑒的赤誠善念,像一輪淡而皎潔的月光。 郁行安輕輕移開視線,卻感覺自己心跳加快。 宮女已經(jīng)疼得直不起腰來,但仍顫聲道謝:“小娘子大恩,婢子……” 另一個宮女一把攙住她的胳膊,問道:“小娘子,婢子送她去太醫(yī)署可好?” “去吧去吧?!碧K綰綰揮揮手,讓這兩人去了。 她和林家小娘子往前走了幾步,看見郁行安站在薔薇花陰里。 閬都的薔薇開得如同織錦,卻沒有奪去他一絲一毫的光華。 他脊背挺直如竹,眼簾微垂,溫和道:“不想偶遇兩位小娘子。兩位小娘子可好?” 林家小娘子暗暗挑了挑眉。這是閬都常見的寒暄之詞,他這話也是對著兩人說的,可他的臉……似乎是對著蘇綰綰吧? 第22章 簪發(fā) 蘇綰綰和林家小娘子回了他的話,又行禮,道一聲“萬?!薄?/br> 郁行安點點頭,和她隔著十幾步的距離,垂眸看見她的影子一路投到他腳下。 薔薇花影搖曳,他準(zhǔn)確分辨出蘇綰綰的那道嗓音。 “扶枝,走吧?!彼犚娝拈|中密友這樣說。 “好。” 郁行安抬起眼眸,才發(fā)現(xiàn)蘇綰綰方才在看他。 他眨了一下眼睛,蘇綰綰已經(jīng)收回視線,挽著林家小娘子的手一道離開。 蘇綰綰去了更衣齋,門口站了幾個宦者,他們歉然道:“兩位小娘子,此處的窗紙壞了,正在修繕。” 好端端的,窗紙怎么會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