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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遁后太子火葬場了 第101節(jié)

    直到月上中天,聽?著更鼓聲聲敲響,才慢慢闔上了雙眼。

    燕珝在殿外,輕輕握著手中的同?心?結(jié)。

    不是他不想?同?她一處,是他還有些想?要驗證的東西。

    那些夢境,他總覺得,可能不止他一個人在做夢。

    她會夢到這些嗎?今晨她隨口說出的幾個字,在他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究竟是巧合,還是……真就如此。

    世上怎會有這樣的事?情,怎會如此玄妙。

    究竟是什?么道法,還是何處的佛緣。

    一切說的通說不通的東西盤成一團,在他腦海中無限放大。

    他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她若是夢到了從前的一切,以前種種浮現(xiàn)?在她腦中,是否還會如同?現(xiàn)?在這般待他。

    她現(xiàn)?在還有些害怕他,可并不會畏懼他,更不會躲著他。

    但阿枝呢,阿枝在南苑放下那把火的時?候,是不是在心?中就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再也不見他。

    哪怕她心?中有他,也不愿意同?他再相見。

    燕珝終于明白了她為?何總會在無助的時?候掐著掌心?,一如他現(xiàn)?在,恨不得能將那同?心?結(jié)嵌入掌心?,讓所有的一切都塵封起來。所有的煩憂,都一并交給他。

    看著她熄了燈,又躺在榻上輾轉(zhuǎn)反側(cè)許久,直到沉沉睡去?他才離開。

    他還需要時?間來驗證,在此之前,他還不能讓她輕易入夢。

    這樣不可cao控,卻極真實的夢境,讓他陷入再一次可能會失去?她的恐慌。

    他是真的,在害怕。

    燕珝轉(zhuǎn)身,離開了福寧殿,走向天牢。

    季長川在牢中,看著情況好了些,面色不像昨日露出失血的疲態(tài),腿上了夾板,看起來正?在恢復(fù)中。

    見燕珝來,沒有意外,只是沉默地對望。

    燕珝收起自己手中的同?心?結(jié),看向他。

    “你可知?,她時?常會做些夢?”

    季長川瞪大雙眼,看向他。

    “陛下……如何得知??!?/br>
    次日天光大好,云煙醒來,在茯苓的陪伴下用了早膳。

    燕珝之前吩咐的書也都送來了,字認(rèn)識些,并不完全??伤耆珱]有興致,無聊地在福寧殿翻動?著各類掛著的圖畫。

    看了會兒便覺得沒意思,她不懂筆法,也不愛看那些駿馬仕女圍獵等等為?主題的畫,轉(zhuǎn)了又轉(zhuǎn),實在寂寞,想?要做做針線,卻被宮女?dāng)r住。

    她們說,陛下有旨,不準(zhǔn)她碰尖銳之物?。

    “為?何?”云煙疑惑,女子做針線再正?常不過,連尖銳之物?都不能碰了,那簪子呢?

    她看著首飾盒中各式尖端已然被磨鈍了的簪子,要么就是本就圓潤,根本不尖銳的玉簪,心?情復(fù)雜。

    這是……怕她刺殺皇帝?

    借她八百個膽子也不敢啊,別說弒君是誅九族的大罪,她沒九族也不敢動?手吧。

    云煙苦惱,云煙很煩。

    云煙很無聊,茯苓見她這樣,勸慰道:“娘子若心?煩,去?尋陛下便是。”

    “是陛下將娘子帶入宮中,自然要對娘子負(fù)責(zé),再說,娘子本就要主動?些,起碼讓季大人在牢中過得好些?!?/br>
    茯苓貼心?得很,甚至幫她連見燕珝的借口都想?好了。

    云煙移開視線,道:“我只是想?問他要寫書畫之類的玩意兒,免得無聊?!?/br>
    茯苓聽?完只是笑,給她梳了個十字髻,云煙雖然萬分嫌棄那尖端磨鈍了的發(fā)簪,但好在樣式不賴,也算是勉強戴上。

    聽?聞前朝快要下早朝,云煙去?了勤政殿,孫安瞧見她,笑得臉都咧開了,帶她進去?。

    她還未看見燕珝,便聽?孫安道:“云娘子來得可真是時?候,陛下今日或有不愉,娘子若能勸慰著些就太好了?!?/br>
    “陛下為?何會不愉?”

    在她眼中,燕珝總有些喜怒不形于色的形象在,能讓孫安都察覺到的不愉,說不定會是什?么大事?。

    她還是早些回?去?,下次再說。

    見她想?走,孫安趕緊攔住,一臉為?難。

    “娘子來都來了,陛下定也知?曉了,這會兒若是走了,豈不是雪上加霜么。”

    這才勸住了她,云煙不怕別的,如今就怕燕珝生氣,她輕聲道:“那究竟會有何事??”

    孫安帶她去?了偏殿,殷勤為?她斟了茶。

    “娘子可知?曉,陛下剛登基之初,有叛軍作?亂?”

    云煙有些印象,她沒親眼見過,也沒經(jīng)歷過。但是這樣的時?,在說書人的口中那可真是夸得天上有地上無,無論是京中還是鄉(xiāng)間,多少都聽?到過風(fēng)聲,也聽?聞過陛下威名。

    她點點頭,“和這個有關(guān)?”

    “可不嘛,”孫安道:“謀逆的平陽郡王在牢中關(guān)了半年,先帝方過世,看在與陛下手足同?胞的情面上拖到了如今。這年也過了,是時?候該清算了。”

    孫安嘮嘮叨叨,云煙倒是明白了些。之前百姓口中的韓氏賊子去?年就已經(jīng)砍了頭,嫡系一脈基本不剩,旁支流放或是抄家都有,還算是沒有趕盡殺絕,天下都在感念陛下寬宥,以民為?本。

    身為?平陽郡王的陛下之弟還茍且留著性命,在牢中關(guān)了這樣久,今日早朝,已然定了處斬的日期。

    “既然是手足,想?來陛下也是傷心?的。”

    云煙聽?完,分析出這結(jié)論,心?中還算有些難受。

    好好的過日子不好嗎,為?什?么一定要謀反呢?彎彎繞繞她不懂,但她覺得,起碼兄弟姐妹之間,血脈相連,總該好好互相幫扶,愛護才是。

    心?中帶了點酸脹,莫名的苦澀泛在舌尖,她對孫安道:“多謝孫公公告知?,我知?曉了,陛下若不開心?,我……盡力勸慰?!?/br>
    陛下再如何,也是天下百姓的君主。對她和季長川雖然不算友好,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平定了叛軍,沒讓叛軍之亂波及到無辜百姓,云煙早早便在鄉(xiāng)親們口中聽?了百遍,遇上此事?,自然愿意勸著些。

    她沒注意身后,茯苓抬眼,不大贊同?地看向?qū)O安。

    孫安一心?向著陛下,想?讓娘子勸慰陛下多加親近,卻不知?陛下根本不會因此傷神。反倒是娘子,若心?中因為?兄弟手足相殘一事?回?憶起當(dāng)初在北涼所受的苦楚,那才是不妙。

    只怕是孫安自做主張。

    孫安垂首,他這樣的人,要在陛下面前討飯吃,自然要讓陛下順心?。

    如今陛下心?尖尖上的人就在眼前,他不過多說幾句,陛下自然會記著他的好。

    陛下快下早朝,孫安要去?侍候著,云煙一人靠在側(cè)殿的貴妃榻上,等著燕珝回?來。

    燕珝同?她在一起的時?候,雖然總用命令的口氣說話,卻極少讓她感受到壓迫和無力。除了第一日見他的時?候,那樣的驚恐,后來可能是習(xí)慣了他的語氣,竟也不覺得煩人。

    自然而然便少了對他帝王身份的認(rèn)知?。

    直到方才孫安如此同?她將話,她才真正?認(rèn)識到燕珝的身份地位,同?民間有些錢權(quán)的人,還有季長川那般貴族公子,是不同?的。

    天下萬民,生殺予奪,皆在他掌間。

    她不過是浮游一片,哪里逃得過皇權(quán)。

    聽?著聲音,燕珝回?了勤政殿,她方整理?好衣衫準(zhǔn)備出去?,便聽?一急促的聲響。

    “是時?候讓我死了嗎,我的六哥?!?/br>
    云煙愣住,與茯苓對視一眼。

    這位聽?聲音便覺得虛弱,帶著濃重的怨氣,像是毒蛇吐信一般,像是在地獄里見不得光的陰暗生物?。

    聽?著便覺得渾身不舒服。

    想?來就是那位……平陽郡王?

    云煙怕自己聽?到什?么不該聽?到的國事?,往后站了站,仍沒避過他那低鳴。

    “天牢好受么?”

    燕珝的聲音宛如冰棱,是她都沒有感受過的寒冷與無情。

    云煙下意識捏了捏手指,和茯苓站在一處,彼此依偎著。

    “六哥想?要感受下嗎,”燕瑋的聲音帶了些瘋癲,“六哥想?要知?道,去?住幾日便好?!?/br>
    “有小九幫朕感受,朕哪里還需要這些?!?/br>
    語氣輕緩,聽?不出喜怒。

    “我就知?道,你一直在怨我?guī)椭富拾獾雇跫遥毖喱|的聲音粗啞,早就沒了身為?皇子的那氣度,“可你不是也暗恨母后那樣管束著你么,你看,沒了母后,沒了王家,你照樣能登上皇位。有沒有他們,重要嗎?”

    “重要不重要,也不是由你評判的。”

    云煙聽?到玉扳指被他放到桌上的聲響。

    什?么皇后,什?么王家。

    如此熟悉,卻沒有來源,云煙皺著眉頭,不想?細(xì)聽?,可身后不過是個小小側(cè)殿,退無可退。此時?出去?,只怕會讓燕珝更加生氣。

    “你在嫉妒什?么,燕瑋,有什?么可嫉妒的。母后可從未薄待你。”

    要嫉妒,也該是他嫉妒才對。

    燕珝心?中忽然升起重重的無力感。

    是不是人,都會對自己求而不得的事?情執(zhí)念一生。

    燕瑋本就是母后在訓(xùn)斥他之后帶回?宮中的,其中明晃晃的意思就是要讓燕瑋同?他競爭。

    燕瑋的存在,一次次提醒著他,他的母后對他不滿意。

    每當(dāng)他做得不好的時?候,母后甚少批評他,卻總是一次次夸獎燕瑋。

    憑什?么,少年時?期的燕珝根本不明白,這究竟是什?么意思。

    母后擅長cao縱人心?,她習(xí)慣了不把所有人當(dāng)人,所有人都是她獲得更高的權(quán)利,更大的權(quán)柄的工具。

    包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