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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guān)鍵句是死亡(出書版) 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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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可能是裝修工干的,我不確定?!?/br>
    “還有什么?”

    霍桑停了下來,嘴里半叼著煙,那雙烏黑的眼睛質(zhì)疑地看著我:“這還不夠嗎?”

    “我不知道?!蔽艺f。

    沒錯,我是從一名作家的角度去看理查德·普萊斯謀殺案的。事實就是,在這個階段,不管怎樣,我不太在乎是誰殺了他。阿基拉·安諾顯然是頭號犯罪嫌疑人,而且有趣的是,盡管我從未讀過她的任何著作,但我知道她的名字。不過更重要的是,如果我要寫第二本有關(guān)霍桑的書,至少要寫八萬字,而且我已經(jīng)在考慮是否有足夠的素材了:阿基拉用一個瓶子威脅普萊斯,普萊斯被人用瓶子殺死,阿基拉干的,故事結(jié)束。

    還有一件事讓我感到困惑,被殺的是一位離婚律師。我與律師并無芥蒂,但與此同時,我一直盡量避免與律師打交道。我不懂法律,也從來沒有想過,一件簡單的事情(例如商標(biāo)注冊)最終會耗費我?guī)讉€月的時間和數(shù)千英鎊的收入。甚至立遺囑也是一段痛苦的經(jīng)歷,一旦律師給我辦完了立遺囑的事,能留給我孩子們的就少得可憐了。我很喜歡寫戴安娜·考珀,她是一位著名演員的母親,清清白白[3]。但是理查德·普萊斯是一個靠別人的痛苦為生的人,我能從他身上得到什么樣的靈感呢?

    霍桑喃喃地說:“還有一件事?!彼恢本o盯著我,仿佛能洞察我的想法,事實證明,他真的可以做到。

    “什么事?”

    “有一瓶酒,是一九八二年產(chǎn)于波亞克的拉菲葡萄酒?!被羯Uf外語時,好像每個字都是一種侮辱,“你懂葡萄酒嗎?”

    “不懂?!?/br>
    “我也不懂。但有人告訴我,這酒至少要兩千英鎊?!?/br>
    “也就是說,理查德·普萊斯的品位很高。”

    霍桑搖了搖頭:“不是,他是禁酒主義者,根本不喝酒?!?/br>
    我想了一會兒。一位著名女性主義作家的公開威脅,一條用綠色涂料寫就的神秘信息,一瓶價格不菲的紅酒。似乎也不是不可以寫成一本小說。但是……

    “我不知道,”我說,“我現(xiàn)在很忙?!?/br>
    他的臉色變得陰沉起來?!澳阍趺椿厥?,老兄?我還以為你會搶著接這個案子呢。”

    “你能給我時間考慮一下嗎?”

    “我現(xiàn)在就要去現(xiàn)場?!?/br>
    我沉默了片刻。

    “我只是想知道,”我嘟囔著,幾乎自言自語道,“你剛才說的那些,關(guān)于邁克爾·基臣,還有我手機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看出了我要說什么?!澳菦]什么?!?/br>
    “我只是感興趣,”我頓了一下,“如果要再寫一本書……”

    “行吧,老兄,其實這很簡單?!蔽覜]再繼續(xù)說,他也看出來了,“你匆匆忙忙穿衣服,襯衫的第二顆紐扣扣到了第三個紐扣孔中,這真的很典型。你今早刮胡子的時候,鼻子下面還留了一點胡碴,我能看到,就在這兒,在你鼻孔旁邊,老實說,不太好看。你的袖子上也有牙膏的污漬,說明你在去盥洗室之前,就已經(jīng)穿好衣服了。所以,你醒了,跳下床,馬上穿好衣服,感覺就像是你的鬧鐘沒響。”

    “我沒有鬧鐘?!?/br>
    “但是你有一部蘋果手機,如果你有重要的事情,比如片場探班,可能會設(shè)定好鬧鐘,但出于某些原因,你沒有用手機?!?/br>
    “這并不能說明手機丟了?!?/br>
    “我給你打了兩次電話,想告訴你我今天要來,但是沒人接。另外,如果你拿著手機,你的司機可以給你打電話說他在路上,或是他正在外面等著,你就不會這么慌張了。順便說一句,沒人接電話,也沒有直接轉(zhuǎn)到語音留言,這意味著手機仍然處于開機狀態(tài)。它有可能是靜音,你會在家里某個地方找到的?!?/br>
    當(dāng)我到達片場時,霍桑并沒有出現(xiàn)在那里。他不可能知道我是怎么到那兒的?!澳銘{什么認為我有司機?”我追問道,“我可能是坐地鐵來的。”

    “你可是《戰(zhàn)地神探》的大作家,他們當(dāng)然會派人去接你。不管怎么說,一個小時前,還下著大雨,但你渾身上下都是干的。看看你的鞋子!你今天都沒走動?!?/br>
    “那邁克爾·基臣呢?你跟他說話了嗎?”

    “我不需要跟他講話。”他用手指輕敲著劇本,這份劇本在我進來時他就已經(jīng)合上了,“粉紅色的頁面是最新修訂的,不是嗎?我只是快速瀏覽了一下,每一頁都碰巧與他出現(xiàn)的場景有關(guān)??磥碇挥兴麑δ愕墓ぷ鞑粷M意?!?/br>
    “他很滿意,”我吼道,“我只是稍微調(diào)整一下。”

    霍桑朝我的廢紙簍看了一眼,里面堆滿了被揉皺的紙團。他說:“這是相當(dāng)精細的調(diào)整啊?!?/br>
    我沒有理由在片場四處閑逛了。事情發(fā)生之后,我不想讓任何人看到霍桑和我在一起。

    “好了,我們走吧?!蔽艺f。

    注釋:

    [1] akira anno,單看發(fā)音似乎是“庵野晶”,但文中并未出現(xiàn)對應(yīng)漢字,下文中為符合英語習(xí)慣繼續(xù)譯為阿基拉·安諾,本書的日文版也將該角色直接音譯為片假名發(fā)音。

    [2]琺柏(farrow & ball),是英國產(chǎn)的一款涂料,以其高質(zhì)量和豐富的色彩聞名。

    [3]該人物的故事見《關(guān)鍵詞是謀殺》。

    第三章 蒼鷺之醒

    理查德·普萊斯的家在菲茨羅伊街區(qū),是整個倫敦最獨特的街道之一,緊挨著漢普斯特德山丘公園。實際上,它一點也不像一條街,尤其是在夏季,當(dāng)你從公園進來時,你會經(jīng)過一扇老式大門,仿佛出自亞瑟·拉克姆的插畫,四周都是植物,很難相信你正身處城市之中。樹木、灌木叢、玫瑰、鐵線蓮、紫藤、金銀花和其他爬藤植物,都在爭先恐后地搶占地盤,像是《彼得·潘》里的“永無鄉(xiāng)”,甚至這里的光線都是淺綠色的。這些房屋各自獨立,有意顯示它們之間毫無相似之處。房子的風(fēng)格從伊麗莎白女王時代,到裝飾藝術(shù),再到純粹的《妙探尋兇》[1]式的豪宅——包括煙囪、傾斜屋檐和山墻——黃上校修剪草坪,藍夫人和綠先生共飲茶點。

    與這一切相悖的是,普萊斯的房子極具現(xiàn)代感,設(shè)計師可能在國家大劇院待了太久。房子的架構(gòu)是野獸派的風(fēng)格,大片的預(yù)制混凝土和三層高的窗戶,更適合某個機構(gòu)而不是家庭使用。甚至前花園里的日式蘆葦也是按一定間隔種植,長得都一樣高。一樓有個木質(zhì)陽臺,但木材是斯堪的納維亞松木或樺木,與附近生長的樹木完全不同。

    房子并不大,我猜應(yīng)該有三四間臥室,樣式全都是立方體、矩形和懸臂式屋頂,這樣的建造方式使得房子看起來比實際更大。我可不想住在這里。我對像洛杉磯或邁阿密等地的現(xiàn)代建筑并不抵觸,但如果我住在倫敦郊區(qū),在一家保齡球俱樂部旁邊,這種建筑就太出格了。

    我和霍桑從柏蒙塞坐上出租車,沿著通往海格特的漢普斯特德巷一路上坡,然后車子突然拐彎,極速而下,遠離了喧囂世事,駛?cè)脒@夢幻般的城中田園。我們沿著小山來到一個十字路口,路標(biāo)指向前方的北倫敦保齡球俱樂部。我們右轉(zhuǎn),普萊斯的房子被稱為蒼鷺之醒,很容易認出來。房前有警車,前門拉著警用膠帶,穿白色衣服的法醫(yī)在花園周圍緩慢地走動,還有穿著制服的警察和一群記者。菲茨羅伊街區(qū)沒有人行道,也沒有路燈。雖然幾所房屋裝有防盜警報器,但監(jiān)控少得讓人吃驚??偠灾?,選擇這里作為謀殺地點再合適不過了。

    我們下了車,霍桑讓司機等著我們。我倆看起來一定很奇怪,他穿著西裝打著領(lǐng)帶,看上去既精明又專業(yè),而我直到現(xiàn)在才意識到自己是直接從劇組趕過來的,穿著牛仔褲和一件背后繡著“戰(zhàn)地神探”字樣的棉夾克。幾個記者瞥了我一眼,我擔(dān)心自己會上當(dāng)?shù)貓蠹埖念^條,所以側(cè)著身走,不讓他們看到我夾克的背面,真希望我有時間換套衣服。

    與此同時,霍桑把我給忘了。他走上車道,仿佛他是這家人失散多年歸來的兒子。一遇到謀殺案他就會這樣,忘記一切其他的事情。我覺得我從未見過如此專注的人。他停頓片刻,檢查兩輛并排停放的汽車。一輛是黑色的奔馳s級雙門跑車,是一輛結(jié)實的商務(wù)車。另一輛則是經(jīng)典的摩根跑車,看起來更年輕、活潑。這輛車的歷史可以追溯到二十世紀(jì)七十年代,屬于收藏版的汽車:鮮紅色的車身,黑色發(fā)動機罩以及閃亮的金屬車輪。他把手放在引擎蓋上,我急忙過去與他會合。

    “這輛車剛停下沒多久?!彼f。

    “發(fā)動機還是熱的……”

    他點了點頭:“一語中的,托尼?!?/br>
    副駕駛窗打開了幾英寸,他看了一眼,嗅了嗅空氣,然后繼續(xù)朝房子的前門和守衛(wèi)警員走去。我原以為他會直接進去,但就在這時,他的注意力被門口那完美的長方形花壇吸引了。兩個花壇,一邊各一個,長著筆直的蘆葦,就像閱兵式中的士兵一樣?;羯6紫律碜?,我也同時注意到,在門的右邊,一些蘆葦已經(jīng)被折斷了,好像有人絆了一跤,踩在上面。是兇手嗎?我還沒來得及問他,他又站起來,向警察通報姓名,然后消失在屋里。

    我微微一笑,擔(dān)心自己會被攔住,但警察似乎也在等我。我走了進去。

    蒼鷺之醒建造得不像一般住宅,主要生活區(qū)沒有用墻和門分開,反而像是變成了另一番天地。寬闊的入口大廳一邊通向現(xiàn)代的廚房,另一邊通向?qū)挸ǖ目蛷d。后墻幾乎全是玻璃的,可以欣賞花園美景。地上沒有整片地毯,只有大小不同又昂貴的小塊毯子巧妙地散落在美國橡木地板上。家具是現(xiàn)代風(fēng)格,由設(shè)計師專門設(shè)計,墻上是抽象派的藝術(shù)作品。顯然,就算房子的整體印象簡單了點,內(nèi)部裝飾卻是花了很多心思的。例如,所有的門把手和電燈開關(guān)都不是塑料的,而是拉絲鋼的,具有巴黎或米蘭情調(diào)。我猜這些是從商品目錄中精心挑選的。房子的大部分區(qū)域是白色的,但是普萊斯最近決定增添一些色彩。大廳里的防塵布上放著油漆罐和刷子。一扇敞開的門通往衣帽間,衣帽間是引人注目的淡黃色。廚房的窗框是赤紅色的。我以為律師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但房子給人的感覺是非常昂貴的單身公寓。

    就在我追上霍桑時,一個身材龐大、毫無魅力的女人出現(xiàn)了,穿著一件淡紫色的褲裝搭配黑色翻領(lǐng)毛衣。她擠出了廚房。她為什么沒有吸引力?不是因為衣服,也不是因為身材,雖然她的確很胖,雙肩和臉頰都很圓潤。我會這樣想,主要是因為她的態(tài)度。她沒有跟我們說話,而是一直皺著眉頭。她的鏡框太大,或者是眼睛太小,讓她的雙眼看起來刻薄且充滿敵意,惡狠狠地窺視著世界。不過,令我印象最深的是她的頭發(fā)。那確實是她的頭發(fā),但又很像百貨商店里模特頭上戴的那種廉價假發(fā),顏色烏黑,像尼龍一樣光亮,仿佛不是從她自己的頭上長出來的。她脖子上戴著一條金項鏈,項鏈下面是一根掛帶,垂吊在豐滿的胸前。看證件,她是倫敦警察廳的探長卡拉·格倫肖。她動作迅速,咄咄逼人,像一個摔跤選手進入競技場一樣。如果我是罪犯,我會害怕她。雖然我沒有做錯任何事,但她還是會讓我感到緊張。

    “你好,霍桑。”她說道。令我驚訝的是,不看外表的話,她還是很幽默的?!八麄兏嬖V我你已經(jīng)在路上了。”

    “你好,卡拉!”

    他們相互認識,似乎彼此欣賞?;羯^D(zhuǎn)向我:“這是卡拉·格倫肖探長。”他多此一舉地說道。他沒有介紹我是誰,卡拉似乎也不是很感興趣。

    “他們把詳細資料發(fā)過去了嗎?”她直言不諱,毫不廢話。她的聲音沉悶且毫無感情,沒有特別的口音?!俺醮螆蟾婧驼掌及l(fā)了嗎?”

    “發(fā)過來了?!?/br>
    “他們真是一點也不浪費時間!普萊斯今天早上才被發(fā)現(xiàn)?!?/br>
    “誰發(fā)現(xiàn)的他?”

    “清潔工,保加利亞人,叫瑪麗埃拉·彼得羅夫。如果你愿意,可以和她談?wù)?,但那會浪費你的時間,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為普萊斯工作了六個星期……通過位于騎士橋的一家中介來的。她跟丈夫和兩個孩子住在貝斯納爾格林。她從海格特下車,給死者買新鮮的面包和牛奶作為早餐。她走進廚房,準(zhǔn)備好一切,然后又去了書房,就是在那里發(fā)現(xiàn)的他。我們已經(jīng)把尸體挪走了,如果你愿意的話,可以去看看。”

    “好啊。”

    “這邊?!彼贸隽怂芰闲?,遞給我們,就像在飯前遞餐巾紙一樣隨意。

    我有點失望。在我的腦海中,調(diào)查人員會是梅多斯督察,就是戴安娜·考珀謀殺案時的那位警探,后來我們還在俱樂部喝了一杯。我一直對他與霍桑的關(guān)系很感興趣,他們曾一起工作,而且,顯然對彼此沒有好感。我想更多地了解霍桑,雖然梅多斯一直沉默寡言,費用很高(他按小時向我收取費用),但是我認為他能給我更多的信息。

    更重要的是,如果我真的要繼續(xù)寫有關(guān)霍桑的書,梅多斯會是一個不錯的角色。福爾摩斯有雷斯垂德,波洛有賈普,莫爾斯探長經(jīng)常與總警司斯特蘭奇拌嘴。一位聰明的私家偵探需要一名不那么聰明的警察,這是個簡單的常識,就像照片需要明暗變化一樣。否則,就沒有界定了。順便說一句,我并不是說梅多斯不聰明,但他確實認為考珀夫人是被盜賊殺死的,而且在這一點上他肯定是錯的。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會很樂意他出現(xiàn)在每個犯罪現(xiàn)場。但是倫敦有三萬多名警察,他不可能同時負責(zé)切爾西(第一次謀殺案的現(xiàn)場)和漢普斯特德。當(dāng)我跟隨格倫肖穿過客廳時,就認定她對我沒什么用了。她完全公事公辦,似乎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對我一點也不感興趣。

    我們經(jīng)過客廳,下了兩個臺階來到書房。書房看起來像一間會議室,鋪著木地板,還有小裝飾,沒有書桌。四張白色皮革鋼質(zhì)椅放在玻璃桌周圍,桌子的一側(cè)是書架,另一側(cè)是窗戶,有一塊玻璃板貫穿了整個頂棚,光線可以照進來。桌上有兩罐可樂,其中一罐打開了。

    尸體已經(jīng)挪走了,但是毫無疑問,這就是理查德·普萊斯死去的地方。地板上留下一攤黏稠的深紅色液體,是紅酒和血液的混合物。更令人驚恐的是,我可以在尸體挪走后留下的圖案中,辨認出律師的頭部、肩膀和一只伸出的手臂。在一片狼藉中,有一只破碎的瓶子,部分碎片仍然被標(biāo)簽粘在一起。

    我的目光被兩個書架之間的墻吸引住了,上面有霍桑給我看過的三位數(shù)字——“182”,是匆忙中用綠色涂料寫下的。顏料滴落下來,如同恐怖電影的海報。數(shù)字涂抹粗糙且不均勻,8比1和2大很多。書寫用的刷子在地板上,留下了綠色的污跡。

    “死亡時間是晚上八點到八點三十分之間。他獨自一人在家,但是我們了解到,七點五十五分的時候,他有一位訪客。鄰居亨利·費爾柴爾德遛狗時,看到有人從漢普斯特德公園走過來。你肯定想和他談?wù)?,他住在這條街的另一頭,一幢粉紅色的建筑……玫瑰小屋。這附近的房子沒有門牌號,他們也太有雅興了?!彼檀俚匾恍?,“都是些花哨的名字……就像‘蒼鷺之醒’,這到底是什么意思?總之,費爾柴爾德先生已經(jīng)退休了,他是一個有魅力的人,你肯定會喜歡跟他交談?!?/br>
    “普萊斯自己一個人住嗎?”

    “昨晚他是一個人。雖然他結(jié)婚了,但他丈夫沒在。他們在克拉克頓還有一處住所。他丈夫大約一個小時前回來的,發(fā)現(xiàn)我們在這兒,他有點震驚。他現(xiàn)在在樓上?!边@就解釋了那輛紅色摩根跑車的引擎還未冷卻的原因?!八雌饋聿惶茫彼^續(xù)說道,“我只和他談了幾分鐘,他沒說什么,哭得死去活來,所以我找人給他泡了杯茶?!彼nD了一下,抽了抽鼻子,“他要的是洋甘菊?!?/br>
    我聽她說完,心里感到一絲不安。我還記得,霍桑有一點很不討喜:他厭惡同性戀,而且不覺得自己的觀點有什么問題。這是我們在第一個案件中,一起去詢問犯罪嫌疑人時我發(fā)現(xiàn)的。聽卡拉的語氣,她可能也是這樣。但話又說回來,也許她只是不喜歡有錢人。

    “他丈夫叫斯蒂芬·斯賓塞,”她繼續(xù)說,“關(guān)于他的情況,我現(xiàn)在還說不上來,我還沒和他好好談過。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是最后一個和普萊斯說話的人?!?/br>
    “他打過電話?”

    “昨晚八點,”霍桑思考這些信息時,卡拉看著他?!皼]錯。打電話時兇手一定是在屋外,也許靠近房子。差不多就是在那個時候,他的鄰居費爾柴爾德先生看到有人進來,然而他無法提供任何細節(jié)描述,天太黑了,他又離得太遠。普萊斯掛了電話,讓對方進來,看起來是他認識的人,他還拿了飲料。”

    我看了看玻璃桌上的兩罐可樂。

    霍桑說:“他們一點酒也沒喝?!?/br>
    “酒瓶都沒打開。你看到報告了嗎?價格兩千英鎊!”格倫肖搖了搖頭,“這就是這個國家的問題所在。在北方有食品銀行[2],在漢普斯特德這里,有人會毫不猶豫地花一大筆錢去買一瓶酒,真不合情理?!?/br>
    “理查德·普萊斯不喝酒?!?/br>
    “據(jù)斯賓塞說,這是普萊斯的一位客戶送來的禮物,客戶名叫阿德里安·洛克伍德?!?/br>
    “阿基拉·安諾的丈夫?!蔽艺f。我從廣播中聽過,所以記得這個名字。

    “是她的前夫。普萊斯是洛克伍德的離婚律師,顯然阿基拉·安諾對結(jié)果不太滿意?!?/br>
    她曾威脅要用一瓶酒打他,這似乎是一個非同尋常的巧合。然而,如果在公共場合,在一家熙熙攘攘的餐廳里,她這樣宣布過,那她一定是瘋了才會用這種方法干掉他。

    同時,霍桑把注意力轉(zhuǎn)向墻上的綠色數(shù)字?!澳阍趺纯??”他問道。

    “182?我一點想法也沒有。”格倫肖探長抽了抽鼻子,“霍桑,你應(yīng)該感到高興,這就是你被叫來的原因。顯然我們遇到了有點狡猾的混蛋,他覺得自己可以盡情歡笑了?!彼龑⒆约壕薮蟮碾p臂交叉在胸前,“在我看來,有兩種可能。第一,這是普萊斯自己畫的,試圖留下某種信息,但這一定是在他的頭被砸之前。第二,也是可能性更大的情況,這是兇手畫的。但是,老實說,這沒有任何意義。什么樣的殺手會留下一條明顯的線索呢?他還不如簽個姓名縮寫呢。”她停了一下,“我很想知道這是否與紅酒有關(guān)?!?/br>
    “一瓶一九八二年的拉菲古堡紅葡萄酒?!蔽艺f。

    “除了九,其他數(shù)字都是一樣的?!备駛愋て沉宋乙谎?,好像第一次注意到我。她的小眼睛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讓我有些不安,然后目光閃爍地挪開?!盎羯?,這個問題就交給你來解決吧?!彼又f,“我個人不喜歡謀殺案里摻雜這些花里胡哨的東西。這些就留給你這位戰(zhàn)地神探先生吧。”

    她注意到了我夾克的背面,盡管我已經(jīng)盡力不讓她看到。不知道霍桑有沒有和她說過我的事情。

    “有指紋嗎?”霍桑問道。

    她搖了搖頭:“什么都沒有,所有東西都被擦過了,包括未開封的可樂罐。普萊斯是唯一留下些許指紋的人。我們在易拉罐上發(fā)現(xiàn)了他的dna,而且他的嘴唇上有液體殘留?!?/br>
    “你有什么想法?”

    “你真的認為我會和你分享這些嗎?”卡拉·格倫肖探長直視霍桑的眼睛,但語氣絲毫沒有惡意?!拔蚁胱屇闳昴愕娜战Y(jié)費,”她接著說,“如果警察廳需要你,他們也會讓自己的錢花得值當(dāng)。順便說一句,我可不覺得他們需要你?!?/br>
    她站在那兒,手指敲打著手臂的一側(cè)。隨后她似乎心軟了。

    “我看安諾小姐會成為首選嫌疑人。我們還沒找到她,她的手機關(guān)機了,但找到后我會告訴你的。我要去和普萊斯的丈夫談?wù)劊憧梢院臀乙黄鹑?。然后你?yīng)該和鄰居談?wù)?。如果需要我,你有我的手機號,但這是交易,霍桑?!彼靡桓侄痰氖种钢赶蛩?,“我也想知道你所掌握的信息,懂了嗎?如果有任何進展,請隨時通知我,我想成為實施逮捕的那個人。如果我發(fā)現(xiàn)你一直在暗中使壞,我會扯掉你的睪丸,然后用它玩康克[3]。明白了嗎?”

    “卡拉,你不用擔(dān)心?!被羯Uf道,臉上帶著天真、近乎天使般的微笑,“我只是來幫忙的?!?/br>
    我可不信。毋庸置疑,霍桑是個獨來獨往的人。我確定格倫肖探長只會在讀報紙時才會知道有人已經(jīng)被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