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媳(重生) 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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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王書淮休沐。 狀元及第后他被派任翰林編修,如今兩年期滿,到了要擢遷的關(guān)口。 三月循例大選,月底該要出結(jié)果。 王書淮晨起給父母請了安,隨同父親王家二老爺回了外院書房。 二老爺王壽中年發(fā)福,身形已不似年輕那般挺拔,唯有那張臉還能尋到幾分舊時崢嶸,他大腹便便坐在書案后,幾乎要將王書淮那張紫檀圈椅給占滿,管家立即躬身進來奉茶,將二老爺慣喝的那紫砂壺給捎來,里面正熱辣辣地滾著一壺大紅袍,再給王書淮斟了一杯西湖龍井,笑瞇瞇道了一句, “二老爺,二爺,請喝茶?!彪S后便掩門而退。 王壽本是王家嫡長子,王書淮也是王家正兒八經(jīng)的嫡長孫,被喚一句“二老爺”和“二爺”,卻有緣故。 瑯琊王氏屹立百年,族中子弟芝蘭玉樹,人才輩出,到了大晉依舊長盛不衰。 先帝初登大寶,王家老太爺有從龍之功,被封王國公,老人家前頭有個少時的青梅竹馬甄氏,乃二老爺王壽的親母,甄氏生下兒子沒多久便過世了。 恰逢德容公主喪夫,先帝做主將唯一的嫡公主嫁給王老太爺為妻。 德容長公主前頭也有一個兒子,年紀比二老爺王壽大半歲,又因先駙馬黨附逆犯有罪,長公主做主讓兒子改性王,敘齒第一,便是如今的王家大老爺。 往后長公主與國公爺又生了二子一女,便是王家三老爺,四老爺,與五姑奶奶。 長公主身份尊貴,王家大老爺又長袖善舞,在國公府混的如魚得水,儼然有長兄之姿。 倒是襯得自小沒娘的二老爺王壽有些懦弱無能。 二老爺上頭被沒有血緣的長兄壓著,下頭還有幾個金尊玉貴的弟弟,他夾在當中快成了個隱形人。 直到王書淮出生,這位正兒八經(jīng)的王家嫡長孫很有先祖遺風,性情溫雅,出類拔萃,摒棄家族蔭官,一心科考,最后大放異彩,成了當朝狀元。 讓二老爺頗有幾分揚眉吐氣。 他坐在書案后,看著年輕矜貴又風采斐然的兒子,眼底不由露出自豪,只是想起大選的事,眉頭微微皺起, “昨個兒我在西廂閣喝酒,遇到吏部的權(quán)大人,說是各部堂官都相中了你,有意叫你去自家衙門觀政,但權(quán)大人說了,最后定下哪家還得看長公主的意思,淮兒,你想去哪部?要不要為父進宮一趟,托你祖父給長公主陳情?” 德容長公主雖已出嫁,卻不住在公主府,只因奪嫡時,輔佐今上殺出一條血路,今上格外敬重這位meimei,一應(yīng)朝政皆問過她的意思,故而長公主這么多年常居深宮,極少回府,國公爺愛重妻子,大多時候陪著她,逢年過節(jié)方回府中含飴弄孫。 王書淮去哪個衙門上任,這等末節(jié)小事本不可能驚動皇帝與長公主,一來王書淮身份尊貴,二來,王書淮身份特殊,畢竟不是長公主嫡親的孫子,萬一長公主別有深意,朝臣還不想得罪這位呼風喚雨的巾幗女英。 王書淮聽了這話,臉色沒有半分變化,俊美的臉浮現(xiàn)一抹怡然,“父親莫慮,您去陳情,反而將事情鬧復(fù)雜,顯得沒事尋些事來,長公主定下哪兒,兒子便去哪兒?!?/br> 王壽深深看了一眼兒子,他今日穿著一件密瓷色的直裰,腰間懸著出生時長公主賜給他的那枚和田沁玉,這樣的顏色并不出挑,換做旁人怕是要被壓得黯淡無光,穿在王書淮身上卻不同,他氣質(zhì)過于卓越,神情冷冷淡淡怡然清定,反而將那顏色襯得有幾分仙氣。 若兒子真是那種任人擺布的倒也簡單,就怕不是。 “你可別鬧出事來?!?/br> 王書淮垂眸不言。 二老爺癟了癟嘴,又瞥了從容淡定的兒子一眼,輕哼幾聲。 罷了,他也幫不上忙,任由小狐貍自己去折騰。 二老爺不慣cao心,很快將煩心事拋諸腦后,反而是盯著王書淮問道, “昨夜歇在你媳婦那?” 王書淮神色微微一怔,他是個極為專注的人,一心都在謀前程忙朝事,若非父親刻意提醒,他差點忘了昨晚的不快。 對上父親略有幾分戲謔的眼神,王書淮無語,他從不在家長里短多費口舌,神色不變道, “是?!?/br> 一副不愿父親多問的樣子。 二老爺也明白,老子哪里能管兒子房里事,他之所以多問一句是因謝氏今日告病不曾去上房請安,從來風吹雨打雷打不動晨昏定省的媳婦驟然不見人影,他只能認為是小夫妻小別勝新婚,折騰狠了,謝氏害羞。 在謝氏生下嫡子之前,王書淮不能納妾,這是王家規(guī)矩。 兒子久曠,一時把持不住也能理解。 見王書淮漠然不語,二老爺就知道他這是在趕客了,于是起身往外走。 王書淮恭敬地送他到門口,方折回來,進了書房,他臉上的情緒淡了下來,從多寶閣的匣子里抽出一疊特制的薄油紙,開始寫信。 寫畢,喚人將之送出。 侍衛(wèi)出去,進來的是長隨明貴,他滿臉堆著笑提著食盒進來, “爺,少奶奶遣秋綏送了百合蓮子湯來,您趁熱喝一喝?!?/br> 王書淮在府上時,謝云初一日三頓照料得很勤密。 如常抿了幾口,味道與尋常不太一樣,不過也沒多想。 他很敏覺,卻不是什么事都會上心。 他并不知道,從今日起,他的飲食不再是謝云初親手所羹。 喝完,見明貴沒走,王書淮冷淡抬頭,“有事?” 明貴露出擔憂,“小的進書房前,瞧見春祺去請大夫,看來少奶奶身子不大好?!?/br> 王書淮默了默,這就能解釋謝云初拒絕同房,要養(yǎng)一養(yǎng)身子的事了。 正好,他也不急。 昨夜的事,謝云初固然有錯,他卻也沒放在心上。 “嗯,你去照看些,務(wù)必叫大夫謹慎上心?!?/br> 叫旁人上心,自己卻不上心,明貴無言以對,默默腹誹幾句恭敬應(yīng)下。 謝云初確實請了大夫,一來得為自己的突兀尋個有力的幌子,二來,她著實打算好好調(diào)理身子。 回想昨夜與王書淮那番對話,她也意識到陰差陽錯拒絕了王書淮同房,結(jié)果她是滿意的,但若不給個合理解釋,難保夫婦起齟齬,她是對王書淮歇了心思,卻不意味著要針鋒相對,面子上無論如何得顧住。 春祺聽她的話,去請大夫了。 王家乃京城首屈一指的大族,又有長公主的緣故在內(nèi),太醫(yī)院特意給王家配了一位太醫(yī),很快太醫(yī)過來,給謝云初開了益氣固血的方子,謝云初午膳喝過藥,睡了一覺醒來,沐浴更衣,容光煥發(fā)。 既是決定繼續(xù)過日子,晨昏定省便不能少。 謝云初換了一身茜紅色的對襟長褙,一條淺粉的撒花裙,大大方方往上房去了。 謝云初的婆母姜氏是個絕色大美人,姜家是老牌勛貴,姜氏自小養(yǎng)得金尊玉貴,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養(yǎng)出一身細皮嫩rou,早些年是個囂張跋扈的主,后來嫁入王家成了長公主的媳婦,不得不收斂性子,丈夫不能干,妯娌又難相處,姜氏被磨得色厲內(nèi)荏,外面看著架勢很足,內(nèi)里卻無成算。 就拿昨夜的事來說,明明謝云初拒絕了同房,姜氏卻一點風聲都沒收到,為何,春景堂要么是謝云初帶來的心腹,要么是王書淮的人手,姜氏插不進來。 因謝云初是長公主挑的兒媳,能干穩(wěn)重,端莊大方,姜氏對她有愛又恨。 愛的是終于有個精干的媳婦替她掌家,她總算可以歇一歇了。 恨的是終究不是自己挑的媳婦,隔了一層。 姜氏一共生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 王書淮因一心讀書,不肯成婚,姜氏急著叫媳婦接班,先給王書淮的弟弟三爺王書曠娶了媳婦,等謝云初有孕后,又把四爺王書同媳婦娶進門。 姜氏在外頭受了氣,就愛拿自己媳婦出氣。 謝云初進去寧和堂時,就看到自己那位貌美的婆婆正對著四爺媳婦發(fā)火。 “不就是漱口嗎,你都伺候不好?你再看看你二嫂,淮哥兒媳婦生得你比還美,也沒見像你這般笨手笨腳?!?/br> 姜氏憊懶,每日午覺睡得晚,申時方起。 四奶奶許時薇,手里捧著一痰盂,戰(zhàn)戰(zhàn)兢兢站在軟塌下方,白俏的臉蛋快要被罵哭了,“母親,我以后跟嫂嫂學…” 丫鬟立即上前接手,待姜氏漱好口,喝完茶,丫鬟又送來一碗燕窩粥。 每每這個時辰,姜氏愛喝一碗燕窩粥養(yǎng)氣凝神。 許時薇看著那碗燕窩粥,心中發(fā)苦,恰恰瞥見謝云初步履從容邁進來,她如同看到救星,連忙迎過去,“二嫂,您可來了,我跟娘可念叨了你一天了,怎么樣,身子可還好?” 謝云初不動聲色對了許時薇一眼,笑吟吟彎了彎唇,“多謝弟妹掛念?!?/br> 前世她與許時薇關(guān)系最好,許時薇長相甜美,性子乖巧,謝云初處處關(guān)照她,哪里想到謝云秀即將續(xù)弦的消息傳出去后,她是第一個朝謝云秀示好的呢。 果然,人不可貌相。 謝云初先是上前優(yōu)雅地朝婆婆行了個禮,旋即接過丫鬟手里的瓷盅,輕輕攪拌,擱一點在手背試了試溫度, 許時薇在一旁瞧見了,關(guān)切道,“嫂嫂慢些,別燙到了娘?!?/br> 等謝云初調(diào)好了溫,又擔憂問,“能喝了吧?” 事兒是謝云初在做,聽起來都以為她在效力。 謝云初舀起一勺,朝姜氏遞了過去。 今日清晨,林嬤嬤給姜氏告假,說是謝云初身子不適,不能晨昏定省。 姜氏一聽臉色就變了,她被謝云初伺候慣了,一時半刻都離不得,老三媳婦最是掐尖要強,一心想奪謝云初的中饋權(quán),趁著謝云初不在,便見縫插針去了議事廳,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 她只能叫幺媳婦伺候。 幺媳婦是個笨的,燙了她幾回,平日嘴甜人甜,真叫她干活沒幾兩本事。 有了旁人做對比,眼下看到謝云初,姜氏氣順了,自然而然就張開嘴,享受著謝云初的侍奉。 恰在那勺燕窩粥要送入嘴邊時,謝云初不可控地抖了一下手臂,別過臉輕輕咳了一聲。 姜氏眉心皺起。 謝云初連忙退了一步,慚愧道,“昨夜著了些風寒,怕是還沒大好,請婆婆恕罪?!?/br> 以前她親昵地喚一聲“娘”,如今改成“婆婆”。 姜氏還沒發(fā)覺這些細微的變化,她也并不是非要人喂,更何況還有貼身伺候的丫鬟嬤嬤,只是自己多年媳婦熬成婆,便想耍耍威風,享受被人伺候的滋味。 謝云初掩了掩嘴,打算繼續(xù)往前,這時許時薇如往常那般客氣道,“要不還是我來吧,總看到嫂嫂伺候娘,也該我學學?!?/br> 這種客套話,謝云初耳朵快聽出繭子。 前世許時薇也是這般,每每她要伺候婆婆起居時,許時薇便在一旁看著,手腳雖慢,嘴巴卻快得緊,時不時說一句, “嫂嫂今日備了什么粥,我覺得這里頭得加一味人參才好?!?/br> “哎呀,還是嫂嫂能干,將娘伺候得光彩照人,我佩服嫂嫂。” 一句話拍了婆婆馬屁,又奉承了謝云初。 說話的時候滿臉癡氣,人乖嘴甜,實在難以讓人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