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

    清人俞樾《茶香室叢鈔》：“文思字熙甫，工詩，又善為豆腐羹甜漿粥。至今效其法者，謂之文思豆腐。”《調(diào)鼎集》上又稱之為“什錦豆腐羹”。

    文思豆腐這道菜講究的便是一個細(xì)，要把一塊豆腐切的細(xì)可穿針，如頭發(fā)絲一樣。

    而吃這道菜，更多的并不是品嘗這菜的味道，對于點這道菜的食客來說，他們更注重的是一種體驗。

    在金大川任職的酒樓之內(nèi)，他的師父便會做這一道菜，而且也是經(jīng)營此道的老手了，師父做出來的文思豆腐就是如同眼前這般。

    包括金大川自己也會做，但他雖然做了十幾年的文思豆腐了，但是直到現(xiàn)在，切出來的豆腐絲最細(xì)也就能保持在和針一般。

    他在這道菜上曾經(jīng)花過的功夫也不少，但始終無法邁出最后一步。

    可眼下居然在這里看到了這一道文思豆腐，如果不是知道師父他老人家現(xiàn)在還在酒樓里替自己炒菜，金大川都以為是自己的師父過來了。

    而且這菜又是陳年端出來的，最要命的是他知道春雨班只有陳年這么一個廚子！

    那豈不是就說明這道菜是陳年做的？

    “這豆腐是你切的？”金大川轉(zhuǎn)過頭來目光咄咄的問道，顯得有些急切。

    “是啊，除了我之外，這廚房也沒其他人啦?！标惸暌桓崩硭鶓?yīng)當(dāng)?shù)纳袂檎f道。

    但這話聽在金大川的耳中就顯得有些不一樣了！

    這居然真的是陳年切出來的！

    而且他想了想，這廚房確實也沒有人能替他切豆腐了。

    但是看陳年說話間這輕松的模樣好像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似的，難道陳年的廚藝其實并不止于此？

    之前只不過是在跟自己客套，而自己卻真的把陳年當(dāng)做了一個菜鳥。

    從先前的那幾道菜，一直到最后的這一道文思豆腐，陳年從頭到尾發(fā)揮穩(wěn)定，沒有失常的地方，而且這每一道菜的味道都做得無可挑剔。

    這就說明陳年并不是靠著運(yùn)氣來做菜，對于每一道菜的火候，調(diào)味料的尺度都已經(jīng)掌握的圓融如意。

    而且自點完菜到現(xiàn)在最后一道菜上齊，差不多正好是半個小時左右，剛好和陳年之前說的時間相互吻合。

    這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一句廚藝好能夠形容的了吧？

    如此自信的夸下?？?，最后還能準(zhǔn)確的完成，能做到這一步的人，金大川也就知道自己師父一個，對于每一道菜的做法都爛熟于心，哪怕師父現(xiàn)在已經(jīng)老了，但是那些動作都已經(jīng)形成了肌rou記憶。

    一把下去便是正好的調(diào)料，一勺下去便是正好的水量。

    “陳老弟也來一起吃點??！”這時金大川招呼陳年的態(tài)度和之前顯然已經(jīng)截然不同了。

    先前的金大川對陳年雖然也挺客氣，但是是那種敬而遠(yuǎn)之，表面上卻保持著敷衍與客套的神情。

    而現(xiàn)在則不一樣了，現(xiàn)在金大川在說話的時候極為親切，仿佛他們這一下午的廚房相處極為融洽。

    “我就不了，我晚上已經(jīng)吃飽了，吃撐的話可能會不舒服的?！标惸暾f道。

    原本金大川是想要和陳年再客套客套，緩和一下之前的關(guān)系的，但陳年既然這么說，他也不好再堅持，只能之后再想辦法好好問一問陳年這手藝究竟是從哪兒學(xué)的？

    如果不是有人教的話，想要研究出這一道菜，絕不是一件易事。

    就像是自己，如果不是師父教的話，想要去學(xué)這一道文思豆腐，將其切得細(xì)如發(fā)絲的要領(lǐng)那可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夠參透的。

    所以金大川頓時就認(rèn)定陳年還有其他絕活兒。

    作為一名廚師，對于別的廚師的拿手菜都是非常感興趣的，而且要是對方和自己是同一個菜系的廚子，那就更值得讓人興奮了。

    畢竟異性相斥，同性相吸嘛。

    回到廚房里，陳年想著剛才金大川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這也是在他計劃中的一環(huán)。

    這一招叫做欲擒故縱。

    ……

    果然陳年又在這邊等了一會兒，白月霜便過來告訴自己吃完了，同時又興沖沖的告訴自己，他今天送給湘云姐的點心，湘云姐也收下了。

    “那就好，繼續(xù)保持吧，不要著急也千萬不要做過火的事情，就這樣不溫不火的挺好，對了，你一會兒幫我端一下盤子，我一個人拿不過來?！?/br>
    “好！”白月霜重重的點了點頭，心中對陳年滿是感激，如此大恩，端幾個盤子又能如何？

    當(dāng)陳年重新再回到那個包廂的時候，桌子上的菜已經(jīng)被眾人吃得七七八八了，而那一大盆文思豆腐湯則是被喝的連底兒都不剩。

    見到陳年來收拾碗筷，金大川連忙站起來，主動拿著這些碗筷就要幫陳年送到廚房去。

    “不用，不用！金師傅，您是客人，怎么能讓您來干活呢？”

    “就是啊，快回去歇著吧！”

    “是啊金師傅，有我們留下來幫忙就好了，您今天剛到，旅途勞頓還是先去休息吧?！?/br>
    但是金大川卻樂呵呵的直擺手：“那倒不用，我過來也沒多長時間，而且廚房里的事兒我熟，還是你們快回去歇著吧，這唱戲可不是什么輕松的事情，我順便再和陳老弟聊一聊到時候班主壽宴時的一些細(xì)節(jié)?！?/br>
    眾人聽到這話，也不再多做推辭。

    原來金大廚找小陳師傅有事情要談，那咱們還是先不打擾了。

    于是白月霜和小花兒一起幫著把碗筷都送到廚房之后就回去了。

    只留下陳年和金大川二人在廚房里刷鍋刷碗筷……

    “金師傅怎么不去休息？這邊交給我來做就好。”陳年說道，雙手十分利索的拿著刷子不停的刷著鍋。

    但金大川手上的動作也不慢，一邊洗碗一邊說道：“陳老弟，我就是想請教你一下，那道文思豆腐你是怎么做成那樣的？”

    陳年笑了笑：“這簡單，只要多練就好了?！?/br>
    “那不知陳老弟當(dāng)初練了多久？”

    陳年想了想：“三四個月吧。”

    按照真實情況來說，確實是三四個月，只不過自己當(dāng)初為了卡bug，故意每次在做完之后都要留下一大塊沒有切的在里面。

    就這都被楊篪擎在如意樓當(dāng)中的那些食客們稱之為是云山霧罩。

    所以自己能完全把這刀豆腐切成現(xiàn)在這個形態(tài)，確實就用了三四個月的時間。

    結(jié)果金大川一聽陳年只用了三四個月，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此話當(dāng)真？”

    “那還能有假？”

    “陳老弟天賦異稟，著實令老哥我有些佩服。”金大川佩服的說道。

    “哪里哪里，金師傅，哦，不……金大哥的手藝才令老弟佩服，光是那宴席上的菜，至少有一多半兒都是江南名吃，尋常人能精通一道便足矣，金大哥對這些都精通，那才是真正的天賦異稟！”

    結(jié)果二人就這么互相吹捧了半天，陳年表現(xiàn)的滴水不漏，絲毫沒有暴露出自己的真實意圖來。

    最后反倒是金大川先忍不住了：“不知陳老弟對現(xiàn)在的生活可還滿意，想不想換一個環(huán)境？”

    陳年心道這是要挖人了，但自己現(xiàn)在得表現(xiàn)的天真一點，這叫大智若愚，提前把自己放在弱勢的位置上占據(jù)主動權(quán)。

    “金大哥所說的換一個環(huán)境是……什么意思？”

    “就是去我們酒樓里，憑著你的手藝，一個月的工錢絕對比這里要多好幾倍?！?/br>
    金大川其實并不是那種小心眼兒的人。

    不讓別人偷學(xué)自己的手藝，那是他們的行規(guī)，也是一直以來的習(xí)慣，而且不光是他，現(xiàn)在基本上所有的名廚都是這么做的。

    就算要往下傳，那也只會傳給自己的傳人。

    其他人學(xué)那就叫偷師。

    而現(xiàn)在要把陳年拉到他們酒樓里去，也是想給酒樓帶來一個不錯的大廚，雖然到時候會多開一些工錢，可有了陳年這么一個廚師之后，每天能接待的顧客自然也會變多。

    而且上菜速度也會變快，上菜時間越早，客人們吃的也就越早。

    如此一來無形之間就縮短了食客們的用餐周期。

    而且陳年這種手藝，金大川覺得如果能把陳年拐回去的話，師父是絕對能看中的，到時候自己可能又會多一個小師弟。

    反正那酒樓也不是自己的，也不是師父的，日后不存在什么繼承的問題，所以多一個人學(xué)會師父的手藝，也可以讓師父的手藝更好的傳下去，開枝散葉。

    可陳年根本沒什么跳槽的打算，他得留在春雨班里。

    “抱歉了金師傅，班主對我非常不錯，而且春雨班的大家都很喜歡吃我做的菜，對于我來說做菜是一種享受，看著別人在品嘗我做出來的菜后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這才是對我最大的鼓勵。

    至于錢不錢的我反倒覺得無所謂，只要能讓我有飯吃有衣服穿，那就夠了?！?/br>
    金大川完全沒有想到陳年竟然如此清心寡欲，如此佛系。

    陳年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一不小心就裝了一逼。

    因為自己確實要這些錢沒用，能帶回去的各種物品當(dāng)中，可不包括在這些夢境當(dāng)中賺到的錢，否則陳年回到古代去隨便整點金子回來豈不是就發(fā)財了？

    但說實話，金大川想知道陳年做文思豆腐的訣竅是什么，居然能夠在三四個月就練成，自己可是練了十來年了都一直沒有什么顯著的進(jìn)步。

    而且他覺得陳年肯定還有壓箱底的絕活兒。

    念及至此，金大川忽然做了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

    只見他先是四處張望了一下，然后又不放心的到門口左右看了看，隨后把門關(guān)住。

    “陳老弟，要不然這樣吧，我手上也會一些菜，我可以教你，但同樣的，你也要教我文思豆腐怎么樣才能切到細(xì)如發(fā)絲的地步，而且我還可以拿我的菜來和你會的其他菜進(jìn)行交換?！?/br>
    陳年等的就是這句話！

    “這倒是可以，反正我只對做菜感興趣，至于賺錢什么的，那都是身外之物，正好我對金大哥你這次壽宴上的幾道菜比較感興趣，不如金大哥就用這些來交換，如何？”

    “好！陳老弟你可以說你想學(xué)哪些菜，不過還有一件事，就是今日我們的這交易誰也不要說出去，否則我?guī)煾笗盐抑鸪鰩熼T的?！?/br>
    “沒問題?！标惸挈c點頭。

    “在金大哥做的壽宴十六道菜當(dāng)中，其中大煮干絲、文思豆腐，小弟不才正好會做，至于剩下的那些我都想學(xué)?！?/br>
    金大川一聽陳年這話：“好家伙，這是要獅子大開口啊！這小伢子的年紀(jì)不大，胃口倒是不??！上來就要學(xué)自己的十四道菜?！?/br>
    “可以是可以，但你得拿同等的東西來換！”

    陳年笑了笑：“那是自然，不過文思豆腐這臻至化境的刀法，金大哥覺得值幾道菜？”

    “三道?！苯鸫蟠ㄉ蟻砭徒o出了一個他認(rèn)為比較有誠意的數(shù)字。

    可是陳年卻搖了搖頭：“不夠，如果讓金大哥你自己來的話，精通五道菜的時間都不一定能將這文思豆腐切到這么細(x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