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岸 第10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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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欲解釋,面前的何女使卻搖了搖頭,失望道:“罷了,你自己去內(nèi)廷司領(lǐng)板子。” “何姑姑……” “去?!?/br> 秋霜只能咬了咬牙,轉(zhuǎn)身往慈寧宮外走去,一回頭便見季時傿正跨過門檻,素面喪服,眉眼濃厲,上抬的視線如同一柄割風(fēng)的鐵刃。 “姑娘?!?/br> 季時傿略一頷首,頭也不回地從她身側(cè)徑直走過。 秋霜顫了顫,將頭低得更低,轉(zhuǎn)身踏出慈寧宮。 身上的病大概是年前患上,去年一整個年節(jié)都是天寒地凍的,她便一直以為自己是受了風(fēng)寒,拖到現(xiàn)在還沒好,甚至已經(jīng)半年過去,反而愈來愈嚴重,可太醫(yī)卻什么也看不出。 秋霜也不知道該拿疑心疑鬼的自己怎么辦,她在宮里待過多年,什么腌臜手段沒有見過,可若是真有人給她下毒,為何偏偏是自己,她又沒有得罪過哪宮的主,妃嬪倘若爭寵,何故爭到太后宮里來呢? 可若不是宮里的,秋霜一怵,大概是心虛,她幾乎第一時間就聯(lián)想到了剛剛與自己擦肩而過的人。 太后娘娘昨日難得精神變好了許多,甚至要梳洗打扮,換上了隆重的華服,可夜里就猝然離世了,要說起來,她似乎是在見過季時傿之后沒多久死的,當時內(nèi)殿屏退了所有人,沒有人知道她們在說什么,若是真就是季時傿殺了太后呢??? 秋霜臉色遽變,匆匆在前往內(nèi)廷司領(lǐng)罰的路上停下,是了,一定是季時傿知道了什么才會對太后動手,她那般敬重太后,可卻未曾見她流過一滴淚,她早就知道了,說不定自己身上的毒也…… 秋霜猛地轉(zhuǎn)過身往養(yǎng)心殿的方向跑去,她要告發(fā)季時傿,要讓成元帝知道到底是誰害死了太后,可她剛跑出去幾步,便驀地被人擒著脖子從宮道拖進角落。 “誰——” 身后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我?!?/br> 秋霜身形頓時僵住,腳下如同灌了鉛一般一步也不敢邁,“姑……” 剛張嘴便想到什么,怒而呵斥道:“逆賊,是你害了太后娘娘!是你——” “是我又怎樣?準備去陛下面前告發(fā)我?”季時傿壓低聲音,手上加重力度,秋霜大半眼白翻出來,掐著她的手掙扎。 “娘娘見、見完你不久之后就走了,是你、是你懷恨在心你……” 季時傿嗤笑道:“懷恨在心?我為什么要害她,怎么,終于說漏嘴了?” 秋霜話音頓住,面上驚恐地瞪大眼睛,“你早就知道了?” “對,知道你和琨玉并非真心待我,也知道你們每日讓我吃的藥丸都是有毒的。” 秋霜喘氣道:“你是故意放我進宮,你早就想報仇了,我身上的毒也是你下的?” 季時傿眸光微動,不動聲色道:“是又怎樣。” “放開我!你忘恩負義,謀害太后你……” “你說錯了。” 季時傿赫然打斷她,“這叫一報還一報,你們應(yīng)得的?!?/br> 秋霜咬緊牙關(guān),半晌忽然潸然淚下,哀求道:“姑娘,奴婢錯了,奴婢也是被逼無奈,是太后逼迫我們監(jiān)視您的,后來聽說了您和世子走得近,便讓陳保榮在給您的藥里動手腳,好壞了您的底子,讓您日后再也無法有身孕。” “姑娘待奴婢好,奴婢心有愧疚。”說罷抬起手,露出衣袖下的銀鐲,“這個鐲子是姑娘賜的,奴婢一直貼身帶著,姑娘您還記得嗎,琨玉的那只沒了,她暗地里辱罵您,還嫌棄那鐲子,之后一直沒有佩戴過?!?/br> 季時傿皺了皺眉,的確,后來從未見琨玉戴過她贈送的銀鐲,她之前想過原因,可陡然從秋霜嘴里聽到真相,心里還是有些不是滋味,就好比你小心翼翼捧出來的真心,在別人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一樣。 “你是身不由己,被逼無奈?” 秋霜掩面道:“是,奴婢敬重姑娘,這些年來,姑娘對奴婢的好奴婢一直記的,奴婢實在是不忍心,所以才會在在壽誕當夜,將真相全部告知您,您忘了嗎姑娘?” “你說得對。”季時傿面色平靜,聞言低聲呢喃道:“你確實將真相告知了我,我該信你一次。” 秋霜眼睛一亮,“姑娘——嗬?!?/br> 話音剛起便被猛地掐緊脖子,秋霜不可置信地按住卡在自己脖頸上的手,見季時傿眸底暗沉,目色如冰,“但我不會再信你了,你不是要去內(nèi)廷司受罰,你是想去養(yǎng)心殿對嗎,可惜苦rou計對我沒用?!?/br> 秋霜猛地掙扎,“不——” 她只剛放出一個音節(jié),便被摁著頭,推下護城河,冰涼湍急的河水瞬間淹沒了她。 季時傿在岸邊漠然地看著這一切,等水面平靜后,才抬頭大喊道:“太后娘娘的貼身宮女傷心過度,以身殉主了!” 暮色四合,余霞成綺,燒透的晚照流奔千里,京師全線戒嚴,從北方傳來的沉鼓喪鐘重重敲響,城北白鹿寺燃香誦經(jīng),各坊一切營業(yè)全部暫停,梁齊因坐在案前,聽到喪鐘聲后猛然抬起頭,往窗外的方向看去。 喪鐘鳴響,看來宮里出了大事,太后怕是薨了。 梁齊因站起身,心中無悲無喜,想要出去招陶叁過來問個清楚,只是他剛推開門,便倏地看見雨后濕潤青亮的石板路上站著一個人。 她兩肩洇濕,神色平靜,一雙濃墨重彩的眼睛煙波浩淼,投來驚心動魄的一眼。 梁齊因霎時愣住,晃了晃眼,欣喜道:“阿傿,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季時傿在宮里守了一夜,她快馬加鞭趕回京,消息還沒有傳出去,照理說她現(xiàn)在必須進宮和其他官員一般吊唁服國喪,可她就是忍不住逃了出來,想見一面梁齊因。 “阿傿,肩頭都濕了,你在這兒站多久了?”梁齊因跑上前拉住她的手,忽然想到先前鳴響的喪鐘,輕聲試探道:“你是不是從宮里來的?太后她……” 話還沒有說完,季時傿嘴角便突然垮下,兩眼水汽迅速聚集,猛地撲上前,緊緊摟住他的腰。 梁齊因踉蹌了一下,隨即站穩(wěn)身體,明白過來什么,沒有說完的后半句咽了回去,無聲地抬手按住季時傿的后腦勺,將她摟進懷里。 “沒事的,都過去了。” 梁齊因的手輕輕拂過季時傿的背給她順氣,語氣輕柔,緩聲道:“阿傿,你還有我呢?!?/br> 第130章 布局 良久, 季時傿才抬起頭,她連續(xù)奔波數(shù)日,眼下烏青, 臉色看上去很不好看,梁齊因抬手蹭了蹭她的眼尾,輕聲道:“還難受嗎?” 季時傿搖了搖頭,深呼吸幾下平復(fù)情緒, “好多了?!?/br> 說罷又道:“其實我昨日就回京了。” 梁齊因笑了一下,“猜到了。” “我跟太后見了一面, 昨夜里她走的, 今早宮里開始發(fā)喪, 百官一會兒需要從東華門進宮吊唁,之后國喪七日, 我都不能出宮?!?/br> 季時傿眨了眨酸澀的眼睛, “我剛在宮里就……就突然特別想見你, 所以偷跑出來了,我一會兒還得趕緊回去?!?/br> 梁齊因幫她理了理凌亂的頭發(fā),叮囑道:“好,那你在宮里要小心?!?/br> “服喪的這幾天,不能沾葷腥,吃穿上怕是限制也很高,阿傿, 你也別太勉強自己?!?/br> 季時傿點點頭,卻并未挪動步子, 猶豫了一番道:“今日在宮里, 秋霜想去養(yǎng)心殿, 被我攔住殺了?!?/br> 梁齊因愣了一下, “她去養(yǎng)心殿……做什么?” “太后雖年事已高,但一直養(yǎng)生得當,她過去身體向來很康健,可這半年來卻每況愈下,我知道這里面一定有問題?!?/br> 梁齊因目光閃躲了一下,“我那個……” 季時傿抬頭看向他,梁齊因一梗,如實道:“對不起,我不該自作主張,我知道你顧慮多下不去手,但我氣不過她們欺負你,所以我……太后的死是、是我一手促成的?!?/br> “你確實自作主張?!?/br> 梁齊因手一縮,“阿傿……” “我只是覺得,這種事風(fēng)險太大才一直沒有動手,我當然知道你是想替我報仇,但我不想把你牽扯到這些骯臟的事情里,你明白嗎?” 梁齊因垂下目光,“阿傿,其實我沒關(guān)系的,任何事我都能為你做……” “但我不想!” 季時傿吼了一聲,扯緊他的衣領(lǐng),“我娘為了把我生下來命都沒了,你也要為我而死嗎?你覺得我會開心嗎?你想讓我后半生活在痛苦里?梁齊因你真的是無法無天,連給太后下藥都做得出來,你知不知道,一旦被誰發(fā)現(xiàn),我根本救不了你!” 梁齊因頓時愣住,神色愕然地張了張嘴,前半句他以為季時傿在氣他自作主張,后半句才明白過來那是在擔心自己。 梁齊因伸手拉她,“我先前……是覺得你要是知道了肯定不同意我這么做,所以我才沒敢告訴你,對不起阿傿,以后再有什么我一定不擅作主張了,我會和你好好商量再決斷?!?/br> 季時傿拍開他的手,沉聲道:“壽誕那夜我是不是告訴過你,不準做傻事,你還答應(yīng)我了?!?/br> “對不起……” 梁齊因亦步亦趨地跟上她,“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我下次不敢了?!?/br> 季時傿還在氣頭上,聞言冷笑一聲,“對不起有用嗎?呵,我擔心你?你想得倒美,我是怕被你連累!” 梁齊因聽出來她不是真的生氣,遂笑臉盈盈地湊上前道:“我不信,你明明最嘴硬心軟?!?/br> “……滾,看見你就煩。” 梁齊因嘴角垮下來,嘀咕道:“我們分開了快半年,好不容易見上一面你又讓我滾?!?/br> 季時傿瞪了他一眼,“不滾行啊,那你跟著我一起進宮好了?!?/br> “哦……”梁齊因訕訕停下腳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那我滾了,七日后我去宮門前接你?” 季時傿擺擺手,忽然沉默了許久,意味不明道:“正好,我也有件要緊事要知會你?!?/br> 梁齊因怔道:“什么要緊事不能現(xiàn)在就說嗎?” “不能,有些復(fù)雜,三言兩語的說不清楚?!奔緯r傿轉(zhuǎn)過身,“到時候再慢慢講吧?!?/br> “好吧?!?/br> 梁齊因站在門邊,目送季時傿往皇宮的方向去,待人影徹底看不見后他才緩緩收回視線,只是剛要轉(zhuǎn)身,陶叁便跑上前,手里還拿著一封信件,呈上道:“公子,南疆來的?!?/br> 梁齊因眉心一跳,伸手接過,信上寫著“世子親啟”,這字跡他在溫玉里給的藥方上見過,又是從南疆驛站寄來的,想必就是出自她之手,拆開一看,署名果然寫著“徐理”。 信上直接開門見山地提及到她在西南一處的山村內(nèi),意外發(fā)現(xiàn)了芥伽的根葉有毒,嘗試數(shù)次后確定中毒后的癥狀與他當年是一樣的,也就是說,他體內(nèi)的毒,正是從芥伽根葉中提取的。 溫玉里還在信上說,她遍訪南疆,聽當?shù)厝颂崞稹敖尜ぁ笔墙鼉赡瓴懦霈F(xiàn)的東西,之前從未見過,而一名去過天竺的藥商說“芥伽”為天竺獨有,但天竺五年前尚未與中原通商,嚴禁登港,所以一個普通的后院婦人,絕對不可能弄到這種精萃的毒藥。 梁齊因面色僵住,溫玉里信的末尾說,她細想一番,記起多年前成元帝曾派遣使臣下南洋游訪,但見天竺多地未曾開化,遂斷了與其互通的念頭,也是近兩年才逐漸開始通商的。但她當時年紀太小,不記得使臣有哪些人,所以問梁齊因能不能查到。 陶叁見他神情凝重,詢問道:“公子,信上說什么了?” 梁齊因喃喃道:“南洋游訪……” “啥?”陶叁揚了揚聲,“是六年前那個嗎?” “對。” 陶叁眼眸一轉(zhuǎn),隨口道:“我記得掌司使大人當時下過南洋,他就是那次回來之后才正式升任禁軍指揮使的?!?/br> 梁齊因捏著信紙的手一頓,“你說什么?” “公子你忘啦?掌司使大人當初有一年沒回家,就是去南洋了,我聽人說還去了天竺和大食等地呢?!?/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