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燕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小聲道：“我知道老師你下節(jié)課會講，但我數學不好，我怕我到時候聽不懂?！?/br>
    數學老師一想也是，認真地教了起來。也不知道蔣燕今天是不是開了掛，一路教下來還挺順利的，她不一會兒就懂了。

    數學老師甚是欣慰，站了起來，說：“行了，你既然明白了，就先去吃飯吧！學習重要，身體更重要?！?/br>
    蔣燕也跟著起身，卻不是要去吃飯，而是說：“老師，我還有個問題。”

    “什么？”

    蔣燕垂眸，掩蓋住眼中的精光，她面上的求知欲越發(fā)深了，期期艾艾道：“您上次把林音同學的卷子貼在了后面，我看她的方法步驟挺簡單的，你能不能也教我？我做卷子其實很慢的，要是學會了那個方法，下次遇到也能答完題?！?/br>
    月考卷子總是講完課之后挑幾道難題講解，但各科老師都怕有些同學有些不會的題他們沒講到，就拿了參考答案貼在教室后面。數學老師覺得林音的卷子答得好，便謄抄了一份，所以后面的參考答案其實是林音的答案。

    數學老師的目光也落在了后面的卷子上，林音的方法確實很簡單，但里面的知識點一點都不少。更重要的是上面的知識點早已超綱，他又畢業(yè)了兩年，平常也不常用，有些知識點一時間還真記不起來了。

    他看了一眼，覺得自己沒辦法講好關鍵的地方，摸摸下巴的短胡子，說：“這個知識點我好久不用了，有些遺忘了。你怎么不去請教一下林音，她應該知道的?！?/br>
    蔣燕眼眶瞬間紅了，說話的聲音也帶著一點鼻音，說：“林音同學向來獨來獨往，她不肯幫助同學......”

    若說這是以前的林音，數學老師百分之百信了，但這段時間的林音明顯和以前不同的。那張臉非但長開了，身上的氣質也更加沉穩(wěn)，笑起來如百花開放又甜又美，怎么都不像是不肯幫助同學的人。

    昨晚他還和林音交流來著，就是客氣疏離了些，不至于很高傲，不肯搭理同學??！

    “不會吧，林音同學看起來是冷了點，但還是很有禮貌的......”

    一中的大多數教室安了窗簾，但學生們中午去吃飯總會把窗簾完全拉開，讓自己的位置曬曬太陽。清風吹過，窗簾的一角隨著風起起落落，未被遮擋的陽光也起起落落，落在蔣燕眼睛上。

    蔣燕覺得有點刺眼，她心中冷笑，林音果然是一個會騙人的人。表面那么單純，那么乖巧，實際上都是假的。

    她壓住唇角，眼睛不知是被陽光刺激的，還是委屈的，都濕潤了。

    “不是的，我去問過她這道題，她不肯告訴我。她還說這些是大學的知識點，怕我學不會，學起來更麻煩......”

    這話并沒有添油加醋，但數學老師聽著有些不舒服，說：“哪有學不會的學生，分明只有教不會的老師......”

    說完他又自覺得失言，人家林音也不是老師??！不管怎么說，他也覺得林音是不肯教，如果教了，還能學不會？

    正思量著該怎么辦，蔣燕又說話了：“大學的知識點就算了，今天我去問她一些高中的知識點，她教是教了，可是非常的沒耐心，還說我有時間問問題，不如多拿點時間看書記知識點......可我就是看不懂，才問的......老師，是不是我太笨了，所以林音才不肯教我的？”

    第130章 口味不會差那么多

    一中的中午分為兩種場景，一種是熱熱鬧鬧的食堂和青春涌動的cao場，一種是安安靜靜的教室和歲月靜好的圖書館。

    數學老師就是在安靜的教室里，一班還有部分人沒去吃飯。他們不愿意擠人滿為患的食堂，寧愿晚一點去。聽到蔣燕的話，安靜的教室抬起了一半的頭，衣料摩挲聲音不斷。

    數學老師推推鼻梁，在這無形的壓力中，說：“怎么會，你們都是聰明的。只有不努力的同學，絕對沒有不聰明的同學?！?/br>
    上午被林音嗆過的女生撂下鋼筆，聲音悶悶的，說：“可是上午林音同學說了，教人是看對象的。我問她看什么對象，她還不肯說......她就是不愿意教我，不是嫌我笨是什么？”

    這個女生叫陸月，長得雖然不漂亮，但成績好，不但是全班前十，在全年級也是前二十。而且她很聰明，和林音幾乎是一類的學生。

    數學老師越聽越皺眉，問：“林音真是這樣子的？”

    說老實話，林音在老師們的眼底是十分安靜的，甚至有點透明。所以很多老師以前只在考完試才記得自己班上還有這么一個人。她最近活躍了許多，成績又變得更好了，所以沒那么透明了。

    數學老師以前和她接觸得不多，覺得她雖然安靜且有一點高傲，但那時不影響什么，所以也不想去管她。但現(xiàn)在......

    蔣燕和陸月根本不需要對視，直接說：“是的，她就是這樣的，好多同學都看到了?！?/br>
    數學老師的目光落在其他同學臉上，有不少人臉帶迷茫，接觸到他詢問的目光，也點了點頭。林音嘛，確實不怎么愿意和他們交流。上次問她問題的人，也有不少被她找了借口攆走，確實不怎么友好。

    得到眾人的肯定，數學老師抿著唇，說：“這事我會處理的，我會和她好好談談的。你們只管好好學習就是了，有什么不會的問題就來問我，我隨時歡迎你們?！?/br>
    *

    林音和杜煙頂著烈日去了食堂，對教室里發(fā)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大中午的食堂總是十分擁擠，杜煙和林音緊趕慢趕還是來晚了，排在很后面。她們無聊，一邊玩英語單詞接龍，一邊緩慢地往前挪。

    “attendance——a......”杜煙猛然住了嘴，瞪大眼睛，“你們干嘛？”

    幾個留著劉海的男生站在她們面前，看上去挺不友好的。

    男生的劉海并不是特意留的，就是很長時間沒剪了，他看到杜煙嚇壞了，趕緊擺擺手，說：“我們沒干嘛，就是請你們往前面去?！?/br>
    林音莫名其妙，看了一眼前面，什么都沒看到。

    幾個男生吆喝一聲，前面靠近窗口處多了一個同款發(fā)型的男生，還有一張熟悉的臉。不是別人，正是消失了很久的李杰。

    “喏，看見那里沒有，你們就去那里站著，很快就能輪到你們了?！?/br>
    林音覺得送上門的應該沒什么好事，站在原地不動：“插隊是不好的，謝謝你們的好意了?！?/br>
    男生撓撓頭，急紅了臉，說：“不是，我們不是插隊，就是幫你們排隊罷了......”

    一旁的男生有些看不下去了，說：“我老大是李杰，上次你不是救了他嗎？滴水之恩當以身相許......”

    杜煙和林音皆是一驚，這也能串？誰要以身相許了？李杰要真以身相許她還不敢救人了。

    另一個男生一爪子拍了說錯話的男生的頭：“胡說八道什么呢，語文不好就好好學！分明是滴水之恩當涌源相報！老大說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報答你，就幫你排排隊吧！你們快去吧！”

    杜煙還在猶豫，林音倒是不客氣，拉著杜煙就往前面走。她倒是想看看這李杰是真心還是假意。

    她們一上去，李杰和那個男生自動退開，把位置讓給她們。引得不少人注目，兩個人頓了頓，視線和林音相對，林音還未來得及讀取里面的內容，人又走了。

    林音呼出一口氣，覺得心有安慰，行啊，總算沒救到人渣。這個年紀一切都還來得及。

    杜煙搓著手，半天沒敢說話。直到拿到了午餐，離開窗口，才說道：“剛剛真是嚇死我了，他怎么就改邪歸正了？你真救了他，什么時候啊？”

    林音不欲多說，既然李杰是真的知道錯了，她也不想揪著不放，讓人身上染上污點，只隨意說了幾句，就停住了。

    杜煙沒在意，她也不喜歡追根究底。兩個人在飯?zhí)美锢@來繞去，居然沒找到座位，大部分位置不是被人坐了，就是被那些不要臉的人拿書占了。走了大半圈，她們兩人居然連一個座位都沒找到。

    林音端著盤子，也有些發(fā)愁，早知道她就晚點來了。她之前來得早是怕晚了食堂沒好菜了，結果來早了，還沒位置坐。要是平時，她們還能帶回宿舍吃，但現(xiàn)在準備高考了，過幾天便有其他學校的人來她們的宿舍借住......

    校長為了南市一中的名聲，特意明令禁止這期間不允許學生帶飯回宿舍吃。

    正轉著，面前又多了一道陰影。林音條件性反射往后退了一步。還好，不是那個暗戀者，而是李杰。她面上淡淡的，說：“你又來干嘛？”

    李杰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指指他一幫兄弟坐的地方，說：“那邊還有位置，你過去那邊坐吧！”

    林音看了一眼那邊，又和杜煙對視了一眼，兩人端得手都有些酸了，果斷決定過去坐了。

    到了那邊，還未坐下，李杰就拿起紙巾給林音要坐的位置仔仔細細擦了個遍。杜煙身旁的男生也讓她享受了相同的待遇，兩個人受寵若驚地坐了下來，都在對方眼中發(fā)現(xiàn)了不可思議。

    幸好，幾個男生沒打算和她們一起吃，拿了飯盒就往外走，站在食堂的大門外，吃得正開心呢！

    杜煙湊近林音，眼睛不忘看著食堂門外，小聲道：“我怎么覺得他們怪怪的，聽說以前李杰對晏殊也是這樣的，他不會是移情別戀了吧？”

    林音也嚇了一跳，仔細想想，覺得不會。

    杜煙不信：“怎么就不會了？”

    林音有理有據，說：“男生的喜歡一個女孩的口味應該不會再一瞬間差那么多?！?/br>
    第131章 愛與奉獻

    林音和晏殊屬于兩種完全不同的女孩，晏殊家庭條件好，為人高傲，像是春日里最熱烈的桃花。林音家庭條件不算好，為人冷清一些，雖然也會笑，但更像是冬日里安靜綻放的梅花，雖然驚艷但不如前者溫.暖。

    李杰一看就是喜歡溫.暖、熱烈的女孩。林音這種就算了吧！

    杜煙吃著飯，有些不認同，說：“我以前是覺得你挺冷的，但我現(xiàn)在不這么覺得了。冷只是你的表面，要是班里有人有什么事情，你還是會幫的。你這是外冷內熱......”

    林音不與她爭辯，只覺得好笑，只有她會覺得自己是外冷內熱的人。她其實是外冷內也冷的人，她是會秉承著基本的善意和醫(yī)者仁心去幫助別人。但這善良也并不是毫無判斷的，如果是一次性的，能幫的，她就愿意幫。

    如果并不是一次性的，那就要看對方值不值得幫。這值不值得看對方能夠付出的利益，看對方跟自己的感情如何，也看自己當時的心情如何......她不善良，或者說她的善良里帶著現(xiàn)實。

    還算悠閑地吃完飯，時間還早，杜煙不想回宿舍，跟林音建議：“我們要不去圖書館，或者回教室也好??！再過幾天，高三的人考完了，我們就是準高三了，我想起來還有些緊張呢！”

    林音不以為意，說：“你只是現(xiàn)在緊張罷了，等到真的到了那個時候，你會覺得一切來得那么自然，沒什么可緊張的了。”

    杜煙不太明白，說：“為什么?。俊?/br>
    林音和她順著cao場往教室走，陽光正烈，她舉起手掌，遮住陽光。些許陽光調皮地從她的手縫中漏出，明明滅滅，多了一絲神秘感。

    “因為到了那一刻，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沒有準備好的也沒時間準備了。要么平平靜靜地上戰(zhàn)場，要么安安靜靜地赴死啊！”

    那一刻杜煙覺得她身上有了歲月的沉淀，那些沉淀并不是難看的皺紋，也不是歲月刻意的痕跡，而是一種從容、穩(wěn)重。她站在那里，仿若可以面對下一刻突如其來的任何事情，就是赴死也能夠平靜而又熱烈。

    杜煙從未見過這樣的人，往后也未見過。多年后，若說哪一刻讓她至今難忘，必定是這一刻。那個帶著神秘的女子，仿佛孤身一人，抵御著歲月的長流，也抵御著千軍萬馬的沖擊。

    *

    許是準備要高考了，高三的日子過得緊張，林音這些高二的日子也過得緊張。大家都忙著復習、學新知識，一班似乎恢復了平靜。

    林音為了避免麻煩，幾乎是一下課就往天臺跑。有時候會遇見那個面若桃花的男子，有時候不會遇見。遇見了他們也彼此安靜，各做各的。倒也十分平靜。

    林音匆匆從天臺跑回教室，還是慢了，在數學老師進門的后一秒才進的教室。

    “報告！”

    數學老師復雜的眼神落在她身上，說：“林音，你下了課跟我去辦公室一趟吧！”

    林音：？？？

    她不就遲到了一小會，需要教育嗎？

    林音臉上沒有異議，點了點頭。一節(jié)課過得有些煎熬，還好沒多大影響。

    跟在數學老師后面前往辦公室的時候，林音暗自在想是不是她不打算上晚自習的事情唄發(fā)現(xiàn)了？她原本是打算找到兼職后看能不能取消這個晚自習。但后來發(fā)生的事情太多了，計劃趕不上變化，她就暫時按捺住了。

    辦公室的門咔嚓地關上了，數學老師的臉色也沉了下來。他來回踱步，最終給自己接了杯水。喝了水，心中的那股焦躁總算壓了下去。

    他又看了一眼林音，她臉上沒有任何笑意，依舊冷冷的。他長嘆了一口氣，說：“林音，你知道老師找你過來是為什么嗎？”

    林音搖搖頭，她當然不知道了。

    數學老師雙手交握，語氣也變得語重心長，說：“我知道你學習成績好，但你也不能太驕傲了。還是要和同學們保持友好關系的，我們來學校不但是來學習課本上的知識的，還要學習怎么做人啊！”

    林音黑人問號臉，覺得有些好笑。那清冷的表情變了，多了一點笑意，笑意是冷的，即使在陽光下也化不開。

    “您是哪里聽說我和同學們的關系不好？在一班，我和杜煙的關系就不錯?！?/br>
    數學老師一鯁，瞬間對林音觀感下降，語氣也變得有些嚴肅了，說：“同學們互相幫助是應該的。但你就不肯幫助同學，你現(xiàn)在是厲害了，可你這一生都不會有困難的時候嗎？你現(xiàn)在不向同學施以援手，等有困難了，又怎么能期待別人向你施以援手？”

    林音非常不解，她上輩子生活的世界壓根沒什么感情可言，她對感情了解都來自于小說。但小說就是小說，并不能夠讓她感同身受，所以她不明白數學老師的意思。

    那雙清澈又冷清的眸子冷了許多：“難道人不應該靠自己嗎？靠山山倒，靠人人走，你與其指望遇到困難的時候別人來幫你，還不如自己找解決方式。老師，您的想法似乎有點問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