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謠 第5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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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他們就知道幻境是怎么個幻境了。 只見羽毛飄過的地方,眾人眼前一片恍惚,大幅大幅的畫面在面前投放出來,大家的記憶像是被截取了似的,憑空映照在這密閉的空間中。 楚明姣看到了楚南潯,那影像太過逼真,真到你明知道這是個假的,也沒法將手中的靈刃刺向他的心臟。 “明姣?!背胰硕奸L得儀表風流,在容貌上從未落過下乘,楚南潯微微彎身,抬手撫了撫她的腦袋,嘴角含著笑,一舉一動,都能和從前那個人的影子對應起來——不,他根本就是那個人,“過來,哥哥很久沒好好看你了?!?/br> 短短兩句話。 楚明姣腦海里卻陡然炸出許多畫面。 “——哥哥才從南邊回來,那里的事有些棘手,耽誤了些時間。”少年模樣的楚南潯蹲下身,朝樹邊還生著氣,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招手:“怎么才三個月不見,我們楚二姑娘好似又長高了些。” 視線一轉(zhuǎn),又是多年前夏季,神主殿與楚家張燈結(jié)彩,日日迎來送往地籌備大婚事宜。楚南潯找了個機會,拉她出去,在她掌心中放了枚靈戒:“全身家當都在這,我身上是一顆靈石都摸不出來了,全給你當嫁妝帶走,再別嚷嚷我不疼你了?!?/br> 想了想,他還是忍不住叮囑:“與人結(jié)契后,當安分些,稍微收一收性子,別總折騰得叫人擔心。你那日非要與余少秋比試,為了贏龍吟,渾身骨頭斷了多少根,不會就忘記了吧?” “江承函那樣的人……我還是第一次從他臉上看到真正動怒的神色?!?/br> 說著開始嘆息,伸手點了點她的額心:“按我說,害人精就該留在家里,免得去磋磨其他人?!?/br> “……” 以及得知自己被選中填潭后,他盯著她哭花了妝的臉,強硬制止她出門去鬧,一字一句道:“明姣,哥哥走后,不許亂來,不許與江承函吵鬧,不許傷害自己?!?/br> 楚明姣從回憶中艱難抽身,站在原地,呼吸里都帶上澀然的味道,半晌,她走上前,雛鳥歸巢似的投入他的懷抱,唇邊帶著久違的依賴的笑。 下一刻,靈刃刺入楚南潯的身軀。 溫熱的血液沾了她滿手,側(cè)首一看,“楚南潯”微微蹙眉,盯著她似是不可置信。 “哥哥?!彼谄鹉_,認認真真與他對視,露出個甜蜜的笑容:“我要把你救回來。我得先出去?!?/br> 畫面破碎后,楚明姣眼前恢復正常,環(huán)視四周,發(fā)現(xiàn)其余幾個都呆呆站在原地,除了白凜。他揮劍面無表情將眼前的碎片刺了個對穿,再揪著囈語著喊“父親”,聲線哽咽的姜似提到自己身邊,單手拎著他往前走了幾步。 很快,孟長宇與周沅一前一后回神,這兩一臉的心虛與愧疚,雙手合十在原地拜了拜:“老頭,對不住對不住,不孝弟子回去再認罪?!?/br> “第二關(guān),就,就這樣?”周沅不可置信,壓低了聲音問:“怎么還不如第一關(guān)驚險啊?!?/br> “好歹也是修仙者,我們不至于連這點魄力都沒有吧。” “周沅,你少說些話,你一說話,事情就開始不對勁了?!泵祥L宇連聲制止她。 但好像已經(jīng)晚了。 黑羽幻化成了滔天的巨獸,有遠古凰鳥,身影遮天蔽地,盤旋俯沖而下,還有數(shù)不盡的海獸,自漆黑幽暗的海底破空而出,扭著龐大的身軀開始絞殺。 這是實打?qū)嵉纳啦珰ⅰ?/br> 楚明姣被陰陽生死鳥纏上了,身邊還有不少吃人的東西纏繞不休,這種級別的戰(zhàn)斗,單純用靈力對抗已經(jīng)不起作用,她不能永遠都在靈器里躲著——連著抵抗這么多次,靈器里的力量也不是無窮無盡的。 她眼光閃爍著,在眾人吃驚的目光中反手抽出一把擁有流水般線條的彎刀,朝著迎面而來的巨物們大刀闊斧地斬去。 “刀修?”周沅自顧不暇地上躥下跳,兩條胳膊外加兩側(cè)腰身幾乎沒有完好的地方,還是被這一幕驚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她是刀修???這……這刀看上去比她人都大?!?/br> 她和那刀組合在一起,哪里都透著一種詭異的違和。 楚明姣真是有苦說不出。 本命劍沒辦法使用后,她也試著用過別的劍,比如十大名劍之一的龍吟,可這一舉動讓本就碎裂重創(chuàng)的本命劍暴躁不已,很多獨屬于本命劍的招式用在龍吟上,不倫不類,甩出來不說傷人,沒傷到自己都算本命劍還念情分。 刀修不刀修,也總比單純的靈力來得有殺傷力。 接下來的大半個時辰,他們這幾個人在受傷,吞、藥,喘息與再次受傷之間反復循環(huán),這么長時間,高強度的戰(zhàn)斗,榨干了每個人的靈力。 楚明姣撥了撥濕噠噠黏在耳側(cè),臉頰邊的頭發(fā),渾身像是被從水里撈起來的一樣,撥完頭發(fā)一看,發(fā)現(xiàn)還不是水,是血,殷紅的色澤,侵染在手指上,黏膩膩的觸感。 肋骨好像又折了一根。 她眼皮都被汗水壓下來了。 開口時,發(fā)現(xiàn)聲音也啞了,澀得要冒煙一樣:“白凜,東南方向,那顆掛在頂上的珠子,所有的幻象攻伐都是從那里面冒出來的?!?/br> 她用刀支撐著身體,加重語氣:“這才是第二關(guān)破關(guān)的關(guān)鍵,我們?yōu)槟懵雨?,你去碎了它?!?/br> 大家齊齊往東南方向看。 那上面確實懸掛了顆珠子,純黑色的,倒懸著,像一顆黑洞洞的眼珠,無聲地盯著他們,閃爍著不懷好意的嘲笑光芒。 “不行,我蓄力一擊才能擊碎它,但這攻擊越來越密了,劍氣還沒碰到它就先分散了一半?!?/br> 聞言,楚明姣皺眉,看向孟長宇和周沅,這兩人看上去已經(jīng)無比凄慘,衣裳不知道被劃了多少道口子,rou眼能看見的地方,沒有一塊好的肌膚。 他們與楚明姣對視,看懂了她眼里的意思后,沉默了一會,孟長宇拍了下白凜的肩,道:“你都知道的。” 白凜頷首。 孟長宇又看向楚明姣,苦笑道:“楚姑娘,事到如今,我們也不指望你能給我們?nèi)缂s帶來什么東西了,只希望你能帶我們走出去,我和周沅,人生還挺短的,沒活夠?!?/br> 話音落下,他也不等她的回答,就與周沅并排站在同一道線上,兩人齊齊伸手,像是將一樣無形之物拖上半空。 “——靜止!” 周圍所有的飄零的羽毛,騰空而起的深海巨獸和豎起眼瞳準備進攻的蛇頭全部都短暫停下了動作,宛若被臨時封印在了另一個空間。 借此機會,白凜連躍數(shù)十步,因為將全力灌注到了手中的劍上,他握劍的手青筋迭起,心臟跳得像是要炸掉,絞痛不止。終于,鋪天蓋地的白炙劍光覆蓋了那片地域。 楚明姣睜大了眼睛。 像是過了很久。 琉璃碎裂般的清脆聲音傳到他們耳朵里,那顆珠子應聲而碎,漫天羽毛和駭人巨獸隨之消散。 第二關(guān)破了。 但隨之而來的,孟長宇和周沅也徹底趴下了。靜止之術(shù)一結(jié)束,兩人一個捂著胸口,一個捂著眼睛,連連咳嗽,咳嗽時,止不住的血就從鼻子里,嘴巴里狂噴出來,白凜一劍之后短暫脫力,現(xiàn)在倚著劍,背影都透著灰敗。 楚明姣一邊撈一個,抓起丹藥往他們嘴巴里塞。 周沅只能勉強站直,孟長宇還好一些,至少銜了一顆丹藥在嘴里,勉強能說句話了:“第三關(guān),生也好,死也好,我們沒轍了。” 楚明姣皺著眉,看向白凜,想了想,轉(zhuǎn)動靈戒,將龍吟拿出來,拋給后者:“你的了。” 觸及到龍吟的那一剎那,白凜渾身挪位的痛苦都飛了,他喉頭微動,看向楚明姣,好似在問她,這是什么意思。 “如果能從這出去,它本來就該是你的,如果不能,最后的時刻,你拿著它殺出威風來,別辱沒它十大名劍的名聲。” 白凜抹了把臉,珍之重之地捧著劍,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 幾人互相攙扶著踏進了第三關(guān)。 一進去,孟長宇的眼神就完全變了,他看著正中心那道陣法,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至少是兩名化月境中層大圓滿才有的威壓?!彼诿鎽K笑:“難怪?!?/br> “我一直覺得奇怪,地煞憑什么這么賭,它費了多大努力才從山海界逃出來,難道沒有底牌嗎?” 怎么會沒有。 這不是就攤牌了嘛。 這下,他是徹徹底底不抱希望了,一時之間,從心底生出種此處便是埋骨地的悲壯感來。 楚明姣的眼神很冷,她將最后一件防護靈寶丟到孟長宇,周沅和姜似的身上。自己跟著白凜來到陣法邊緣,兩人都不是什么優(yōu)柔寡斷的性格,事到如今也無法再回頭,刀山火海都必須要走一趟,當即一前一后踏進陣法中。 這是一個典型的殺戮法陣。 沒什么特別的,純粹而直接的生死廝殺。 但前面兩關(guān)的消耗實在太大了,縱使白凜握著龍吟忘我地不斷突破自身極限,這會也已經(jīng)成了強弩之末,楚明姣就更別說,她握的還是只懂些皮毛,完全發(fā)揮不出全力的刀。 “怎么辦?!卑讋C撩起眼皮看她一眼,道:“沒辦法就只能等死了?!?/br> 話音甫一落下,就見陣法中一道殺伐之力朝楚明姣全然傾瀉過去。 白凜下意識想救一救她,但他實在沒力氣了。 楚明姣跌倒在地上,她累得要命,發(fā)絲全都汗?jié)窳耍B動動手指頭都覺得有登天的難度,她靠著法陣中心的石頭休息,澄圓的瞳仁里直直映著那道疾馳而來的攻伐力,并不顯得懼怕。 額心處,有璀璨的金光亮起來。 一雙金色的蝶翼被勾勒得像是活了過來,扇動著飛了出去。 它輕得像風。 無聲無息。 這座無比龐大的法陣卻寸寸潰敗,崩塌,而后徹底碎裂。 就著這個機會,楚明姣不動聲色咽下幾顆丹藥恢復靈力,同時大量汲取圣蝶里的神力,她知道地煞就在等這一刻,等圣蝶之力被徹底抽干,化為黯淡的印記回到她眉心,才會從暗處蹦出來。 說到底,它這么畏頭畏尾的,怕的就是圣蝶里的神力。 也真如她所料,就在圣蝶完全灰敗著潛回她額心時,山洞里,突然多了道窸窸窣窣的動靜。 那是道暗暗的,還沒完全成型的影子,投射到地面上,顯得膨脹扭曲,它一出現(xiàn),無窮無盡的貪婪,邪惡與陰冷的氣息充斥整條石道。 它沒有眼睛,但能看得出來,兩個黑洞洞的空缺正盯著楚明姣的臉,準確來說,是她眉心處的印記。 她能感覺到很多隱晦的,模糊的情緒。 “原來是……難怪啊?!?/br> “想要……神源?!?/br> “奪取……奪??!” 地煞知道外面有人,它出手很快,黑色陰影蠕動成巨大掌印,分為兩道,同時朝著楚明姣與姜似的方向襲擊過去。 楚明姣等的也正是這一剎那! 她站起身來,將手里的刀松開,面對著那道掌印,巋然不懼,不知從哪里吹來的風撩起了她的衣角,磅礴而浩大的劍意遙遙鎖定了那道灰影:“誰告訴你的,與人對戰(zhàn),只用提防神力?!?/br> “這么多年,被封傻了?” 女子背光而立,背影纖細窈窕,此刻卻蓄積起無法丈量的劍光,她眼仁溜圓,里面不見笑意,只剩一柄小劍浮沉著,拖旖出無匹的鋒芒。 她握劍,逆身至上,左右各出一劍,呈十字狀排開。 “本命劍。” “斬!” 地煞發(fā)出一道模糊嘶啞的聲線,意識到不對,轉(zhuǎn)身想跑,但這么近的距離,若是這都能讓它跑了,楚明姣這三界第一劍真叫浪得虛名。 它被這逆切的十字追上,狠狠摜出數(shù)十米,無數(shù)細微的劍氣直接貫穿本源,將那種邪惡的祟氣攪得亂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