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謠 第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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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道里的其他人已經(jīng)完完全全傻了,在本命劍劍氣席卷肆虐時,就已經(jīng)被一種可怕的,叫人不敢深想的猜測嚇傻了,直到這一刻,猜想被證實,什么心有余悸,劫后余生,喜極而泣全是假的,死一樣的沉默和怦怦直跳的心跳才是真的。 什么楚家四少主!這怎么可能只是楚家的一個少主??? 孟長宇張了張嘴,沒發(fā)出聲音,摁了摁喉嚨,好像才能把那種無法形容的震撼吐出來:“真是——楚家的本命劍啊?!?/br> 他眼神空洞,想起自己之前種種搭訕的行為,恨不得能回溯時間照著自己抽兩下。 他麻木地轉(zhuǎn)頭問同樣看傻了的周沅:“那什么……神主殿下娶的,好像就是楚家的本命劍吧?我沒記錯吧?” “是。事實證明,你眼光很好?!?/br> 周沅終于反應(yīng)過來,她胡亂地擦了把臉,扯開喉嚨往天空中喊:“你們等什么呢?看戲?。??快來救人吶!” 一張由各種神通編制的巨網(wǎng)兜頭而下,直接無視了狹窄的石道,精準(zhǔn)無比地甩在地煞身上。 數(shù)十名鶴發(fā)童顏的老頭飛掠而至,劈開石道,將地煞圍了個水泄不通。 緊接著,那些沒被卷進來的少年們也都蜂擁而至。 柏舟撥開人群進來,一眼就看到倚靠著石壁站著的楚明姣,他疾步走過來,想伸手扶她一下,又不敢觸碰她,沉聲問:“傷得重嗎?” “還好?!背麈掏痰氐?,手指頭冷得和冰塊一樣不受控制,她眼睛卻轉(zhuǎn)了一圈,看向人最多的地煞方向:“不是要地煞的善魂和惡魂嗎?你現(xiàn)在去,剛好能抽取。” 她現(xiàn)在這個樣子。 他有什么心思去管什么善魂惡魂。 只是放出來的話,總有要圓的時候。柏舟眼底淬上一點冰,不是對她,而是對地煞,他將自己靈戒中對傷勢恢復(fù)有用的東西拿出來,放到她掌心中,斂聲:“真沒事?” 楚明姣搖搖頭,被抽干了全身力氣,懶得挪動一步似的:“沒事。去吧。” 柏舟走到地煞身邊,在不同的位置點了五根香,香燃燒起來,卻不冒煙,而是結(jié)成蠶絲一樣的線,綿綿系在地煞周圍,避開那些長老,隔空抽取善惡魂。 楚明姣覺得自己已經(jīng)有點站不住了,她換了只腳支撐重量。 很快,蘇韞玉和凌蘇步履匆匆地進來,前者視線掠過所有人,一眼定在楚明姣身上,他大步走過來,因為連續(xù)的趕路,氣息很急,狐毛大氅跟著步伐拉出弧度。 他捏著楚明姣的肩,將她上上下下看了一遍:“還好嗎?” 楚明姣終于站直了,她與眼前人對視一眼,做了個叫人意想不到的舉動。 她伸手掀開蘇韞玉大氅一角,整個人躲了進去。 柏舟無聲注視著這一幕,動作倏地滯在半空,搭在膝蓋上的指節(jié)驟白。 蘇韞玉也愣了下,他迎著四面八方隱晦的視線,臉都僵了,才想皺眉問楚明姣又在搞什么東西,就感受到不對。 大氅里才躲進去的身軀細(xì)細(xì)顫抖,緊接著,傳來一點點破碎的,不仔細(xì)聽根本就聽不到的嗆咳聲。 像是在。 克制不住的,吞咽止不住往上涌的鮮血。 蘇韞玉忍不住握了握拳,臉上卻故作輕松地笑了。 他隔著大氅,很輕地拍了拍楚明姣的腦袋,動作熟稔,語氣自然,聲音里還含著笑意:“行了啊楚二,你都多大人了,還撒嬌啊?” 第46章 被卷進礦場的幾個人幾乎都脫了層皮, 孟長宇和周沅還好,他們最后一關(guān)沒進殺戮法陣,靠在墻邊哆嗦著手吞藥, 現(xiàn)在身體稍微緩過來了點, 只是腦海里還是麻木的暈眩狀態(tài), 環(huán)顧四周, 內(nèi)心簡直茫然到了極致。 周沅痛哼著抹了抹眼角的血痕,眼睛都看直了,她沒力氣回頭,用手肘象征性碰了碰孟長宇, 語氣中帶著某種難以置信:“……師兄,我剛才施展靜止術(shù)好像傷到眼睛了, 我怎么看到楚、那位殿下鉆到——” 她隱晦地瞥了瞥頭頂陰沉沉的天。 實在說不下去,也沒膽子再說下去了。 孟長宇全身精力都在方才那場博弈和秘術(shù)施展中耗干了,五臟六腑跟被挪移著粉碎了一樣, 疼得滿頭冷汗,這會心思也不在自己身上, 他頗為虛弱地道:“我可能眼睛也出問題了。你別肘我?!?/br> “傳言神主神念無處不在,意志所下,鋪展千萬里?!?/br> 他握拳置于唇邊咳了咳,望向天空,語氣簡直比當(dāng)年拜師時還要誠懇:“雖然也可能不會透過界壁看到凡界來……但有些事,該解釋的還需要再鄭重解釋一番?!?/br> “我前頭是夸贊過神后殿下美貌,可自打意識到她身份不對,就再也沒有過了, 一絲一毫都沒有了,蒼天可鑒?!彼橹鴼馄D難直起身, 看了看周沅,再轉(zhuǎn)頭去看白凜,那語氣,簡直比當(dāng)年拜師時還要誠懇:“他們都可以為我作證?!?/br> 話音落下,他察覺到不對,看向白凜,發(fā)現(xiàn)他半閉著眼,手里提著大名鼎鼎的龍吟,臉上的神情怎么看怎么都不像痛苦或是驚訝,如果非要形容,某種難以言喻的狂熱最為貼切。 “你怎么回事?”孟長宇問:“殺紅眼了?還是傻了?” 白凜沉默了好一會,才慢慢睜開眼睛,低聲道:“原來剛才那一劍,才是本命劍嶄露鋒芒的樣子?!?/br> 得了。 孟長宇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說實話,若論結(jié)交好友,絕情劍宗榜上有名的那幾個,全都不是什么好人選。四十八仙門里,什么千里觀,歸墟谷,還有他們天極門,那平時再怎么忙著修煉,也有閑暇放松的方式,也會這個年齡該有的一切特征,會喝酒,起哄,摩拳擦掌地比試,會偷偷去看自己心儀的姑娘,總之,凡界的各大酒樓有他們的一席之地。 但絕情劍宗不一樣,說得好聽點叫絕情劍宗,說得不好聽點,就是個和尚窟。 一個兩個的,眼里除了劍,別的什么都不認(rèn)。 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們,常年霸占著四十八仙門榜首的位置,在凡界,走到哪兒不是被追捧的那個?可偏偏有那么一座山,橫亙在他們腦袋上。 孟長宇去絕情劍宗找過白凜,見識過這穩(wěn)坐四十八之首教導(dǎo)弟子的方式,那叫一個簡單粗暴,摧殘人心。 時至今日,他還記得那么幾段。 “——區(qū)區(qū)一個小試第一,就把你們能耐到了?覺得天下劍道,盡在你們手中了?” “井底之蛙,愚昧!” “十大名劍,你們真當(dāng)只是亂叫叫的?還是你們真覺得,只是這些劍出名,人卻沒什么實力造詣?” 中年教習(xí)手里拎著把戒尺,說話時胡子一翹一翹的,望著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刺兒頭,十分不客氣:“宗主的碧翡,千里觀首席長老的玄色,你們是沒見過?四十八仙門在凡界是頂了頭了,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比別的呢?你們比得過嘛?” 下面站著聽訓(xùn)的少年們于是不動聲色地翻翻白眼,再撇撇嘴。 果真,教習(xí)將戒尺敲得啪啪響,疾言厲色:“一個個自視甚高,那怎么十大名劍不來認(rèn)你們?yōu)橹髂?。別跟我說什么名劍都被位高權(quán)重的人截下來了,本命劍呢,也是被人截下來后才認(rèn)主的????” 不說這個還好,說起這個,這群人就要心梗。 若說十大名劍冥冥中開了竅,那竅也不多,終究是器物,憑本能擇主,被人用大神通截了,也都隨遇而安,但本命劍不同。本命劍象征著劍道極致,它自己給自己找主人,找到了便扎根在靈識中,這種靈物,挑人的眼光高得上了天,上千年也未必能有一個看上眼的。 而偏偏,比他們大不了幾歲的那批人中,就有那么一個,被它給挑中了。 楚明姣被選中的時候才多大啊,不到十歲! 更叫人心梗的是,她還成了三界的神后。 到了那種位置,日日住在潮瀾河鬼斧神工堆砌出來的高樓殿宇中,珠翠羅綺,蟬衫麟帶,鳳冠下銜著天底下最為珍貴的明珠,喜怒嗔癡,談笑之間,眾人無不俯首為臣。 天底下最叫人沉迷的一切,于她而言,全都唾手可得。 這世上真有人能守得住這樣的誘惑,能舍棄這樣的舒服日子,去拼了命的修煉本命劍嗎? 劍道與其他路子不同,明面上,劍修戰(zhàn)斗力最強,真遇到了事永遠是最能抗最能打的那個,是出入秘境和危險場合時人人都搶著要的香餑餑。可天底下注定沒有不勞而獲的美事,付出與回報總是相應(yīng)的。 若是沒有祛疤的靈藥,劍修衣裳一脫,全身上下沒一塊肌膚是完好的。 普通劍修想要拔尖尚且如此,本命劍的修煉之道只會更嚴(yán)苛,超乎世人想象。 想要走成這條道,她必須時時突破自我,這也就意味著,受傷與陷入險境都是家常便飯。 每次想起這些,那群少年就開始長吁短嘆,既痛心又惋惜,目睹明珠蒙塵是什么滋味,在這件事上,他們算是深切體會到了。 白凜話少,性格悶,但作為劍修在這方面難以免俗,某個瞬間,也會覺得痛惜。 直到今日真正目睹本命劍出鞘。 一劍而已。 那一剎那,白凜手握龍吟,站在她身側(cè),在那樣絕對的攻伐之力下,依舊被壓得幾乎難以喘息。劍修最忌不戰(zhàn)而退,對這條定律,他向來深以為然,可只有真正面對那一劍,才知道什么叫還沒交戰(zhàn)就認(rèn)定自己已經(jīng)輸了。 什么為本命劍而起的惋惜,痛心,統(tǒng)統(tǒng)煙消云散。 沒人會比劍修更了解劍修。 這種凝實到不行,傷害力拉到極致的劍意,沒有別的可能,只可能是經(jīng)過了千錘百煉后才能形成的。 “怎么了?”孟長宇看看周圍,壓低聲音問他:“很強是嗎?比我們強多少?差距大嗎?” “根本探不到底??赡芤簿捅葌髡f中的神主殿下差一點吧。” 白凜斂著眉,言簡意賅地回,思緒慢慢回攏,又像被刺激出了更強的斗志:“回去之后,你們別總來找我,我要閉關(guān),與龍吟劍磨合。她的實力到了這種程度,山海界中她的同輩好友,個個也都聲名顯赫,就算差,也差不了多少。我不想被這群人甩得太遠。” “你們呢?”他問:“這次破開地煞,星脈儀和司空命盤準(zhǔn)備什么時候找她拿?” 孟長宇嘴角立馬抽了抽。 周沅手腳并用地爬起來,察覺到此刻越來越詭異的氣氛,總覺得頭頂莫名發(fā)涼,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頸,又看看天,搖頭又?jǐn)[手:“不拿了不拿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也什么都沒看見?!?/br> 她現(xiàn)在真的很怕天空突然炸開一道雷,把他們這些長了眼睛看了不該看東西的人通通劈上一道。 如果不是只有這么一個師兄。 周沅甚至都想和孟長宇來個暫時的一刀兩斷以保平安。 === 一群老頭手忙腳亂地處置封印地煞,這東西事關(guān)重大,他們不敢隨便,更怕一個疏忽搞不好又給未來留下什么隱患,但即便在這種緊要關(guān)頭,也還是有幾個稍微年輕些的,撇著眼偷偷去看不遠處的蘇蘊玉。 這么多天,他們在外面布署著,對楚明姣的身份也是猜了再猜,白凜等人的心路歷程,他們?nèi)拷?jīng)歷了一遍,最后心底所有的謎團,都在那凌天一劍中得到了解釋。 楚家二姑娘,本命劍劍主,神后殿下。 她身上的頭銜太多了。 但這……這男人是哪兒來的啊。 現(xiàn)在這狀況,真夠叫人不知所措的。 這可叫他們這些老臣子怎么做的好,上前去搭話問話吧,顯得冒犯,而且擺明了神后殿下隱姓埋名來的凡界,不想被人識破身份,但這裝作視而不見,事后會不會被神主清算啊? 當(dāng)下只能眼觀眼,心觀心地佯裝沒有看見。 沒等他們想出個章程來,蘇蘊玉有了動作,他看向一邊的宋汾,雖然眼角拉著微笑的弧度,眼仁里卻看不見半點笑意:“凌蘇兄,你不是一直掛念帝師嗎,你們先聊著,我和明姣說點事?!?/br> 宋汾是一點不想和柏舟聊天,說實話,他現(xiàn)在甚至都不敢仔細(xì)打量他的臉色。 蘇蘊玉才不管他的死活,他衣角帶風(fēng)地拉著楚明姣往外走,她這時候很聽話,全然配合他,在外人眼里,就是她亦步亦趨被蘇蘊玉拉著手,踩著他的影子往外面走。 還別說,有了他方才的那句“撒嬌”,這兩道交疊的背影,還真像是她受了委屈沒處發(fā)泄,無聲鬧別扭那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