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詩會

    裴景最后真的把她的書局搬走了不少書。

    其?實(shí)林嬌若是記憶力再好點(diǎn), 就能記起這是前世裴景被雨淋壞的那些書。

    “你欠的還完了，”男人說這話時，眼神意味深遠(yuǎn), “剩下的，就是我欠的了?！?/br>
    這話讓林嬌苦苦思索了好幾日。

    他欠了自己什?么？難道?他也?做過那樣的夢？

    馬車的一個顛簸, 讓正在思考的林嬌身子一傾斜, 旁邊馬上多了只手扶住。

    “想什?么呢？”孟歆柔已經(jīng)在旁邊看了好一會兒她努力思考的樣子了，這會兒也?是忍不住笑了，“從方才開?始, 就一句話也?不與我說了。”

    林嬌面上露出幾?分不好意思，微微別過臉。

    這害羞的模樣, 不多說，孟歆柔也?知道?這是在想誰了。這裴大人可真是好手段, 看看這傻姑娘一副陷入愛戀的模樣。

    不知道?……現(xiàn)在還會惦記那個陸思明嗎？

    心念一動，孟歆柔不經(jīng)意般地問?：“對?了, 上次你托我打聽的，陸侍郎。我已經(jīng)問?過了, 說是人已經(jīng)無大礙?！?/br>
    先前林嬌不放心的時候, 想來想去?，只能托她去?打聽實(shí)際的情況了。

    “我已經(jīng)知道?了?！绷謰烧f著的時候，往她那邊靠了靠, 任誰看了都會覺著這是親密無間的姐妹，“前幾?日日我跟裴景一起的時候，陳遲跟他報了水災(zāi)的情況, 我在旁邊特意地偷聽了?！?/br>
    偷聽……

    孟歆柔忍不住地笑了, 這小傻子，想來分明是裴景故意讓她聽到的。不得不說, 那人還真是做得滴水不漏。

    而林嬌就像是找到了一個可以傾訴的口?，開?始說起裴景的好。

    “我原來還以為?是個多可怕的人呢，其?實(shí)人特別細(xì)心，又善良體貼……”

    孟歆柔安靜地聽著她說著，她自認(rèn)為?足夠理智而清醒，她只需要一個目標(biāo)，然后為?了那個目標(biāo)不擇手段。

    如今林書南是那個目標(biāo)，而林嬌是實(shí)現(xiàn)這個目標(biāo)的手段。

    饒是如此，感受到女?孩子無意識的信任和依賴時，她的心還是不自覺軟了下來。

    “看來嬌嬌很?喜歡裴大人呢！”末了，孟歆柔才笑著說了句，她倒是很?希望這倆人和和美美的。

    喜歡嗎？林嬌沒有回答。她跟孟jiejie也?是有所保留的，夢境的事情，她便沒說。

    對?裴景的感情，很?大程度上也?來源于夢境中那個沉默寡言，又是她唯一安全感來源的男人。是不是喜歡，她也?說不清楚。

    孟歆柔見她為?難，便也?不再問?了，只是突然聽著了雨滴的聲音，便撩開?了車簾。外面果然已經(jīng)下起了蒙蒙細(xì)雨。

    “下雨了?！?/br>
    “怎么又是下雨？”林嬌一聽下雨，小臉已經(jīng)變了臉色，探過身子跟孟歆柔一起擠在車子的窗口?處向外看。

    孟歆柔也?知道?她是在擔(dān)心。

    “放心吧，”她摸了摸林嬌的頭安慰道?，“這只是細(xì)雨，跟之前的是不同的，想來馬上就該停了?！?/br>
    林嬌還是沒說話，這討厭的雨才停了沒多久，若是又繼續(xù)了，陸思明就該為?難了。

    她們今日是來參加詩會的，林嬌原本興致就不高，因著雨，這會兒就更蔫了，即使下了馬車跟在孟歆柔后邊，也?不大愛說話了。

    孟歆柔作為?孟家長女?，又負(fù)責(zé)今日的女?眷，想要來巴結(jié)的人自然不在少數(shù)。她始終是溫和有禮地招呼著，有想要跟林嬌說話的，孟歆柔一見她不想搭理，便將話接過去?了。

    “七姑娘今日身體不大舒服，禮節(jié)不周的地方，我代她賠不是了?！?/br>
    她都這么說了，旁人哪里還敢置喙？忙道?不敢。

    只是也?有不長眼的人看不慣，不情不愿地冷哼一聲：“自是因?yàn)?攀上了裴大人，便看不上我們了。”

    旁邊的同伴在她說前半句的時候就已經(jīng)偷偷她的衣袖了，卻也?沒能阻止她把話說完。

    林嬌皺眉，還沒等她說什?么，一邊的孟歆柔臉色先沉了下來。

    “這位看著眼生，”她雖然還是笑著的，笑意卻不達(dá)眼底，“是李侍郎家的三姑娘吧？”

    戶部?侍郎寵妾滅妻在京城也?是被津津樂道?的事情了，說話的這位李姑娘，便是借著親娘是寵妾，這才活躍在京城交際圈。

    在家里得寵，還以為?在外面人家也?會讓著了。

    孟歆柔冷笑：“到底是妾生，上不得臺面。”

    她語氣不算嚴(yán)厲，但氣場強(qiáng)大，又有著足夠的身份，一句話說得那李姑娘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更讓人難堪的是，她發(fā)現(xiàn)原本已經(jīng)與自己同行的千金，也?暗暗退后了一些與自己保持距離了。

    不遠(yuǎn)處的秦霜一直看著這邊。

    “那李姑娘可真是糊涂，”旁邊的人諷刺地笑了，“誰不知道?孟姑娘有多護(hù)著林七姑娘，還敢這樣說話？”

    確實(shí)，林嬌在貴女?圈里向來無人敢得罪，除了國公爺?shù)膶檺?，?直接的原因還是旁邊有一位孟姑娘撐腰。

    秦霜收回了目光，她也?看不慣那愚笨的李姑娘，只是真是想不明白，孟姑娘那樣的人，為?何會愿意和林嬌交好？

    “好了孟jiejie，”林嬌不愿過多糾纏，“我們先進(jìn)去?吧?！?/br>
    因著下了雨，聚會的地點(diǎn)已經(jīng)轉(zhuǎn)到了亭子里。

    孟歆柔也?緩和了臉色，順著她的臺階下了：“好?！?/br>
    左右那個李侍郎原本就是有話柄在，只要御史?臺參上兩本便好了。

    她拉著林嬌走在前面，壓低了聲音說著悄悄話：“原本讓你來的時候，是想讓你挑挑有沒有中意的男子。如今別說挑了，要讓裴大人知道?我有這樣的想法，可不得了?！?/br>
    一番話逗得林嬌的臉色總算是好了一些。

    詩會開?始，才子佳人是分席而坐的，只是中間也?只是隔著一溪。

    臨場作詩，又正逢細(xì)雨，林嬌聽著那邊的才子們詩興大發(fā)，一首首寫雨中之景，倒也?有美的，她卻始終覺著無趣。

    總算是熬到了對?詩環(huán)節(jié)。

    女?眷這邊是先寫上聯(lián)的。林嬌舉著筆有一會兒沒動，孟jiejie其?實(shí)已經(jīng)給她準(zhǔn)備了詩的，隨意寫上一句便可了，她卻莫名地不想寫。

    她的視線往外邊看了看，原本的細(xì)雨朦朧，已經(jīng)慢慢有了變大的趨勢。

    她的心情又沉重了幾?分。

    林嬌收回了目光，好一番搜腸刮肚，才總算是拼出了一句，雖然平平無奇，好歹是符合自己心情的。

    她這里才寫完，一抬頭就對?上了秦霜的視線。

    “看我做什?么？”

    她們兩人一對?上，自然是都沒什?么好氣。

    秦霜冷哼了一聲：“我看你怎么寫得這么辛苦？怎么？你那個好孟jiejie沒給你提前備好？”

    林嬌心情不好，轉(zhuǎn)過了頭不理她。

    秦霜見她這樣，也?不想說話了，可嘴巴張張合合，還是忍不住出聲：“就你這性子，除了你爹和你哥，還能忍受你的，我看多半是心懷不軌?！?/br>
    她始終覺著，孟歆柔不會真的想跟林嬌交好的。

    林嬌也?聽出了言外之意，眉頭皺得更深了。

    “同樣的話，我也?送給你?！?/br>
    于是一場交談又是不歡而散了。

    ***

    女?眷這邊的上句傳到另一邊時，孔曜隨意翻了翻，并沒有對?一句的心思。

    好友遠(yuǎn)在郴州為?了水災(zāi)殫心竭慮，這些不食人間疾苦的公子小姐們，倒是寫詩得開?心了，不是雨中景致，便是矯情的相思憂愁。

    正準(zhǔn)備將那些都傳給其?他人時，一句吸引了他的目光。

    “阡陌連雨百姓苦。”

    不是里面寫得最?好的，卻讓他心思微微一動，看向了落款，唯獨(dú)這一個，是沒有署名的。

    可惜了，他想著，若是知道?是誰，興許可以給陸思明搭個橋。反正那嬌滴滴的林七姑娘都說給旁人了，好友應(yīng)該娶一個真正這般懂他的女?子才是。

    心里想著，他提筆寫了下句。

    “阡陌連雨百姓苦，廟堂誰知民間路?！?/br>
    另一處不遠(yuǎn)的亭子里，正單獨(dú)坐著幾?人。

    梁文帝也?是閑來無聊出現(xiàn)在這里的。這個地方的視線最?好，可以看清兩邊亭子的人。

    他的視線在林嬌身上停留了片刻，露出了幾?分惋惜。

    “可惜了?！?/br>
    這樣的美人，一顰一笑皆是風(fēng)情，無論是苦思冥想的時候，生悶氣的時候，跟人斗嘴的時候，都是如此惹人憐愛，讓人心神蕩漾。

    梁文帝還是收回了目光。

    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再看也?是徒增煩惱。只是多少有些憋屈了。

    “那林七姑娘旁邊的，是哪家姑娘？”

    “回皇上，那是秦統(tǒng)領(lǐng)的女?兒，秦霜姑娘?！币贿叺男√O(jiān)回答道?。

    這是在梁文帝旁邊最?近新得寵的小太監(jiān)，其?實(shí)也?是孟承安安插的人。

    他觀察了一下梁文帝的表情，大概是因?yàn)?有林七姑娘在旁邊對?比著，他的興致不太高，但聽到是秦牧的女?兒時，還是愣了一下。

    “秦牧那老古板還能養(yǎng)出這樣的女?兒呢？”說著又多看了兩眼。

    小太監(jiān)在旁邊陪著笑：“可不是，看著也?是個嬌艷動人的小姑娘，難怪秦統(tǒng)領(lǐng)藏得這般好?！?/br>
    若說前面梁文帝還沒什?么觸動，這后半句確實(shí)讓他心里不快了下。

    這秦牧，藏著掖著，是生怕被自己看到了打什?么主意嗎？

    但他倒是也?沒立即表達(dá)出來：“嬌艷不嬌艷的，你一個閹人懂什?么？”說罷一個轉(zhuǎn)身，“回宮?！?/br>
    另一邊直到林嬌要下山的時候，雨已經(jīng)越來越大了。

    “姑娘，”雨太大，下人也?怕這兩位姑娘有什?么閃失，“不若先找個地方避避雨吧。”

    孟歆柔看了一眼林嬌，對?方倒是沒什?么意見，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這才問?：“附近有什?么地方？”

    下人也?是思索了一番：“這附近最?近的，大概是裴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