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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為始皇崽耕出萬里江山 第265節(jié)

    只是公子子傒能一直忍耐到自己當(dāng)秦王也沒弄出大亂子,他會讓公子子傒在咸陽城內(nèi)無所事事地安度一生,以示仁慈罷了。

    子楚離開咸陽的時候,秦王柱的身體不爽利許久了。

    秦王柱的身體本就不是太健康。秦昭襄王在位的時候,他生病的次數(shù)比秦昭襄王還多,世人一度以為太子柱活不過秦昭襄王。

    當(dāng)了秦王之后,秦王柱日日勤政到三更天,想要不辜負(fù)秦昭襄王對他的期望,成為一個與先王們團(tuán)聚時,能拍著胸脯自夸的有為秦王。

    沉重的政務(wù),讓秦王柱隔三差五就會躺一陣子,讓子楚和相國共同監(jiān)國。

    秦王柱這種表現(xiàn),讓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子楚估計沒幾年就要繼位了。

    隨著公子政逐漸長大,公子成蟜也在華陽王后懷里長成了一個健康的大胖小子。有了兩個繼承人,太子子楚最后的弱點消失,繼承秦王之位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懸念。

    圍繞在其他秦公子身邊的人都漸漸退去,連支持公子子傒的人都打起了退堂鼓。

    子楚此刻離開咸陽,代替秦王巡視天下,若公子子傒再不動手,就沒有機(jī)會了。

    所以子楚特意將自己的行蹤透露給公子子傒,當(dāng)發(fā)現(xiàn)有人尾隨后,又假裝生病,在剛?cè)胧竦纳降荔A站中等候了兩日。

    子楚以身體羸弱為借口走得較慢,提前派人聯(lián)系了李冰,告知李冰自己可能遇襲一事。

    當(dāng)刺客前來的時候,李冰已經(jīng)親自領(lǐng)兵,喬裝打扮,等候多時。

    此次本來應(yīng)該萬無一失,但子楚偷偷留了一支秦國丟失的一批咸陽宮造的同款箭矢,趁亂劃傷了肩膀。

    沒錯,連子楚的親信都不知道,這肩膀是他自己劃傷的。

    這件事,他連朱襄和藺贄、蔡澤都不會說。要瞞過秦王,他必須瞞過所有人。

    他這位君父對待看重的人較為心軟,若自己不受傷,只是遇到刺客,恐怕也難以讓君父下定決心處置公子子傒。

    若秦王柱處置了公子子傒,子楚就不用臟手,且能更光明正大地排除異己,掃清障礙。

    朱襄離開咸陽前,總會在子楚面前叨叨小心遇刺,一副被害妄想癥的模樣。

    他和子楚說了武器上可能淬的生物毒,說了生銹和涂了糞的武器比生物毒更可怕,還拉著幾位友人一起演練受傷后該怎么急救。大蒜素的制備也早就教給了友人。

    子楚用箭頭劃傷肩膀時,特意將箭頭煅燒磨亮,一點銹跡都沒有,頭一日還用開水燙過。

    大蒜素實在是難以制備,不過子楚已經(jīng)提前準(zhǔn)備好了傷藥,受傷后立刻敷上。

    所以此次受傷,他能確保自己萬無一失。

    如果自己真的出事,一切算計都沒有了意義。子楚這一點還是明白的。

    用肩膀上一道淺淺的傷口,換公子子傒徹底的失勢,子楚認(rèn)為很劃算。

    李冰面色黑沉:“太子,我和你不熟,你和我絮絮叨叨這么多,我也不知道劃算不劃算。要不,你寫信給朱襄,問問朱襄劃算不劃算?”

    子楚佯裝十分生氣:“你就是這么對本太子?”

    李冰沒好氣道:“我本來很尊重太子,但聽了你說了這么多事后,我就尊重不起來了。”

    原本李冰真的很尊重和敬畏這位未來的秦王,哪怕太子和自己同為朱襄的好友,李冰也沒有臉大到認(rèn)為自己能和太子成為好友。

    子楚遇襲受傷,李冰差點嚇得暈厥。

    若太子在他任地遭遇危險,朱襄都救不了他,全家至少是個流放!

    李冰戰(zhàn)戰(zhàn)兢兢親自為子楚包扎,然后一眼就看出子楚的傷口不對勁。

    秦國如今每一個郡守都是軍政合一,李冰不僅要管理蜀郡、修建水壩,剿匪等地方軍務(wù)他也會親自領(lǐng)兵。

    哪個秦國地方官沒有在戰(zhàn)場上刷過資歷?李冰不傻,子楚肩膀上的傷口一看就是自己劃出來的。

    李冰為子楚敷藥的手僵到半空中,子楚給了李冰一個“保密”的眼神。

    李冰深呼吸,當(dāng)做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給子楚包扎好了傷口。

    看著血滲出布條,李冰心情復(fù)雜,簡直想立刻給朱襄寫信抱怨。

    你這什么破摯友?!坑我呢?。?/br>
    子楚知道自己這點小動作瞞不過為他處理傷口的人。他點名讓李冰為他處理傷口,就是信任李冰會為他隱瞞。

    李冰是朱襄能托付性命的友人,便是絕對不會背叛自己的人。而李冰又遠(yuǎn)在蜀郡,秦王難以從李冰口中打探到消息。只是寫信,子楚相信李冰會知道如何向秦王上報。

    現(xiàn)在看李冰那副破罐子破摔,嚷嚷要給朱襄寫信告狀的態(tài)度,子楚松了一口氣。

    他賭對了。

    “我會親自告訴朱襄?!弊映鲋e,“我遇刺是真,只是加重了一點事態(tài)。這點傷口無礙,你為我處理傷口,應(yīng)該是明白的?!?/br>
    李冰道:“嗯,我明白,希望朱襄得知此事后也能明白太子的苦心?!?/br>
    子楚道:“朱襄自然會支持我?!?/br>
    李冰道:“朱襄與我相處幾年,每隔幾日就要遠(yuǎn)眺咸陽,嘀咕幾句‘不知道夏同有沒有作死’。請問太子可知‘夏同’是誰?朱襄口中的‘作死’又是何意?”

    子楚:“……”

    他干咳一聲,臉上太子的威嚴(yán)表情消融,變得有些尷尬:“朱襄頂多埋怨我?guī)拙?,無事,無事?!?/br>
    李冰深深嘆了口氣。那是,朱襄除了埋怨你,還能揍你不成?

    他不知道,朱襄還真可能在怒急之后追著子楚揍,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太子是要回咸陽,還是繼續(xù)前往成都?”李冰雖然抱怨了幾句,畢竟子楚是太子,他與子楚也不是很熟,即便有朱襄這個紐帶也不好太過放肆,便轉(zhuǎn)移話題道,“請準(zhǔn)許我隨行?!?/br>
    遇到了太子遇襲這么重大的事,他即便是擅自離開蜀郡回咸陽,秦王也不會怪罪他。

    “一條小傷口,沒幾日就結(jié)疤痊愈。我們繼續(xù)前往成都?!弊映?,“朱襄難得親自出手一次,我若不好好完成他的囑托,會被他埋怨。”

    李冰真想給這位秦太子一個白眼。

    你擔(dān)心被他埋怨,首先應(yīng)該保重自己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朱襄對友人的性命有多看重!

    當(dāng)初李冰自己生病的時候,那時朱襄剛與李冰結(jié)交,便衣不解帶地照顧李冰,把李冰感動得都嚇到了。

    之后相處的幾年,李冰對朱襄那老母親的性格更加了解,知道朱襄難以面對親近之人的生離死別。

    作為被朱襄掛時時掛在口中,最為擔(dān)憂的“病秧子摯友夏同”,李冰相信太子子楚應(yīng)該也很清楚朱襄的性格。

    “太子,接下來的行程可否由我安排?”李冰道,“你來蜀郡后居然受傷出事,我無顏面對朱襄。”

    子楚嘆氣:“好。”

    李冰這才松了一口氣。

    看來太子子楚如朱襄所言,是一個本性很柔和,很聽勸……李冰的視線掃過子楚肩膀上的繃帶,然后臉色再次一沉。

    柔和個屁,聽勸個屁!

    朱襄怎么會有這么令人頭疼的友人?這不是給朱襄添麻煩嗎!

    常在工地里待著,待得習(xí)慣了粗口的李冰在心里罵道。

    什么秦太子,在他心中的形象完全破碎。他腦海里只剩下朱襄那幾年對“夏同”抱怨的話了。

    “夏同”果然是朱襄最頭疼的一位友人,沒有之一!

    子楚獲得了李冰的支持幫助,搜集刺客罪證的效率就非常高了。

    李冰利用軍政急報,將子楚遇刺的事急報給秦王柱。

    李冰毫無感情地描述了子楚遇刺的真相,除了隱瞞子楚自己劃傷了肩膀之外,包括子楚早就發(fā)現(xiàn)有人尾隨,所以派人尋到自己,與自己約定反包圍刺客一事,他都一五一十地告知了秦王。

    子楚也一樣。

    子楚向秦王柱報平安,說自己的肩膀被箭頭擦傷,只是一個小傷口不礙事,現(xiàn)在繼續(xù)前往成都。

    子楚還特意請求秦王對此事保密,特別是別告訴朱襄。

    “傷口很淺,沒幾日就會結(jié)疤痊愈,請君父放心,我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br>
    秦王柱看著子楚的保證,腦袋一陣一陣地眩暈。

    他明白,以子楚和李冰二人書信語氣,恐怕子楚的傷口真的無事。

    但子楚已經(jīng)提前讓李冰前去保護(hù),還能被流矢射中,這表明什么?表明要么子楚隊伍中可能有對方j(luò)ian細(xì),要么刺客實力十分強(qiáng)大!

    李冰沒有抓到活口,不敢擅自查看刺客死因,速度將刺客尸體送往咸陽。

    刺客尸體運(yùn)往咸陽后肯定有一定腐爛,就算解剖也找不到多少證據(jù)。不過秦王柱知道,就算李冰當(dāng)即檢查刺客尸體也不可能找到多少證據(jù)。

    這些刺客肯定都是死士,怎么會留下證據(jù)?

    但沒有證據(jù),秦王柱也知道是誰動的手。

    只需要看看子楚死了之后,誰獲利最大就行。

    只需要看看現(xiàn)在咸陽城中,還有誰能派出這么多的刺客就行!

    秦王柱雙手抓著胸口,身體往后倒。

    蔡澤瞪大眼睛,焦急道:“君上!”

    秦王柱被蔡澤扶著喝了一口水,擺擺手:“不要……聲張,讓太醫(yī),悄悄來?!?/br>
    蔡澤咬了一下牙,瞪了一眼秦王柱手中的信紙,將秦王柱交給宮人照顧,自己親自去找太醫(yī)。

    太醫(yī)診斷,秦王柱怒急攻心,需要靜養(yǎng)。

    秦王柱喝了一碗苦藥,但并沒有多大用處,當(dāng)晚便發(fā)起了高熱,渾渾噩噩了兩日才完全退燒。

    秦王柱清醒之后,沒有第一時間捉拿兇手,而是下詔讓已經(jīng)退隱的范雎、白起回到咸陽。

    蔡澤和荀子跪坐在秦王柱床邊,臉色都非常難看。

    “寡人還能活幾年。”秦王柱頭上綁著頭巾,臉色蠟黃,“就算活不了幾年,今年肯定能活過,不用擔(dān)心。寡人讓他們來,只是以防萬一。”

    秦王柱咬牙:“相國,傳寡人之令,廢公子子傒為庶人,放逐國外!”

    蔡澤叩首:“遵命!”

    秦王柱對荀子道:“荀卿,你為寡人書寫詔令,不可提及公子子傒行刺太子!”

    荀子心里嘆了口氣,叩首:“是?!?/br>
    他叩首后,仰起頭看著秦王柱:“君上,請放寬心,好好休息。以太子性格,公子子傒既然已經(jīng)被逐出秦國,便不會再動手?!?/br>
    秦王柱搖頭:“寡人不擔(dān)心他。他雖寡情,比寡人狠得多,但有朱襄看著,他會盡力不將事做絕?!?/br>
    荀子在心里再次嘆了口氣。

    秦王原來很了解子楚啊。他還以為秦王真的被子楚那一副孝悌的模樣給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