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嫁良緣 第1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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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鈺本以為她是向圣上求來了探望他的機(jī)會,沒想到她居然要留下來,一下三魂去了七魄,愕然瞪大眼睛:“你怎么可以留在這兒?哪個混賬說的?圣上同意嗎?” “就是圣上說的?!?/br> 沈葭將自己如何抱著懷念跪求面圣,然后成功求來與他關(guān)在一起的事告訴了他。 懷鈺聽得額頭青筋亂蹦:“你這簡直是胡鬧,這不是你能待的地方,等下你就回去,我看誰敢攔你?!?/br> 沈葭本就對他有氣,這下忍無可忍地站起來:“你再說一句讓我回去試試?” “珠珠,你別鬧,這真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你能待,我為何就不能待?從今以后,再不分離,這話是你自己說的,你忘了?!你知道這一個月我是怎么過來的嗎?你自己關(guān)在里面倒是開心了,王八蛋……” 她說到傷心處,又捂著臉哭了起來。 她一哭,懷鈺只能舉手投降,急忙道:“好,好,你想要怎么樣都行,只要你別哭?!?/br> 沈葭走去床邊坐下,懷鈺亦步亦趨地跟過去,又是拱手作揖,又是叫姑奶奶、小祖宗,道歉的話說了一籮筐,沈葭始終斜簽著身子,不肯理他,他著急起來,按著她就吻。 事實證明,還是這招管用。 不一會兒,沈葭就被他吻得氣息不穩(wěn),面紅如潮,兩人久未云雨,對彼此的身體都想念得緊,一觸碰到對方的肌膚,就如干柴碰上烈火,霎時間野火蔓延,燒了個驚天動地。 所幸最后時刻,懷鈺還殘存了一絲理智,按住不停仰頭來親他的人:“這里不行……” “我想要?!?/br> 沈葭在他身下難耐地扭動。 懷鈺腦中轟地一聲響,理智燒得一干二凈,眼睛被撩撥得發(fā)紅,頭埋下去,一邊含糊叮囑:“那你別叫,我不想讓他們聽見?!?/br> 沈葭道:“我盡量……” 剩余的話淹沒在她細(xì)碎的呻.吟中。 這一定是他們行房以來最合拍的一次,雖然條件簡陋,但都從彼此的身體上汲取了最大程度的愉悅,沈葭累得香汗淋漓,被懷鈺用棉被裹著,趴在他的身上,把玩那枚玉墜。 “這是你的還是我的?” 兩人的衣服混在一起,玉墜又長得一模一樣,都分不清誰是誰的了。 懷鈺只看了一眼,就道:“這是我的?!?/br> 他從枕頭下掏出另一枚白玉蝴蝶,交到她手上,說:“這才是你的。” “真的?你沒認(rèn)錯?” 沈葭有點狐疑,她怎么就看不出來差別。 “錯不了,”懷鈺一口咬定,“我拿著看了這么多天,上面的紋路都能數(shù)出來了?!?/br> 沈葭一聽便放了心,將玉墜握進(jìn)掌心:“我知道你為什么要將你的給我,你想讓我放心?!?/br> 懷鈺笑了笑,低頭親她一口:“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懂?!?/br> “可是懷鈺,”沈葭撐起身子,垂頭看著他,剛哭過的眼睛還有些發(fā)紅,水洗過一樣,“如果你不在我身邊,我就不能真正地放心,就算拿著塊玉也不管用?!?/br> “我知道?!?/br> 懷鈺將她抱進(jìn)懷里,安撫地摸摸她的長發(fā),“當(dāng)時事發(fā)突然,沒來得及跟你說,我怕你擔(dān)心,又要急出病來,只能托蘇大勇把這個帶給你了?!?/br> 說起這個沈葭就來氣,想踹他一腳,忽然想起他腿不好,又訕訕地收了回去。 懷鈺察覺到了,大掌放在她光滑的大腿上,不規(guī)矩地摸來摸去,笑道:“怕什么,不疼,想踢就踢唄。” 沈葭不踢他了,改成擰他的耳朵,疼得懷鈺直抽冷氣,也不敢叫疼,直到沈葭撒完氣了,才抱著她委委屈屈地抱怨:“你這個一生氣就揪耳朵的習(xí)慣,真是太不好了……” “你怎么好好的太子說不當(dāng)就不當(dāng)了,惹得圣上發(fā)這么大火?” 沈葭始終想不通這件事,他不想當(dāng)太子,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怎么剛好挑那天爆發(fā)? 懷鈺的笑容一僵,沉默良久,說:“因為不想成為皇叔那樣的人?!?/br> “什么?”沈葭聽不懂。 懷鈺抱著她,在她耳邊一句一句地耐心解釋,從漢水之上說起,當(dāng)初她被雷虎挾持,圣上明知她是他的此生摯愛,一旦她死了,他也活不下去,他在旁邊,絕望地哭求,嗓子都喊啞了,可他還是毫不猶豫地下令放箭,那是懷鈺第一次感受到渾身的血液發(fā)涼,意識到這個將他一手帶大的男人,是這般的陌生而可怕。 沈葭聽到這里,嘆了聲氣。 那日在大船上,當(dāng)漫天箭雨朝她射過來時,她也是極度震驚而不敢置信的,她理解圣上的選擇,因為她是個不重要的人,如果被挾持的人是懷鈺,他興許還會猶豫一下,可雷虎偏偏抓的是她,那就沒有什么好權(quán)衡的了,太子妃死了,還能娶下一個,雷虎罪大惡極,卻是絕對不能放過的。 不過,雖然理解,但她感到心寒,所以她才抱著雷虎縱身跳下江水,可能就連英明天縱的圣上也沒有想到,她會有勇氣跟雷虎同歸于盡,他更沒有想到,懷鈺會跟著她一起跳下去。 也正是他這樣的舉動 ,才徹底傷了懷鈺與他的叔侄情分。 懷鈺也說起了那日在乾清宮里的對話,皇后是他的發(fā)妻,與他同床共枕多年,為他生兒育女,他提起她時,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連抄家滅族這種事,也說得毫無波瀾。 在懷鈺的印象里,圣上原本不是這樣的人,他曾經(jīng)也會爽朗大笑,會手把手地教他騎馬拉弓,而不是如今鐵血冷酷,光站那兒就嚇得人大氣也不敢喘的模樣,究竟是什么改變了他?多年身居高位的生活?還是常年的病痛? “自古帝王者,孤家寡人也?!?/br> 懷鈺嘆息道:“說我自私也好,說我不孝也罷,珠珠,我不想變成他那樣的孤家寡人,這一生,我只想和你兩個人過,對了,還有念兒,我們一家三口,去西北,去塞外,總之,只要是與你們在一起,去哪里都好。” “也許,哪兒都去不成了,我們要在這詔獄里關(guān)到老?!?/br> 懷鈺笑了,看向她:“說的是,后悔嗎?” 沈葭看著他明亮如往昔的眼睛,俊朗飛揚的眉目,搖搖頭:“不后悔?!?/br> 她不后悔嫁給他,不后悔進(jìn)來陪他,她沒有告訴他,圣上之所以答應(yīng)她進(jìn)來,是讓她來勸他改主意的,可她現(xiàn)在不想勸了,管他的,就讓她自私任性一回罷,懷鈺想做什么,都隨他,她只要陪在他身邊就可以了,反正白首到老,在哪里不是白頭呢? 懷鈺眸中泛起淚光,年少時,他曾致力于像他的父母那樣,尋找一個與他相伴終生的伴侶,她會愛著他,不會拋棄他,他畢其一生孜孜以求的人,如今就在他的身旁,這一生得妻若此,夫復(fù)何求? 他將沈葭擁入懷中,在她耳邊輕聲許諾:“如果我們能出去的話,一起去西北看星星罷?!?/br> 第120章 賭局 三日后, 陸誠遞折子請求面圣。 延和帝原本不打算見他,但陸誠不僅是重臣,還是他的老友,別人可以不見, 他的面子卻不能不給, 經(jīng)過再三權(quán)衡后,他還是準(zhǔn)了。 延和帝與陸誠少年相識, 交情深厚, 所以特意賜予他紫禁城騎馬、劍履上殿、面圣不拜的特權(quán),但陸誠生性忠厚謹(jǐn)慎, 每次見他,還是會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跪拜之禮。 平身之后, 他動了動嘴唇, 就要說話。 延和帝豈能不知他來意,淡淡打斷:“子敬, 你若是來做說客的,就不必開口了?!?/br> 陸誠笑了笑:“回陛下,臣是來辭行的?!?/br> 延和帝寫字的手一頓,宣紙上洇開一道墨跡,他抬起頭:“這么快?” “不算快了, 臣已經(jīng)在京城羈留兩年了?!?/br> 陸誠前年九月入京,本來預(yù)定開春就回去,卻因為接二連三的事情, 一直耽誤到如今,在進(jìn)京述職的官員中, 確實已經(jīng)算久的了。 他乃三邊總督,肩負(fù)鎮(zhèn)守邊陲的重任, 西北一日也不能沒有他,他在那兒,就是大晉朝的一根定海神針,所以當(dāng)初他不在,陜西就爆發(fā)了民亂,他的幾個兒子雖然都養(yǎng)得有出息,但還是初出茅廬的雛虎,遠(yuǎn)沒有父親的沉穩(wěn)可靠。 他的離開是遲早的事,延和帝點點頭,擱下筆道:“陪朕去個地方?!?/br> 大雪方停,路過梅園,枯瘦的紅梅映襯著雪景,天地靜謐,鴉雀無聲。 延和帝坐在輪椅上,陸誠推著他,二人沒叫上任何人隨侍,輪椅車輪在雪地上留下兩道車轱轆印,偶爾碰上幾個小太監(jiān)在路邊掃雪,看見他們,無一不是恭敬地跪下來,深埋著頭。 在延和帝的指示下,他們來到午門,這是進(jìn)出紫禁城的正門,位于南北中軸線上,城開三門,旁邊還有左右兩個掖門,平時一般關(guān)閉,只有皇帝大婚、祭天和舉行春闈大典的時候才會開啟,北面城樓面闊九間,樓高十丈,重檐黃瓦廡殿頂,與東西兩側(cè)的雁翅樓層次分明,錯落有致,形如鳳凰展翅,故也稱“五鳳樓”。 延和帝從輪椅上站起來,陸誠吃了一驚:“陛下……” “不用扶,朕自己可以?!?/br> 延和帝避開他的攙扶,拿過他手中的拐杖,一步步向石階上走去。 他走得很慢,因為膝關(guān)節(jié)腫脹如球,幾乎每抬一次腿,都會感受到鉆心劇痛,才走了幾級,就滿頭大汗,渾身如同浸在水里。 陸誠實在擔(dān)心,好幾次提出要幫他,都被他嚴(yán)辭拒絕,他就像要證明什么,非得靠自己登上城樓不可,但最后他也沒成功做到,雙腿疼得仿佛在灼燒,他狼狽地跪在石階上,還是靠陸誠攙扶著他,幾乎是半架半抱地將他帶上了城樓。 “老了。” 他扶著漢白玉欄桿,氣喘吁吁,搖頭苦笑:“不中用了……” 陸誠微微一笑:“陛下,誰人不老?臣也老了?!?/br> “是啊,你也老了?!?/br> 延和帝看著他兩鬢的白發(fā),神態(tài)唏噓,“時間過得真快,子敬,你還記得嗎?從前咱們總愛跑來這里玩兒,皇兄喜愛高處,說站在高處俯瞰,風(fēng)景最好。有一回,我不小心打碎了鄭貴妃最心愛的琺瑯花瓶,害怕被父皇責(zé)罵,是皇兄帶我來這兒躲著,我們喝了一夜的酒,那是我第一次喝酒……” “花瓶是王爺砸碎的,不是您。” “什么?” 延和帝轉(zhuǎn)過臉,寫滿了詫異。 陸誠笑著道:“當(dāng)年臣也在場,親眼見著殿下不慎砸碎了花瓶,后來他又偷偷找工匠黏回去了,誰知黏好的第二天,陛下您又摔了一回?!?/br> 延和帝愣了好半晌,不禁失笑:“是皇兄能干出來的事,朕還當(dāng)他怎么那么好心,原來是我頂了他的黑鍋,他心中過意不去。” 二人談起了年少時的趣事,他們?nèi)舜蛐∫粔K兒長大,曾經(jīng)也是北京城里的頑劣少年,干過不少令人頭疼的事,后來上了戰(zhàn)場,又一起并肩作戰(zhàn)。 那段軍旅生涯,至今都令延和帝念念不忘,即使過去那么多年,有些事提起來依舊恍如昨日。 他記得陷入重圍時,他們把后背全然交付給對方,那種信任感,此生再也不會有了;記得當(dāng)年懷瑾雪夜追殺西羌王,他和陸誠替他引開援兵,那一場大戰(zhàn)斬敵數(shù)萬,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也記得大勝之后,他們喝得酩酊大醉,躺在雪地里看月亮,塞外的明月又大又圓,遠(yuǎn)方營地傳來悠悠的羌笛聲,懷瑾仗劍起身,腳步踉蹌地舞起了劍,一招一劍,瀟灑至極,仿輕云兮蔽月,若流風(fēng)之回雪…… “子敬,有的時候,朕好像在做一場悠然長夢,夢里,皇兄還在,你也在,我們圍著篝火聊天,喝酒,說笑,你吹笛,皇兄舞劍,可看看你現(xiàn)在,滿頭的華發(fā),皇兄不在了,朕也滿身病痛,有些人,有些事,終究是一去不復(fù)返了?!?/br> 就像參加了一場熱鬧宴會,席上高朋滿座,擊箸而歌,大家舉杯喝得盡興,可席散后,曲終人亦散,只剩滿桌杯盤狼藉。 陸誠懂得他的心情,嘆了聲氣:“陛下,天下無不散之筵席?!?/br> “說的是,也許,朕只是不想讓這場筵席散得太早。” 延和帝將目光放遠(yuǎn),登高而望,整座紫禁城盡收眼底,曾經(jīng)懷瑾說喜歡高處,他以為皇兄是喜歡大權(quán)在握、君臨天下的感覺,卻沒想到他只是單純欣賞高處的風(fēng)景,而他終于走到了萬人之上,卻恍然發(fā)現(xiàn),站在最高處的感覺是這般寂寞冷清,他身邊的人越來越少,能說知心話的人幾乎沒有,紫禁城于他而言,又何嘗不是一座牢籠?生于皇家,肩挑萬里山河,本就要忍受這種孤獨,懷鈺又憑什么奢想自由? “朕知道,你來不止是為了辭行的,恐怕還是為了那小子來求情的。” “果然,什么都瞞不過陛下的眼睛?!?/br> 延和帝看他一眼,淡聲道:“你想說什么,說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