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亡地羅曼史 第41節(jié)
烏泱泱的一群人擠了進來,展慎之很高,所以喬抒白看見了人群中心,展慎之的半張臉。展慎之大步流星,目視前方。 記者們舉著攝像機和麥克風追逐著他,瘋狂地提著不知什么問題,十足一副圍堵政壇巨星的模樣。 助理溫悅夾著公文包,在外圍跟著,她經(jīng)過沙發(fā),瞥見了喬抒白,腳步猶豫地頓了一下,又緊跟著向前走去。 他們疾步走向電梯,最后記者被保鏢們攔在了電梯外,展慎之和助理、競選團隊先行上樓。 喧鬧終于停止了,喬抒白看著記者們從電梯口往回走。他們交換看著相機里的照片,低聲交談。 喬抒白等人走光了,想了一會兒,走到前臺,給自己訂了一間房。 進電梯的時候,展慎的電話才過來,他那頭有些吵:“剛才出了個小意外,明天宣講的地方查出爆炸物,所以遲到了?,F(xiàn)在還得和競選團隊開個短會,你在哪?等很久了嗎?” “我自己開了房,”喬抒白乖乖地說,“那你先忙,我在房間里等你?!?/br> 展慎之說“好”,掛了電話,電梯也就到了。 很巧的是,喬抒白的房間和展慎之在同一層樓,他經(jīng)過站在門口的保鏢,保鏢們用懷疑的眼神打量他。他悶聲不吭,低下頭,來到自己的房間門口,刷卡進了房。 喬抒白先洗了個澡,而后又打開監(jiān)視器,觀察陳霖的生活。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里熟悉陳霖的一切。 熱土地那間地下室的地道,通往新教民區(qū)的某間民房。陳霖爬上樓梯,從民房里出去,上車回到他的主要據(jù)點。 喬抒白將看在眼里的東西都牢牢記進心中,一幀都不敢錯過,面無表情地盯著陳霖吃宵夜,罵下屬,喝酒,直到手機震起來,畫面被系統(tǒng)暫停。 房里的人總算散了,展慎之在會客室給喬抒白打電話,給了他自己的房號,剛走到門口,門鈴就響了。 展慎之打開門,喬抒白站在門口,微微仰起臉,淡淡地笑了笑:“晚上好?!毕駛€順路探訪的朋友。 不知是不是錯覺,展慎之覺得喬抒白好像比剛見面時瘦了,白襯衫掛在他身上,看起來空蕩,不過臉頰留著少許嬰兒肥,側(cè)臉鼓鼓的,不說話也十分可愛。 關(guān)起門,展慎之還沒動作,喬抒白就挨過來,抱住了他的腰,用一種黏糊糊的語氣問:“展哥,那個爆炸物是怎么回事?” 他的頭發(fā)柔軟地蹭在展慎之脖子和下巴上,身上有一股政務(wù)酒店沐浴液的香味,體溫透過兩層薄薄的衣物,傳遞到展慎之胸口:“我等得都有點擔心了,你沒事吧?” “沒事?!?/br> “這份工作原來也這么危險?!眴淌惆滋痤^,瑩潤的雙唇一張一合,好像很擔心展慎之的安危。 展慎之的喉口發(fā)緊,已不知他在說什么,低頭吻住他的嘴唇,追著他的舌尖。 喬抒白嘴里有薄荷的味道,微微吃驚地吸了一口氣,欲拒還迎地按著展慎之的胸口,仰臉回吻他。 親了沒多久,喬抒白氣喘吁吁,面頰泛起紅暈,搭著展慎之的襯衫,小聲地說:“怎么又這么急?!?/br> 他們見面常是這樣,首先直奔主題。 展慎之記不起以前是怎么樣,只知現(xiàn)在食髓知味后,一兩周沒見,便已覺得到了忍耐的極限。明明喬抒白的穿著并不暴露,說話也沒刻意挑逗,卻對展慎之有種特殊的rou*吸引,讓他忍不住欺負,想看喬抒白變得混亂的,在他身下沉迷的模樣。 展慎之人生的前二十多年,從未對別人產(chǎn)生過哪怕類似的欲念,不知該怎么處理。他知道這樣不體貼,做出來卻變成另一回事。 因此每當看喬抒白說不了幾句話,便累得睡過去,就感到自己對喬抒白的關(guān)心不夠,忽視了他的情感需求,心中有所虧欠。 幸好喬抒白應(yīng)該也是享受的。從門口糾纏到大床,喬抒白全然沒有拒絕的意思,他們順理成章地貼到一起。喬抒白淚眼朦朧,被重重撞著,卻只能細聲叫喚,雙手抓在展慎之背上,把展慎之的皮膚撓出紅痕。 云雨初停,喬抒白趴在展慎之懷里一動不動。他余潮未退,蒼白的背微微顫抖著,也不說話。 展慎之輕撫他凸起的脊骨,吻吻他的額頭,才有空問他:“你幾點到酒店的?” “我忘記了,”喬抒白的手綿軟地放在展慎之胸口,聲音貼著他的皮膚發(fā)出,“我出門晚,沒等多久的?!?/br> 展慎之簡單和喬抒白說了,爆炸物的情況,以及成分的分析。 喬抒白大概是不懂這些,又累了,打了個哈欠,對展慎之撒嬌說:“展哥,我口渴?!?/br> 展慎之站起來,去起居室拿水,經(jīng)過矮柜時,忽然看見喬抒白的手機好像調(diào)在攝像模式,不過并沒有錄像,只是開著攝像頭,大概是放下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 他拿了水,順手也把喬抒白的手機拿起來,遞給他:“你好像調(diào)成攝像了?!?/br> 喬抒白愣了愣,接過來看,嘴唇動了動,突然強調(diào):“我不在錄啊。” “我知道。”展慎之把杯子放在他嘴邊,他便把手機扣在一旁,接過了杯子。 喬抒白好像真的很渴,迅速地喝完了一大杯水,縮進了被子里。他的臉小小一張,黑發(fā)稍稍有點亂,展慎之自己也倒了水喝,而后坐在床邊看著他。 “怎么了呢?展哥?!眴淌惆装l(fā)覺展慎之的目光,歪著頭問。 他的眼睛又圓又大,方才流了眼淚,眼周有圈紅痕。 展慎之不zuoai時還算輕手輕腳,抬手碰碰喬抒白溫軟的臉,忽然之間,理解了那些小女孩照顧洋娃娃的心情。漂亮,精巧,脆弱,貴重,所以得小心對待。 他橫抱著喬抒白去浴室,本來想得很正直,想糾正自己的過度索取,照顧喬抒白,讓他泡個澡舒服些,然而照顧著,又無可奈何地變了味。 喬抒白好像是真的有些累,聲音也叫啞了,膝蓋撞得通紅,身上亂糟糟的,可憐地掛在展慎之身上,求他可不可以快點。 天蒙蒙亮,喬抒白睡著了,做著似乎不太好的夢,眉頭時緊時松,牢牢抓著展慎之的胳膊。 展慎之九點醒過來時,喬抒白還在昏睡,沒有安全感地蜷縮著,展慎之看見他的手機亮了好幾次,像有電話,想了想,還是把他輕輕叫醒了。 喬抒白迷迷糊糊睜開眼:“怎么了?”他摸摸索索接過手機,接起來,對方是個男人,不知和他說了什么。 掛下電話,喬抒白揉著眼睛,告訴展慎之:“下午要送貨,到下都會區(qū)?!倍蟀咽謾C丟到一邊,緊緊地抱住展慎之:“展哥,你是不是要走了?!?/br> 他聲音又輕又含糊,像不想主人離家的寵物。 展慎之說沒有:“下午回去,我送你回家吧?!?/br> 懷里的人動了動,忽而推拒:“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好了,萬一你被拍到多不好。” 展慎之知道他是為了自己好,告訴他:“不會。”即便被拍了,展市長也不會讓它見報。 在房里吃了早餐,展慎之送喬抒白回公寓。 停在公寓樓下,時間還早,展慎之心中也多少有些好奇,叫住了剛要打開車門的喬抒白:“不請我上去坐坐?” 喬抒白愣了愣,說:“安德烈在家,你要去嗎?” “他在家我不能去?” “不是不是,”喬抒白連忙擺手,像怕展慎之生氣似的解釋,“你不喜歡他嘛。而且他很怕見人,我擔心他做出什么丟人的事?!?/br> “比如鉆桌子底下?” 喬抒白嘆了口氣,皺了皺鼻子:“展哥,別這么說。”又抬眼看著展慎之:“那我有機會請展警督上樓喝杯營養(yǎng)劑嗎?” 展慎之覺得喬抒白左右為難的樣子很有意思,便說:“哦,李斯特的零食不給我吃嗎?” 喬抒白“哎呀”了幾聲,打開車門,抓著展慎之的手往外拉。 展慎之只在視頻里見過喬抒白公寓的樣子,從沒來過。 摩區(qū)所謂的高級公寓,與都會區(qū)比,還是有些差異,樓下的大堂裝得不倫不類,電梯有些狹小,里頭放著好幾個屏幕播廣告,從男性重振雄風,到牙齒美容應(yīng)有盡有。 喬抒白住在頂樓,是雙層公寓,他開門請展慎之進去,強調(diào):“我們?nèi)ノ曳块g吧?” 房里很安靜,打掃得整潔,喬抒白二話不說,拽著展慎之往樓上走,進他的房間。 喬抒白的房間不大不小,一張一米八的床,配套的浴室、衣帽間,還有沙發(fā)椅和茶幾。 沙發(fā)對展慎之來說有些太小巧,床也比較矮。 “沒什么好看的,是吧,”喬抒白扭扭捏捏地貼著展慎之,偷看展慎之的臉,自說自話,“就是很普通睡覺的地方?!弊屨股髦X得房間愈發(fā)新奇好玩。 “一樓是李斯特?。俊闭股髦膊环裾J自己在意。 喬抒白點點頭:“還有他的機房,數(shù)據(jù)庫,所以一樓會冷一點?!?/br>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討好展慎之,讓展慎之不再介意他和安德烈·李斯特同住,喬抒白竟說要下樓去給展慎之偷安德烈的蛋糕來吃:“展哥,你就在我房里休息一下。” 展慎之不吃蛋糕,但也沒阻止,看喬抒白關(guān)上門。 喬抒白走了,展慎之獨自站在房里,打量著這個小小的地方。 房里有一股幽香,是喬抒白喜歡的紫丁香味,從衣帽間散發(fā)出來。衣帽間門沒關(guān),展慎之隨意地走過去看了一眼,看見墻上掛著香片,衣柜衣服不多,理得整整齊齊,按顏色、季節(jié)分開擺放。 正要回身,展慎之突然瞥見一件不和諧的衣服,是條黑色的風衣,掛在夏天的衣服里,顯得十分突兀。 風衣很長,如果喬抒白穿,恐怕得到腳了。 展慎之還沒來得及思考,已經(jīng)走到風衣旁,將它拿下來看。 風衣有一股濃郁的消毒劑和漂白劑的味道,里頭只混著很淡的洗衣液味,展慎之將手放在布料上,忽然注意到領(lǐng)口內(nèi)部有一團像是洗不掉的比布料顏色更深些的污漬。 他展開風衣,又在內(nèi)部好幾處找到了類似的深色塊。 稍帶著疑惑地想了幾秒,展慎之聽見門外的腳步聲,立刻把它掛了回去,走回沙發(fā)旁,展慎之突然間意識到,那些洗不掉的污漬,應(yīng)該是血跡。 第53章 復(fù)原(一) 喬抒白站在冰箱前,選了半天,偷了一盒看起來最好吃的蛋糕端回房間,展慎之卻不愿吃一口,只是稍坐了一會兒,接了個電話,便離開了喬抒白的公寓。 喬抒白覺得他有些怪,送他離開后,把蛋糕放回冰箱,回樓上,先去小臥室看了一眼弟弟。 弟弟安靜地看著視頻,喬抒白進去,問他學得怎么樣,他便模仿陳霖,給喬抒白看。 或許是擁有陳霖的基因,弟弟學習能力比喬抒白想象中強多了,把陳霖冰冷的眼神學得很像:“狗東西。” 喬抒白笑起來,弟弟也沖著喬抒白憨厚地笑了。 在一張刻薄的臉上,出現(xiàn)這般無害的笑容,實在不算太和諧,但喬抒白想到自己的計劃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心情便不可抑制地高昂了起來。 下午電影院有一場試映,喬抒白自己也打算去看,便回房換衣服。 他走進更衣室,忽而有些奇怪的感覺,左右掃視著,發(fā)現(xiàn)了夏季衣櫥里,勞森借給他那件長風衣看起來很怪。 黑風衣原本好好夾在t恤中間,現(xiàn)在卻擠出來了一些,位置似乎也變了。 喬抒白愣了幾秒,走過去,將黑風衣抽出來,低頭看著衣服里洗不干凈的血跡,回憶著方才端著蛋糕走進房間時,展慎之微微冷淡下來的表情,忽然確信,展慎之發(fā)現(xiàn)了這件不屬于他的衣服。 展慎之看見血跡了嗎,如果看見了,為什么要放回去,卻不問他?……是不是已經(jīng)在懷疑他了。 喬抒白抓著風衣,有些無助地站在房間里,懊悔又迷茫地想:不應(yīng)該替勞森留著,早知道扔掉了。 因為那天是勞森給他發(fā)了消息,說【衣服很貴,對我有紀念意義,記得洗干凈還我】。 喬抒白只好把它塞進了洗衣機,但很可能是因為喬抒白的血液和普通人的不同,家里的洗衣液根本沒法將血液洗凈,喬抒白洗了好多次,仍舊留著大攤的深痕。 最后實在沒辦法,烘干之后,先將它掛回衣柜,本想問問勞森,血跡洗不掉該怎么辦,但事情太多,勞森又不催他,他完全忘了這回事。 結(jié)果就被第一次來他家的展慎之看見了——喬抒白倒不能為此感到意外,因為他一直就是個很倒霉的人。 站了一會兒,喬抒白無端地覺得心臟有些痛,好像身體里血液消失了一部分,意志力變得脆弱,把風衣隨便地掛回去,走出衣帽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