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什么是真的? 無泱有些摸不清了,那時情緒上頭,說出的話難免傾瀉出些許積壓已久的怨氣, 那些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幽怨, 她是生什么氣呢,情事之后當時的一舉一動涌上心頭,那些記憶并未隨著情欲消散,反而因為刻意忽略變得清晰,當時她還可借著洶涌如潮水的快感掩飾過去,可能掩飾反應,無法瞞過自己的內(nèi)心, 無泱始終是在介意的, 她從一開始便覺郢停對她的態(tài)度似親昵似疏離,即便是心中抵抗,可這人頂著那樣一張臉,又甜言蜜語地對你好,總會沒由來地讓人不自覺就放松了警惕, 無泱也是猶豫過的,她一直在猶豫,即使是不通人情世故,但也能知道,郢停從她身上是得不到什么的,反而從一開始就是她得到的更多, 這人神秘,對她卻了解的透徹,長久的相處之中,她一直都是被牽著走的那一個,對這個世界,對他都是若即若離的,像是蒙著一層看不清的霧,叫人瞧不真切, 無泱一直都知道,他是故意的,蔣叁只見他幾面便能感受出不對,她又怎么會無知無覺,只是一直裝作不知罷了,面上好似郢停對她事事順從,可實際上她卻只能依賴于他,這樣畸形的關(guān)系, 實在叫人無法不怒。 現(xiàn)在想來,他大抵是故意的,叫她無措,叫她擔憂,從而拋出他一直攥在手中的籌碼,讓她有獨立的機會,卻也將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就這樣擺在她面前,叫她無法逃避,就是要給出個答案, 這次不是他在問,而是她來答, 好像青年隔著窗欞站在她身前,音色低沉,身后是清風朗月,他垂眸淺笑,眸色都蠱惑, “小娘子可想好了?” “你知道的,我們的關(guān)系,一直掌握在你的手中?!?/br> “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不知為何,無泱做了這樣一個夢, 當少女眼睫顫抖了幾下再睜開的時候,入目是一片昏暗,頂上是深青色的帷幔,而她的身側(cè)一片冰冷, 郢停不在, 但她的被角卻是被仔細掖過的,透不進一點風,無泱微微挑眉,隨機便掀開被子下床, 窗外已是天光大亮,卻依舊不見青年身影,無泱倒也不急著找他,只是悠悠地在屋內(nèi)又轉(zhuǎn)了一圈, 她在找東西——昨夜林垣送來的那盒安神香如今已不見蹤跡。 見此,無泱悠悠然給自己倒了杯茶,嘴角挑起一抹玩味笑意,看出些得意, 這死狐貍昨晚裝的云淡風輕,原來還是在意啊,少女輕輕抿了一口茶,眼尾眉梢溢出的春情卻十分得意,像一只活靈活現(xiàn)的小狐貍, 茶是熟悉的味道,還是溫的,入口甘甜, 郢停昨晚應是給她喂了水,不然昨晚他做的那樣狠,她的嗓子該說不出話來了,但現(xiàn)下來看,除了周身酸痛居然沒有太多不適, 心情好了些,無泱正要推門找他,就聽到院子里傳來的說話聲,是男子的聲音,聽著有些像·····林垣? 她斟酌了一下,還是覺著現(xiàn)在的局面不適合出去,總歸郢停不會叫人欺負了的。 而外面景象卻又是另一番天地, 日上枝頭,林垣見著今日無泱的小院至今不見有動靜,便特地來瞧瞧,想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木門沒鎖,可素衣青年向來是守禮的,搖了搖風鈴后不見動靜,依舊在門口等待,直至半晌后,院中傳來一道男聲, “進?!?/br> 懶懶散散的聲調(diào)叫人聽了都能想到他漫不經(jīng)心的神色, 聞言,林垣一愣,遲疑片刻后,卻還是推開了院門,小院不見無泱,只看見園中躺椅上斜倚著一人,他的袍角微微落下,清淺的顏色,和無泱衣衫顏色很搭,讓人不禁想入非非, 見對方?jīng)]有說話的意向,林垣還是耐著性子又問了一句, “敢問閣下可是無泱的朋友?” 朋友。 郢停將這兩字放在口中咀嚼了一遍,才發(fā)出一聲嗤笑, “呵?!?/br> 輕飄飄的一聲,卻聽出嘲意,那尾音就是林垣這樣的好脾性也散了笑意,而這時郢停已轉(zhuǎn)過身來, “朋友?” 狐貍眼挑著笑意,看不出半分意外,反而是林垣,見了他的模樣有些意外——青年像是感受不到溫度,里衣穿的松松垮垮,外面只隨意披了一件外衫,露出的肌膚鎖骨分明,肌rou線條若隱若現(xiàn),而上面鮮紅的咬痕抓痕實在顯眼,許是因為他膚白,叫人忽視都難, 林垣的臉色突然變得難看,雄性往往對敵意有種敏銳的感知,他能感受到的,郢停同樣能感受到, 他雖性情溫和,卻也不容人這樣挑釁,眼尾也挑起笑意, “無泱常常和我提及閣下,看來是很要好的朋友呢。” 又是朋友,郢停微微瞇起眼,在這刻意加重的二字中感受到了不友善的氣息, 素衣青年在交鋒中毫無保留地體現(xiàn)出了他對無泱的好感, 他忽地一笑, 小娘子還真是,對誰都稱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