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他的白月光 第37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社交女悍匪[七零]、崔大人駕到、我的房車通萬界、穿書后,我嬌養(yǎng)了四個反派幼崽、道觀美人(重生)、女魔頭拐走正道之光[重生]、po文人妻受非要給我當攻gl、小仙姑,你咋不上天???(H 1V1)、我在爛尾文里攻略反派、女配有個團購群[七零]
這一睡一直到戌時,天都黑透了,崔春良實在放心不下,進來將他喚醒。 睡得迷瞪的趙璟爬起來,見崔春良在弓著身子點燈,壓低聲音道:“多點幾盞,魚酈最怕黑了,她若是一會兒醒過來見到處都黑漆漆的,她會哭的?!?/br> 崔春良只覺有重石轟然砸在他的頭上,不可置信地看向趙璟。 趙璟瞥了他一眼,嫌他動作太慢,奪過蠟燭親自一一點亮鎏金蓮花臺上的燈燭。 點完后,他在一旁托腮端詳,又嫌不夠亮:“再取一些蠟燭過來?!?/br> 崔春良僵立片刻,搗蒜似的應下,慌忙跑出去。 他一壁命內(nèi)侍黃門去取蠟燭,一壁派人請嵇其羽和譚裕進宮。兩人得到信兒,飛快趕來。 眾人進入寢殿時,只見趙璟已在魚酈昏睡的床前置了一張矮幾,他坐在蜀錦繡榻上,正對著滿殿煌煌燭火在批閱奏疏。 趙璟寫幾個字,就抬頭看一眼魚酈,確保她在他的視線里,神色就會舒緩許多。 嵇其羽惦著腳步悄悄上前,像怕驚動什么似的:“官家… panpan …” 趙璟皺眉看他,“你鬼鬼祟祟的做什么?還有,這是朕和窈窈的寢殿,你一聲不吭地進來,像什么樣子!” 嵇其羽忙后退,退到隔扇后面,憂心忡忡地與譚裕對視,默了片刻,道:“今日金陵城內(nèi)有大量神策衛(wèi)擅離駐地,穿梭于朝中要員的宅邸,除了之前的那幾位,臣今日還探查到一人,他秘密會見神策衛(wèi)中郎將,足足兩個時辰,那個中郎將才從他的宅邸里出來。” 趙璟放下筆,抬頭看向隔扇,燭光閃閃映入眸中,驅(qū)不散他眼底的森涼。 “侯士信。” 當趙璟輕飄飄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隔扇后面的嵇其羽和譚裕俱是一愣。 兩人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趙璟自登基后便成立了內(nèi)侍省左班,專門培養(yǎng)了一批內(nèi)侍替他監(jiān)視群臣與禁宮。就算沒有他們兩個為他打探消息,趙璟仍舊對整個金陵了如指掌。 也說不出是什么滋味,有些欣慰,懸著的心終于可以放下,但這之余,又有些心涼。 他們同旁人是不一樣的,他們自己也一直這樣認為,可到頭來發(fā)現(xiàn)其實也沒什么兩樣。 嵇其羽隔著扇格看向床上魚酈,心想,或許有一天,他如寧相國死了,或者如蕭魚酈半死不活,那在趙璟的心里才能變得真正不一樣。 君臣三人許久沒再言語了,還是趙璟打破沉默:“老師生前說的話還是有道理的。他們都是隨父皇起事的開.國功臣,朕一下動這么多人,只怕會令朝野動蕩,若是消息傳到各州郡,讓邊疆諸將生出旁的心思,那可就不好了?!?/br> 他起身,坐于床邊摸向魚酈的手,他想,一定是前段時間神策衛(wèi)作亂,導致他心煩,朝著魚酈撒氣,對她沒有耐心,才讓她憂思的。 這些人本來就該死,且得死得干干凈凈,不能再給他們?nèi)锹闊?/br> 趙璟眼中有詭異的光,凝睇著魚酈的睡眼,溫柔吟說:“他們不就是想攻這禁宮嗎?那給他們就是。只是來了,就都別想活著出去了?!?/br> 平地忽起一陣狂風,順著窗牖縫隙吹進來,鉆入衣袖,冷得人直打顫。 譚裕受不了這等壓抑的氣氛,輕呼了口氣,還是不能不管他的師弟:“淮南道傳來邸報,說成王李翼死后,其殘余軍隊被他麾下軍師相里舟收攏,他們一路退回蜀中,再不見了蹤影。” 趙璟不屑:“窮寇而已,還是先騰出手把神策衛(wèi)都料理了吧?!?/br> 他說完這話,慢慢轉(zhuǎn)頭看向隔扇,忽得換了語調(diào):“師兄,你今日救了窈窈,立了一件大功,你想要什么,只管說出來,朕一定會滿足你的?!?/br> 譚裕哆嗦了一下,忙道:“臣乃皇城司使,職責所系,談不上什么大功,官家勿要再提了?!?/br> 他拉著嵇其羽躬身揖禮,一刻都不敢多呆。 他們走后,趙璟伏下身,緊貼著魚酈的側(cè)頰,呢喃:“窈窈,不要怕,我?guī)愠鋈ド⑸⑿?,等回來時,這天地之間準得干干凈凈,再也沒有那些煩人的事和……人了?!?/br> 第32章 “娘子醒了” 天啟元年四月初, 神策衛(wèi)在一個清晨突然易幟,打出了乾佑皇帝的名號,指責當今天子不孝不悌, 擅奪帝位。 五萬神策衛(wèi)攻伐禁宮, 皇城司奮力抵擋,最終不敵,禁宮很快便被神策衛(wèi)占領。 久久被傳病危的太上皇竟然出來了,他在梁道秋的攙扶下, 拄著龍頭杖,站在了崇政殿的門前。 以侯士信為首的將領們齊齊跪拜:“恭迎太上皇回鑾?!?/br> 乾佑帝站在丹陛之上,迎著陽光將渾濁的雙眼睜大,目光所及,是如烏云般遮天蔽日的幡幟和身著金甲的將士。 朝陽正從云后躍出,大地被籠罩在一片金暉之中。 乾佑帝問侯士信:“攻城用了多久?” 侯士信道:“不過一個時辰, 神策衛(wèi)驍勇, 且對禁宮防衛(wèi)了如指掌?!?/br> 乾佑帝緩緩搖頭, 蒼老的眉目間褶皺深鐫。 他了解他這個兒子。趙璟掌權(quán)近一年,憑他的那份謹慎多疑, 在他經(jīng)營下的禁宮怎可能如此薄弱,僅用一個時辰就能攻破? 乾佑帝又問:“有思呢?” 侯士信猶豫了片刻,道:“神策衛(wèi)攻進來時就不見了官家, 衛(wèi)隊搜查御苑, 發(fā)現(xiàn)了幾處密道,想來是官家聽到風聲,帶著左右親信跑了吧?!?/br> “那譚裕呢?” “也不見譚司使, 他是官家心腹, 跟在官家身邊吧。” 乾佑帝又搖頭, 譚裕這個人啊,當年他不知譚裕是寧殊的徒弟,貿(mào)然啟用了他,皆是因為看中這個人忠勇正直、倔強死板,他既領了皇城司正使一職,負責守衛(wèi)禁宮安危,就不會在宮門未破時先行逃竄。 除非另有要務。 乾佑帝心中有著深深的不祥的預感,他看著眼前這些盼望他出山的文武朝臣,又覺騎虎難下。 自半年前他們悄悄去了別宮找到乾佑帝,泣涕漣漣地哭訴當今官家剛愎殘暴,對他們這些老臣越來越不放在眼里,懇求太上皇出關為他們做主。 這半年來,凡送到趙璟龍案上的,關于太上皇病癥的脈案都是被動了手腳的。 被刻意夸大,讓他以為,他這老邁的父親已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 乾佑帝一世梟雄,怎甘心被兒子算計,細細綢繆半年,只待一日占領禁宮,看他那不孝子跪地求饒。 如今,禁宮倒是占領了,人卻不知了去向。 侯士信從龍尾道旁的御階走上去,附在乾佑帝耳邊小聲道:“臣已命京邑守軍全城搜捕,官家不可能離開金陵,當務之急,太上皇要盡快將軍政要權(quán)收回來,號令天下平逆?!?/br> 乾佑帝點點頭,轉(zhuǎn)身進了崇政殿。 這一日金陵的街衢上悄寂無聲,沿街商肆皆門戶緊閉,大批神策衛(wèi)穿行于街衢之間,奉命誅殺名冊上的朝廷命官。 罪名都列好了:悖行向逆,不臣不忠。 這些都是得知太上皇重新回鑾后沒有及時入宮表忠心的,也有趙璟在位時提拔過的舊臣,神策衛(wèi)是造反軍出身,野性難馴,傳入官員宅邸,不點人,不議罪,只殺人,動輒便是滅門。 不消兩個時辰,這巍巍帝都已是一片血海。 混亂中,唯有相國寺這一片凈土。 乾佑帝信佛,幼年家貧,曾餓倒在一佛廟前,被里頭僧人喂了幾口米糊糊救活。從那以后,不管他走到那里,落魄時,風光時,遇見僧人都會高看一眼。 他在位數(shù)月,對相國寺幾經(jīng)修繕,不可謂不虔誠。 近午時的相國寺門前圍了眾多逃難的人,他們中不乏身著錦衣華服的,是那些被問罪官員的家眷。 寺廟內(nèi)已經(jīng)人滿為患,新任主持辰悟出來看了一眼,嘆息:“先把女人和孩子接進來?!?/br> 僧人們領命,開了小門一一清點人數(shù)。 辰悟領著一個小僧人去了后院,那里有一扇角門,因長久未開而爬滿苔蘚,小僧人艱難地把門推開,外頭站著一位身型秀頎、頭戴蓑笠的男子,他身后停著一輛馬車。 嵇其羽將蓑笠拿下,遞給辰悟一枚令牌。 辰悟雙手接過,合十:“官家有何吩咐?” 嵇其羽掀開車簾,里頭坐著合蕊,合蕊的懷里抱著正在昏睡的魚酈,她們身邊堆放著小山般高的油紙藥包。 “御醫(yī)說娘子的傷在頭,不能受顛簸,官家吩咐先把她安放在這里,待城中局面安穩(wěn),他自會親自來迎回娘子。” 辰悟瞧著馬車內(nèi)昏睡的女人,怔了怔,立即應下:“還請嵇侍郎轉(zhuǎn)達,讓官家放心,只要貧僧活著一日,必會照顧好娘子?!?/br> 相國寺內(nèi)的廂房如今都滿了,一間狹窄的屋舍里往往擠了七八口人,流離失所、無妄之災,不時傳出些哀戚的哭聲。 辰悟命僧人將魚酈抬到自己的寢閣,他沖合蕊解釋:“前院廂房人多眼雜,只有貧僧這里清靜些,貧僧自今日便搬到寢閣的外間去住,施主若有什么要求盡管來與貧僧說?!?/br> 這里是歷任主持的寢閣,在流渠石徑的盡頭,背靠大片湘妃竹林,有風來時,竹葉颯颯作響,襯得這里更加寧謐。 合蕊感激道:“多謝主持?!?/br> 她見辰悟身邊的僧人尋出木碗要去盛齋飯,忙道:“不敢勞煩小師父,這點小事我還是能做的?!?/br> 將魚酈安放在臥榻上,她便隨僧人一起出去。 辰悟站在臥榻前,低眸看向魚酈的臉,嘆息:“唯君已放下,得見大光明??磥恚憬K究還是沒有放下?!?/br> 他坐于榻沿,要給魚酈把脈,卻發(fā)覺她右手掌心上有一道深刻丑陋的疤痕,他滿目悲憫,哀哀輕嘆,將手搭上了她的脈。 合蕊盛好齋飯回來時,辰悟已經(jīng)寫了個方子出來。 “把從前的藥都停下吧,照這個方子抓藥?!?/br> 合蕊為難:“從前的藥都是御醫(yī)開的,這……” 辰悟仰頭看她,干凈俊秀的面容上一片赤誠:“娘子的身體都虛耗透了,那些藥只是一昧治頭傷,催她醒來,貧僧的藥是要給她調(diào)理身體。她活著只為她自己,而不是圖快點醒來去安誰的心?!?/br> 合蕊徹底呆楞住。 辰悟沖她微笑:“去吧,去用齋飯吧,貧僧先給娘子針灸?!?/br> 往后的日子里,合蕊陪魚酈住在寢閣內(nèi)間,辰悟則住在外間,中間有一道篾竹隔扇,不時傳入辰悟的誦經(jīng)聲。 除了第一日辰悟擅自作主給魚酈把脈,往后,不管是針灸還是診脈,但凡辰悟進入內(nèi)室,哪怕魚酈還在昏睡,身旁也必有合蕊作陪。 合蕊逐漸聽到一些關于這位新主持的事。 他今年才剛滿二十歲,是那西游度鑒的圣僧覺慧法師的嫡親愛徒。去年云藻宮夜變,相國寺的僧人卷入其中,元氣大傷,寺內(nèi)一度混亂,老主持愧疚之下圓寂,閉關許久的覺慧法師出來主持大局,寺內(nèi)元老皆推選辰悟當主持。 辰悟如此年輕便當了國寺主持,除了他本身的慧根佛緣,還因他與當今官家趙璟的淵源。 當年趙璟才十二歲,在都亭驛為質(zhì)。那日是魚酈的生辰,他精心準備了禮物要去給她過生辰,為省時辰抄了近道,在一個幽僻小巷子里發(fā)現(xiàn)了被餓得奄奄一息的辰悟。 趙璟和嵇其羽這兩個半大小子費了好大勁才把人背回都亭驛,奈何那里的仆役嫌這孩子將死晦氣,說什么都不肯收。 大門敞開,雙方爭執(zhí)時,恰好入宮講經(jīng)的覺慧法師路過,他詢問過緣由,收留了辰悟。 云藻宮之變后,相國寺內(nèi)人心惶惶,為求在煊赫皇權(quán)下生存,元老們賭了一把,將辰悟推出來,期望趙璟能念這一段舊緣,下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