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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歌謝昭寧(重生) 第24節(jié)

    “嗯。”霍長歌意外一笑,“好啊。”

    謝昭寧遂領(lǐng)著她去往對街,與她進(jìn)?了那店鋪中。

    那店鋪門?前正中頂上低低掛了一串玉鈴鐺,有人?進(jìn)?來,肩頭從那鈴鐺上輕擦而過,那叢鈴鐺便“叮叮當(dāng)當(dāng)”響起來,聲音清脆悅耳,很是有些雅趣的意思。

    鈴聲一響,老板抬頭,遠(yuǎn)遠(yuǎn)一瞥謝昭寧額上橫覆那枚細(xì)雕了云鶴的玉飾,便曉得來的是貴客,喜笑顏開?走?過去,朝著他二人?一作揖,熱絡(luò)道:“這位公子可是想與小妹挑件小物事?”

    霍長歌負(fù)手踮腳往他店中掃過一眼,也不語,抬眸只覷著謝昭寧。

    謝昭寧思忖一瞬:“可有合適姑娘家佩戴的墜子?要模樣別致些,別處不常見的?!?/br>
    “誒,有,近日新到一批,是我家里工匠自個(gè)?兒畫了圖樣雕的?!蹦抢习迕σ衽_前去,人?往臺下尋出整整一排玉墜來,拿墊了絨布的木制盤子呈上來與他挑,“您瞧瞧看?”

    那一排墜子掌心般大小,玉料雖談不上多好,卻勝在雕工細(xì)致、形貌各異,皆是依著玉料的特質(zhì)被雕成了不同的花形,花芯間還?細(xì)雕了蜜蜂采蜜的模樣,花瓣上停著小指甲蓋兒大小的彩蝶。

    白的玉雕成的有玉蘭、梨花,粉的有桃花、杜鵑,黃的有臘梅、金花茶,青的有綠萼與翠菊……

    謝昭寧淡淡掃過一遍還?未出聲,便聞霍長歌又“哇”一下,杏眸亮晶晶的,不加掩飾贊嘆道:“這手藝當(dāng)真精巧?!?/br>
    “誒呦,過獎(jiǎng)過獎(jiǎng)?!蹦抢习迦滩蛔⊥低狄粯?,“小本生意,上不得臺面,不值幾個(gè)?錢。”

    謝昭寧見狀便道:“你喜歡?”

    霍長歌抬手挨個(gè)?摸過那一排墜兒,又拿指尖小心摳了摳玉花瓣上的蝴蝶,賞玩過便沒多少興致了,眼里的光說淡就淡,抿唇一搖頭:“沒多大用處,玉也非是甚么好玉,大多原還?是幽州來的?!?/br>
    幽州盛產(chǎn)玉石,成色卻極其?普通,霍長歌年初原還?攜著驍羽營人?馬幫扶山民?開?過礦,將大量玉石銷出北地?三州換取微薄的錢糧,那活計(jì)當(dāng)真繁重得緊,不比打上一仗輕松,眼下便實(shí)在沒甚么心勁兒再來賞玩自己開?過的礦玉。

    謝昭寧便又了然輕笑,雖不知這些,但早就猜得到依她那性子,定也不會對這些小玩意兒多上心,她總歸與京里閨閣中的姑娘不大相同,不然也不會被帝后齊齊教導(dǎo)一句“不似個(gè)?女子模樣”。

    “三哥哥,”霍長歌仰頭朝他困惑一笑,心道這玉好像也不是買給她的,可若是送與宮中那些人?,又顯然不夠貴重了,遂直白問他一句,“你要買了送誰???”

    謝昭寧挑了玉梨、粉桃與金花茶,正要讓店家拿去包了,隨口回她:“送珍兒——”

    他話未說完,霍長歌遽然已惱,一把將他推開?,笑意倏得全不見,氣?得面色驟變道:“整日說我倆一樣,都?是meimei、meimei的,我、我與你出來,你給她買玉?怎也不見你給我買?!”

    “謝昭寧!”霍長歌莫名酸得嘴里直發(fā)?苦,腦殼一陣陣得發(fā)?著懵,連指責(zé)人?都?指責(zé)得雷厲風(fēng)行,脫口便道,“你心口不一!你厚此薄彼!”

    謝昭寧愕然一滯,不及辯解,便聽她揚(yáng)聲喚道:“蘇梅!”

    蘇梅守在門?口,聞聲進(jìn)?去,霍長歌柳眉倒豎,慍怒朝她一伸手:“錢袋!”

    蘇梅雖正驚詫,卻問也不問,將錢袋直接自腰間解下遞給霍長歌,霍長歌瞧也不瞧,抬手將沉甸甸的一袋錢往那店家手邊一丟:“全要了!”

    謝昭寧:“……?!!”

    “哐當(dāng)”一聲,那錢袋重重砸在桌面上,敞開?的袋口里還?滾出幾顆小金珠。

    那店家讓霍長歌這副財(cái)大氣?粗模樣震得一瞬呼吸不暢,正想出聲攔了她,便見她一把端了那木盤轉(zhuǎn)身就出門?,臨走?拿胳膊肘又將謝昭寧泄憤似得懟遠(yuǎn)了,俏臉脹紅,氣?鼓鼓地?瞪他道:“不讓你買,讓你送珍兒、送珍兒,哼!”

    一語既落,她已撞開?玉鈴鐺跑了,蘇梅見勢不對,趕緊便追。

    店家:“?!!”

    謝昭寧:“……”

    “是你自個(gè)?兒說不喜歡的,”謝昭寧愣愣瞧著她一陣風(fēng)似得刮著出去,帶得門?下那一串鈴鐺不住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脕y跳,茫然不解,“那我送珍兒、珊兒與珰兒又怎么了?”

    店家聞言回神,“哼哧”一聲大笑出來,笑聲渾厚爽朗。

    “公子這位小妹,想來家中是寵慣了的,”那老板兩手往袖中互相一抄,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了然替他叫冤道,“人?不大,氣?性足,要強(qiáng)還?霸道,公子平日沒少受氣?吧?”

    謝昭寧尷尬一搖頭,卻不由又蹙眉,溫聲淡淡駁斥他:“見笑了,她雖說驕縱,卻也是識大體的,只小事上愛鬧些別扭罷了?!?/br>
    他從袖袋中掏了銀兩置于桌上,將霍長歌那錢袋換過來,系好了口袋揣進(jìn)?自個(gè)?兒懷中,與那老板一作揖,還?不忘提著那白兔燈:“對不住,打擾了?!?/br>
    他正要走?,余光瞥見那老板身后木架上懸著塊銅錢大小赤色的玉,紅得光彩奪目,似是內(nèi)里凝著一團(tuán)不熄的火,他眼波倏然一蕩,不由又笑一笑,認(rèn)命似得長嘆一聲。

    那店家也是個(gè)?明白人?,見狀笑著往那空蕩蕩的門?口探一眼,又轉(zhuǎn)回來,取下那塊兒赤玉遞給他,揶揄道:“看來啊,公子原還?是最心疼這個(gè)?meimei的。”

    謝昭寧聞言些微錯(cuò)愕抬眸,手心里握著那沁涼的玉,似是有甚么東西就要頂破胸口鉆出來,他下意識輕輕應(yīng)了聲:“……嗯?!?/br>
    *****

    霍長歌端著個(gè)?木盤跑出門?,一路到了街面上,讓鼎沸人?聲一沖,人?才似清醒了些許,也不曉得自個(gè)?兒見著謝昭寧特地?給連珍挑禮物,怎就能生出這般大的火氣?來,心頭又酸又苦的——不過是些小玩意兒,逢年過年該有的禮數(shù)罷了。

    更何況,除卻連珍落花有意、謝昭寧流水無情外,人?家倆人?畢竟也是十幾年的兄妹呢……

    她雖這般想著,低頭瞧著那些玉,卻仍覺礙眼得厲害,雙眸狠狠一閉,一股腦將那木盤連玉墜轉(zhuǎn)身全塞了給蘇梅:“去去去,愛送誰送誰,莫再讓我見著這些東西,堵心得慌?!?/br>
    好不容易出個(gè)?宮,還?自討沒趣。

    蘇梅猛然大笑,笑得花枝亂顫,愈顯活色生香,整個(gè)?人?險(xiǎn)些站都?站不住,來來往往不住有男人?偷瞧她。

    “你笑甚么?”霍長歌氣?性還?沒過,雖不至于遷怒,嘴一撇,卻仍是著惱道,“我可說錯(cuò)了?他嘴上說著要一視同仁、不偏不倚,可結(jié)果呢?我排哪兒去了?”

    “我只能說,”蘇梅將那些玉墜子往懷里囫圇一塞,把盤子隨手往樹坑旁扔了,意有所指得揶揄笑著對她道,“小姐當(dāng)真開?始長大了呢?!?/br>
    霍長歌不解抬眸:“甚么意思?”

    “天機(jī)不可泄露。”蘇梅“噗嗤”又一笑,眉目間嫵媚動(dòng)人?,“往后啊,總有一日,你會明白的?!?/br>
    霍長歌越發(fā)?狐疑。

    蘇梅話音未落,謝昭寧已轉(zhuǎn)過街角追過來,將那錢袋先還?了與她,才對霍長歌小心翼翼得低聲試探:“還?氣?呢?”

    “你在前面走?你的,”霍長歌見他竟是兩手空空得過來,火氣?蹭一下又上來,莫名惱得越發(fā)?上了頭,杏眸一橫,“懶得理你!”

    謝昭寧:“……”

    “成,那你只管跟在我身后?!彼闷?地?說,“我?guī)阏疫B珩吃飯去。”

    霍長歌便當(dāng)真只黑著臉跟著他穿街走?巷,一言不發(fā)?,謝昭寧時(shí)不時(shí)一回頭,她也不搭理,兩手?jǐn)n在大氅中,仰面朝天冷冷淡淡哼一聲,似一朵傲然凌霜的紅梅,模樣還?有些好看。

    蘇梅瞧著好笑,見謝昭寧也著實(shí)不知如何哄人?開?心,只三步兩步一回頭,臉長得雖說俊,人?卻木木呆呆的,便與集市上好心買了個(gè)?糖人?遞與謝昭寧,給他使了眼色讓他去哄人?。

    謝昭寧眼神一亮,些微有些醒悟,拿了那糖人?一轉(zhuǎn)身,卻見霍長歌也去了那畫糖人?的攤子上,囑咐人?畫了只長嘴長頸細(xì)腿的云鶴,手還?撐在人?家攤位上,斜眸一睨他,張口就面無表情咬掉了云鶴的頭,“咯嘣”一聲脆響。

    謝昭寧:“……”

    “噗?!碧K梅抬袖擋著小半張臉,站在街頭笑得前仰后合,眼淚都?快流出來,“三、三公子——”

    她邊笑邊與謝昭寧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我們家小姐哈哈哈哈,打小愛記仇,您莫哈哈哈哈莫與她多計(jì)較?!?/br>
    可霍長歌這氣?卻也生得真實(shí),這番行徑直截了當(dāng)又孩子氣?,比在宮里時(shí)那故作出的姿態(tài)要可愛上許多,謝昭寧輕輕一搖頭,眼神越發(fā)?縱容地?昵著霍長歌,眉目間氣?度溫潤柔和,應(yīng)聲回蘇梅:“無妨,任她鬧吧,總歸不是在宮中?!?/br>
    他說完又低頭瞧著自己手上那糖人?,拇指與食指捻住撐著糖人?那小木棍兒一搓,搓得那糖人?在他指尖打了幾個(gè)?轉(zhuǎn),也似個(gè)?調(diào)皮的少年模樣來,他又輕笑一聲,盯著那糖人?不由也試探咬了一塊兒下來,似乎,味道還?挺好,甜而不膩,帶著些許麥芽的清香,一路莫名甜到心里去。

    第26章 刺繡

    城外, 皇家道觀——上清宮,浩大宏麗,內(nèi)有殿堂約二十?余座, 供奉神像百余尊,千年間曾先后毀于戰(zhàn)火四次。

    新朝初建之時(shí), 由晉帝連鳳舉一力主張重建, 如今宮外紅墻黃瓦, 聳立于群山環(huán)抱之間,依山傍水,宮內(nèi)雕梁畫棟,翠竹環(huán)擁,林木蔥郁,只單單這么瞧著,便自有一派仙氣。

    謝昭寧與霍長歌抵達(dá)道觀時(shí), 正遇上祈福布粥結(jié)束, 太子與太子妃恰好上得車駕,由禁軍護(hù)送回?轉(zhuǎn)東宮。

    太子那車駕以檀香熏染, 四周又用紗帳照頂, 其尊容半隱半現(xiàn)間, 愈顯寶相?莊嚴(yán)。

    禁軍人墻外圍著不少百姓,追車交口稱贊太子慈悲仁善, 當(dāng)活佛轉(zhuǎn)世, 有此儲君乃是南晉大幸。

    霍長歌身?量不足, 人群中視線受阻,下意識墊腳便想自人縫間窺得太子一二, 她前世與太子并?無深交,只有寥寥數(shù)面之緣, 未來?得及摸清他的底細(xì),便已將連鳳舉一劍送去見霍玄了。

    這位太子說來?也是傳奇,原是連鳳舉的第一個(gè)孩子。

    民間有言:偏大的愛小的,這第一個(gè)孩子素來?是長在父母心尖兒上的寶,連鳳舉亦不能?免俗,初為人父,自然是疼愛那孩子的緊。

    只那時(shí)連鳳舉正欲起事,生怕將他照顧不周,為人掐著軟肋脅迫,便將那孩子抹去了身?份偷偷藏于深山一處與世隔絕的佛寺中,著心腹照料著長大,待連鳳舉形勢穩(wěn)定?時(shí),方才將他著人又接回?。

    只不過,這位太子前世坊間名聲雖好,朝中卻不過爾爾,暗地里只得一個(gè)“有德無才”的名頭,于政事一途似乎總是不夠果決通透,但連鳳舉偏寵于他,朝中不乏有異議者多被按了莫須有的由頭貶官降職,他太子之位便因如此坐得穩(wěn)如泰山,直至連鳳舉臨終,最后一眼瞧得亦是這個(gè)與其自小便分?離十?余載的大兒子。

    太子車駕很快過去,霍長歌被圍困嘈雜人流之中,甚么也未瞧清楚,頗為遺憾喟嘆一聲,轉(zhuǎn)頭便見謝昭寧背身?隱在人群里,抬著一雙清冽鳳眸遠(yuǎn)遠(yuǎn)眺著與太子車駕相?反方向的峻嶺崇山,神情罕見得冷漠。

    他這是——

    霍長歌一瞬詫異,不愿被太子瞧見,還是不愿瞧見太子?

    她側(cè)眸與蘇梅使了個(gè)眼色,蘇梅也正納罕,卻與她悄悄指了指她腳下,霍長歌垂眸,便見蘇梅適才遞與謝昭寧的那糖人,半個(gè)身?子沾了土四分?五裂得躺在她鞋旁,串糖人的木棍似被人以指力斷成了兩截,折得一副凄慘模樣?。

    “太子車駕來?時(shí),殿下便沉了臉,聞人稱贊太子慈悲,兩指下意識掰折了木枝也不知,只背身?便躲了起來?。”蘇梅低頭貼她耳畔便悄聲與她耳語道,“怕不是有嫌隙?”

    霍長歌聞言越發(fā)詫異,不及細(xì)想,突聞一道男聲清朗一喚:“三哥!霍meimei!”

    她循聲抬眸,便見周遭百姓已散去大半,連珩站在道觀山門前高高的石階上,笑著與他們?在揮手?。

    連珩亦正欲隨其生母麗嬪回?宮,遠(yuǎn)遠(yuǎn)瞧見門前階下、禁軍人墻外立著的謝昭寧與霍長歌,驚詫一頓,便與麗嬪別過,披了大氅罩住內(nèi)里一身?禮部文官朝服,朝他們?喜笑顏開過去。

    他拎著衣擺下得石階,霍長歌身?后的蘇梅先與他福上一福行了禮,這才聽?他笑著道:“三哥與霍meimei怎得也來?了?可要去殿中上香?”

    謝昭寧也已轉(zhuǎn)身?過來?,斂了情緒,換上一副神色如常模樣?立在霍長歌身?側(cè),聞言詢問似得先瞥了眼霍長歌,卻見她目不斜視,仍不大愿搭理他似的,只與連珩抿唇一笑,搖頭答道:“我爹說,我們?這些與行伍素有瓜葛的,戰(zhàn)場黃沙上的行徑說得再好聽?,終究干得也是殺人的行當(dāng),此生但求問心無愧,以信念加護(hù)幾身?即可,就不為難神佛佑護(hù)了?!?/br>
    她一語即出,連珩與謝昭寧相?視一怔,連珩隨即嘆過一聲:“燕王倒是豁達(dá)通透。”

    霍長歌便又抿唇一笑,打眼兒往道觀山門中眺過幾眼,好奇道:“四哥哥,陛下賞我恩典,讓我尋了你一同用過晚膳再回?宮,我原從?未來?過道觀,只聽?聞素齋的味道很是不錯(cuò),不如我們?留下用過飯?jiān)僮撸俊?/br>
    “我的天,吃素齋?你好不容易出趟宮,吃些甚么不成?”連珩嘴角一抽,迭聲叫苦,苦口婆心勸她道,“霍meimei,聽?我的,我?guī)闳コ抢锵吗^子,過些時(shí)日,哎——”

    他話說一半,突然一斷,抬眸覷了眼謝昭寧,見他神色果然微有黯淡,抱歉朝他笑過,才又含糊與霍長歌續(xù)完后半句:——有你吃素齋的時(shí)候呢?!?/br>
    “走吧走吧!”他不待霍長歌反應(yīng),不住催著她轉(zhuǎn)身?出山門。

    霍長歌正一臉莫名,連珩又故意打茬,朝謝昭寧驚奇“咦”一聲:“三哥,你怎又提了盞兔子燈?路上買的?”

    謝昭寧拎著那燈還未答,霍長歌卻疑惑接了句:“買甚么?是偶遇攤主送的啊,那老爺子說他今日送燈來?道觀祈福用,我怎也沒?瞧見道觀頭里掛紙燈?”

    “想來?是去別的道觀吧,這山里大大小小道觀還有好幾個(gè),佛寺倒是少得很。南邊信佛,北邊信道,幸好佛道之間該打的架也在前朝里頭打完了,如今和睦得緊,不然只說讓太子與我娘來?道觀布施,便是一招臭棋,不顯誠心的很。”連珩嘴里絮絮叨叨,只催著霍長歌往外走,拿眼神示意謝昭寧跟上,“今日晨起禁軍便將上清觀里里外外都圍了,哪里還有人能?進(jìn)來?呢?”

    問你老子唄?重啟皇家道觀頻繁與民布施,怕也是為借神佛名頭與太子民間斂慈悲生威罷了,本就沒?多誠心。

    霍長歌聞言不由腹誹一句,便也沒?再多想,被連珩塞了一把瓜子在手?中,與他一路說話嗑著瓜子又下了山,去了城里有名的聚福樓。

    連珩自覺身?份低微,便信奉及時(shí)行樂,向來?活得慵懶又淡泊。

    他自知只要霍玄還活著,霍長歌的身?份便不是他能?匹配得了的;可若霍玄薨逝了,那她便誰也匹配不上了。

    這原確實(shí)不用他庸人自擾,只他人在宮中自然需得避嫌,可人既已在宮外,便勿用再管這些勞什子,與霍長歌相?處也分?外自在了些。

    “霍meimei想吃甚么?”連珩偶爾領(lǐng)了差事出宮,得空便會偷偷來?這聚福樓,也算熟客,著人領(lǐng)著穿過熱鬧的大堂,上了二樓入了雅間后,先讓人退下去備茶,笑著問霍長歌,“可需我?guī)湍憬榻B介紹這家特色?”

    連珩嗑著瓜子與霍長歌說著話,蘇梅將霍長歌大氅掛上墻角衣架,轉(zhuǎn)過身?腹部便“咕?!陛p微鳴叫一聲。

    她面上些微一滯,見連珩與霍長歌正熱熱鬧鬧說著話,似毫無所覺,便只當(dāng)沒?人聽?見,旁若無人得復(fù)又站回?霍長歌身?后。

    卻不料謝昭寧不動(dòng)?聲色挑了她一眼,宮里頭禮教森嚴(yán),他便是再縱著陳寶,也不敢容他同桌用膳,但他憶起適才蘇梅援手?之舉,到底感激,又見她與霍長歌那般親密無間,便兀自溫聲道:“在外不必拘束,蘇梅姑娘也過來?坐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