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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歌謝昭寧(重生) 第68節(jié)

    謝昭寧震駭間,已是心領(lǐng)神會?,頷首低應(yīng)了?一聲:“嗯?!?/br>
    涼州為多方勢力攪擾,看似大亂卻暗藏玄機(jī),如今他孤身一人?便能輕易將霍長歌自前朝手中救出帶往中都,便是最大疑點(diǎn),且難自證清白。

    “涼州若傾巢出動,”謝昭寧略一沉吟,平復(fù)了?情緒,不假思索道,“左馮翊援軍便已該在路上?了?,今日酉時前后便應(yīng)于右扶風(fēng)阻截山戎。咱們按原計劃,拖到左馮翊援軍至,與其打過照面后,再往中都去?!?/br>
    他話音即落,霍長歌便挑了?眉眼看他,話未問出口,謝昭寧已先答了?她。

    “左馮翊大半原是小舅舊部,”謝昭寧眼神一瞬銳利,些微冷聲說,“由他們護(hù)著往中都去,陛下便是要發(fā)難,亦得掂量些手段。若是寒盡武人?的心,怕三輔愿再與他守城的,便不剩下幾個了??!?/br>
    第60章 禍起

    五月初四, 右扶風(fēng),杜陽縣。

    驍羽營褐字旗人馬白日里伐了右扶風(fēng)林間樹木逼山戎騎兵臨時改道,黃昏借山險之利與綠字旗阻截又偷襲, 也?只?堪堪與霍長歌等人拖得一個短暫時機(jī)。

    霍長歌率眾行了一條僻靜山路,風(fēng)馳電掣間, 自慶陽郡入三?輔, 徑直繞過右扶風(fēng)郡縣內(nèi)城垣, 于入夜十分堪堪追上山戎大軍。

    眾人相會于杜陽縣轄內(nèi)岐山北余脈,霍長歌手?下此時便有綠、青、藍(lán)、褐四個旗約兩百人,她周詳做了?部署,著人輪流打伏擊,似螞蟻撼樹一般,繼續(xù)嘗試阻慢山戎萬余騎兵推進(jìn)步伐。

    及至月上中天時,方有左馮翊援軍訊息傳來——卻是因左馮翊暴雨傾盆、電閃雷鳴, 大軍遇上山洪, 正被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堵在路上。

    “慶陽那烏云怕是飄到左馮翊去了?,闌風(fēng)伏雨、凄凄慘慘, 怪不得?咱們等了?這許久。”松雪收到沿途暗探傳信, 忙與霍長歌遞出手?中字條, 吹燃了?火折子與她趴在山坳下的林中,等在山戎的必經(jīng)之路上, 低聲道, “小姐, 眼下如何是好?照山戎腳程,破曉便要抵達(dá)乾縣, 再越過禮泉、平陵,中都便要近在眼前, 咱們只?余下半日光景,怕無?法如期遇上左馮翊援軍?!?/br>
    霍長歌嘴角一抽,不由憶起前世里致使北疆傾覆的那場地動。

    人算不如天算,她一時竟不知是自己?倒了?霉運(yùn),還是今生連鳳舉這真龍氣運(yùn)只?二十載便已?要耗盡,攤上這不遂人愿的天時地利,中都城下難免便要混戰(zhàn)。

    謝昭寧亦頗感意外,蹙眉沉思,夜風(fēng)輕拂,頻頻送來濕潤水汽,原是左馮翊正銀河倒傾。

    月光清輝下,霍長歌與謝昭寧四目相對一瞬,心念電轉(zhuǎn)間,只?拿不定主意:右扶風(fēng)勢力混雜,各方暗哨密如繁星,他們行動本就不易,再拖下去恐有暴露風(fēng)險,眼下左馮翊若難指望,便只?得?先入中都另行打算,從長計議吧。

    “撤!”霍長歌遺憾輕瞥謝昭寧,側(cè)眸與松雪果決下令,“你帶青字旗與我們走,著其余三?旗留下繼續(xù)伏擊,與左馮翊再多拖些時間吧。”

    *****

    五月初五,端陽。

    霍長歌等人連夜趕路,終于在午時前抵達(dá)中都城外。

    正午日頭正烈,太陽火-辣辣懸在頭頂,熱浪滔天之下,便是有山風(fēng)不疾不徐吹拂,周遭草木亦似要燒著一般。

    “咱們這一路也?未曾見到齊沖等人行跡、得?到些許他們訊息,不知是否折損在路上兇多吉少了?;只?——亦未有郡縣挖掘溝壕與陷馬坑準(zhǔn)備御敵,京城調(diào)度一如尋?!敝x昭寧于城郊外的半山腰上騎馬下眺,見繁華中都依舊熙熙攘攘,便忍不住蹙眉與身側(cè)霍長歌道,“既知山戎入境,卻不做御敵部署,單賭一個左馮翊,也?未免太過托大了?吧?”

    山戎三?路大軍雖分批轉(zhuǎn)走林間與山道,但仍不可能入右扶風(fēng)如無?人之境,如今左馮翊軍機(jī)延誤始終未至,大難將近,中都竟一派歌舞升平,是姚家勢力到底茁壯,竟能瞞得?下這訊息一日夜,并使齊沖等人無?聲湮沒于此勢力范圍下?

    還是——連鳳舉后招已?現(xiàn)?已?布好了?空城計在請君入甕?

    略過其他暫且不提,只?齊沖等十騎人馬,竟能在涼州與三?輔兩?境內(nèi)二百余驍羽營哨崗的眼皮子底下銷聲匿跡?

    霍長歌騎在馬上挺直半身,下意識將韁繩一圈圈繞在指間收緊,若有所思望著山下中都西城門?前人流進(jìn)進(jìn)出出、井然?有序,不由隨謝昭寧喃喃自語一聲:“倒也?太尋常了?些……”

    她話說一半,轉(zhuǎn)眸與謝昭寧四目相對,俱眼神一顫,似有悚然?。

    謝昭寧聞出她話中隱意,一顆心越發(fā)沉得?厲害,意料之外又似情理之中,怕連鳳舉確實(shí)干得?出這事?來,還未多言,松雪恰時從山腳上來,立在霍長歌身后簡潔清晰稟報:“小姐,山戎已?有一路大軍越過禮泉往平陵來了?,阻不住了?,咱們?nèi)笋R已?分批撤出,陸續(xù)抵達(dá)山下。下一步該如何行動,還請小姐示下?!?/br>
    “今日這局勢,戰(zhàn)火怕在所難免,著青藍(lán)二旗喬裝入城,”霍長歌聞言與松雪仔細(xì)囑咐道,“戰(zhàn)火一起,協(xié)助城內(nèi)白字旗幫扶百姓往東城門?方向撤離,旁的隨機(jī)應(yīng)變,便宜行事?即可。”

    “切記,我與三?殿下生死有命,若是入了?宮門?,便不由你們惦念了?,千萬莫著人往皇城內(nèi)去授人把柄,明面兒?上我可是未攜私兵上京的。只?——若有萬一,全營聽從素采調(diào)派?!?/br>
    “……是!”霍長歌話說得?決絕,松雪抬眸愕然?一頓,睜著一雙圓眸深深瞧她一眼,方才應(yīng)聲領(lǐng)命,轉(zhuǎn)身下山。

    謝昭寧見霍長歌如此篤定城內(nèi)必要開戰(zhàn),神情更?加緊繃,周遭驟然?刮起一陣山風(fēng),草木禁不住搖晃擺動發(fā)出簌簌聲響,雜亂而細(xì)碎,愈加惹人心煩。

    霍長歌只?一昵他,便曉得?他心中所想,遂與他輕嘆一聲,意有所指般低聲緩道:“連珣是個瘋子,連鳳舉也?非良善之輩,前朝公主已?快瘋魔,山戎被程老侯爺壓制多年也?要瘋了??!?/br>
    “既放山戎入境,便如引狼入室,勿論今日連珣與前朝成敗,山戎皆會狠狠撕咬一口中都:那是山戎骨子里留存的掠奪野性與殺伐血性,是連珣以?狗繩栓不住的狼心——將它阻在右扶風(fēng),便是右扶風(fēng)遭難;將它引來中都,便是中都之禍,總歸躲不過去的,減少京畿傷亡已?是上佳之策……”

    “若左馮翊如期抵達(dá),或許還能力纜狂瀾,眼下良機(jī)錯失,便再難補(bǔ)救。”

    “驍羽營雖將他們陣腳稍稍打亂,致其幾路大軍首尾難顧,但治標(biāo)不治本,兵臨中都城下,便要在所難免了??!?/br>
    “咱們眼下能做的皆已?做了?,余下的便只?有盡快趕在山戎與連珣約定的攻城時限前,奪下皇權(quán)、促其更?迭,才能騰出時機(jī)調(diào)兵抵御山戎?!?/br>
    局勢瞬息萬變,早已?脫出他們可掌控范疇,霍長歌更?從布局人淪為破局人,腳下只?有絕處逢生那一條路可走。

    他們眼下仍不知連鳳舉會有怎樣的部署,連珣會選在席間動手?、還是戌時城郊,只?得?益于他們拖慢山戎這幾個時辰的腳程后,對手?形勢便也?不甚明朗了?。

    怕是連如今深陷皇宮的連璋亦從未料到,只?堪堪隔了?短短數(shù)日光景,三?人再見之時,便是要助他爭奪帝位之日——這一切都來得?太快、太快了?。

    快到連璋恐還不曾抽出空去見上一見古家舊部。

    “……我曉得?,只?是——”謝昭寧欲言又止,頓了?一頓,方才抬著一雙似能斂盡世間溫柔的清明鳳眸,語蘊(yùn)慈悲,不忍沉聲,“人心難測,百姓何辜?”

    是啊,人心難測,百姓何辜?可他連家兩?代人中,總有不明白這道理的。

    “走吧,三?哥哥,該下山入城了?,今日便是為了?你這句話,”霍長歌與謝昭寧從容輕笑,雖持破釜沉舟之念,卻是于大戰(zhàn)前夕愈加泰然?果敢,騎在馬上,挺直背上一根不屈的脊骨,堅定而無?懼道,“此戰(zhàn)能死——不能??!”

    *****

    皇宮,永平宮,正殿寢宮內(nèi)。

    晉帝午后小憩起身,正見殿中安寧靜謐,宮人不知何時已?盡數(shù)撤出,只?皇后側(cè)坐床前,親自與他緩緩打扇捐風(fēng),眉目如畫、姿態(tài)窈窕,端得?是賢良淑德,只?眼眸略微空茫,似有滿腹惆悵心事?,眉宇凝著化不開的憂愁。

    “朕瞧你今日似乎頗為疲累,”自打欣婕妤有了?孕,連鳳舉時常前去探望,便許久未再來過永平宮,他強(qiáng)打精神攏衣靠坐床頭,坦然?湊近扇底,猝不及防出聲問道,“可是端陽事?忙,累著了??”

    端陽是個磋磨人的日子,皇帝亦略顯困乏,他自卯時便要往太廟焚香祭祖,回轉(zhuǎn)后又按舊俗著人煮了?梟羹賜宴百官于大殿分食,寓意驅(qū)逐不忠不孝之途于帝側(cè),再添二兩?菖蒲酒驅(qū)風(fēng)散邪,半日便過去,午時只?一兩?時辰空閑,便又要往御花園中主持家宴。

    “……妾到底也?不是初入宮門?那會兒?了?,”皇后眼瞳聞聲一顫,似是嚇了?一跳,回過神來便忙以?團(tuán)扇半遮了?面,彎眸輕笑中,試圖掩蓋面上殘余的一縷驚惶,柔聲道,“長了?些年紀(jì),氣力便越發(fā)不濟(jì)?!?/br>
    “朕還記得?,你原是十八歲那年嫁給的朕,”連鳳舉狀似深情地瞧著她,主動伸手?牽她柔荑,指腹來回摩挲她白皙光滑手?背,感慨一嘆,“如今一晃間,又已?十六年光景過去了??!?/br>
    “是啊,日子過得?可真快,勞陛下還記著?!被屎竺虼洁谅曇恍?,眼波流轉(zhuǎn)間,似追憶往昔般不經(jīng)意提及道,“妾初入后宮那時,戰(zhàn)戰(zhàn)兢兢,總不是個膽大的性子,幸有元皇后照拂——”

    “她確實(shí)雅量寬宏,你亦頗具其遺風(fēng),這些年來做得?很好?!边B鳳舉略一頜首,只?淡淡續(xù)上一句便將話音轉(zhuǎn)開,見她語及元皇后,竟似未有任何觸動般,意味深長笑道,“如今璋兒?與昭兒?雖還未及冠成年,但也?該著手?婚配事?宜了?。今日端陽宴上怕是有不少妙齡小姐,這事?原還需你cao勞,多留心著些。”

    先皇后出身江南書香門?第,及笄之年便嫁與了?連鳳舉,后又隨軍十幾載,生兒?育女、掌理后宮,一生從未行差踏錯,卻亦得?他如此冷情對待,皇后不由憶起連珣所言,便是左手?正被連鳳舉疼惜地握在掌中,亦覺心寒。

    皇后眼神一瞬復(fù)雜彷徨,冷不防聞見連鳳舉后半句話,驚詫抬眸,下意識便道:“……陛下今日開此大宴,竟是為了?——”

    “隨口一說,倒不急在今日,只?再過上小半年,便要與他哥倆兒?選址建府了?。璋兒?脾氣倔,盲婚啞嫁怕他總要甩臉,早日定下正妃人選,與他多些時日相熟相熟也?是好的,至于昭兒?嘛——”連鳳舉話音一頓,側(cè)身斜斜倚在床頭,眼神一動,指腹在皇后手?背上輕輕一敲,皇后便放下團(tuán)扇,起身與他斟了?溫茶端來。

    皇后抿唇局促一笑,兩?手?捧著將茶盞遞給他,意有所指為難輕聲接話道:“昭兒?這主,妾可做不了?。”

    “這主朕來做,不過娶房側(cè)妃,又非正經(jīng)親事?,也?不算違背朕與元皇后之諾?!边B鳳舉甚是不以?為意,啜了?口茶,方才耐人尋味挑眉睨她,笑著轉(zhuǎn)而又道,“前個兒?你大哥原還與朕提及,你們姚家有位庶出姑娘生得?國色天香又知書達(dá)禮,偏生是個喜靜又柔軟的性子,留在家中常遭姐妹嫉妒欺凌,便想送來宮中與你為伴,過得?一年半載,到了?年歲再嫁出去。”

    “朕不好駁他,亦不知你心思,便著他今日將人攜來宴上,若合你眼緣,將人留下便是——”

    連鳳舉話音未落,皇后臉色倏得?青白難看:她原不知她大哥竟存了?這樣的念頭,莫不是曉得?皇帝已?許多時日不曾來她宮中過夜,才有了?送人入宮的打算?還是……還是這招只?是障眼法?姚家借此在安皇帝的心?

    皇后心中登時驚濤駭浪,兩?手?掩在袖中,十指互相絞緊,偏生面兒?上不敢露-出一分端倪來。

    她屏息壓著一腔混亂心緒,牽唇生硬一笑,喉頭苦澀干啞,竟不知該如何作答,只?可嘆自個兒?雖貴為國母,卻卑微極了?,像個笑話一般,她為姚家尊榮自鎖深宮半生,卻仍落得?為兄為子狠心算計的下場。

    兄長欺她瞞她,與親子私下合謀良多,竟一分一毫未報與她知曉?

    她哪里還是個人?

    不過一個祭品罷了?——陪葬皇權(quán)的祭品。

    皇后頓時自哀自憐,竟大逆不道截了?連鳳舉話音,罕見得?在他面前撕破了?端莊賢淑的外衣,顫顫巍巍得?咬牙直道:“怕是兄長記錯了?,那丫頭業(yè)已?及笄,恐不大好久留妾的永平宮——”

    大宴過后,她就要交代了?這條命去,她如今只?想遵從本心,為自己?瘋那么一回。

    “是嘛?已?及笄了??那倒是好事?,”連鳳舉稍感意外,卻只?當(dāng)皇后是醋了?自己?要納她侄女入宮,也?不與她計較言行有失,漫不經(jīng)心瞇眸又笑,“待過了?今日端陽,過幾日昭兒?回來,便將此女指給他做側(cè)妃吧。”

    “……陛下,這?!”

    形勢陡轉(zhuǎn),煞是出人意料,皇后愕然?抬眸,卻見連鳳舉瞧著她笑得?深沉,隨意尋了?些由頭,與她意有所指又續(xù)道:“昭兒?身份特殊,又常當(dāng)值外宮門?,進(jìn)進(jìn)出出也?波折,朕也?不大想繼續(xù)留他在宮中,與他一房妾室,便可著他提早出宮建府了?。”

    “待過幾日,正是觀賞夏荷的好時候,皇后不若也?設(shè)個宴,邀請些青年才俊,吟詩作對,倒也?風(fēng)雅。只?,霍氏骨子里的不屈與忠貞怕也?一脈相承,這才俊,皇后必得?更?加細(xì)心挑選,已?有通房妾室的,便不可了?。”

    皇后:“……?!!”

    她恍然?大悟,原謝昭寧與霍長歌間那影影綽綽的情愫,早已?為皇帝所識破,他眼下便欲借此計一箭三?雕:既著謝昭寧納妾出宮,又使他與霍長歌再無?可能,再者?,謝昭寧一旦納了?姚家女,與連璋更?要漸行漸遠(yuǎn)……

    皇后一時竟生出兔死狐悲之感,滿目蒼涼中又隱著無?力,心中因與皇帝相伴十五載而生出的那些留戀,驟然?便要煙消云散,念及己?身遭遇,她只?覺他們皆不過是旁人手?中的玩物,這皇權(quán)籠罩下的人心簡直骯臟透了?!

    “陛下、娘娘,二殿下求見?!彼龖嵖畟麘眩钔庥袑m女倏得?輕聲試探稟報,她壓抑心緒抬眸,連鳳舉卻不以?為意抬手?一揮:“必是為了?布防之事?,不必傳他進(jìn)來了?——”

    他神色略有不豫,起身下床更?衣,蹙眉不滿隨口便與皇后道:“昭兒?未在,他肩頭擔(dān)子雖說甚重?,卻也?太不成器了?些,竟連下屬亦壓制不住,鬧出禁軍聚眾械斗的笑話來?!?/br>
    “昨日罰了?他,今日便急躁要見朕,午膳前已?來過一次,只?漫說他思來想去,宮中布防似有薄弱之處,尤其幾座宮門?,需整改布防、增補(bǔ)人手?,被朕訓(xùn)斥了?。想戴罪立功雖是好事?,但急功近利之心若昭然?若揭,便沒得?要惹人笑話了??!?/br>
    “都檢點(diǎn)已?接管宮中巡防事?宜,今日左右用不著他,讓他安生去赴宴,”連鳳舉說道急處,橫眉冷對,高聲一揚(yáng),“不見!”

    “……是。”皇后眼神一動,聞言似有所感,與他躬身行禮,垂首之時姿態(tài)溫順,神情復(fù)雜。

    “哦,對了?,長歌如今還在燕王府中養(yǎng)病,今日過節(jié),既不能召她進(jìn)宮來,”連鳳舉思忖又道,也?不管皇后到底知不知曉霍長歌失蹤真相,只?一本正經(jīng)得?偏頭囑咐皇后,輕描淡寫道,“你攢個食盒,再挑些姑娘家用的物飾著人送過去,莫慢待了??!?/br>
    皇后一頓,又輕道:“……是。”

    *****

    連璋在皇后寢殿外端立許久,午后陽光正烈,曬得?他眼前一陣陣發(fā)懵,卻只?等來皇后貼身大宮女夏苑。

    夏苑如今也?已?上了?些年紀(jì),兩?鬢似有微白,唇角隱有細(xì)紋,眼神也?不似年輕人那般靈動,她打小陪著皇后長大,年紀(jì)原比皇后還要長上四五歲,現(xiàn)下將近不惑,是這宮中頗為年長的宮女了?。

    “二殿下,陛下說,”夏苑與連璋躬身行禮間,與他一同站在炙熱石階之上,抬眸婉轉(zhuǎn)與他輕道,“殿下該去巡防了?……”

    她甚為貼心得?將連鳳舉生硬的“不見”二字隱在話中,生怕連璋尷尬。

    連璋聞言,面上失望神色一晃而過,板著張冷肅面龐也?不說話,點(diǎn)頭應(yīng)上一聲,略微踟躕片刻,方才轉(zhuǎn)身離開。

    前日禁軍之中無?故有人聚眾斗毆,禍及正陽門?,牽連數(shù)千人,他便也?挨了?五杖刑罰關(guān)?了?兩?日禁閉,今晨出來,便察覺宮中數(shù)處布防有異,尤其正陽門?前守衛(wèi),竟是一茬生臉兒?,他往帝駕前通稟,卻被無?情駁斥,只?道原是都檢點(diǎn)正常遷補(bǔ)人手?。

    禁軍二月征召,新兵入伍需得?訓(xùn)練半年,若是人員遷補(bǔ)也?該是九月,眼下卻也?不知是哪門?子的遷補(bǔ)?

    他面壁一回便被奪權(quán)停職還繳了?木符與半塊虎符,已?是蹊蹺,如今情形更?是可疑。

    連璋心事?重?重?走出永平宮門?,適才尋路轉(zhuǎn)入御花園中,便迎面遇見連珩與連珍一前一后走在一處,頂著日頭行跡略顯匆忙,似正要回承暉宮。

    二人穿得?樸素,周身繚繞濃郁檀香氣息,身后五步遠(yuǎn)處綴著拎有竹籃的花蕊,想來剛剛?cè)ミ^宮中佛堂。

    “二哥!”連珩眼尖瞧見連璋忙迎上去,衣擺擦過一路芬芳,帶得?花朵在枝頭不住輕輕搖晃。

    連珍一張嬌柔臉龐曬得?微紅,跟在連珩身后覷見連璋面色不豫,便有些怵他,只?頻頻眨著一雙美眸強(qiáng)自鎮(zhèn)定。

    “嗯?!边B璋負(fù)手?身后,與他二人點(diǎn)頭回禮,隨即淡淡問上一句,“陪麗嬪上香去了??”

    “倒也?不是,珍兒?原不放心霍meimei,著我陪著,去與佛祖替她求了?平安。”連珩笑著又道,他話說一半,往左右偏頭一探,見四下里無?人,便又壓低了?嗓音與連璋關(guān)?切輕問,“霍meimei與三?哥還沒音訊么?”

    謝昭寧明面兒?上是領(lǐng)命微服往涼州馬場查驗(yàn)與調(diào)配軍馬,實(shí)際為著甚么他們心中明鏡似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