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昏暗，顧念借著整理衣襟的機會左顧右盼的掃了一圈，現(xiàn)場落座的人影并不多，大致只有二三十個的樣子。想想也是，從那五十金的入場券來看，沒有一定消費能力的人，來了這里也買不起。

    侍從很快就送來了兩樣?xùn)|西，一份是徹侯市的待售名錄，另一份是張花箋。

    因為之前那些名錄上的東西對葉九思來說太過普通，他接過這本新名錄時不禁有些意興闌珊，掃了兩行后立刻瞪大眼睛，拍了拍年深的手臂將名錄遞過去一半，“三郎你看！”

    顧念也好奇地湊過去，兩人一左一右，緊緊將年深擠在了當(dāng)中。

    年深：…………

    名錄上面列著十二樣?xùn)|西：

    壹栗合夫人的夜明珠一百十金

    貳金胎玉露丸一百二十金

    叁孿生龜茲舞姬一百五十金

    肆斷肌續(xù)骨藥【銜玉】一百八十金

    伍【龍泉印泥】制作秘方兩百金

    陸黑山獵豹兩百金

    柒辟邪陰陽鏡兩百二十金

    捌大梁山川圖兩百五十金

    玖前朝名匠打制的名刀【泣霜】三百金

    拾軟葉冰紋甲三百八十金

    拾壹千步神弩圖五百金

    拾貳追風(fēng)寶馬六百金

    他們還沒來得及往后翻每樣?xùn)|西的詳細說明，就有侍從朗聲道，“角字三號位選擇拾叁號品，文斗。”

    什么意思？顧念幾人茫然地看向他們這個位置的侍從。

    侍從矮身幫他們將名錄翻到最后一頁，三人這才看到那里有一行‘備注’，【以上所有貨品除現(xiàn)錢外，文、武、玩皆可】

    作者有話說：

    迷你小番外之目的

    葉九思：有點意思，我可以全買嗎？

    顧念：冷靜，你還記得自己來的目的嗎？

    葉九思：記得啊，花錢湊熱鬧。

    顧念：…………

    備注：一兩金大概等于8000到9000文錢。

    第70章

    “什么意思？”顧念忍不住問那個侍從。

    “這是暗市為貴客們準(zhǔn)備的一點余興之趣，指的是文斗、武斗、以及玩斗?！笔虖男÷暤亟忉尩?，“貴客可以按照前面標(biāo)示的價格付錢，也可以選擇提供自己的個人信息，然后跟暗市的使者進行比試，比試項目可在文斗、武斗、玩斗中任選一樣，貴客如果勝了，選中的物品由暗市付錢，如果敗了，則需要付標(biāo)示價格的雙倍。”

    顧念：…………

    原來那個香料攤主說的可能不需要付錢指的就是這個。

    提供真實身份對他們?nèi)齻€來說倒是沒什么，他們來暗市是為調(diào)查科昂的行蹤，這件事早就在呂青那邊過了明路的，即便傳出去也問題不大。

    但比斗就比斗，為什么還要提供信息，怕不就是為了之后跟別人交易吧？

    他們這邊解釋的時候，一個黑衣侍從和一個面具掛著金雞墜子的客人已經(jīng)走到了‘舞臺’中間。顧念原本以為中間是用來展示貨品拍賣的，萬萬沒想到，居然還真的是個‘舞臺’。

    磬聲響起，有人燃起了線香，臺上的侍從朗聲道，“今有甲乙兩人，持錢不知其數(shù)。甲得乙半而錢五十，乙得甲太半（三分之二）而亦錢五十。請問貴客，甲、乙持錢各幾何？”

    顧念：？？？

    這不就是九章算經(jīng)里那種簡單的雞兔同籠類問題？

    對面的客人像是沒想到會遇到這種問題，當(dāng)場呆住。

    有意思，原來這一夜的時間是這么消磨的！葉九思沒管臺上那位如何為難，興致勃勃地繼續(xù)追問，“那文斗、武斗、玩斗各是比些什么？”

    侍從指了指臺上，“文斗者，由暗市派出使者和貴客各出一題，各以半炷香的時間為限，答出者為勝。雙方皆答出或皆未答出、答錯為和，比斗作廢。

    武斗者，由暗市派出使者和貴客在臺上赤手空拳較量一場，同樣以半炷香的時間為限，先離臺者為敗。無人離臺視為和，比斗作廢。

    玩斗者，由暗市派出的使者與貴客比試眼力，隨機從現(xiàn)場某位貴客身上借出一物，猜其價格寫于箋上，出價更接近者為勝，同價則為和，比斗作廢?！?/br>
    “比幾場都可以嗎？”葉九思興奮地擼了擼袖口。要論武斗，長安城內(nèi)有幾個人能勝得過年深？這不是送上門來找虐嗎？

    “每位貴客只能選擇一次比斗?！?/br>
    葉九思：…………

    天底下果然沒有這么好的事。

    “拾叁號品又是什么意思？”小世子沉默后，顧念總算找到了再次開口的機會，名錄上明明只有十二樣?xùn)|西。

    侍從用手指抬了抬葉九思手上的名錄，露出底下的那張花箋，“為避免泄露具體內(nèi)容，在徹侯市，拾叁號品用來代指各位貴客自己單獨跟暗市求購的那樣?xùn)|西?！?/br>
    花箋上面照樣還是端正的楷體字：

    【貴客所求五十兩金/文、武、玩皆可】

    葉九思看到后面那幾個字就笑了，遞給年深，“三郎，這個不去就不合適了吧！”

    “嗯?！蹦晟罡纱嗬涞攸c了點頭。

    “這個，我們報武斗?！比~九思立刻對那個侍從道，侍從便在那張花箋上勾了‘武’字送走了。

    “文斗只能是這種術(shù)數(shù)之題么？”顧念追問。

    “不，天文地理，雜學(xué)各項，除了武斗之外的，只要可以合理判定輸贏的題目，皆可囊括在內(nèi)?！?/br>
    “這么說來的話，玩斗不也可以算是其中一種？”

    “玩斗以前確實是文斗之中的一種方式演變而來，只是由于太受歡迎，便單獨成為了一項?！?/br>
    幾人該問的問得差不多，臺上的人忙著算題，他們便繼續(xù)翻起了待售目錄。

    按照序號往后翻，相應(yīng)頁面上便是該序號物品的詳細說明，比如栗合夫人就是前朝一位有名的貌美夫人，傳說她的容顏直至六十歲仍恍若少女，靠的就是這顆能逆天駐顏的夜明珠。

    黑山獵豹是西域黑山所產(chǎn)的名豹，動作迅疾如電，是打獵時最好的侍獸，在侍獸中的名氣不亞于汗血寶馬。

    山川圖就是這個時代的地圖，介紹里號稱大梁黃河以北的所有水脈山川城郭位置，盡標(biāo)于上。

    這份東西對于行軍打仗的人來說，簡直是如虎添翼的利器，饒是穩(wěn)重如年深，看到也不禁有些意動。

    “剛才那個武斗，可以換嗎？” 顧念詢問身邊的侍從。

    侍從搖了搖頭。

    顧念：……

    “三郎喜歡？那就買吧。” 葉九思倒是無所謂，就當(dāng)花兩百金看三郎比武就是了。再說這徹侯市賣的東西確實不錯，他也越看越喜歡，至少有半數(shù)都值得買。

    “要不我試試？”顧念挑了挑眉。

    年深和葉九思怔了怔，年深眸色微動，抬眼看向顧念，“你想文斗？”

    “嗯?！鳖櫮钚赜谐芍竦攸c了點頭。

    九章算經(jīng)之類的問題，對他來說完全沒有壓力，而且有勝負為限，應(yīng)該不會出他最不擅長的那種‘賦詩一首’之類的難以評斷的題目。

    退一步來說，即便真遇到那種也沒關(guān)系，反正他出的題，對方肯定答不上來，最差的結(jié)果也是打和，還能以現(xiàn)在這個價格購買。

    “既然如此，那我就試試這個。”見他們兩個都要去，葉九思也躍躍欲試地指了指拾壹號的千步神弩圖。

    墨青就喜歡這種稀奇古怪的玩意，要是真能做出來，還能送兩個給鎮(zhèn)西軍拿去打吐蕃，一舉兩得。

    就這樣，顧念選擇了八號品的文斗，葉九思則選擇了拾壹號品的玩斗，寫好花箋讓侍從遞了上去。

    這個時候臺上的第一場比試已經(jīng)出了結(jié)果。

    那位掛著金雞墜子的客人沒有算對，不過他也用半局殘棋的棋譜保住了顏面，險勝侍從，雙方打和。

    第二場是武斗，卻沒輪到年深，而是房字一號位的客人。

    隨即有另一個侍從打扮的人走上臺，面具也跟其它侍從看起來沒有區(qū)別，一撩袍角，對底下做了個‘請’的手勢。

    之前沒注意，這次碰巧看到那個侍從走出的位置顧念才發(fā)現(xiàn)，暗市似乎根本沒有針對這種比斗的使者做什么特殊安排，所有的比斗居然都直接從現(xiàn)場那些坐席邊的侍從里出人。

    他不禁掃了坐席邊那些安靜默立的人影一眼，看來這些侍從間藏龍臥虎，根本不像看上去的那么簡單。

    坐席間站起個人影，一躍而起，‘砰砰砰‘連踩幾層屏風(fēng)，踏過半個場子，帶著股勁風(fēng)跳到了臺上。

    磬聲響起，兩人便纏斗到了一起。

    侍從步法飄逸，走的是輕靈的路子，那位從房字座位上去的，則屬于剛猛路線，拳拳帶風(fēng)，手臂殘影連成一片，密不透風(fēng)，壓得人仿佛喘不過氣來。

    “這個房字位的應(yīng)該能贏吧？”顧念在心理上天然站在了客人的這一邊。

    “贏不了?！比~九思搖頭。

    顧念：？？？

    “他的拳法剛猛有余，靈巧不足，仔細看他的每個動作，完全沒有碰到過對面的人。過不了多久，等他氣力衰減，就是露出破綻的時候?！敝李櫮畈恢O武功，年深仔細地給他解釋了一番。

    顧念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他自問動態(tài)視力還是不算差的，但還是很難追上臺上那兩人的動作。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那個客人被當(dāng)胸踢中一腳，摔出了‘舞臺’區(qū)。

    第三場又是文斗，先前那個侍從走上臺，又出了個九章算術(shù)里‘兩鼠對穿’的問題，再度難住了對方。

    客人出的題目類似后世的足球顛球，在半炷香的時間內(nèi)，不落地的情況下誰顛得多誰就獲勝。結(jié)果居然還是那個出題的客人自己輸了！

    連輸三場，坐席區(qū)安靜了許多，隱隱有些萎靡之意。

    第四場武斗，終于輪到年深上場。

    年深從容地理了理衣襟和袖口，下一秒便身形一晃，俊逸的身影拔地而起，衣袂在半空中長虹貫日般地帶出道漂亮的弧線，落在了‘舞臺’上。

    臺邊的侍從拿出根線香，直接掐去一半插入香爐，線香燃起，他舉槌敲磬，第四場武斗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