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行舟 第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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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只要輕輕一擊,犯人心中殘存的那點僥幸,就會如泡沫般一觸即破。 杜曇晝緩和了語氣,嘆了口長氣,感嘆道:“罷了,本官是看在曾經(jīng)同為武人的份上,才給你一個招供的機會。其實昨日呂淵已經(jīng)什么都說了,原本你的供詞也不重要了,既然你不肯說,那就關(guān)進牢里,等待陛下的處置吧。” 嵇燃又驚又疑,只覺這位位高權(quán)重的侍郎大人翻臉比翻書還快,實在看不透他唱的究竟是哪出戲。 杜侍郎揮了揮手:“左右,將他押下去吧。告訴呂淵,念在他主動招認(rèn)罪行,本官會為他在陛下面前說幾句好話,爭取留他一條命在。至于這個嵇燃……唉,本官也愛莫能助,怕是要見他人頭落地了?!?/br> 嵇燃又疑又懼,奮力一甩,掙脫了身后侍衛(wèi)的手,往前跪行了幾步:“大人此話何意?!” “是呂淵指示你的吧?哦,不對,你說是無辜的,什么都不知情。既然不知情,那就到大獄里待著吧,說不定還能關(guān)在呂淵隔壁,問問他究竟向本官交代了些什么?!?/br> 杜曇晝不耐地?fù)]揮手:“帶下去!別擾了本官清凈!” “大人!”嵇燃猛地往前一撲,被左右侍衛(wèi)按倒在地,臉蹭在地上,卻還在吃力地嘶吼:“大人!您不要信呂淵的胡言亂語!末將是冤枉的!都是呂大人讓末將做的!” 杜曇晝抬起手,侍衛(wèi)立刻松開了他。 嵇燃狼狽地爬起來,發(fā)束亂了也顧不上整理,撲到案桌前,孤注一擲道:“大人!末將什么都招!末將不是柘山關(guān)守軍,也從未見過趙青池將軍!末將是負(fù)責(zé)值守兵部的翊衛(wèi),是呂淵讓末將假扮成關(guān)外守軍,誣告趙將軍謀反的!” 杜曇晝眸色陰沉:“講。” 嵇燃咽了咽干澀的喉嚨,沙啞道:“十天前,呂淵找到末將,給予……重金,讓末將假扮成柘山關(guān)守軍,偽造出身上的傷口,倒在京外的官道旁,說自然會有人救末將?!?/br> “呂淵還把醒來后,該向大人稟報的說辭告訴了末將。他說魚符和戶冊都做好了,只要末將按照他的說法告訴大人,保管萬無一失?!?/br> “末將依言照做,與他規(guī)定的時日假裝昏迷,倒在官道旁,后果然被懷寧郡主所救。末將按他的要求,在郡主裝暈了幾日,后裝作重傷初醒的樣子,見到了大人。” 嵇燃面色羞慚,愧然道:“此后的事,大人就知道了。” 杜曇晝沉聲道:“因為你編造的供詞,陛下親自下令,命禁軍前去毓州捉拿趙青池回京受審。不管本官能否為趙將軍洗脫污名,只要他離開毓州的消息傳到焉彌,到時會發(fā)生什么,不必本官多言了吧。” “是……”嵇燃低下頭,面無血色,似乎料到了自己的結(jié)局。 杜曇晝疲倦地嘆了口氣,連痛斥他一番的勁頭都沒有,只道:“嵇燃,你誣告三品大將軍,該當(dāng)何罪,應(yīng)已知曉。左右衛(wèi)士,將他帶下去吧,一切都在本官稟明陛下后,等待陛下圣裁?!?/br> 在供狀上畫押后,嵇燃腿都軟了,還是讓兩個侍衛(wèi)一左一右架著他,才把他抬下去的。 掌固收起供詞,抬眼看向杜曇晝。 只見方才又是痛陳罪狀,又是義憤填膺,又是疲倦困頓的侍郎大人,早就換了一副模樣。 他平靜地坐在案桌上,那筆在紙上勾勾畫畫,似乎是在梳理手中的線索。 他面容平和,還帶著些終于撬開疑犯的嘴的輕松。 掌固看在眼里,只覺得這位侍郎大人演技之精湛,不去當(dāng)說書先生真是可惜了。 “大人?!闭乒叹砥鸸?,試探地問了一句:“卑職有一事不明。” “說?!?/br> 掌固疑惑道:“卑職曾任毓州府下轄府衙的主簿,對柘山關(guān)軍也有些微的了解,據(jù)卑職所知,柘山關(guān)軍是有隊和火的編制的,可大人方才卻說——” 杜曇晝頭都不抬:“那是本官詐他的,本官離開軍中已有八年,柘山關(guān)軍近年是何建制,本官根本無從知曉。本官只是料定嵇燃身份是假的,故意拿這個騙他的?!?/br> 掌固眨了眨眼,又道:“難怪,卑職就說您從未提審過呂淵呂大人,怎會有他的供詞?這也是騙他的?” “之前是,現(xiàn)在卻不是了?!倍艜視兒孟駥懲炅讼雽懙臇|西,瞄了他一眼,道:“供書收好,然后告訴侍衛(wèi),將呂淵提來正堂受審。” 少頃,呂淵身穿囚服,被帶至正堂。 杜曇晝一見到他,就從堂上下來,扶住他的胳膊,帶他一同坐到旁側(cè)的椅子上。 呂淵欲跪,也被他攔住。 “呂大人不必拘禮,我今日請呂大人來,也不過是想和你聊聊天、扯扯家常?!倍艜視兒皖亹偵瑢﹄s役吩咐道:“給呂大人看茶。” 雜役麻利地將兩杯茶端了上來,杜曇晝親切道:“呂大人請嘗,臨臺的茶葉雖不如我府里的好,卻也別有一番滋味。” 呂大人舉起茶杯,淺酌一口,嘆道:“真是好茶。” 杜曇晝語帶笑意:“呂大人,這幾日在牢中委屈你了,我知道,武庫失竊不是你的責(zé)任,你卻為此擔(dān)了罪責(zé),實屬無辜啊?!?/br> 呂淵卻搖頭:“大人說笑了,本就是因下官看守不利,才導(dǎo)致亂臣賊子能夠趁虛而入,盜得武器,甚至險些威脅到陛下的龍體安泰,怎能說不是下官的罪責(zé)呢?” 杜曇晝笑而不語,喝了口茶后,轉(zhuǎn)移話題道:“說起來,呂大人任武庫員外郎時,我就是臨臺侍郎了。我任臨臺侍郎多年,從未辦過一起冤假錯案,這件事,你可知曉?” 呂淵拱手道:“大人斷案之名,下官自然知曉?!?/br> 杜曇晝循循善誘:“如今,你我同為陛下的臣子,自當(dāng)共同為陛下分憂,你可知陛下如今最憂心何事?” “下官不知?!?/br> 杜曇晝笑著搖了搖頭:“錯了,天底下沒人比呂大人更清楚,陛下最憂心的事,就是趙將軍的謀反案。我們二人既食君之祿,自然要為君分憂?,F(xiàn)在,我想請呂大人同我一起,為陛下除掉這個心腹大患?!?/br> 呂淵倏地抬起頭,“大人何意?為何下官半點也聽不懂?” “你懂,整個縉京也只有你聽得懂?!倍艜視兪諗啃σ?,正色道:“呂大人,誣陷毓州都督兼大將軍趙青池之罪,你可承認(rèn)?” 呂淵瞳孔猛地一縮,脊背霎時繃得筆直,就像一根被迫拉緊的弓弦,隨時都能斷了。 但他并沒有慌張,也沒有出言辯解,他鎮(zhèn)定地喝完了杯中茶水,站起身,撩開囚衣往地上一跪,啞聲道:“臣呂淵……認(rèn)罪?!?/br> 杜曇晝放下茶杯,轉(zhuǎn)身走回堂上,在案桌后坐定,“主使是誰?如何謀劃?目的為何?還請呂大人一一為本官解答?!?/br> 呂淵挺直上半身,朗聲道:“無人指示,罪臣就是唯一主謀,罪臣謀劃了武庫失竊案,殺死唐達滅口,想方設(shè)法盜出了趙慎的馬,又命人偽造了家信的銀票,還收買了嵇燃,讓他假冒柘山關(guān)守軍。樁樁件件皆為罪臣所做,事已至此,罪臣無從隱瞞?!?/br> “為何?”杜曇晝立即追問:“你與趙青池?zé)o冤無仇,難道你收了焉彌人的賄賂?” 呂淵:“罪臣與趙青池有隙,罪臣曾任毓州司糧,因募集糧草不力,被趙青池上告吏部,罪臣因此被貶,從五品的司糧降至六品的員外郎?!?/br> 他繼續(xù)道:“大人知道,對于官員而言,五品是個坎,許多能力家世均一般的文官,干到頭,也不過是個六品官。罪臣由此嫉恨趙青池,這才犯下大錯?!?/br> 杜曇晝銳利的眼鋒射向他,目光幾乎要化為利刃,刺穿他所有強撐的偽裝。 “既是如此,本官問你,你如何知曉中心醉的伙計是焉彌人?如何知曉嵇燃會被懷寧郡主所救?如何找到擅長模仿字跡的朱榮?更重要的是,你是如何讓他混進趙府的?” 呂淵強打精神,道:“罪臣聽聞趙府要采買小廝,所以收買了人牙子——” “人牙子是懷寧郡主為趙夫人尋來的,你怎知懷寧會找什么樣的人?除非……”杜曇晝在此故意留下了一個漫長的停頓,半晌后才道:“除非,你的背后主使就是——” 呂淵陡然把頭磕在地上,那聲音大得,讓掌固都擔(dān)心他會把地上的青磚磕碎。 “大人!”呂淵大聲說:“誣告趙青池一事,是罪臣一人謀劃!與其他任何人都無關(guān)!請大人按照大承律法,處置罪臣吧!” 杜曇晝清楚自己尚未取得最關(guān)鍵的證據(jù),他波瀾不驚,沉穩(wěn)道:“呂大人,本官掌握了的東西,比你以為的還要多得多。念在同在官場行走多年,本官給你一個晚上的時間考慮,希望你下次見到本官時,不要再做錯誤的決定?!?/br> 杜曇晝揮了揮手,呂淵沉默地站了起來,被侍衛(wèi)押了下去。 掌固立在一旁道:“大人,呂淵的供詞尚未畫押。” “不必了,他說出來的定不是真相,待本官下次提審,也許他才會吐露實言?!?/br> 杜曇晝手撐在額頭,揉了揉緊繃的眉心,又問:“什么時辰了?” “回大人,戌時了?!?/br> 杜曇晝站起來,長長出了口氣:“不早了,本官先行離去,你也早點休息吧。” 走到臨臺官署外,杜曇晝一時無處可去,想了想,讓馬夫駕車回府,自己則慢慢走向莫遲的大宅。 走進盛業(yè)坊坊門,杜曇晝就聽前方人聲鼎沸,像是有大事發(fā)生。 循聲望去,甫一抬頭,就見不遠處濃煙滾滾,火苗四起。 “走水了!走水了!”“快提水來!”“讓開讓開!把路讓開別擋道!” 杜曇晝一頓,抬腿往前跑去。 ——起火的地方,竟然是莫遲的宅院! 第31章 莫遲提心吊膽:“我藏在地里的金條呢?” ======================================================= 救火的武侯集中在府門外,眾人正環(huán)抱著圓柱,想要撞開府門而入。 杜曇晝顧不得許多,繞至東側(cè)圍墻,見四下無人,攀住墻頭翻身而上。 跳進院中后,見樓宇四處起火,火勢兇猛。 杜曇晝以袖掩住口鼻,直奔趙夫人所在的院落。 那處小院遠離起火點,從外面看上去似乎尚未受到火勢侵襲,杜曇晝邊跑邊喊:“趙夫人!殿下!你們在何處?!” 遲遲不見回音,杜曇晝飛奔至院中,一腳踹開房門。 房內(nèi)空空如也,但桌上還放著一幅繡品,繡品尚未完工,布上還扎著針線,繡它的像是不久前才匆匆離去。 杜曇晝轉(zhuǎn)身向外跑,突然見莫遲雇來的老頭從廊下顫巍巍走來。 老頭見到他,抬起枯瘦的手臂,指了指后院,對他道:“大人,那二位女子都被小人藏到后廂房的地窖里了?!?/br> “多謝。”杜曇晝急匆匆向后院走:“一會兒武侯就要沖進來了,見到他們?nèi)绾谓忉?,你可知曉??/br> 老頭緩慢地點點頭,用蒼老的聲音說:“大人放心,小人都明白?!?/br> 說完,微駝著背,朝正門走去。 杜曇晝趕至后院,一眼望見地上的地窖鐵門,三兩步跑上前去,將門一把拉開。 地窖內(nèi)瞬間傳來女子的驚叫,杜曇晝連忙道:“夫人,殿下!是臣杜曇晝!” 陰暗的窖房內(nèi),懷寧和趙夫人齊齊抬頭看來,見真是杜曇晝,懷寧大大松了口氣,橫在胸前的匕首也放下了。 趙夫人頭上蒙著懷寧的外衣,從衣服底下露出兩只眼睛看過來,眼神還帶著驚懼凄惶。 杜曇晝立刻意識到不對,若只是宅中偶然走水,二人不至于如此懼怕。 “夫人與殿下稍安勿躁,這窖內(nèi)樓梯陡峭,待臣下去將二位護送上來。” 杜曇晝踩下木梯,兩手扶住木梯兩側(cè),呲溜滑了下去,敏捷地落了地。 “殿下先上,夫人身子重,一會兒還需您在窖口護住她?!?/br> 懷寧單手捧起裙擺,扶住木梯,靈巧地爬了上去,在地面上剛站穩(wěn),就低頭對杜曇晝道:“可以了!快把她送上來!下面又陰又冷,別把她和孩子凍壞了!” 杜曇晝讓趙夫人先踩上梯級,自己則在她下方不遠處以身相護。 木梯極窄,近乎垂直,趙夫人攀爬間幾次險些踩空,都被杜曇晝及時扶住,最后爬上地面時,哪怕在四九天里,也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等到杜曇晝也爬了上來,懷寧才有空看向周圍,當(dāng)她看到前院沖天的火光時,整個人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