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是滅世反派,而我才三歲半 第113節(jié)
今日就是小魔頭的死期! 下一刻看清沈逐做了什么,震驚、荒謬等情緒在他臉上閃過,也如當空一盆冷水,澆滅了他所有興奮嗜血的情緒。 沈逐長長的袖口下,那冷白手掌落在葉清的腦袋上,安撫般輕拍,葉清如蔫頭蔫腦的鵪鶉一般,受了一點小小的驚嚇,整個人卻安然無恙。 旋即沈逐開口,聲冷猶如山澗響泉,充斥著極為護短的意味,他淡聲道:“葉清不是魔?!?/br> “他是我沈逐膝下唯一弟子,仙門道州若有修士敢動他一根汗毛,便是與我沈某一生為敵。上窮碧落下黃泉,沈某都會滅其滿門——” 話音未落,一把寒劍出鞘,發(fā)出錚鳴,劍意掀起巨浪,久久擲地有聲響徹仙域。 每一個仙門人都感受到了震撼,秦巡更是駭然變色! 沈逐這番話,不是商量,是徹頭徹尾的命令,沒有絲毫商量余地,所有宗門弟子都要服從,這簡直護短到了骨子里去! 葉清是裴玄之子又如何,沈逐根本不在乎。 沈逐淡然而立,直直擋在葉清面前,足以說明態(tài)度,沒有人敢直面仙門第一人的雷霆威光。 作為仙門第一強者,他要庇護某人,沒人敢傷葉清一根毫毛。 秦巡遠遠望著,感到這一幕荒謬得不行。 什么鬼???仙門最強者也開始顛倒黑白不辨是非了嗎?葉清怎么可能不是魔? 凌霄仙君枉為仙門道州第一人,竟然為了一己之私心,公然庇佑自己徒兒,真是令人齒冷,歸元宗上下真是一脈相承! 憤怒讓秦巡面容扭曲,他忘記了自己僅是一名金丹弟子,張口便想指摘。話還沒說出口,他就對上了沈逐那氣勢肅然、仿佛洞悉一切的視線,登時脊背一寒。 強者威壓,不是一名小小的金丹弟子能抵達。 秦巡臉色漲得通紅,好一番靈臺俱震,差點想要跪下磕頭認錯,所有“正義凜然”的話也迅速咽回肚子。 沈逐對旁人冷漠,對自己徒兒卻不一樣。面對驚魂未定的葉清,沈逐再度抬起了手,施展了一個靜心術。 葉清從驚懼中平復下來。 沈逐開口,冷聲中飽含感情:“清清,你不是魔,你是……” 你是謝海瑤之子,而謝海瑤是他的師妹。 當年那個生死不知的孩子,是沈逐的一個心魔。他身負瓶頸、寂寥披身,年年招魂沒有下落,他收葉清為徒,一是潛意識里的移情,二是需要一個合眼緣的徒弟接受他的傳承。他唯獨沒想到,命運兜兜轉轉,早就把當年那個仙門道州弄丟的孩子送了回來。 一定是師妹在天之靈,不忍遺孤外流,便送回宗門,機緣巧合下又被他收為弟子。 葉清確實驚魂未定,同時還有點慌張:不是吧,我難道還有身份? 沈逐話未盡,被人打斷了。 葉清似乎感覺到了什么,朝天幕抬頭望去。這一眼堪稱天地無聲、一眼萬年。 拜那個男人所賜,這個時辰天穹本該豁然敞開,萬千金輝溢滿人間,如今卻盡數化為了黑,天幕濃稠如液,只有縷縷金絲浮游中天。 而無邊無際的黑暗中,裴玄衣袍獵獵而飛,站在那里格外醒目,深邃的五官隱在黑暗中,眼里流露出的煞氣足以毀天滅地。 仙門道州眾人顫顫巍巍,他們能清楚感受到,這是一份極為強烈的殺意。 “歸元宗,歸還吾兒。” 裴玄一字一頓開口,強大的威壓海嘯般彌漫天地,仙門修士們臉色劇變,冷汗涔涔,幾乎無法發(fā)出一點聲音。凡是接觸到裴玄眼神的人,都打了個寒戰(zhàn),此人是世間最大的魔,在他眼底,除了他的麒麟兒,眾生恐怕都是可以隨便碾死的螻蟻。 葉清心神俱震。 心跳如擂鼓。 裴玄一出現,葉清已經想不起旁人了,孩子恍惚片刻,只能想起《登仙途》父親自爆的那一幕,血色殘陽浸染云層,眾生都在凄慘哀嚎。 世間千萬年,才出這樣一個瘋批人物,偏偏是他爹。 葉清瞬間想也不想,朝裴玄飛奔而去。 正如他之前的想法,即使與全世界為敵,他也會選擇裴玄千萬次。 他這一舉動,如牽絲引線,引發(fā)了不少反應。 沈逐眼神微變,出手想要阻攔,宋靈寂快他一步,拉住了葉清??v使魔門大軍壓境,他們也要把葉清留下。 宋靈寂激動,快語連珠道:“清清,你確實不是魔,你可知道自己的身世?你母親是海瑤仙子,你這孩子從頭到尾都是我們仙門之人!裴玄他剖腹取子,殘害你母親,你確定還要選擇他嗎?” 這是什么驚天身世! 葉清目瞪口呆,小心臟忽地一緊,眼睛都睜大了,一朝得知這驚天秘聞,他非常不敢置信。 沒等他慢慢消化。 “清清,你若不信,你自己看。”宋靈寂一指往前,趁葉清還沒反應過來,在對方烏黑茫然的眼眸邊一點,遞出一段記憶。 這段記憶徐徐展開恢弘萬象,首先是天空很黑,烏云蔽日,層云摩擦間又風雷涌動,發(fā)出毛骨悚然的巨響。天陰沉得似乎要塌下來,所見之人皆心驚rou跳。 葉清蒙了一下,不過他很快發(fā)現,這是一段沉浸式的記憶。從“我”的視角去看當年的事,他看到了—— 裴玄一手握劍。 藍衣烏發(fā)站在那里,劍尖淌血,一臉冰冷邪佞,宛若地獄修羅降臨,氣勢滔天、驚人的強悍。 這沖天的殺戮之氣,如一層又一層的海潮,鎖住了所有人的口鼻,勒得人喘不過去。 葉清咳嗽了兩聲,也有點呼吸不暢。這段記憶的主人似乎也是如此——“我”眼里流露出了驚恐,頭皮發(fā)麻連連后退,退了好幾步后,“我”轉身就想跑! 這種行為似乎是臨陣脫逃,所以“我”被人拉住了。 “你跑什么!那魔頭剛扛了九十九重天雷,正是虛弱期,他已是強弩之末,快殺了他!” 捕捉到一個關鍵詞,葉清滿頭問號。 葉清:???九十九重天雷,那不是一名修士晉升渡劫期需要經歷的最大關隘嗎?在這個境界上,世間修士隕落人數極多,可是一旦突破天下無敵、遲早白日飛升。 不過這雷劫天罰過于殘酷,劈得無數大乘修士魂飛魄散,那些渡劫失敗者無一例外都消失于天際,他爹居然還能站起來。 裴玄到底有多恐怖,葉清有了更進一步清晰認知。 實際上,葉清只是一名練氣弟子,練氣上層有無數個境界,讓他認識渡劫期,他也認識不過來。 “沒錯,快趁裴玄渡劫殺了他!別給他茍延殘喘的機會,否則中洲界將毀于一旦!” 葉清:“???” 這是怎么回事,葉清很快就知道了,原來這是數年之前的記憶。仙門曾派出萬千修士,開展了一場大規(guī)模的誅殺裴玄行動。 許久之前,一塊象征著上古預言的石頭隕落,震動了整個修真界。 無數閉關苦修的上古大能被驚動,出關破譯了文字,發(fā)現這塊上古預言大意寫著:裴玄是天煞孤星,性情心狠手辣,修習上古禁術,屢做倒行逆施之舉,當他逐步壯大,神州大地將迎來一場滅世浩劫,萬界生靈將毀于他手。 破譯一出,眾修士心中驚濤駭浪十分震撼,誰也不想迎來這一場浩劫。為了挽救修真界,眾仙門只能先下手為強,誅殺裴玄。 “我”好像是其中一名參戰(zhàn)的修士。 “上古預言大家都知道了,中洲將生靈涂炭,?,幭勺訛榱颂煜律n生已舍身飼魔,諸位道友難道還比不上一個女子勇氣可嘉嗎?”一位青年修士目眥欲裂,大聲嘶吼。 葉清:??? 好熟悉的名字,葉清有點慌,?,幭勺雍孟袷撬镉H! 這句話讓眾人頭腦清醒,紛紛握緊了手中劍:“沒錯!吾等修士都不是懦夫!天道在上,請協(xié)助吾等誅殺此魔!” 接下來的畫面許是過于血腥殘酷,是以走馬觀花的形式在葉清眼前呼嘯而過。 這一役極為持久,蒼穹被捅破了一個洞。一夜過后,滿地都是修士尸骸,其中包括“我”。 “我”呆呆地躺在地上,我氣息未絕,看那個渾身浴血如地獄修羅的男人站在原地,渾身氣勢森然,一雙眼飽含戾氣。 他手中的劍,殺了千萬修士,更佐證了預言石中他那毀天滅地的能力,那一手上古禁術來歷不詳。 漆黑的焦土中,他的對手全倒下了。 只剩下一名面容蒼白恐懼的女子,寬松的白色仙袍下隱約可見巨大的母腹,好像就是傳說中以身飼魔的?,幭勺樱彩撬镉H!娘親肚子里的孩子是他吧!是他吧! 葉清坐不住了,他掙扎著想要彈起來,可惜在這段記憶里,他是一具意識殘存、眼珠子能轉卻無法動彈的尸體。 從這段記憶里,葉清大概猜出了過往。 他母親和父親恐怕是這樣認識的。 上古預言一出,為了天下蒼生,為了誅殺裴玄,冰清玉質的?,幭勺游硐录弈ь^,這一事跡傳遍了中洲界,人人聽了都不禁稱贊一句仙子大義。 實際上這是仙門道州,用權勢、美人和尊位設下的一出計謀,為了麻痹裴玄,結果這個計謀失敗了,裴玄直接墮魔。這一場誅魔大戰(zhàn),以仙門一方慘敗落下帷幕。 對于枕邊人的背叛,裴玄顯然沒有一顆憐香惜玉的心,他于虛空中伸出了一手。 “……” 葉清震撼到失去語言,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父母居然是仇敵關系。他一直以為自己雖然是單親家庭的孩子,卻是沐浴在愛里長大的。小孩子受不了這個打擊,搖了搖頭,眼淚一瞬間狂掉。 奈何記憶還在繼續(xù),不以他的眼淚為轉移。 謝?,幾o住腹部,跪在原地苦苦哀求,未施粉黛的素顏,讓她看上去極美,極為凄楚可憐。 “嗚嗚嗚嗚?!比~清一看,眼淚掉得更兇了。 母親哀求聲中,字字句句都在保護他。 “求求你裴玄,你殺我可以,可我肚子里的孩子是無辜的,求求你放過他?!焙,幭勺庸蛟诘厣喜粩嗲箴?,她說自己給孩子取了名,叫做……意味著一個清明澄澈的修真界。 何為一個清明澄澈的修真界,對仙門道州眾修士看來,自是剿滅裴玄后、沒有威脅的世界。 葉清哭得更兇了。 這一切,裴玄似乎充耳不聞,他朝跪在地上驚恐的女人,緩緩伸出了手。 “我”非常驚恐,好似從這一幕看到了深淵。 裴玄那一只手指尖修長骨節(jié)泛白,不似活人,手指慢慢收緊,他似乎說了一句什么話,風聲撕裂,沒有人聽清,血色浸潤了兩人腳下的土壤。 裴玄真是一個瘋子! “我”氣息斷絕,死不瞑目,慢慢閉上了眼睛。 記憶播放完畢。 葉清整個人都懵了,他腦中暈暈乎乎,差點不知今夕是何年。 他終于明白了,《登仙途》里那一份真相。 裴玄道:自己怕那孩子知道真相,對自己心生厭惡。 原來指的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