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魔 第7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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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就當沒聽到,剛木著臉準備再咬一口。 酆業(yè)忽斂去笑,抬眸望向窗外天空。 時琉奇怪地看了看他,又去看窗外:“有什么——” 倏。 一道金光從城鎮(zhèn)上空掠過。 數(shù)息后。 所有人耳旁響起了一道渾厚清正、如洪鐘大呂的天音,正是玄門用來通傳天下的金敕玉令—— [四月初七,玄門天考,遴選天下仙才入我玄門。] [仙緣之上眾生平等,有教無類。] —— 時隔多年,玄門破例開山收徒。 金敕玉令一出,天下嘩然。 第38章 玄門問心(十三) ◎主人你…多少歲?◎ 金敕玉令之聲通傳天下,如金石相鳴,在天穹下連作三遍。 然后天上金幕化作無數(shù)道金色流光,飛射入人間浩土的無數(shù)個大小城池村鎮(zhèn)之中。 流光落處,皆在城墻根或村莊口貼上一張金紋白紙,墨色小字工整書寫著方才金敕玉令中的原話,在紙張最下方,又補了幾條細則—— 譬如時間限制,玄門天考地點所在,天考擢選前對仙緣之才的年齡要求。 而金敕玉令聲落之后,整座人間大約都寂靜了許久。 然后就是一個眨眼的工夫。 轟—— 時琉聽著耳邊客棧大堂里的木桌木椅震動晃蕩,掠過的人影幢幢,堂內(nèi)街外焦急呼喝,寂靜人間一下子就如沸如煮。 酆業(yè)大約是被吵煩了,清雋側(cè)顏微透寒峻,他神念一動,便撂下個隔音罩子。 任人間兵荒馬亂去。 耳邊終于得了清靜,時琉松了口氣,轉(zhuǎn)回來:“玄門破例開山,是因為天衍宗的事情吧?!?/br> “破例嗎?”酆業(yè)側(cè)眸。 難得見酆業(yè)也有不知道的事情,時琉輕抿了下嘴角:“玄門開山收徒的規(guī)矩是百年一次,每次都是這樣人間盛景的,但不會這么突然?!?/br> 酆業(yè)了然:“這次未到百年?” “嗯,上一次開山好像才是十幾年前的事情,那時候我還太小,印象不深了,”時琉說,“不過玄門并非只有開山才能收徒。他們的長老弟子下山歷練,若遇良才,或是一些修仙世家舉薦,玄門也會納徒。時璃就是這樣……” 話聲消止。 時琉低下頭,眉心不安地輕褶起來。 酆業(yè):“怎么不說了?” “我提到時璃了,怕你不高興?!?/br> “為什么?!臂簶I(yè)故意在小侍女眼皮子底下讓翠玉長笛顯了形,伴他聲線,又叫它起了清冽唳鳴。 小侍女耷拉著的眼睫果然不安地動了動。 酆業(yè)就微翹了唇角,聲音依舊抑得低低啞啞的,辨不清情緒:“因為她是你以為的紫辰,還是因為怕我想起來、去殺了她?” 時琉心神正難定,并未注意到酆業(yè)那句“你以為的”。 她苦思許久,終于想到什么,仰頭:“你真的相信,天機閣說的會是真的嗎?” “……” 酆業(yè)停了片刻,兀地笑了:“激我?” 魔在話尾抬眸。 長睫如鴉羽,卻藏不住那雙眸子里如霜雪滿長天的凌冽殺意。 時琉被戳破了想法,沒什么表情的臉蛋上也多了一絲赧然,但她還是認真仰臉看著他:“你曾經(jīng)是三界最厲害的存在,時璃不可能殺得了你?!?/br> “冥冥天定,也未可知?!?/br> 時琉想了想:“你比天道厲害?!?/br> “——” 酆業(yè)垂至一半的長睫兀然掀起。 一兩息后,他低低睨著她,眼底魔焰如絲如縷,幽暗難定,連是笑意還是殺意也難辨明:“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知道?!鄙倥肿譀Q然而聲輕,“你一定比它厲害。所以你要做的事,最后也一定是你贏?!?/br> “……” 寂靜良久,酆業(yè)笑著垂了眼,靠回桌旁去。 “為了我不殺你的時璃meimei,煞費苦心了。” 時琉:“我說的是認真的。時璃不會對你有任何威脅……對,你們只要以后別再見面就好了?!?/br> “?” 酆業(yè)難能不解,“為何?” “我聽凡界的戲本話本都是這樣說的,”時琉回憶,“你們一個滅世,一個救世,按戲本里說的,這樣命數(shù)總是天生一對,宿世糾葛?!?/br> “——” 酆業(yè)有生以來頭次險些被碗茶嗆著。 他撂下杯子,似笑非笑乜她:“天生一對?” “嗯,”時琉并未察覺魔眼眸里的涼意,點頭,“只要你不會愛上她,不要和她結(jié)為道侶,她就威脅不到你,你也不用殺她了。” “……” 魔垂著眸,眼神幽晦。 換到之前他大概已經(jīng)拿出面鏡子,叫她好好照照自己,怎么敢對著他說出這種不知羞恥的話的。 但現(xiàn)在…… 還是算了。 小侍女氣性大著,最近好不容易與他話多些了,萬一再鬧回那個木頭模樣,最后還是惹他心煩。 “…好啊,那就去玄門看看。”酆業(yè)起身,徑直往外。 “去玄門?看什么?”時琉一怔。 “你說的——我未來道侶?!?/br> “?!” 桌上未用完的早膳也顧不得了,時琉咽下口中的,又匆忙喝了口水,就快步追出客棧去。 街上空空蕩蕩,大家都跑去看玄門金敕玉令張貼出來的納徒通告去了。 時琉找到酆業(yè)身影去向,忙追上去。 “你當真要去玄門?”時琉愁眉。 “此間事了,本就要去,玄門天考能省去不少麻煩,”魔冷笑著乜她一眼,“怎么,以為我信了你的無稽之談?” 時琉卻在他那句“本就要去”后便怔了神:“你要先動玄門?” “……是他們欠了我一件東西,”酆業(yè)冷冽了眸子,“也該拿回來了?!?/br> 時琉想起魘魔說過的話:“是魘魔說過的那塊石頭嗎?” “石頭?” 酆業(yè)似笑非笑地垂了眸子,翠玉長笛在他冷白指掌中輕叩了叩,他眸眼深晦難測,半晌才低哂了聲。 “是,一塊石頭。但那是我的石頭,玄門不配拿著。” “嗯?!?/br> 時琉點頭。 然后她看見了走在前面的酆業(yè)握著的長笛——它有了一點變化。 尾端原本綴著葉子的地方,現(xiàn)在又多了一件很小很小的,像印章似的東西。 看著和笛骨一般的翠綠如玉,漂亮脫俗。 時琉走在酆業(yè)身側(cè),歪著頭盯著它看,她只覺得它在光下像透明的活物,翠色之下水華流轉(zhuǎn),好像能吸取日華似的。 漂亮得不似凡物。 “看它做什么,”酆業(yè)垂眸,懶懶睨著她,“你又用不了。” 時琉慌搖頭:“我沒有要用?!?/br> 酆業(yè)冷淡:“可你眼睛里寫著的都是‘好喜歡好想要’?!?/br> “我沒……”時琉想反駁,但下意識又看了一眼那枚翠色的小印章。 她確實挺喜歡的。 時琉抿了抿嘴角,“它是你的,我不要。” “你是不能要。”酆業(yè)抬手,很隨便很順手地搭在女孩頸后,輕拎起她,城鎮(zhèn)村戶樹林很快就變成迅疾地掠過他們身側(cè)的殘影。 四月的風(fēng)也可以很冷。 時琉被吹得臉頰都發(fā)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