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門庶女的生存指南 第1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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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狠心 玉藻瞧見人回來, 唯恐女子整日只顧著閑話,沒吃下多少去,立馬就上前去問:“我吩咐東廚煮了胡椒粥,這會兒應當剛熬好, 正是最好吃的時候, 大奶奶可要吃些?” 寶因只覺有些倦, 雙眸沒了亮色, 連張嘴說話都已是懶得,淺淺頷首過后, 抬腳邁步,進了內(nèi)室去。 也就是去端碗粥的功夫, 玉藻回來挑起里間門口的棉簾, 便見女子窩在暖榻上眠著, 藍白暗紋的交窬裙垂墜了半邊下來,紅色撒花的交領上襦也層層疊疊穿了三層,倒是不用怕畏冷。 今日都在春昔院吃酒, 有孕的身子本就易乏, 又睡不得午覺, 有人說話熱鬧還好些,一旦靜下來, 只剩自己一人, 困意便怎么都壓不住了。 她欣慰一笑,先睡著歇歇,醒來再吃也好, 隨后躡手躡腳的進去, 把粥輕輕放在高幾上后, 上前將有些滑落的毛衾往上拉去, 蓋好腹部,避免受了涼。 然后又坐著繡了會兒女子余下三時要穿的訶子,一直在旁守著人,鮮少敢離身。 稍聽見些動靜,便立馬抬頭看去。 女子淺淺淡淡的呼吸聲在半個時辰后,止住。一雙眼睛又緩又輕的睜開,眉頭微蹙著,吐息變得粗重起來。 玉藻見狀,趕緊放下繡籃在幾上,走過去把可撐肘倚靠的隱囊放到了女子身邊,然后幫忙揉著額頭兩側(cè):“大奶奶沒睡好?” 醒來的昏沉感,讓寶因再度合眼:“這個時辰的覺哪有能睡好的,睡一會兒便冷起來。” 額側(cè)的手接著揉了半刻,等女子好些后,玉藻立馬出去喊人拿來手爐和腳爐,而后又忙著去東廚熱粥了。 無人陪著說話,為打發(fā)時間,寶因拾過幾上的針線籃子,接著前面的地方繼續(xù)下針。 垂首不知多久,漸生酸痛之感時,簾外有腳步聲傳來。 她停手,抬頭,伸手向脖頸輕輕揉捏著。 原以為是玉藻熱好了粥,可看去,亮眸所見的是褪去玄衣玄裳,換了身自在圓領袍的男子。 正巧,去東廚的人也回來了。 他轉(zhuǎn)身,將人擋在門外,徑直伸手過去。 玉藻趕緊把盛著燙粥的碗盞遞給男子,看著他朝女子一步一步走去后,將簾子垂放下去。 寶因拾掇好手里的針線籃子,望向愈走愈近的男子,問道:“陸家已經(jīng)將三姐迎回去了?” 林業(yè)綏在榻邊坐下,輕嗯了聲,垂眸攪動著黏稠的粥,熱氣散了些后,舀了匙,遞到女子唇邊,待看見她眉間淡淡的愁緒,無奈嘆氣,玉匙與盞壁碰出清脆的聲音。 他手指輕撫上去,溫潤而澤:“日后兕姐兒出嫁,你該如何是好。” 溫溫的粥糜在口齒內(nèi)流轉(zhuǎn),胡椒的辛辣在刺激味蕾,米糜的香甜又在安撫著舌尖,吃一口只覺精神也好了些。 寶因不緊不慢的咽下,回男子的話:“那也是日后的事了。”說話的不經(jīng)意間,瞥到他發(fā)紅的掌心,女子拿起自己的絲帕耐心的疊著,然后央著男子把碗盞放下,又反問一句,“倘兕姐兒不喜嫁人,生了尋仙問道的心,想要出家做女冠,或是要做山間高士,爺會如何?” “那是她自個的事?!绷謽I(yè)綏盯著她將一方絲帕塞在自己手中,這樣的蠶絲,泛著微微的涼,正好能緩解掌心的燙,“她只要能對自己的選擇負責,我又能如何?!?/br> 這樣的回答,是寶因所想不到的,可憶起林圓韞學步摔倒時,男子所言的話,似又理應如此。 “我還以為爺會責怪我沒教好女兒呢?!彼粤藥卓谥?,便覺躺太久,身子漸生起不適,下了榻,站著才好受一些。 “年歲漸長,有些事也不是你我教導便能好的?!绷謽I(yè)綏道,“父母盡心養(yǎng)育,兒女總會有自己的所思所想,你我無愧便是,她要如何,都只能自己承擔后果?!?/br> “只一樣?!?/br> 見女子仍有不適,他將人拉到近旁,探手過去,幫忙順著胸口,輕托腹部:“若不孝雙親,打斷雙腿也不算她冤?!?/br> 寶因的神思早已游離出去,半晌才回過神來,低眉瞧著坐在榻邊的男子,嗔了聲:“爺還真是狠心?!?/br> 被妻子說心狠,林業(yè)綏似有些不滿,把人禁于兩腿之間,微咬其唇,逼命拈耳:“有幼福這么護著,只怕我有再狠的心,也是無處去施。” 又看她身上還穿著如此繁復的襦裙,輕聲問道:“可要解了,換身輕便的?” 寶因垂下視線,自然是要解,這交窬裙便有極長,不說行走,便是這樣立著已是極為沉重,兩袖也是寬袖,她還沒開口,男子的長指已搭上腰腹間松松一系的藍色細腰帶。 這腰帶也有七八尺長,只在腰間系了一圈,兩頭在腹前垂下,可及足。 為防失儀,所系的結(jié)也是專用的兩股十字。 林業(yè)綏耐心的在解,解好后,收起腰帶,脫去女子的長裙及兩層上襦,只余雪青色的襦衣。 寶因也去拿來那件織金胭脂紅的半舊襖衣穿上,正在系腋下腰間的衣帶時,廊下傳來細碎的腳步。 緊接著便是一聲“綏大爺”。 這是男子身邊那位小廝童官的聲音。 她動作微滯,然后處之泰然。 自元日過后,有關謝賢的事,男子不再說,也不會讓有關謝賢的任何消息出現(xiàn)在微明院。 有次小廝前來遞高平郡送來的家書,被男子沉臉斥責一番,此后再也沒見過什么人來這里送家書。 她也不問。 如此已是最好。 許久,屋內(nèi)都沒有聲音響起,應答或是怒斥,皆無。 沒過一會兒,便聽身后有人喊她“幼?!?。 寶因穿好棉裙,轉(zhuǎn)身看他。 對窗外充耳不聞的林業(yè)綏,單手端起碗盞,含笑看她:“粥要涼了。” 寶因不自覺的望了眼窗牗,而后朝著男子走去,本想伸手去拿,誰料他躲散開來,用那雙黑沉沉的眸子好整以暇的瞧著自己。 她踩上腳踏,離男子站的更近了些。 吃了三四口,寶因便合唇搖頭,再度看向廊下映在蜜合色吳人紗上的黑影,淡淡一瞥后,坐去小幾另一側(cè),拿起繡籃忙活針線。 林業(yè)綏也不逼迫她,只是默默將剩下的給吃了。 他拿起帕子拭嘴,不冷不淡的吐出一字:“說?!?/br> 主子終于肯開尊口,童官也不敢耽擱,立馬把外頭發(fā)生的事一字不差的完整敘述了遍:“宿直的官員執(zhí)著通行令闖了宵禁,說廣漢郡的文書送到了尚書省,有關西南軍情,請您馬上去官署處理?!?/br> 含冤殿上被氣吐血后,皇帝便不再過問西南的事,將那邊一切事情都交給了男子。 皇帝只等著要一個結(jié)果。 知道結(jié)果后,也只需說殺還是賞。 寶因垂首,手上針線不急不慌的穿透絲絹,不動聲色的聽著,在小廝聲音落下后,屋內(nèi)沉寂了半刻,接著發(fā)出沉悶的一聲響,是碗盞被擱下的聲音,然后她被一道黑影所籠罩。 很快光線又回來了。 意識到男子是要出去,她趕緊抬頭,想要起身去侍奉,卻沒想到他已拿好大氅過來。 寶因問:“爺今夜要回來嗎?” “不知是何事,不用等我,困了便睡。”林業(yè)綏停下,溫熱的大掌裹住女子的手,眉川高攏,“我等下吩咐婆子重新拿個暖爐進來,記得捂捂手?!?/br> 他沒說的是,雖不知是何事,卻也大概能夠猜到一二。 進入寒冬以來,西南變得極其濕冷,已不能進行作戰(zhàn),對兩邊只有害而無利,自然便也默契的進入休戰(zhàn),如今那邊天氣回暖,所謂軍情,大概是那些匪寇突然發(fā)起了進攻,而朝廷這邊的調(diào)軍文書是在十日前發(fā)下去的,大概會于近幾日行軍到廣漢郡。 繡籃從女子腿上滾落在地,里面的針線絲絹全部灑了出來,而寶因正攬著男子,與他銜口吮舌。 幾瞬過后,快不能呼吸。 任由她來掌控這一切的林業(yè)綏意識到這點后,迅速掌握了主動權(quán)。 喘息間,林業(yè)綏揩拭著女子檀口,溫存了句:“早些歇息?!?/br> 然后抬腳往外走了。 寶因偏頭看向外面不知在何時變得極濃的夜色,眨眼凝思,男子雖不說,可她能夠感知到如今局勢已在迅速發(fā)生變化,從皇權(quán)不再需要王謝穩(wěn)定局勢,世族人才凋零伊始,大廈便已將傾,權(quán)勢岌岌可危,高門世族自救。 這場高門與皇權(quán)的博弈,亦是沒落世族的機會。 男子身為博陵林氏長子,三載前便抓住了,亦或是更早。 這場洪水中,所有人都不過是浮萍。 沒多會兒,外面的婆子就送了暖爐來,驀地打斷女子所思,看見地上散落的繡籃,趕緊彎腰收拾好,又將前面那個冷掉的爐子拿走了。 戌末三刻,紅鳶抱著被褥來了正屋。 玉藻也進到內(nèi)室收拾著碗盞,瞧見榻邊的人仍還在望窗外,怕傷了女子的心,又怕她白等,猶豫來猶豫去,盡量放低聲音說道:“剛剛大爺身邊的那個小廝回來說,大爺吩咐我和紅鳶今夜在外間睡下,守著大奶奶?!?/br> 這便是今夜不會回來了。 寶因收回視線,緊緊懷抱著膝頭guntang到燒手的暖爐,長睫覆住眼眸,瞧不清其中神色,她止不住的去想,皇帝讓自己代嫁的真實目的究竟是什么。 有些比五公主還重要的東西。 而不管如何,林業(yè)綏都是知道的。 她語氣平淡:“我知道了?!?/br> - 這一離開,林業(yè)綏不止今夜未歸,連著后面兩日也沒回來,只在第三日林妙意的歸寧宴時,從官署抽身回來過一次,專為接待新婿。 陸府若看中的是權(quán)勢,而長兄卻不出現(xiàn),那邊未必就不會看輕這位剛過門的新婦。 便是如此,也僅是留下應酬了小半個時辰。 身子不適的寶因出來見過林妙意夫妻一面,陪著坐了幾刻便回微明院去了,得知男子回來,還來不及做些什么,二門外的婆子又來說人走了。 只留下了自己貼身所用的帕子給她。 作者有話說: 10號盡量更qwq - 第92章 跪著 忙完林妙意出嫁的事后, 已過去了八.九日。 今一早,王氏照舊卯初便起,卯初二刻梳頭,卯正二刻端坐在正屋外間的羅漢床上。 卯正三刻, 府里那兩個妾室便來請安了。 這處別府算不得大, 由三個三進廊院組成, 廊院之間相互獨立卻又靠抄手游廊相連, 不至于生出隔斷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