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嫁已傾城 第37節(jié)
正迷迷糊糊間, 卻聽見西洋自鳴鐘當當敲了許多下下,已經(jīng)是二更天了。 煙景睡眼惺忪,視線不自覺地往他的方向看去, 卻撞上了他的視線,他把掉落在地上的書本拾起遞給她,笑道:“真是小瞌睡蟲。” 煙景眼波一轉(zhuǎn), 低聲笑道:“殿下你明明也分心了嘛, 彼此彼此。” 她的確成了擾他分神的罪魁禍首,她都不知道她方才打瞌睡的樣子有多可愛,他原本正專注地批著密折,聽見書本掉在地上的聲音, 便轉(zhuǎn)過頭, 卻正看見她在打瞌睡, 他只看了一眼,便移不開眼睛了。 她星眸半張半閉,嘴巴微微地張著, 一只手掌托在香腮上, 腕白肌紅, 小腦袋跟釣魚似的一垂下去又抬了起來,一把青絲拖在地上, 云鬢散亂, 玉釵斜溜, 一雙玉足也不知何時縮到了椅子上, 全無一點斯文的樣子,可偏偏可愛得緊。 這么個嬌軟香甜的美少女在自己身旁, 身上縈縈的散發(fā)著沐浴后發(fā)膚的幽香, 他又是血氣方剛的年紀, 有時候真覺得一刻都難捱,只恨不得馬上便能得到她。 夜已經(jīng)深了,燭火搖搖,暖香熏人,他黑漆漆的雙眸直直地看著她,眼神炙熱如火。 孤男寡女深夜共處一室,他又這般不帶掩飾的瞧著她,煙景只覺臉上發(fā)起燒來,心中如鹿亂撞,仿佛空氣也燥熱起來,那種被貓爪子輕輕撓著的酥酥癢癢的感覺一直往人筋骨里鉆著。 她看向他的書案,聲音里有絲緊張,“殿下,你的折子都批好了嗎。” 他的嗓音有點兒啞,“嗯。時候不早了,早些安寢吧?!?/br> “那殿下你也安寢吧?!痹谶@個極其誘惑的氛圍中,煙景不敢看他,站起身來,趿了鵝黃色的軟緞鞋子便欲上樓就寢。 才剛轉(zhuǎn)身,卻被他扣住手腕,煙景只覺得他掌心燙人,心跳得更快了。 他高大的身影將她整個人罩住,他不禁想起今日下午親她時的溫軟香膩,更是難耐,炙熱的目光緊緊地鎖著她。 他的目光就好像她是獵捕到手的一只肥美的小羊羔,正待他酣暢享用。 煙景連續(xù)兩晚侍候他沐浴,早見識了太子殿下是如何迷惑人心的,男女之情到了一定的火候,任誰都會有想法的,更何況是他那般俊美無雙的男子。 煙景粉嫩臉上紅透如胭脂,睫毛如蜻蜓的翅膀一般輕輕顫動著,咬了咬唇,只吞吞吐吐地道:“你……手上的傷還沒好……” 聿琛目光幽幽一閃,指尖滑落到她纖細秀巧的鎖骨上,過了一會兒,還是松開了她。 煙景暗暗松了一口氣,忙忙地轉(zhuǎn)身,踩著樓梯上去了。其實她不是不愿意把自己給他,只不過還有點兒沒做好準備。 次日早晨起來給他傷口換藥,見傷口已經(jīng)開始長合一些了,也不滲血了,她心中便又放心了一些。 就這樣過了幾天,因她每日細心護理他的傷口,聿琛的手上的傷勢漸漸好了起來,只是傷口太深,即使恢復得再好,也不可避免地會留下幾條歪歪扭扭的像小蜈蚣一樣的傷疤。 聿琛知她不喜身邊有太多人的人伺候著,便只撥了二個貼身宮女侍候她起居,另外三個做些打掃和漿洗衣服的粗活。 這一日聿琛用完早膳便乘輿輦到宮中處理朝政去了,她去臨水的熏風亭里拿了魚食喂魚,然后便到門前的花臺侍弄花草,正欲抬手擦額際的汗,卻見不遠處的樹蔭下站著一個倩影。 那人衣著樸素無華,煙景凝眸一看,只覺得好似見過,那人的視線一直看著她,也不知道悄無聲息地在這看了多久了,煙景腦中忽然閃過一個人影,莫不是太子妃? 看著儀容確實是她,只這衣著裝扮卻不像,她記得那晚上她給聿琛送燉湯,衣著裝扮是十分雍容華貴的。 太子妃來這兒做什么,是因為聿琛不回東宮,所以她按捺不住來責難她了? 安瑩這幾日著實過得十分煎熬,她對太子妃身份的危機感越來越重,太子京郊圍獵不帶她同去還不算,回了宮便沒有再踏入東宮一步了,大約她這個太子妃在他眼里已經(jīng)成了無用的擺設,連基本的情面都不顧了。 從前在國公府時大家捧她如同捧著金鳳凰一般,她再怎么也想不到嫁給太子會遭如此冷遇,成婚半年多,太子還未跟她圓房,每晚都是她自己一人孤枕寒衾,如此怎能誕育皇嗣,鞏固地位,延續(xù)安家的榮耀?岌岌可危矣! 整個東宮的人都知道她不受寵,她真是失意極了,但她只好極力瞞住消息,怕爹爹知道了怪她無用。對她而言,臉面和尊嚴比什么都重要,哪怕守活寡,她也決不能失掉太子妃的身份。 是以她不惜放下身段對太子百般獻殷勤,可太子仍舊不怎么待見她,她如同是拳頭打在棉花上,白費力氣。 一向志在必得、高傲堅強的她,也禁不住有了幾絲挫敗和迷茫之感。不過前幾日皇貴妃失勢,皇上將攝理六宮之權交給她,總算是給她增了幾分臉面和太子妃的威福。 她讓心腹打聽太子這幾日的去處,得知太子這幾日是住進了太液池的南臺,身邊陪伴著一個絕色女子,這個女子正是太子從江南帶進東宮,后來又從東宮離開的那個。 打聽到這個消息,她氣得渾身發(fā)顫,銀牙咬碎。她隱隱覺得,太子前日漏夜從京郊獵場馳返回京一事必和這個女子有關。 先時太子雖不待見她,卻也未立新妃,她總還沉得住氣,這回太子公然和別的女子在宮外同居,她實在是坐不住了,今日是特地來會一會的,讓她知道她這個太子妃不是死人。 可縱然有心理準備,乍看第一眼之時,她心中妒恨與不甘還是如火焰一般噴涌而出,激得她頭腦一陣昏眩,這狐媚子果然生得天仙一般的姿色,怪不得將太子的魂都勾住了,所以對她這個正牌太子妃一再冷落。 她只恨不得沖上前去將這個狐媚子的臉蛋給抓爛了,看她還怎么狐媚惑主??衫碇菍⑺醋×?,她是太子妃,未來的皇后,要端莊得體,優(yōu)雅從容,無論再怎么妒恨惱怒也不能做這種有失身份的舉動。 安瑩也不走近,只在那默默看著她出神,漸漸的心中的妒火平息了下去,卻變作毒蟲啃噬一般陰森森冷浸浸的感覺。 太子不好女色,卻唯獨對這個女人情有獨鐘,憑著女人的直覺,她很清楚地知道這個女人是她的勁敵,有她在,便會威脅到她太子妃的地位,所以得設計將她除了才好,但她如今正得太子寵愛,投鼠忌器,得慢慢圖之。 煙景知太子妃此番來意必然不善,有心回避,太子妃的事,她相信聿琛會處理好的,也用不著她跟太子妃周旋了,便轉(zhuǎn)身回屋去了。 她剛轉(zhuǎn)身,卻聽太子妃在身后喚道:“meimei,請留步。” 看來是要跟她過招了,她也只好奉陪了,煙景回過身來,看著太子妃扶著貼身宮女的手款步姍姍地走了近來。 安瑩身邊的宮女扯著嗓子道:“見了太子妃還不快行禮?” 煙景屈膝行禮,“民女參見太子妃,太子妃吉祥安康?!?/br> 安瑩便笑吟吟地伸過手去扶了她起來,“請meimei到亭子里敘敘話吧,我有幾句話想對meimei說?!?/br> 從太子妃口中叫出meimei這個詞來,她便覺得有些膈應。她忍著不快跟她到了熏風亭里。 安瑩近前又細細地打量了她幾眼,見她身上穿了鵝黃色的素緞銀鼠對襟襖子,淺藍色的綾子繡花棉裙,臉上不施粉黛,肌膚無暇,嬌嫩得好似可以掐出水來,姿色真是勝出她許多倍。 安瑩心中嫉恨難擋,面上卻優(yōu)雅地笑道:“好美的meimei,跟天仙似的,難怪太子殿下這么喜歡,就是本宮見了也被你迷住了。本宮今日來不為別的,就是想看看meimei是個怎樣出色的人物。meimei你叫什么名兒,府上在哪里?聽你的口音倒不像是京里的?!?/br> 煙景淡淡笑道:“民女是揚州人氏,姓柳,名叫煙景。太子妃身份高貴,若叫meimei實在當不起,只叫民女的名字便可,況且,太子妃也誤會了,民女現(xiàn)今還不是太子殿下的人,只是應太子殿下要求,在這短暫陪伴一段時日而已,過后總還要家去的?!?/br> 安瑩有些微微地吃驚了,這一番說辭不卑不亢,卻是在撇開和太子的關系,也不知她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因說道:“meimei你也太較真了,你陪伴太子多時,名分是遲早的事,meimei只需靜候佳音便可。本宮平日總因不能為太子殿下盡心而感到不安,如今殿下得了你,便是補了本宮的不足,本宮真是高興。 只是殿下如今在宮外住著,五日十日還可,到底也不可長久下去,一來南臺和紫禁城相去較遠,殿下每日要進宮處理朝政,如今天氣又冷得很,也要受路上奔波之苦;二來,住在宮外也不合規(guī)矩,讓那幫好事的臣子知道了,也影響殿下的德行聲名;再有一點,本宮在宮內(nèi),殿下反倒去了外頭,這讓宮里的人怎么看待本宮這個太子妃,不受寵倒還罷了,若以為我是醋妒挾怨的,本宮成了什么樣的人了?meimei你可知道,殿下這次從京郊獵場回來,還沒踏足東宮一步呢,本宮實在是……” 安瑩說著不禁紅了眼眶,拿了帕子擦著眼角,“還請meimei多勸勸太子殿下,也體諒體諒本宮的難處,你是殿下心尖上的人,不比得本宮冷場子的,殿下聽了你的勸早些回了東宮,也是meimei的功勞?!?/br> 看著太子妃衣著素淡,面色憔悴,跟她訴說自己的苦楚,煙景心內(nèi)涌出種種難言滋味,不管怎么說,聿琛始終是她名義上的丈夫,一個女人,不管處于什么地位,若被丈夫冷落,的確是極為可悲的,就算她不跟她訴苦,她也明白她這個太子妃確實當?shù)貌灰住?/br> 她出身名門,是個嫻于禮法的女子,嫁給聿琛,更多的是為著太子妃的名分和家族的榮耀,夫妻情愛反而不是最重要的,縱使聿琛不待見她,縱使紫禁城如死囚之牢,為了保持名分,她也能忍辱負重下去。 如今聿琛不回東宮,便已經(jīng)影響到她的地位和名節(jié)了,她是為了這個才來的。 可聿琛不回東宮除了陪伴她,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手上受傷了,而且這傷還是因為她的緣故,她怎好說出來,所以煙景只是沉默不語。 安瑩又道:“殿下一心只在朝政上,于女色上沒什么心思,更要緊的是尚無子息,本宮作為太子妃,不能規(guī)勸殿下充盈后宮,綿延子嗣,也是本宮失職了,meimei若是跟著殿下進了宮,那真是再好不過了,在東宮的一應事宜,本宮定會極力周全。何況東宮里沒有女眷,也著實有些冷清了,本宮平日里連個說話的姐妹都沒有,正盼著meimei可以早些進宮來,你我二人共同侍奉殿下,同甘共苦,共同佐理內(nèi)廷,若meimei能早日為殿下生育子嗣,他日殿下繼承大統(tǒng),meimei必然貴不可言?!?/br> 煙景聽著太子妃說充盈后宮、共同侍奉這樣的詞便覺膈應,只想快些結束這樣的對話,忍不住道:“太子妃的意思,民女明白了,民女會勸太子殿下早些回東宮,若太子殿下愿意聽,那便是好的。至于民女進不進宮,都是聽憑太子殿下的意思,太子殿下前兒已經(jīng)安排了民女過幾日便可回家去了,所以民女想著太子殿下應當也沒有讓民女進宮的打算。” 安瑩笑道:“meimei果然是通情達理之人,又溫柔又和順,依本宮看來,殿下安排meimei回家一事,便是為著冊封做準備,本宮等著meimei的好消息?!?/br> 煙景也不好說什么,不過淡淡一笑。 安瑩跟身邊的大宮女使了個眼色,不一會兒便有兩個宮女手上捧了黑漆描金盒子進來,上面是一對對的金鑲珠玉鐲子、頭花、釵環(huán)等,還有幾匹鮮亮的錦緞,安瑩笑著道:“這是本宮給meimei的見面禮,meimei且收下吧。” 煙景婉拒了,“太子妃的厚意,民女心領了,只是這些都是宮中的華貴之物,民女居處宮外,用之不合?!?/br> 煙景一口一句民女,且又不肯收下這些飾物,明顯是不肯接納自己,看來此女也是精明的主,比想象中的要難籠絡。 安瑩心中惱恨,只不露出來,款款笑道:“meimei性情恬淡如菊,人品高雅,是這些華貴之物配不上meimei。”安瑩便命宮女將這些飾物都端下去了。 安瑩心思一轉(zhuǎn),便又尋了些別的話來說,無非是說一些自己的家世還有宮中的飲食起居、消遣娛樂,都是她說的多,煙景只是隨聲附和一下。 安瑩說起自己家世時難免有些驕傲之色,便又問煙景的父親現(xiàn)居何職,煙景只得簡略說了爹爹的官職品級。 其實安瑩一早從東宮收買的宮女那得知她是太子從江南帶進宮的,如今又這般不清不白地在南臺和太子同居,便知她非是侯門公府里出來的閨秀,大約是小門小戶里頭出來,甚至不排除是從那些下九流地方出來的,所以太子才一直不給她名分。卻原來她家也是仕宦之家,那太子為何不給她名分倒是一個疑點。 自然,她的家世雖不低卻也不高,是遠遠不及她的,她家歷任三朝天子重臣,根基深厚,勢力遍及京中權貴和豪門大戶,她父親不過是一個五品的小京官,剛從揚州同知升任為順天府治中,根基不穩(wěn),若要動些手腳,也是很容易的事。 她成婚后此女便在東宮消失了,故她一直沒有查明此女的真實身份,也做不得什么手腳。 既然今日已得了她的身份,那么此行的目的便已經(jīng)達到,安瑩心中有了一些算計,便告辭回去了,“本宮在宮中還有一些事務要處理,過兩日再來陪meimei說話。meimei這兒若有什么缺的便跟本宮說,本宮一定為你周全?!?/br> 煙景耐著性子應付了她一上午,聽到她說還會來,便覺有些頭都大了,但她是太子妃,她也沒有說不的理由,更重要的是聿琛傷沒好,她不好離開。 太子妃走后,煙景便覺心中有些悶悶的,倚在欄桿上望著太液池默默出了半天的神。 大約掌燈時分,煙景便去木橋邊等聿琛回來了,他如今每日晚上都會在這個時候回來和她一塊用晚膳。 用晚膳的時候,煙景便和他說了今日太子妃來過一事。 第82章 |同眠 煙景給他盛了一碗冬筍火腿雞湯, 那湯極燙,她輕輕的吹著熱氣,一會捧到他面前, 看著他端起筍湯喝了一口,才說道:“殿下,今天太子妃來了。” 聿琛神色如常, “此事我已知曉, 她說了什么?!?/br> 煙景夾了一塊水晶鵝脯到碗里,咬了一口,聲音有些悶悶的,“太子妃人挺和氣的, 她很關心你。我想著殿下每日宵旰處理朝政, 住在這兒終究是奔波了些, 東宮才是殿下的家室,等殿下手上的傷好了,還是回東宮去比較好, 我出來也有一些日子了, 家中爹爹和嬤嬤也掛念得緊, 也當回去看看他們了?!?/br> 聿琛沒有說什么,只是把手中的筍湯遞給她, “這筍湯很鮮, 你也喝一些?!睙熅暗皖^慢慢地攪動湯匙, 舀了幾口喝了。 聿琛雙眸深深, “今日西南戰(zhàn)事傳來捷報,云貴總督安瑄已經(jīng)平定苗民叛亂, 安瑄平叛有功, 我已經(jīng)擬了進爵和賞賜的諭旨, 至于太子妃那邊,明日我亦會有厚賞?!?/br> 明明是那么鮮美的筍湯,可煙景喝在嘴里卻覺一絲味道也無,“西南平定,是國家的大喜事,煙兒很為殿下高興,太子妃有此戰(zhàn)功赫赫的父親,與父同享榮光,也令人欽羨?!?/br> 聿琛看了她一眼,夾了一塊她喜歡吃的酒釀鮮魚放到她碗中,“魚rou雖鮮美,只是刺多,知你喜歡吃魚,特意吩咐了膳房將魚剔骨去刺,里頭一根細刺也沒有,好讓你可以安心享用?!?/br> 煙景領略他話中含義,想了想,伸筷去夾那碗擺在當中的明爐燒鴨子,偏揀了一塊鴨架子放到他碗中,“殿下這般用心為我剔骨去刺,我自然安心,那我給你夾的這鴨架子,你嚼得動嗎?” 聿琛目光幽幽一閃,笑道:“這鴨架子雖硬,倒有好多種吃法呢,若拿去油炸,炸得焦脆了,趁著熱勁吃,包管又酥又香,嚼在嘴里還有咯吱咯吱地脆響,倒頗有食趣?!?/br> 聽他說的有趣,煙景原本沉悶的心情也輕快了一些,莞爾一笑,“焦炸鴨架子下酒最好不過了,不如再上來一點小酒,你陪我喝幾杯如何?” 聿琛點頭道:“小酌可以,但不許多喝了?!闭f著便吩咐身后侍膳的膳房太監(jiān)道:“把這道燒鴨子的鴨架子拿去用椒鹽炸了,備幾樣下酒菜,再燙一壺酒上來?!?/br> 一會晚膳的席面都撤了下去,太監(jiān)將焦炸鴨架并幾樣下酒菜和酒端上來了,聿琛屏退了隨侍的太監(jiān)們。 煙景執(zhí)壺斟酒,兩人便對飲起來。室內(nèi)的炭盆里燒著紅羅炭,燒透的炭發(fā)出幾聲極細微的脆響,迸出幾?;鹦亲觼恚葑永锖娴门谌诘?,淡淡的酒香飄散滿屋,更覺醉人。 煙景幾杯酒下肚,便有些醉醺醺的,酒暈桃腮,雙眸含水,就著朦朧的醉眼看他。 燭火清亮,映得他眉目如畫,身姿如玉山巍峨,可真是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夠似的,她真的不想再離開他了,一時一刻都不想,可太子妃出身顯赫,家中累世重臣,勢力龐大,如今安瑄又立下赫赫戰(zhàn)功,在朝中的威望更甚,若要遣散她必然會遭到群臣反對,豈不是置他于炭火上?她怎忍心如此?所以他讓她等他,那么要等多久,一年兩年還是一直等下去?可她不想再等了…… 煙景又喝了一杯酒,倚著七八分醉意道:“殿下,等我回去會把親事退了,你便接我進宮好不好,我做你的妃子,我再也不想和你分開了?!?/br> 聿琛所飲甚少,聞言一震,黑漆漆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她,煙景還要再飲,卻被聿琛奪了酒杯,“你喝醉了?!?/br> “我沒醉……我……我和太子妃也是能和平共處的,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br> 花雕酒的后勁真是大,加上她今晚心緒沉悶,不過多飲了幾杯便就醉了,煙景腦袋暈糊糊的,醉眼惺忪,直望著他笑,她斜過身子,將腦袋靠在他的肩上,打了幾個酒嗝,便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聿琛將她放到臂彎里,視線在她的醉顏上凝住了,她面暈三春嬌艷桃花,唇綻新鮮欲滴的紅櫻桃,他心中一蕩,將頭低了下去。 她嘴里還縈繞著馥郁芬芳的酒氣,他吻她便如在品嘗佳釀一般,煙景被他吻得半醉半醒,手臂纏上了他的脖子。 她這般醉態(tài)實在誘人,好似可任他胡作非為,他怕把持不住自己,不過是淺嘗輒止罷了。 聿琛抱著她上樓,放在床上,蓋好被子,他看了她片刻,伸手在她面頰上輕輕撫了一下,然后放下床帳,便下樓批折子了。 聿琛在燈下打開兩封奏折,皆是安瑄呈遞的,一封是奏報啟程回京覲見的,奏折上寫安瑄十一月二十五日從西南督署出發(fā),預定十二月二十日抵京,途中大約耗費二十五日。 一封是舉薦官員的,安瑄舉薦南寧知府任潛為廣西巡撫。自他執(zhí)掌朝政大權以來,這已經(jīng)是安瑄十數(shù)次向他舉薦云、貴、廣西三省文武官員了,聿琛都依從他的舉薦任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