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輔 第5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小紅豆、星際真少爺又在PUA統(tǒng)帥了、公主移情后前夫后悔了、賜嫁、林中一只小飛鳥、貧道只是個演員、無限流炮灰NPC只想活著、星際之我養(yǎng)一只大獅子、穿成渣男相公后,我把夫郎寵上天、漂亮老實人在線吸引男人[快穿]
天子之怒,怒如雷霆。我不止一次見過梁宴發(fā)火的樣子,老實說,有點嚇人,而且通常都伴隨著人頭落地或者血濺滿堂。我只是單純的想讓梁宴不好過,并不想讓這些可憐的宮女太監(jiān)替我受過。 我環(huán)著梁宴飄來飄去,努力地尋找著能解決眼前之事的辦法。 “朕……” 于是梁宴一開口,我就把他腰間的東西扒拉下去。 梁宴看著掉落在地的東西,止了話語。雪落在他眉峰,讓他常年冷峻的面容顯得更加的涼。 蘇總管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眼掉在雪里的布條,立馬弓著身子把它撿起,急忙把上面的落雪撣掉,舉著手遞給梁宴,一臉忐忑:“陛下……” 梁宴伸手接過,這次把它塞進了袖口里,又要說話:“你先……” “啪嗒”一聲,那布條又從梁宴的袖口滾落在地。 我施施然地收回挑撥布條的那只手,望天、望地、望蘇總管,就是不望梁宴。 冰天雪地里,我感覺蘇總管額頭都在滲汗,他抹了把臉,又把那團布條撿起來,雙手奉給梁宴。 梁宴這回遲疑了一下,才伸手接過來放在手上。他停了一會,說不清在等什么,但他終究也沒等到,眼角微微垂下來,自嘲一般地挑了挑唇角,開口道:“你先起來,朕……” 別說,扔?xùn)|西這事兒真會上癮,我伸出兩根手指一彈,把那團布料再次扔到地上去,扭頭去欣賞梁宴困惑不已的表情。 可憐的蘇公公,才剛站起來,又得弓著身子去撿那團該死的布料。布條上的血點多次沾了雪,如今一撿起來,雪化成水濕漉漉黏在一起,像一團毛角的廢料。 他的君主這一回卻沒再伸手,只是盯著他手里那塊浸了水的布,突兀地說道: “他回來了。” 蘇總管一聽這話,看了眼手里的物件,立馬又跪了下去。 “陛下,宰輔大人他……他已經(jīng)……” “他死了,我知道?!绷貉绨涯且恍F布料握進手里,這回他攥在手心,我無論如何也不能把它撥下去了。 “人死不能復(fù)生,我也知道。” 我聽著梁宴的聲音響在這片空曠的雪地里。 “可我就是覺得他回來了。” …… 第11章 皇后 在我一通胡作非為的動作下,梁宴是沒辦法坐著舒適的大馬車回宮了。他坐在領(lǐng)頭的那匹汗血寶馬身上,讓人牽著繩,御駕回宮。 我? 我悠悠哉哉地一抖身,重新飄回奢華車廂里去。 梁宴要淋雪騎馬,我才不做這種大傻子。車廂的內(nèi)飾是還亂七八糟的,但我已然成了鬼,誰還在乎這些活人時期的繁文縟節(jié),大冬天的不挨凍才是最重要的。 梁宴騎著馬,獨自一人走在最前面,我坐的車轎緩緩墜在后面,抬眼望去,倒像是梁宴護送著我一樣。 被九五至尊的皇帝陛下御馬護送回宮的人……不對鬼……也不對,反正是人是鬼也就我這頭一份吧! 我得意洋洋的哼著小調(diào),在寬大的馬車?yán)锸娣靥芍?,要多愜意有多愜意,要多暖……嘶——就是這剛被我作惡推開的窗戶,怎么這么久了都沒有人來關(guān)?皇上不坐車了你們就連窗戶都不關(guān)了嗎,凍死鬼了怎么辦?! 我被這惱人的寒風(fēng)煩得不行,干脆一個鯉魚打挺直起身,伸手去關(guān)窗子。 左邊的窗戶“咔嚓”一聲合上。 窗邊隨車走的小太監(jiān)聞聲轉(zhuǎn)頭,驚恐地瞪大了雙眼:“師……師父,剛……剛才這個窗子,它……它自己關(guān)上了!” 前面年紀(jì)較長的老太監(jiān)回過頭來看了一眼,低聲喝斥:“胡說八道什么!這窗戶不本身就是關(guān)著的。陛下最討厭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小心你的舌頭!” 剛說完,我又一伸手,另一邊的窗戶也被“咔嚓”一聲合上。 右邊的小太監(jiān)隨之驚叫起來:“我……我這邊的窗子!也……也自己關(guān)上了!” 老太監(jiān):“……” “呼——”我重新躺在毛氈上枕著手,發(fā)出喟嘆:“真舒服啊。” 我跟著梁宴走當(dāng)然不僅是為了貪圖那一點溫暖以及拿走我應(yīng)得的陽氣,而是我本身也就準(zhǔn)備進宮。京城里能找的地方我都找遍了,所有熟人家里都被我翻了個底朝天,可是那盞關(guān)乎我投胎的長命燈還是沒能找到。 皇宮的藏書閣放著各類名家藏書,以前聽一個愛看奇聞怪談的老大臣提起過,藏書閣里有幾卷記載世間奇異之物的書籍,我得去找找,說不定能弄清這個長命燈到底是個什么鬼東西。 去藏書閣前我秉著絕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的原則,繞著皇宮飄了一圈。如我所料,并沒有找到長命燈的影子。也是,皇宮里我認(rèn)識的人統(tǒng)共也就那幾個,找到了才嚇人呢。 我往藏書閣飄的途中,看到一個穿著雍容華貴的婦人,領(lǐng)著宮女往乾清宮的方向去。 叫她婦人其實并不合適,因為我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候,她還是豆蔻年華的深閨女兒。一晃九年過去,她稚嫩的面龐早已在深宮的蹉跎間打磨殆盡,隆重的妝發(fā)讓她顯得格外老氣橫秋,有些不怒自威的味道。 她就是大梁朝身份最尊貴的女人,梁宴名義上的發(fā)妻,母儀天下的皇后——蕭嫣。 為新帝擇后是一件極其耗費心力且難以抉擇的事情,對我而言,這件事情還格外的吃力不討好。 梁宴不知道出于何種目的,把這項本來應(yīng)該由禮部篩選擬好名單的事情交給了我,并且對我精挑細選出來的名門貴女百般挑剔,一會嫌人家讀書太少,一會又嫌人家長相太艷,挑個書香門第官宦世家的出來他又嫌人家過于死板,沒有趣味??偠灾鸵痪湓挘?/br> “朕不喜歡,你重新挑?!?/br> 我簡直想把名單折子往梁宴臉上砸,但我忍住了。因為梁宴這個狗東西在朝會上明目張膽地激我:“中宮之位還沒有定論,朕知道宰輔大人事務(wù)繁忙,但也要用點心啊。” 我低著頭咬著牙,把想要罵死梁宴的心情咽回去,規(guī)規(guī)矩矩地拱手答道:“是臣失職?!?/br> 由于皇后人選的裁決一拖再拖,那年去天壇的祭祀只能由我領(lǐng)著一眾大臣,陪著梁宴前往。也就是在祭祀的那一天,我遇見了偷跑出來圍觀的驍騎將軍獨女,蕭嫣。 我對蕭嫣的印象只停留在內(nèi)務(wù)府送來的貴女名冊上。驍騎將軍年邁,征戰(zhàn)沙場一生只有這么一個女兒,金枝玉葉地捧在掌心里養(yǎng)大,一早便私下給我塞了書信,不愿女兒進宮為妃。 那天我注意到蕭嫣的原因不僅是因為她站得前,一介香閨小姐擠得鬢發(fā)繚亂地站到人前,很難不惹人注目,但還有一項最重要的原因是,我注意到她望過來的目光——她望向梁宴的眼神里全是眷戀。 少女懷春。 我想。 她心悅梁宴。 其實皇后人選之所以遲遲定不下來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當(dāng)年的我太心軟。我沒把這件事當(dāng)做是皇帝娶皇后,而把它當(dāng)成了梁宴娶發(fā)妻。 我?guī)缀跏且宦房粗貉鐝挠讜r到長大再到成為九五至尊,說沒有情義那是假的,即使那些情義在梁宴對我做了混賬事之后已經(jīng)消磨的差不多了,但終歸還是有一點情義在。那一點情義撐著我對梁宴娶妻這件事斟酌再斟酌,小心再小心。 皇后人選一直是有的,只是我不滿意。那些名門貴女想嫁的是能帶給她們乃至整個家族一生榮華富貴的陛下,而我想讓梁宴娶的是一個真心真意對他好的妻子。 我千挑萬選如今終于該板上釘釘?shù)幕屎笕诉x就站在眼前,但我心里卻一陣茫然,并沒有如釋重負(fù)的喜悅,到有點……空落落的感覺。 “看什么呢你,寫祈福單子了?!绷貉缱⒁獾轿议L久停留的目光,抬手?jǐn)埩讼挛业募?,嘴角掛著笑,語氣里卻帶著點涼意:“讓我看看,是不是哪家的小美人太過驚艷,竟然能入得了宰輔大人的眼?!?/br> “出神而已?!蔽奈浒俟俸推矫癜傩斩甲⒁庵貉纾覍嵲诓缓弥苯影蚜貉绱钤谖壹珙^的手拂下去,只好往旁邊退了一步,去拿寫祈福簽用的紙。 梁宴往人群中掃了一眼又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我手中的紙說道:“皇家祭祀一向最靈驗,宰輔大人可要誠心點,說不定得真龍庇佑,所愿能實現(xiàn)?!?/br> “我與皇家可是血海深仇,化不開的那種。我還指望他保佑我?”我嗤笑一聲,挑著眉仰起頭,在梁宴耳邊輕聲說:“陛下與我不過半斤八兩,一個踏著父兄尸骸登上皇位的人,你還指望祖宗先輩庇佑你嗎?陛下,該誠心祈禱的不是臣,而是您啊。你還是祈禱別被厲鬼纏身,英年早逝的好?!?/br> 梁宴借著衣袖的掩擋捏住我的腕骨,手下用著力,嘴角噙著冷笑:“我從不信鬼神,也從不禱告?!?/br> 我掙開梁宴的手一看,腕上果然青紫了一塊。懶得再搭理他,轉(zhuǎn)身抬筆去寫求福的內(nèi)容。 梁宴站在我身后不近不遠的位置,只能看見我落筆的手,卻瞧不見紙上的內(nèi)容。他看了會,突然問我:“你求什么愿?” 我腕疼的落筆不穩(wěn),心里正煩,聞言氣沖沖地道:“求你精盡人亡,早登極樂!” 梁宴在我身后發(fā)出一聲短促的輕笑,我敢保證,他那笑里沒有一絲一點愉悅的意思。因為下一秒,他就站到我身側(cè),朝我的腰間狠捏了一把。 我疼的渾身一激靈,沒想到他大庭廣眾之下還這么大膽,只來得及把剛寫好的福簽折進手心里。 梁宴揣著手站在旁邊,沒有一點作惡的不好意思,他冷冷地朝我看過來,指尖捏著張簽文沖我揚了揚,笑道:“看來我跟宰輔大人真是心有靈犀,我求的也是……” 梁宴低下頭來,看上去像英明的君主有什么事要跟忠誠的臣子交代一樣。 只有我知道,梁宴在我鬢旁耳語:“我求的也是,祝沈卿……早入地獄?!?/br> 我捏著簽文的手一緊,沒再看梁宴,退回臣子的隊伍里去。 誰也不知道,那祈福的黃紙上我只寫了八個大字: ——“海晏清平,天下安寧?!?/br> 第12章 衣冠冢 “陛下回來了嗎?” 我飄落下來靜靜地看著蕭嫣。 她嫁入宮前曾揪著帕子一臉期許的問我:“沈大人,我真的能入宮嗎?阿爹說我的名字犯了陛下名諱,是沒有資格進宮的。您真的能讓我進宮嗎?” “陛下不會在意這些小事的?!蔽覝睾偷膶λ?,向她承諾:“您會成為中宮皇后?!?/br> 時隔多年。 蕭嫣再也不是當(dāng)年那個怯怯生生偷瞄梁宴的小姑娘,我也不再是那個溫和的愿意對她笑的沈大人。我們之間隔著仇恨、怨嫉,隔著她新婚之夜梁宴的不辭而別和突然來訪,隔著這深宮之內(nèi)她不見天日的哭泣以及我對她深深的愧疚,如今還隔著生與死。 梁宴實在狠毒。 他不僅折辱我,還成功讓我得罪了中宮皇后和驍騎將軍一家。而我秉持著我那僅剩的一點點良心,千挑萬選了一個愛梁宴的,也毀了人家一生。 我嘆了口氣,聽見一旁的宮女回答她:“陛下先前是回來了,但奴婢方才聽蘇公公說,陛下用了盞熱茶就又走了,獨身一人不知去了哪里?!?/br> “呵,他還能去哪里,”蕭嫣冷哼一聲,豆蔻的指甲搭在婢女的胳膊上。她那雙眼里全然沒了對梁宴的喜愛與少時的活潑,只剩下一汪平靜的毫無波瀾的眼眸,說話的時候流露出些許譏諷:“無非又是守著那座什么都沒有的衣冠冢去了。活著的時候沒見他對人有多好,如今人死了,他倒是好像比誰都難過似的,惺惺作態(tài)?!?/br> 婢女嚇的左右環(huán)顧了一圈,勸道:“娘娘慎言,陛下這幾日心情都不好,您可千萬別在這時候得罪陛下?!?/br> “我得罪他還少嗎?”蕭嫣擺了擺手,“罷了,今日就不去了,改日再去找他說也是一樣的?!?/br> 我看著她們主仆遠去,皺了皺眉,又抬頭看向不遠處的乾清宮。 衣冠冢? 死了人? 這都什么有的沒的。 我站在原地糾結(jié)了一會,最終還是沒能抵過好奇心,朝乾清宮飄去。 乾清宮很大,但我對這里可謂是輕車熟路,一年有一大半的時間我都被梁宴困在這里,不是公事批折子就是私事被壓在龍床龍椅上,總之就是跑不掉。 所以我?guī)缀鯖]怎么轉(zhuǎn)就在后院里瞧見了梁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