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輔 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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彳亍。 去他娘的憐惜! “牌九等會再推?!蔽覜_那一群眼巴巴瞅著我等著我一起打牌的小鬼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下回再戰(zhàn),扭頭對姜湘說道:“我有事要問你。” 姜湘戀戀不舍地放下她的牌九,撇著嘴眨巴著眼睛,頗有點(diǎn)心虛地看我道:“那個……那個大人,你和陛下那事真不是我說出去的,我就是在小鬼們討論你們的時候,一不小心……一不小心把你和陛下去泡溫泉的事禿嚕出口了,然后……又一不小心,稍稍添油加醋了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 “就一點(diǎn)點(diǎn),我保證!”姜湘低下頭舉起手做發(fā)誓狀:“宮里在小鬼們之間流傳的那本‘宰輔與陛下二三風(fēng)流韻事’絕對不是我寫的!絕對不是!” “……” 這都什么有的沒的。 我懶得多做解釋,直接單刀直入,切入主題:“三朝之前你掉入池塘,不是意外吧,是誰害了你,二公主嗎?” 姜湘舉起的手愣在空中,好半天也沒能放下去。 她臉上的笑終于在這句近乎戳破當(dāng)年真相的話語里淡了下去,看著我無言了好一會,才聳了聳肩,裝作不甚在意地挑了挑唇,插科打諢地笑道:“大人你怎么這么厲害,百年之前的事你也能知道,真不愧是我老大?!?/br> 我看著姜湘嘴角扯出的苦笑搖了搖頭,讓一個一直假裝自己忘了的鬼回憶起從前真的很痛苦,來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我真的要戳破姜湘開心的偽裝嗎? 我有很多辦法,哪怕不用重新調(diào)查,哪怕不用什么證據(jù),我依然能動用權(quán)勢、人脈和梁宴帝王的身份,還姜湘一個公道。任良風(fēng)說得對,史書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哪怕我死了,我依然是這個朝代的勝利者,改寫一下史書把姜湘公主的名號加進(jìn)去也未嘗不可。 可那真的是姜湘想要的嗎? 利用權(quán)勢改變?nèi)诵?,那我和?dāng)日仗勢欺人,把姜湘由公主變成罪人的人有何分別? 我可以不在意,反正我這一生用權(quán)勢改變的東西不計其數(shù),我甚至可以打出“這都是為了她好”的旗號,若我活著,世人甚至還會為我歌功頌德,贊揚(yáng)我是懲惡除jian的好人。 但……死人是怎么想的呢? 那個早早葬身在冰涼池水下的小姑娘,一生所愿所癡,真的只是為了那一紙泛黃書頁上的公主名號嗎? 我嘆了口氣,將溫泉旁的事如實(shí)相告:“我遇到了任家如今的子弟,他將任良風(fēng)當(dāng)年與你的事情都告訴了我們。姜湘,如果你是因為清白沒得到證實(shí)才一直徘徊世間,我可以重查當(dāng)年舊案,了你一樁心愿?!?/br> “任良風(fēng)……好久沒聽到那個書呆子的名字了?!苯嫔袂槔锫冻鲆恍涯畹奈兜?,如今她眼神淡然,終于有了一點(diǎn)存在了百年滄桑感。她搖了搖頭:“是二公主推了我,但我卻不是因為丟了公主名號而不愿投胎?!?/br> “我投不了胎了,大人?!苯娉读顺蹲旖牵凵翊瓜氯?,不敢看我:“我騙了你,大人,我不是因為不想投胎才沒走的。我……我是厲鬼,殺了人的,我投不了胎了?!?/br> 我想起上次姜湘發(fā)怒時眉心顯現(xiàn)出來與徐生一模一樣的印記,如今那個印記終于有了答案——惡鬼印。那是殺了人的標(biāo)志,是天道對他們的懲罰。 不生不死,不滅不消。 因果報應(yīng)。 我張了張嘴,好半天才問出聲:“你殺了誰?” “二公主。她在新婚前夕死在宮殿的大火里,那場大火是我故意推倒?fàn)T臺點(diǎn)燃的?!苯嫜廴βt了起來,多年前的痛苦記憶又涌在她腦海里?!拔液匏?!那夜她假裝來對我賀喜,卻用摻了藥的酒將我迷暈,讓人把我丟進(jìn)了池塘里。我死在婚禮前,怨氣深重,魂魄沒有消散,我看著她精心打扮,看著她求父皇賜婚,看著她紅裝霞披,卻是要嫁給我的愛人。” “我怎么能不恨,怎么能……大人,她奪走了我的命,我的一切……我不后悔殺了她,變成厲鬼也不后悔,被天道懲罰永遠(yuǎn)困在這皇宮里也不后悔。青史于我而言不重要了,清白、名節(jié)、稱號,都不重要了……” “那任良風(fēng)呢?”我不忍地看向姜湘,“他也不重要了嗎?你知道他為了你窮極一生、郁郁而終了嗎?姜湘,這些年只剩你一個人帶著記憶存在于世……你苦嗎?” 姜湘眼里的淚驀地流了出來。 苦嗎? 十六歲的小姑娘,懷著對未來日子的憧憬,帶著嫁人前的羞怯,滿懷期待地眨著眼,卻含恨死在池里。她一個游魂無助又痛苦,看著仇人幸福美滿,抑制不住地殺了人,成了這皇宮里無法投胎的厲鬼。 能不苦嗎。 在寒風(fēng)里待慣了的人其實(shí)怕的不是寒冷,是他們夢寐以求的溫暖。以至于我只是流露出了對姜湘的心疼,這個愛笑的好像什么煩惱都沒有的小姑娘,就在這百余年的時光里嚎啕大哭,像個摔倒在地受極了委屈的孩子。 “大人,我真的想投胎,我想去見他,我們約定過的,生死不棄??晌也荒芰?,我是一個沾了血的壞人,我不配再站在他身邊了。” 我的手抬了抬,最終給了姜湘一個擁抱。 無關(guān)情愛。 只是想跨越時間,給那個百年前滿心仇恨的小姑娘說一句:“你沒有錯,從來都不是你的錯?!?/br> 我是說給姜湘聽的,但如果梁宴在這里,他會明白,我也是說給我自己聽的。 那些年我為了報仇殺了那么多的人,何嘗不是與姜湘如出一轍——噩夢纏身、不敢安睡、午夜夢回溺在水里。 我想了結(jié)姜湘的結(jié)。 也想了結(jié)自己的結(jié)。 怎么樣才能讓厲鬼投胎呢? 誰會知道這方面的事? 我咬著下唇思索,腦袋里靈光一閃。 對了,他! 第65章 打死我也不去! 誰熟知厲鬼的一切,最有可能知道厲鬼如何投胎呢? 還真有一個人……不,一個鬼。 一個從一開始就把厭惡寫在臉上,恨不得每天沖我翻一百零八個白眼的小鬼——徐生。 “徐生?徐楚那小奶團(tuán)子的阿哥?可是那小奶團(tuán)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了,我們要去找他嗎?” 姜湘揉了揉她哭紅的眼睛,小兔子一樣沖我眨巴眨巴眼。 “不用,”我假裝捋了捋壓根不存在的胡須,笑的一臉高深莫測?!拔抑浪卦谀??!?/br> …… 姜湘被困在皇宮里出不去,梁宴帶我出去放肆了一整天,此刻正公務(wù)壓身,無法陪我一同前去。不過我走之前還是往乾清宮內(nèi)殿的桌子上留了張紙條,以免梁宴這個小心眼的家伙又在心里記我一筆。 留完紙條,我就堅定的朝宮外的某個方向飛去。 月黑風(fēng)高,京都的夜晚一片寂靜。我飄進(jìn)某家的府邸,正見燭光繚亂,某位在朝堂上滿腹算計的大人,正帶著淺笑持著茶,端坐在屏風(fēng)前,含著笑意朝那屏風(fēng)后的人耐心說著什么。 或許并不應(yīng)該稱呼其為“人”,因為燭光隱隱綽綽照在屏風(fēng)后,卻根本映不出那“人”的影子。 他沒有影子。 是個與我如出一轍、如假包換的鬼! 我慢慢靠近過去,正準(zhǔn)備出其不意逮那屏風(fēng)后的鬼一個現(xiàn)行,坐在椅子上的人卻好像感覺到了什么,轉(zhuǎn)過頭來,露出他鼻梁上架的一副折著奇異光的琉璃鏡。 “……” “……” “……大……大人?” 我與在場唯一的人對視半晌,這個平日端莊穩(wěn)重的人難得露出了一點(diǎn)錯愕與心虛,放下手里的茶杯,扶了扶眼眶上的鏡片,問道:“大人你深夜再度造訪,可是找微臣有什么要緊事?” 許是段久的語氣太過自然,我一開始并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什么不對,只走上前,隨便拿了根筆在紙上對段久寫到:“我不找你。” 不等段久挑著眉問我一句“那大人找誰”,我就沖著這大堂偏角的屏風(fēng)后喊道:“徐生,別躲了,早上來的時候我就看見你了,出來!” 我在去溫泉的時候就左思右想,能與段久有關(guān)系,還能讓段久遮遮掩掩瞞著不讓我知道的鬼還能有誰? 那不就只有徐生那個曾被段久所救,還看我不順眼的小鬼了嘛! 我承認(rèn)我這一嗓子吼的有賭的成分,但當(dāng)屏風(fēng)慢騰騰挪出來一只小腳的時候,我就知道,我賭對了。 段久這個家伙就是金屋藏鬼!還瞞著我! 可惡,說好的一輩子的好兄弟呢,當(dāng)年爾虞我詐間都還毫不欺瞞,如今竟然為了個鬼……等會! 不對! 段久怎么會看見鬼?! 作為陽氣的特殊存在,梁宴尚且都看不見我,只能在夢中相見一二。段久rou體凡胎,又如何能看見徐生,還能與他溝通替他遮掩? 對了,剛剛……剛剛段久也看見了我!玉禮那個禿驢說過,我腕上的紅繩是梁宴心血所求,只有梁宴能看見,段久是根本不可能知道的。那段久是憑借什么知曉我的到來?莫非……他真能看見鬼魂?可是最開始我與段久托夢時,他分明對鬼神托夢之事一無所知啊,幾次在宮里宮外相見時他也并不能看見我。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正驚詫地要去質(zhì)問一旁的段久,屏風(fēng)后的身影就動了動,露出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緊接著那人就一溜煙跑過來,揪著我的衣帶抱著我的腿,奶里奶氣地喊道:“兔子哥哥。” 我還處在謎團(tuán)重重的困惑里沒說話,段久就頗為惋惜地嘆了一口氣,轉(zhuǎn)頭來對我說道:“大人來的有些不是時候,半個時辰的交換時限到了,如今是弟弟的魂魄。大人若是想與徐生說些什么,恐怕要稍等片刻了。” “沒事……趁著這點(diǎn)時間,理一理這一團(tuán)亂麻也是值當(dāng)?shù)摹!蔽遗牧伺男斐哪X袋,示意他自己玩一會,便坐到段久對面的空位上,毫不客氣地給自己斟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又指了指自己,問道:“段大人可想好,如何向我解釋眼前這一幕了嗎?” “沈兄指的是……我如何能看見你之事?真不是我有意隱瞞,我也是最近才找到此物?!倍尉谜录茉诒橇荷系牧鹆?,放在手心給我看了看,又重新戴了回去。“此物名叫陰陽鏡,是我祖上不知道哪一代流傳下來的。上古史書記載,此物可通陰陽,能看見鬼魂?!?/br> “當(dāng)年我在京都學(xué)考時窮困潦倒,是將此物典當(dāng)了的,后來偶然間在古籍上翻到有關(guān)此物的記載,但也只當(dāng)是詭談,并未放在心上。直到大人給我托夢講述作為魂體的種種,我才又想起此物,幾經(jīng)輾轉(zhuǎn)才將它贖回。前日我正試用此物時,恰逢徐生路過,在他的配合下這才摸清此物的原理,諸事繁雜,還沒來得及上折子跟陛下和您稟報。沈兄……見諒。” 路過。 諸事繁雜。 見諒。 這些扯犢子的鬼話我是一個字都不信的,都是官場上混了數(shù)十載的老狐貍,我一聽就能聽出來這套行云流水的說辭下藏著的搪塞。 但段久朝我一拱手,恭恭敬敬地給我添了一杯茶,一套滴水不漏的官場做派堵得我啞口無言,一點(diǎn)錯都挑不出來,只得朝他揮了揮手。 “行了行了,別給我來這套。陰陽鏡可通陰陽,能看見魂體,那你是如何聽見鬼魂說話的?這么個小琉璃片,連聲音都能傳出來嗎?” “那是不能的。陰陽鏡只能看,卻沒有傳音的功效?!倍尉谜f到此,想伸手指向我,想了想,又把手指一轉(zhuǎn),放在自己的唇上?!俺奸e時愛看些奇門歪道的東西,讀唇之事也學(xué)了一二,所以并不是聽到了大人的聲音,只是讀懂了大人的唇形。若是說話者言語快些或者口型模糊些,臣也是沒辦法懂其意的?!?/br> 我摩挲著下巴思索了一會兒。 不能聽到聲音只能看到魂體也不錯了,還好梁宴還不知道有這樣玩意,要是讓他拿到這個陰陽鏡,那豈不是白天我也在他的視線里。 我捏了把白天在溫泉放肆過后還在酸疼的腰——不行不行,不能讓梁宴知道,要讓那狗玩意拿到手了,指不定要學(xué)會用到什么歪點(diǎn)子上去,我這把身子骨還不被他給折騰爛。 “咳咳……既然是祖?zhèn)鞯奈锛沁€是自己保留好吧,就不必呈給陛下了。反正你現(xiàn)在不是還得用它跟徐生那小鬼溝通嗎……對了,你可曾聽徐生提起過厲鬼有關(guān)的事宜?”我斟酌了一下,對段久說道:“我有位朋友……鬼朋友,因為一些前塵舊事無法投胎,你可曾知曉一些關(guān)于厲鬼的傳聞,能讓她轉(zhuǎn)世投胎?” “厲鬼投胎?巧了,徐生這幾日與我討論的也是此事?!倍尉幂p蹙了下眉頭,“大人應(yīng)該知曉徐氏兄弟共用的是一副魂體,其實(shí)徐生是沒有魂體的。他早年因為一些原因,中了道士的法陣,如今只是游魂,能存在不被泯滅是因為寄居在弟弟的魂體軀殼里。但他……是厲鬼。” 段久搖著頭嘆了口氣:“厲鬼背了殺孽,是無法轉(zhuǎn)世投胎的。弟弟徐楚由于容納了哥哥的游魂,被拖累也無法投胎。徐生找到我,希望我能與大人你商議,把他的游魂從徐楚魂體里分離出來,讓徐楚不再流浪世間,前往輪回轉(zhuǎn)世?!?/br> “分離魂體?這種事我聞所未聞,徐生要你與我商議?難不成他有法子?”我放下手里的茶杯,正了神色:“若我能幫,我定傾盡所能。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法子,能讓厲鬼也入輪回,這樣三個小鬼豈不是都能皆大歡喜?!?/br> “皆大歡喜,呵,沈宰輔說的可真容易,這天下之事,哪有十全十美的道理?!?/br> 身旁傳來冰冷淡漠的聲音,我扭頭去看,才發(fā)現(xiàn)半個時辰已過,徐生已然換了回來,一臉嫌棄地扔掉手里拽著的我的衣帶,還厭惡地拍了拍手。若不是為了跟段久說話,我真覺得他能離我十萬八千里遠(yuǎn)。 我如今日子滋潤,每天心情好的不行,加之上回得知徐生這小鬼活著的經(jīng)歷,心里對他的不滿早就煙消云散。抱著不跟小孩子計較的態(tài)度,我抬了抬下巴轉(zhuǎn)過頭,并不理會徐生的譏諷。